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死, ”安格斯扭脸回他,“甚至没有被撕成一片片。”
爱德华牙齿微微搓动了一下。
“虽然对于上门的客人说这种话不是很礼貌,”埃斯梅摸着罗莎莉的头发, “但, 我觉得你们不受这里欢迎。”
安格斯阿哦了一声。
“是吗?”梅林笑笑, “所以,安格斯,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不。”安格斯视线一一滑过他们, “走吧。”
反正他在这里也呆不久了。
两人晃晃悠悠走远后,卡伦一家绷紧的气氛随着罗莎莉一拳砸塌了桌子,才算到此为止了。
梅林手柱着拐杖, 趿拉着拖鞋:“安格斯,你真的是把很多事情都变得一团糟了。”
安格斯哦了一声。
“为什么闯祸的是你,我却要收拾烂摊子啊。”梅林继续念叨,好像更年期的大妈。
“你让我看上去像是大坏蛋。”
“梅林,”安格斯打断他的话,“你不是好人。”
梅林……
“对对对——我就是坏人。”梅林无奈附和。
走了一会儿,他站在路边停住,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为你感到悲伤,安格斯,真的。”说着,他冲安格斯展开了双手。
“什么?”安格斯往后退了半步。
“来,给我个抱抱。”
“不要。”
“来吧,就一次。”梅林扯着一张老脸做出一个恶心的撒娇表情。
“不要。”
“嘁,算了——”梅林放下自己的双手,摆摆,又叹了口气。
安格斯以为史蒂夫很快就会来接自己,等到第三天的时候,他生气了。
史蒂夫没来。
梅林在第三天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回来告诉安格斯,罗莎莉的孩子出生了。
是个可怕的吸血鬼宝宝,有理智的那种。但对于世界来说是个奇迹,就像安格斯一样。
“我以为要12个月。”至于他话里的别的内容……
梅林总是神叨叨的,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一无所知,所以安格斯已经懒得追究了。
“那是人类孩子,吸血鬼很快的。”梅林打了个呵欠,给安格斯塞了一瓶药,“喝了。”
这几天陆续喝了很多药水的安格斯放弃了挣扎,甚至连问都不问了。
第七天的时候,梅林说安格斯可以走了。
安格斯决定史蒂夫不来接自己,他就不回去了。
梅林沉默了很久,离开了三天。
第十天,凌晨四点。
“喝了这个。”梅林顶着巨大的黑眼圈把一个小药瓶子塞进了安格斯手里,然后端着一杯牛奶,坐到了安格斯旁边。
安格斯晃了晃手里金色的药剂,喝掉了,然后骑在树屋的枝杈上发呆。
梅林咂咂牛奶,打了个呵欠。
“梅林,你越来越讨厌了。”安格斯凝视着与七天前一般无二,正在缓慢地变白的地平线,然后依旧是三只鸦雀腾空而起,掠向未知的地方。
声音淡淡。
呈放着天空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椭球状,泛白的地平线也莫名涌出了几丝不详的黑云。
没有任何事物随着时间在变化,除了自己和梅林。这是安格斯在梅林走的第二天发现的。
他已经看了两天同样的三只鸟,另外回忆起了之前看过好多次却没什么印象的一模一样场景。
他不确定梅林重复的是自己等待的第几天,但是起码重复了七次。
所以,史蒂夫肯定已经来了。确定了这个事实,安格斯心情介于好于不好之间,他头一次心情冲撞的这么厉害。
为了不让自己发现,梅林居然会动用他自己觉得最危险的时间法术。
安格斯想不明白为什么。
梅林啊啊啊了几声,捏了捏自己的鼻翼:“嗯,怎么说呢,我不觉得抱歉。”
“安格斯,你真的应该忘了他。”梅林看着翻滚过来的黑云,手里摩挲着杯子。
“you、are the worst。”安格斯盯着他。
“对,大概。”梅林揉了揉自己一抽一抽在疼着的头,指缝间露出一两根白发。
随手把牛奶杯子一扔,他手撑到身后,看着逐渐铺开的灰色天幕和下面乌拉拉惊起一片飞鸟的黑压压的树林:“安格斯,你我这样的存在一旦入世,都会被这个世界一次又一次地遗忘的。”
梅林的声音低了下去,一直干净的瞳孔也灰蒙蒙的,不知道是天空映的还是怎么。
“认识了命运中该遇到的那一个人,一直都是最差的开始。”梅林呵呵一笑。
“你一次次被他遗忘,”安格斯扭头看着梅林,指甲已经抠进了坐着的树干,“不代表我也会。”
梅林摇着头笑。②
“史蒂夫不会。”安格斯哼了一声。
想通了之后,安格斯瞬间就不生史蒂夫的气了,等他摆脱了梅林,就去找他。
“你还挺自信啊?”梅林嗤笑。
“在他忘记我之前,我就会吃掉他了。”安格斯看着梅林的侧脸,终归没有动手。
他扭头从枝丫上爬了下去。
梅林哦了一声:“真是个好办法。”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因为你傻。”安格斯嘁了一声。
梅林咧嘴,笑,笑到最后眼泪都出来了。
“安格斯,不要太投入,起码不要全部投入。”梅林伸手揩掉眼角的泪,“一旦上瘾了,你就再也逃不掉了。”
“那是你,梅林。”安格斯翻了个白眼儿。
梅林咧嘴笑。
“不许再做手脚扭曲时间,我不想和你打架。”安格斯在踏出木屋的时候警告道。
“随你。”梅林懒懒散散地挥手。
“I HATE DESTINY.③”梅林扶了扶额。
·
“已经二十分钟了。”一直开着战、斗、机,以外国人的身份在自己祖国的上空盘旋了很久的贾维斯忍不住看向机舱里翘着二郎腿的巴基。
“急什么?我们不是还没被发现呢吗?”巴基随意道。
“这种行为是不对的,”贾维斯内心煎熬,“我们并没有得到领空准入资格。”
“你之前进西伯利亚的时候怎么没说呢?”娜塔莎顿时乐了。
贾维斯……深呼吸,沉默。
“我很感激队长相信我。”贾维斯慢慢道,“但是我觉得,我应该不会接受第二次邀请了。”
巴基无声做了个喊上帝的口型,娜塔莎翘起一边唇角。
角落里,黑发,面孔周正,气质不算突出,却有着锐利眼神的男人正沉默地守着三个昏迷的俘虏。
“你看上去不算经验丰富,”娜塔莎瞥了他几眼,搭话,“看来弗瑞很信任你,都一起出过任务了,交换个名字?”
“鹰眼。”男人惜字如金。
娜塔莎哦了一声:“那我猜我是黑寡妇。”
巴基看了娜塔莎一眼:“黑寡妇?真的。”
“对,你有意见吗?”
“……不。那我是什么?独臂……军士?”巴基举起自己左手的义肢。
贾维斯笑出声。
巴基幽幽扫了他一眼:“这么好笑?”
“不。”贾维斯一秒恢复正经。
“联络器给我一下,只是去接个人,为什么他花了这么久?”一直躺在一边似乎在睡觉的男人猛地霍开身上的毯子,走向娜塔莎。
娜塔莎看着飞机上唯一一个背景不明的人,对于他能够一个人偷偷潜入九头蛇基地,让整个基地对他们大门洞开的能力很佩服。
“可能他们只是想单独呆一会儿,”娜塔莎把联络器给他,耸肩。
男人呵了一声:“想得美。”
娜塔莎微妙地挑了挑眉。
“你如果找不到人就换我去。”捕捉到信号后,伪装成男性的瑞雯立刻开口。
信号不算太好,史蒂夫听着对面随着电流音哧啦哧啦的质问捏了捏自己的鼻翼:“我没找到卡伦家,但是……”
他仰头看着面前的玛莉亚医院:“我似乎找到了一个卡伦医生。”
吸血鬼在医院做医生,真的是说不上来合适还是不合适。
“不会耽误太久的。”
“快点儿。”
断开联络,史蒂夫揉了揉耳朵,瑞雯声音有些大。
刚想走进去,史蒂夫就听到了耳熟的呼哨声,虽然隐隐约约,但是他不会听错。
“哦,安格斯。”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哪儿的……”嘀咕了一句,他迅速往声源方向去了。
梅林把自己藏在了野区的中央,占了一大块地盘,没人能走进去。
有点儿大。
走出边缘,安格斯就累了。
他有点儿小纠结,虽然是梅林捣鬼,但是他等了十天是真情实感。
他想发火,但是总觉得……不太合适。
啧。
环顾四周,发现离自己之前捕鱼的水塘不算远,稍微歇了一会儿他就挪过去了。
脱鞋,把脚浸在水潭里,纠结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发出信号,等着史蒂夫过来了。
拿脚踢踢水,啊,自己忘记拿家里的东西了。
安格斯抿抿嘴。
身后的树林里什么飞速地靠近着,安格斯扭头看树丛。
爱德华站在一株高大的云松枝杈上,低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