“何人逆天?”阿依鸣的手握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传闻中原皇帝,要立男后。大巫说,阴阳调和,男女相配,才是顺应天道。”
“中原皇帝,时延?”
时延在没有登基的时候,镇守过边关,他们也交过手,那曾经是酣畅淋漓的一战。
阿依鸣嗤笑:“我曾敬他是条汉子,没想到当了皇帝,竟然沾染上这样脏污的事情,害得我们部落遭此大难!”
“大巫请您前去议事。”
阿依鸣点头,去寻那位已经在部落地待了很久的大巫,阿依鸣听长辈说,九集部落的大巫世代传承,世世代代为了九集部落鞠躬尽瘁,他所预言之事,没有不灵验的。
大巫是连通他们和天神之间的媒介,是所有人的信仰寄托,连部族首领也不能对他不敬。
阿依鸣走到大巫营帐,掀帘而入:“大巫。”
那位大巫一身黑色罩袍,只余一双眼睛在外,那双眼睛竟是异瞳,一黑一白,徒添一丝诡异,但他却是九集部落历来最具神力的一个大巫,阿依鸣也不知道他在九集部落待了多久了。
“首领。”大巫的声音很哑,又像是刀磨砂纸一般粗粝。
“大巫,此次雪灾,真是人为?”
被他质疑大巫也没有异色,只说:“首领既然心中有数,又何苦来问我。”
阿依鸣叹了口气:“往年也有过雪灾……”
大巫截住了阿依鸣剩下的话:“首领以为,只是男后那般简单吗?”
阿依鸣抬起头。
“是因为那位男后,本就是妖物!”
大巫说得如此笃定,阿依鸣也不得不信:“大巫,此灾和解?”
“既有妖物,便要除掉,以正天道之名。此妖不除,将影响我部落千百年!甚至整个部落都会覆灭!首领。”
“可那是中原皇帝的男后,要如何行事?”阿依鸣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那妖春日出山,咱们部落春日本是牧草繁盛的时节,却被土地返冻,饿死了多少牛羊?夏日凌汛,淹没了我们牧草最丰盛的一带,到了冬日又是这连绵冰封!首领,此妖不除,我九集将灭啊。”
阿依鸣有心辩解,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在父亲掌权的时候,九集也曾经出现过这样一年四季的天灾,他也听父亲说过,九集部落从前甚至是比中原更加强大的存在,因为天灾,如今部落占地很小,被中原随意欺辱。
阿依鸣握了握拳:“三月十四便是封后大典,中原皇帝邀请所有部族观礼,那时,大巫随我前去吧。”
看着阿依鸣离去的背影,大巫的眸子里有着不一样的光,那片他曾经只踏足过一次的土地,终于能有机会再回去了,还有那片神山,不知道又会有什么神物面世。
玉州在京郊行宫里待了两天,那日时延本来是在陪他泡汤池,但行中在外间说漆将军急报。
汤池泡起来的确是很舒服,玉州把自己沉进水里,只剩一只眼睛浮在水面,一说话就咕噜咕噜:“你去忙,我再玩一会儿。”
时延游到他的身边,亲了亲他的脸颊:“忙完了来接你。”
玉州趴在池边,看着地上一串水痕,叹了口气。
京郊行宫是好,来这边两天了,确实跟在皇宫里的时候很不一样,要悠闲自在多了,行宫依山而建,山上种的多是常绿的树,还有些没化干净的残雪。
碧色中的纯白,格外好看。
可惜时延总是忙。
白天忙,晚上也忙,白天忙着政事,晚上忙着让他报恩。
报恩的小本本上已经记满了次数,他现在不傻了,自然知道这件事跟报恩没什么关系,虽然他也很喜欢,但是真的太累了啊。
小枣这次没跟他们一起来,他跟曾嬷嬷一起作伴呢。
玉州很喜欢这个汤池的屋顶,能看见天空,也不知道这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通透敞亮,可惜今晚没有星星,天空一片灰暗。
他靠在池边,四下无人,他抬起手指,汤池中的水随着他的动作慢慢汇聚,悬滞在半空中。
玉州放下手,水珠便倾泻下来,淋了他满头。
他被水呛到,皱起眉头,在水面上拍了拍。
不太对劲,玉州想。
他为什么要一直纠结于时延跟不跟他回雾鸣山这件事呢?他是个独立的人参,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况且如今对他来说,雾鸣山又不是很远,他和雾鸣山是有感应的,又不会迷路,怎么会因为时延有事他就回不了了呢?
玉州豁然开朗,觉得头顶一片黑暗的天空也变得眉清目秀了起来。
他从池子里起身,胡乱地穿好衣裳,晴彩一直守在一边,听到动静之后便过来帮他擦头发,又把衣带一一给他系好:“君后要回寝殿了吗?”
玉州笑了笑,对她点头。
回到寝殿里,时延并不在,他还是在处理公务,玉州仰躺在床上,打算明天跟时延说说自己要回雾鸣山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要回家的激动,玉州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他睡得一向很沉,却在睡着之后听见了容叔的声音。
玉州揉着眼睛,看到站在了他面前的容叔的虚影,他大惊:“榕树!你们去哪里了,好多人在找你们都找不到,你知道符心……”
容叔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我们现在是入了你的梦,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玉州正了正神色:“什么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事情,那个符心……”
“我们知道符心做了什么,也在想要怎么救他的事情,所以需要你回一趟雾鸣山,我们离得太远回不来。”
玉州在梦里着急,眉头皱得很紧:“你们倒是说啊,到底怎么了?符心还能恢复吗?”
石磊安抚他:“我们只是听说了一个传闻,传闻到底是不是属实,需要你去看一看,知道了吗?若是传闻属实,你跟那个皇帝,日后也就不用再生离死别。”
玉州!!!
“那我明天就回去山里,可是我到时候要怎么跟你们联系啊。”
容叔叹气:“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说了一长串的话,让玉州记下,这是他们之间可以感应到的方法:“你尽快回去看看,我好和老石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玉州赶紧点头:“好。”
说完话容叔消失在了他的梦里,玉州翻了个身,摸到了熟悉的怀抱,也并没有醒过来,钻进时延的怀里继续安眠。
时延回到寝殿的时候,玉州睡着了,他刚想亲亲他,就看到了玉州紧皱着的眉头。
时延的心中猛地一空,玉州从来他的身边的第一天,他就从来没有见过玉州在睡梦中皱眉,他的睡眠质量一向都是很好的。
玉州翻了个身,滚进他的怀里,时延只觉得心中不是滋味,他禁锢了太多玉州的自由,自私地把人留在自己的身边。
时延闭上眼睛抱着他,想着明天一定要好好陪他。
近来北境的事情确实不少,漆麟甚至过年都没回来,回来的只是一封急奏,上面写着九集部落联合了其他的小部落,对着北境的边境跃跃欲试。
国家修养生息这几年,有战的能力,但若是有一点不战的可能,那就不战。
时延捋了捋玉州的头发,紧紧地抱着他。
第42章
但第二天一早, 时延还是比玉州先起床,玉州爬起来,没有穿这几日穿的宽大的衣裳, 而是换上了干脆利落的常服。
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 有点兴奋, 或许他还可以试一试像符心那样,一天之内就能回到雾鸣山, 他还没试过榕树教他的遁地术呢。
早膳一切如常,看玉州穿的这一身, 晴彩问:“君后今天也要去爬山吗?”
玉州喝完最后一口粥:“时延呢?”
“陛下在议事殿。”晴彩回答。
玉州叹了口气,时延还是这么忙, 本来想跟他说一声, 现在看他这么忙,干脆就不说了, 反正他也不会出去很久,说不定今晚上就能回来。
他站起身来, 没有出过门的经验,想着今天应该能回来, 就没收拾什么行李盘缠,看着晴彩去收拾寝殿, 他朝着晴彩喊了一声:“我出去啦。”
晴彩以为他是要出去走走,寝殿外也有其他宫人在守着,便应了一声好。
等她反应过来,玉州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 身边什么人都没带。
晴彩暗道一声不好, 立刻派了人去找,她刚安排下去, 就看见时延回来。
晴彩立刻过去:“陛下,君后半个时辰前说要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时延的从晨起之时悬着的心猛地落了下去,他的眉头紧皱:“行宫不大,立刻去找。”
一时间型宫里所有人都人心惶惶,就差把整个行宫的地都翻过来。
玉州走出寝殿之后,便用了容叔教他的遁地之术,嗖地一下钻到了地下。
他刚下地,还不太适应地下黑暗,只凭着自己心中和雾鸣山的感应,朝着那个方向行去。
他在地里遁了一会儿,感受到了前方的东西,撞到了他的头,撞得他眼冒金星,才发现,这行宫下面竟然也是机关重重,竟然像是地下也有一座宫殿一般。
玉州从地底出来,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儿,喘了口气。
修整好之后,他又重新钻进地下,这次换了一个方向,但还是没走多久,就又撞上了青砖。
玉州:!!!
他气呼呼地从地下起来,坐在面前的一个宫殿的大殿门口,轻轻摸了摸自己脑门儿上的两个包,在心里大骂修建行宫的人。
用了这么久的法术,他有点渴了,在计划着要回寝殿去喝水,然后让时延带他出宫门,然后再用遁地之术应该就能很快回到雾鸣山,他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泥土,随后就听见了脚步声,抬头一看,是时延,身后跟着很多人。
玉州终于松了一口气,走到时延的面前,他没注意到时延的脸色,开始跟他抱怨:“时延!你这行宫怎么回事啊,地下怎么也这么多机关,你看我的额头,碰了好大两个包。”
他说完之后,时延也没出声,也没有心疼地给他吹吹额头。
玉州有些疑问地看着他,就看见时延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了一根缠着金线的红绳。
玉州睁大了眼睛,想起了什么:“时延!都说了,传说是假的……”
时延没听,用红绳缠住了他的手腕,另一端,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跟来的宫人都已经散开,玉州扬了扬自己被捆起来的手,看到了时延有些不高兴的面庞:“时延?你怎么了?”
“你要去哪里?”
玉州才想起自己本来是今天早上要告诉时延说自己要回雾鸣山,但因为起床没看见他又很着急,就没来得及说,现在看时延的样子,是以为他要跑路?所以才用红绳把他捆住?
他赶紧说:“我要回一趟雾鸣山,昨天晚上梦见了容叔他们,说让我回山里一趟,有重要的事情,我本来想告诉你,但是我昨天到现在都没见到你。”
他把手伸向时延:“快给我解开。”
时延只是沉默着,随后重重地把他拥进怀里:“在晴彩说你不见了的时候,我以为,你是受不了我束缚你的日子,要离开我。”
玉州抬起他被绑住的手,轻轻蹭了蹭时延的脸颊,轻声安抚:“我为什么要离开你?离开你我连烧鸡都吃不起。”
“但是我想要回一趟雾鸣山,很急。”
“朕……”
“我知道你忙,你找人把我带出这里,这个地底下好多机关,我走不了,我回了雾鸣山之后会很快回来的。”
时延却迟疑了,玉州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要让玉州自己一个人去雾鸣山那么远的地方,他实在是不放心,把他丢下的事情做过一次已是后悔万分。
玉州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时延,快呀。”
时延这才看见他头上的两个大包,有些心疼地碰了碰:“我派人跟你一起去。”
玉州赶紧摇头:“不行的,我是要回山里的,在山里找东西,有人跟着我我怕会被人发现。”
看时延还在迟疑:“我已经不是刚当人的人参了,你要是真的担心我,让人在行宫里给我准备好吃的吧?”
“你怎么去?”
玉州说:“容叔他们教了我心法,我现在能遁地了,我总不会用腿走回去啦,你放心吧。”
时延看着他,只觉得不知不觉间,玉州像是长大了很多,好像不再需要自己的庇护,也能够活得很好。
他不知是该欣喜,还是该觉得空虚。
时延牵着他回到了寝殿,走回去的路上,他才发现他离他们的寝殿很很近很近,所以他遁地这么久,竟然只是在这行宫里绕圈子?
时延先是用药油帮他揉了一下额头上的两个大包,又捧着他的额头吹了吹。
随后吩咐晴彩给玉州准备了很多干粮点心,又安排了快马,立刻去猎宫准备,玉州办完事情总要去休息整理一下,上次在猎宫被怠慢的事情不能再发生。
玉州看着自己面前那个巨大的包袱:“我要带着这个去吗?”
时延点头:“里面都是你爱吃的东西,办事难道不吃饭吗?爬山那么累,饿了怎么办?”
玉州点点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于是把那个巨大的包袱扛在肩上。
时延看着他扛着包袱不太靠谱的样子:“要不还是……”
玉州赶紧拦住他:“别说你跟我去了,我知道你最近都很忙很忙,我听行中说了边境可能要起战事,那是很严重的事情,你要好好处理。”
时延送他到行宫大门口,大包袱被后面的人背着,时延一路上很沉默,到了宫门,他从底下人的手里接过包袱:“要小心。”
玉州背着包袱:“我知道了,山上不危险,他们都是容叔的好朋友。”
玉州看了一眼离他们很远的宫人:“时延,我要走了,再迟就来不及了。”
时延轻轻摸了摸他的脸:“要记得回家的路,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玉州点头:“那我走了。”
他背着大包袱,朝时延摆了摆手,有些终于长大的孩子要离开家长的羽翼,去伸开自己的翅膀飞翔。
时延站在原地,看着玉州的身影慢慢地远离,渐渐地变成了道路尽头的一个小点。
他在原地站了很久,久到行中来催,他才转身回了行宫。
玉州看已经离得够远,身侧也没有人,他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默念心法,嗖地一下带着他的大包袱遁到了地下。
终于不是再行几步路就会遇到大石头,他的心中跟雾鸣山有感应,便随着感应地那条路去了,等他再次钻出土地的时候,他已经闻见了雾鸣山的味道。
是久违的故土的味道,玉州从地里钻出来,环顾四周,有些不太知道此处是哪里,只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想来他应该是用了快一天的时间,从京城回到了雾鸣山。
他打开了自己的包袱,咬着一张饼,计划着今晚应该要去哪里。
直接回山上?还是去猎宫里住一晚?
还是回山上吧,他可以变回原型,直接睡在地里,看着山上,能不能跟容叔他们联系。
玉州很快吃完了一张饼,又重新钻进地里,没一会儿就回到他最熟悉的,生活了上千年的地方。
同从前不一样的是,参天高耸的榕树不见了,一边那块四方石头也不见了,只留下了他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久久没有散去。
他把包袱好好地放好,随后变回了人参,钻进了他的那个坑里。
玉州刚刚舒展自己的根须,朝下去伸去,吸收着土地里的养分,容叔似乎是在这山里还有眼睛,几乎是瞬间就幻做虚影,出现在玉州的眼前。
“玉州,回到山上了吗?”
玉州嗯了一声。
容叔此刻好像在什么很空旷的地方,寒风猎猎地吹着,玉州觉得他的声音都像是被吹飞了。
“是这样的,这次让你回山上,是想让你往再深一点的山里走一直,去看一下山里有没有神树。”
玉州头顶冒出不解:“神树?榕树不是神树吗?”
容叔很想撬开玉州的脑瓜子看看里面有什么:“我是神吗?我是妖,妖精。”
玉州哦了一声:“那神树长什么样子啊?山里树这么多,我怎么知道哪个是神树啊。”
容叔顿了一下才说:“神树,总有不一样的地方嘛。”
玉州撇嘴:“万一神树很善于隐藏呢?要是谁都能发现神树的话,神树岂不是很危险了?”
容叔觉得自家孩子越来越不乖了,现在已经学会了抬杠:“总是遇到神树,你应该是会有感应的。”
玉州嗯了一声,他也很想帮到符心:“好,我这会儿就开始找,你教我的遁地术非常好用。”
石磊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你是人参,自然在地底会比在地上方便,玉州,若是能找到这个神树,那么你和符心,日后就都不会受离别之苦了。”
相似小说推荐
-
毒奶的自我进化史(云九宿) [无CP向] 《毒奶的自我进化史[快穿]》全集 作者:云九宿【完结】晋江VIP2022-01-21完结总书评数:575 当前被收藏...
-
我在霸总文学里当家庭医生(策马听风) [近代现代] 《我在霸总文学里当家庭医生》全集 作者:策马听风【完结】晋江VIP2024-04-23完结总书评数:79102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