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挥拍扣球的许殉,沈亭州声音和缓,“我觉得你是一个很负责任的管家。”
 桑岩心神一动,怔怔地望向沈亭州。
 沈亭州把头转过来,真心实意道:“第一次见你,就感觉你能力很强。”
 桑岩把头垂了下去,“可……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管家。”
 他是一个让先生身体变差、承受能力也变差的三流管家。
 但他真的没办法拒绝先生的要求,他希望先生开心,希望天下所有的事都能顺先生的意,希望先生永远被幸福美好包围。
 桑岩灰心丧气,“沈医生,为什么我越努力越失败?”
 沈亭州说,“我不知道合格的管家是什么样的,但我觉得你其实已经在改了,你没觉得最近傅先生的气色变好了很多?”
 深度自我怀疑的桑岩茫然摇头。
 “我有时候是能理解你的。”沈亭州放空表情,追逐内心那丝最真实的感受,“不忍心拒绝,感觉顺着他的意思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还能让他开心。”
 顿了一下,沈亭州补充,“我说的是猫,你知道的我特别喜欢猫,有时候真的没办法拒绝它们撒娇。”
 桑岩颇为认同地点点头,用一双渴求的目光看着他,“那你是怎么做的?”
 沈亭州:“原则上的事绝对不能退让,小事可以商量。”
 桑岩:“原则上的事是指?”
 沈亭州举例子,“有关身体健康、道德问题、法律问题。”
 桑岩困惑,“猫也有道德法律问题吗?”
 沈亭州:“……有的,你不养你不知道。”
 桑岩:“哦。”
 在沈亭州这里取了一番经,桑岩多少有了点信心,准备上楼去找傅怀斐。
 但上楼之前,他恳请沈亭州,“先生把头发编起来了,沈医生,您能不能跟老傅太太说说,别让她挤兑先生了。”
 桑岩能感觉出来老太太很喜欢沈亭州,如果是他说,老太太很有可能会听进去。
 沈亭州没这么乐观,而且……
 “我是这么认为的,你不用这么保护傅先生,因为有你在,傅先生不会生太长时间的气。”
 沈亭州就差明说桑岩很会哄傅怀斐了。
 看桑岩似懂非懂,沈亭州言语又直白了一些,“老太太能锻炼傅先生的承受力,他承受不住了,你可以私下安慰他。”
 桑岩恍然大悟。
 虽然先生还是要面对流言跟伤害,但至少可以坦坦荡荡做自己。
 桑岩很后悔自己之前的行为,他给先生拆辫子就是在阻止先生做自己啊。
 桑岩双眼闪烁着泪光,“沈医生,您说得对,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应该跟先生坚定地站在一起,做他的后盾,做他的长矛,做他最忠实的拥趸!”
 沈亭州:……
 这么说可能有点对不起桑岩——他的chicken皮豆子又冒出来了。
 沈亭州忍下尴尬,微笑挥手,“快去吧。”
 桑岩冲沈亭州用力点了一下头,然后奔向他的先生。
 沈亭州望着桑岩的背影:如果这都不算爱……
 网球场上,许殉跟傅老太太的胜负也分出来了,许殉最后一局,以一球之差惜败。
 沈亭州对傅老太太肃然起敬,“好厉害,我们这些年轻人跟她老人家一比确实太虚了。”
 最后一句话是沈亭州的自我检讨。
 许殉听完后,拿上网球拍又上场了。
 沈亭州:诶?
 许殉跟傅老太太重开了一局,以3:0战胜了老太太。
 在房间闷了一上午的傅怀斐,也在桑岩的劝说之下出来了。
 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的新中式,长发编在脑后,上面点缀着素雅的花,有一种温其如玉的古典之美,完全没了初见时那种吸血鬼的苍白俊美。
 傅老太太笑道:“梳妆打扮好了?”
 傅怀斐又要往回返,桑岩拦在他身旁,小声说了几句什么,他才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这次傅老太太倒是没再揶揄他,拧开水瓶喝了两口水。
 傅老太太下场休息,沈亭州跟许殉打了一局,最后居然险胜许殉。
 沈亭州手感爆棚,活动着手腕,准备再来一局时,桑擎端着茶点过来。
 他路过管家时,明显比管家高出至少三厘米。
 沈亭州的眼睛追逐桑擎的背影,怎么看怎么感觉不对劲,明明之前还差不多,怎么会突然高了,难道是——
 老桑管家垫了内增高鞋垫!
 老桑管家是听到他跟桑岩的话了?可感觉他不是那种争强好胜的人。
 看着那张正派且严谨的脸,沈亭州实在无法想象他回屋垫增高鞋的画面。
 但高出了那么多,好明显哦。
 沈亭州下意识看向傅怀斐身侧的桑岩,对方同样发现了这个问题,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嘴角一直轻微抽搐。
 在跟沈亭州的视线对上那刻,桑岩慌乱地挪开。
 天呐天呐,他的父亲怎么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管家似乎也发现了问题,扫了一眼桑擎的鞋,然后离开了球场,再回来时他也变高了。
 看着比桑擎高出一点的管家,沈亭州双眼锃亮。
 卷起来了,卷起来了!
 他们卷起了增高鞋垫!
 傅老太太喝茶时,不小心将红茶洒到了桑擎的袖口,“没事吧?”
 滚烫的茶水没让桑擎起半分波澜,“没事太太,我回房换一件衣服。”
 桑擎朝回走,他解开了衬衫的袖口,露出一角纹身。
 虽然只是一角,但还是能看出纹身的范围很大,匆匆瞥到的沈亭州大为震惊。
 是花臂吗?
 沉稳严肃的老桑管家,居然纹着大花臂!
 沈亭州作为编外人员,随许殉参加了这次的BBQ。
 原本沈亭州是主烤官,许殉只是在旁递送食材, 但沈亭州临时接到一通电话,许殉就接过了主烤的大任。
 沈亭州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跟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几句。
 挂完电话, 沈亭州进客厅想洗个手, 却听到桑擎说,“去冰箱取点碎冰过来。”
 沈亭州左右看了一眼, 见客厅只有自己, 确定桑擎是跟他说的,沈亭州走进了厨房。
 傅家的冰箱是镶嵌式的, 沈亭州研究了一下, 打开储存冰块那层。
 桑擎背对着沈亭州,正在岛台上做刺身。
 沈亭州把碎冰端过去时, 桑擎略微有点惊讶, 随后歉意道:“我不知道是您, 麻烦您了。”
 “不麻烦, 举手之劳。”沈亭州问,“还需要帮忙吗?”
 桑擎笑着婉拒后, 沈亭州没有立刻走。
 看着桑擎利落的刀工, 每一片生鱼都薄厚均匀, 然后卷成了鲜花的模样, 盘子里还放着冰糖萝卜做的漂亮拉花, 沈亭州惊叹。
 好巧的一双手, 感觉是特级厨师的水准。
 这次桑擎戴的是厨师专用的透明手套,沈亭州发现他右手手套的尾指是空的。
 似乎是察觉到沈亭州的目光, 桑擎平静道:“是我自己切的。”
 沈亭州:啊?
 桑擎:“千门规矩,离开就要切掉一根手指。”
 沈亭州:……这个千门,是他想的那个千门吗?
 管家的声音飘过来,“没想到桑先生,居然是千门里的人。”
 猛然冒出来的管家,吓了沈亭州一跳,他望向端着茶杯,一脸神秘微笑的管家。
 沈亭州:感觉接下来会是一场了不得的对话呢。
 桑擎切下最后一片生鱼,卷成漂亮的花束,这才抬头与管家对视,那张脸仍旧端肃稳重。
 他淡淡说,“年轻时不懂事。”
 管家品了一口茶,莞尔道:“那确实是有点不懂事。”
 桑擎也不生气,换了一把刀在胡萝卜上雕花,“听说管家以前是黑手党的头目?”
 什么?黑手党!
 这话震惊沈亭州全家三百年。
 妈耶,现在的管家都得要有这么复杂精彩的来历吗?
 管家微笑:“比不了你们千门,我们不切手指。”
 桑擎淡然:“切手指也好过吃子弹。”
 沈亭州:……都是有战绩的人。
 管家突然撩起衣摆,手摸到后腰,沈亭州瞳孔地震,头皮发麻。
 咱这里可不兴掏手枪,这是犯法的,管家!
 沈亭州刚要阻止,就见管家掏出了一副扑克牌。
 有些人是裤裆藏雷,有些人是后腰藏扑克……
 管家将扑克牌全部摊开,只是几秒,又干脆利落地收回到手里,然后开始洗牌。
 看管家单手洗牌的手法,沈亭州感觉他也是练过的,速度很快。
 管家将牌一分为二,两手的食指点在牌背上,将牌顶弯,拇指勾着牌首,后三根手指勾着牌尾,大拇指往下拨牌。
 他动作很快,两摞牌迅速交叠在一起,管家将牌面弓起,等松开后面三根手指,纸牌发出啪嗒啪嗒的清脆声,飞速合二为一。
 很标准、很漂亮的鸽尾洗牌。
 管家连洗两遍牌,最后从里面抽出一张,笑着问桑擎,“桑先生,知道这张牌数是多少吗?”
 桑擎没过多思索,开口道:“黑桃尖。”
 管家翻转牌面。
 沈亭州看了过去,是黑桃K。
 桑擎没说什么,将生鱼片整理码到盛满碎冰的盘子里,摘下手套,洗过手之后,重新戴上自己的白手套,然后端上餐盘朝外走。
 桑擎路过管家时,手腕抬了一下,轻巧地从管家袖管里拽出一张牌,放到了桌子上。
 沈亭州甚至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动作无比之丝滑。
 等桑擎走后,沈亭州走到桌子上,捡起桑擎放下的那张牌,呆呆地对管家说,“黑桃尖。”
 管家朝桑擎看去。
 桑擎单手端着餐盘,从客厅穿过直至后院。
 桑擎路过一个台阶时,沈亭州发现管家的眼神一下子犀利专注起来,等人稳步走下台阶,消失在视野里,管家的眼神重新松散。
 沈亭州听到他嘟囔了一句,“居然没被台阶绊倒,啧,真可惜。”
 沈亭州:……
 所以刚才您是在用意念诅咒老桑管家!
 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无论多大的岁数,都喜欢玩这种幼稚的把戏。
 这两分钟过得太精彩,以至于沈亭州有些恍惚。
 洗过手走出客厅,后院依旧热闹,沈亭州那种“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淡去。
 他欣慰地扫过全场,看到傅怀斐时,视线停顿几秒。
 傅怀斐坐在最角落的花圃旁,编起来的乌亮长发垂在胸前,上面点缀着漂亮的小花。
 他穿着天青色衣服坐在那里,有一种凛冬开出春日芳香的美感。
 美,但抽象。
 傅怀斐身上那种不真实感,让他跟整个世界格格不入。
 沈亭州看了三秒,然后把眼睛移开,后院的世界再次有了烟火气。
 看向傅怀斐,不真实,看向后院其他地方,温馨。
 看向傅怀斐,不真实,看向后院其他地方,温馨。
 看向傅怀斐,不真实,看向后院其他地方,咦……
 发现华点的沈亭州重新转过头,傅怀斐的世界不再是一个人,桑岩出镜了。
 桑岩强势地扣着傅怀斐的下巴,俯身凑近傅怀斐,似乎要强吻对方。
 沈亭州怀疑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闭了一下,再次看过去。
 傅怀斐被迫仰着头,脖颈线条流畅,侧脸优美,眼睫扇动地看着靠近的桑岩,仿佛下一秒就会说出雅蠛蝶。
 傅怀斐没开口喊“雅蠛蝶”,倒是桑岩先说了三个字。
 沈亭州努力辨别,结果发现他叫的是,“沈医生。”
 What?
 桑岩看着沈亭州,一脸担心,“沈医生,先生的嗓子好像有点不舒服。”
 回过神的沈亭州,迈着心虚的步伐走过去。
 后院的路灯跟手机的手电筒,都是那种偏橘的光,沈亭州看得不是很清楚,不知道傅怀斐的嗓子有没有肿。
 傅怀斐只是被桑岩跟沈亭州轮流看了一下嗓子,仿佛经历了一场大磨难,虚弱地趴回洛可可风格的古董椅上,眼角还有些泛红。
 桑岩安慰了傅怀斐几句,然后心急如焚地问,“怎么样了,沈医生?”
 沈亭州下意识说,“家属放心,不是癌。”
 桑岩:“啊?”
 傅怀斐惊悚地看来。
 沈亭州表情微妙了几秒,“……我的意思是,他可能是吃烧烤有点上火,咳,他今天吃了多少?”
 沈亭州问着这话,视线朝铺着蕾丝边桌布的小圆桌一扫,不由地尬住。
 感觉傅怀斐跟他们吃的不是一种烧烤。
 圆桌上放着一整套描画涂金的餐具,普普通通的羊肉粒被桑岩整齐地堆叠在一起,餐盘空白的地方用酱汁划出两道,尾端点缀着薄荷叶。
 就连烤豆皮,它都有属于自己的精致设计,让人高攀不起的模样。
 再普通的烧烤食材,经过桑岩的妙手都透着一股吃不起的讯号。
 最让沈亭州惊讶的是,桑岩真的能一样不差地复述傅怀斐今晚吃过的东西——
 “五粒羊肉,三粒牛肉,半个豆皮,烤鱼吃了两口,扇贝一个,鱿鱼半段,彩椒半段,豆腐倒是挺喜欢,吃了整整三块。”
 沈亭州:……
 傅怀斐惊愕,“我吃了这么多?”
 “这怎么能算多?”桑岩忧愁道:“先生,您的食量太少了。”
 这个答案让傅怀斐很满意,他安心地躺了回去,继续做优雅又多病的美男子。
 看他这样,桑岩心疼不已,“先生,是不是很难受?”
 傅怀斐似乎嗓子疼,不愿意多说话,虚弱地冲桑岩摇了摇头。
 见傅老太太朝这边看过来,傅怀斐立刻往桑岩身后缩了缩,等对方的视线移开,他才柔弱地敛下眼睫。
 沈亭州扯动嘴角,“可能是有点上火,多喝点水,吃点水果。”
 桑岩立马说,“我炖了雪梨。”
 沈亭州点头,“雪梨好,让他多喝点。”
 桑岩俯身,轻声对傅怀斐说,“先生,您冷不冷,我去给您拿件衣服?”
 傅怀斐点了一下头,然后抬起修长的手。
 桑岩赶紧握住,半蹲在他面前,“怎么了,先生?”
 傅怀斐轻声嘱咐,“快去快回。”
 说完侧过头轻轻咳嗽起来,他这副模样,谁看了不说一朵娇花?
 桑岩担忧地倒了一杯热茶,“您暖暖手,我马上就回来。”
 傅怀斐嗯了一声,乖巧捧着茶杯,等桑岩回来。
 沈亭州回去后,把两个爆炸性的消息分享给许殉。
 “你知道吗?管家以前居然是黑手党头目,老桑管家是千门的人!”
 许殉反应平淡,“我知道,快吃肉,刚烤出来的。”
 沈亭州接过许殉递来的肉串,开始啃啃啃。
 许殉问,“味道怎么样?”
 沈亭州给予百分之百的肯定,“非常好。”
 许殉露出满意的笑容,拿了一块水果吃。
 沈亭州看他,“你怎么不吃?”
 许殉摇摇头,“我不能多吃,容易上火。”
 沈亭州眉心动了一下,都说外甥像舅舅,许殉跟傅怀斐真的有很多相像之处。
 许殉很敏锐,盯着沈亭州问,“你在想什么?”
 沈亭州慢慢拉平嘴角的弧度,“没什么,我在想要不要给你蒸个鸡蛋羹,总不能饿肚子吧。”
 许殉目光柔和,“你先吃吧,你吃饱再说。”
 沈亭州点了一下头,继续啃手里的肉串,许殉在一旁给沈亭州投递生菜。
 等吃得差不多了,沈亭州带着许殉进了厨房,给他蒸了一份鸡蛋羹。
 没多会儿,桑岩跟傅怀斐也进来了。
 跟沈亭州一样,桑岩也是来为傅怀斐蒸鸡蛋羹的。
 沈亭州的先出锅,撒上葱花、香油、生抽就可以开吃了。
 桑岩做的是豪华版鸡蛋羹,取了三颗鸡蛋搅拌过后,往鸡蛋液里加牛奶,然后起锅开火,开始炒糖色。
 看着熟练又忙碌的小桑管家,沈亭州想起老桑管家的刀法,有种不愧是师承大佬的感觉。
 许殉跟傅怀斐这俩舅甥,一个吃着简单版鸡蛋羹,一个吃着豪华版鸡蛋羹,同样的安静。
 沈亭州跟桑岩闲聊,“小桑管家你吃饭吗?”
 厨艺一流的小桑管家羞涩回道:“谢谢沈医生的关心,我吃了,先生剩下很多东西,不吃会浪费。”
 “嗯?”沈亭州二声扬了上去。
 桑岩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先生吃东西是刀叉,不会碰到餐具,很卫生,也不会交叉感染。”
 “嗯。”沈亭州四声降了下来。
 这时许殉突然说,“味道有点怪。”
 沈亭州看过去,许殉对他说,“我吃着有点怪,你尝尝。”
 他挖了一勺鸡蛋羹送到沈亭州嘴边,沈亭州没多想尝了一口,“味道好像有点淡,再放一点盐吧。”
 许殉点头,“好。”
 沈亭州拿过盐巴洒了一点上去,许殉继续吃。
 见许殉用沈亭州用过的勺子,傅怀斐跟桑岩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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