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撵你们走?凭什么?”席荆意外林芳的话。
林芳用寥寥几句讲述了一段商家和学校微妙关系。
青阳中学校附近的商贩要想在校门口摆摊,是要经过学校同意才行,否则就会被城管驱逐。
这些年两者相安无事和平共存,是因为学校获取利益后,和商贩间达成了某种上不了台面的协议。
席荆头一次听说商贩受制于学校,“青阳中学还能管城管了?”
林芳:“不是管。那条马路平时是没人管的,除非是特殊日子城管才会提前通知我们不准摆摊。学校最初是以我们影响校园门口形象请城管来赶我们走。我们一开始也就是躲着,偷摸干,但是每次都被城管发现,实在是没法干了。”
席荆:“既然学校都赶你们走了,你们又是怎么和学校做交易的?”
林芳:“后来我们和关系好的城管小哥打听了一下什么情况。因为以前从没有过这个问题。那小哥人挺好,告诉我们是新上任的教学主任打电话联系城管的。”
这事越说越玄乎。
席荆:“教学主任?教学主任还管这个?”
林芳:“嗯。说实话当时几家商贩也没办法,家里就靠这个小摊维持生计,换个地方不一定有学校门口生意好,而且也不一定让我们干。所以我们就想着和这个主任谈一谈。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们每年付给学校一笔费用,学校默许我们在这摆摊。这事儿就这么了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快二十年了。那时候我还在上学,是我爸和其他几个商贩解决得这件事。”
“这么久!”席荆震惊,不觉倒吸一口凉气,三观为之微微一震。
不敢相信二十一世纪的学校都赶上了黑shehui,开始学着收保护费了。
这种事传出去谁敢信?
季时余自认为是个冷静的人,听到这个讯息也受到不小的震撼。
“那教学主任叫什么名字?”
“褚学金。”
席荆觉得这人名字耳熟,“过了这么多年。你记得这么清楚?”
“有些人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就是个势利眼。”林芳谈到此人时恶狠狠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说到了仇人一般。
席荆从林芳话中大概猜出了这位褚主任做了什么。林芳家境一般,父母又是摊贩,肯定不会被势力的人看在眼里,说不定还会数落嫌弃。
“这人现在去哪儿了?”席荆问道。
“不知道,我有好多年没见到他了。他在青阳呆了几年调走了,但是这个摊位费却保留了下来。今天你们看到的所有商贩都是付过钱的。”
“都是自愿的?”
“是吧!“
“就没有人去告?”
“告什么?”
“告学校受贿啊!”
林芳无奈笑了:“告了然后呢?换个领导,然后再把我们撵走,那岂不是自断生路。再说了过了这么多年大家都习惯了,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不如花钱买安生。我们这些人都是想混口饭的小市民,不想惹麻烦。”
难怪林芳不愿意和警方打交道,她怕被学校知道后,借着由头赶她走。
别人都是温水煮青蛙慢慢熬,青阳高中这招开水烫hama,直接将其烫死。商贩们被学校一锅煮熟,变得麻木顺从。
这一招够狠。
“几个女同学你知道有谁吗?有你熟悉的吗?”
“有是有,不过都是很早以前了。那几个人后面都去了四中,也就分开了。”
席荆:“他们都学习很好?”
林芳:“据我所知都不好。”
席荆:“都不好?”
林芳笑了笑:“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她们几个学习还不如我,中考也考得不好,但最后去了四中。只能说家里有人就是不一样,普通人羡慕不来。”越说越落寞,或许是想到了自己平庸的一生。
禹市前些年腐败严重,找人花钱上学的事情屡见不鲜。然而,平民百姓却生活不易。
听了半天的季时余忽然开口问:“梁老师在学校人缘怎么样?”
林芳想了想:“人缘?”
“比如有没有人和他关系不好。”
“应该没有吧,这个我还真不清楚。那时候他刚研究生毕业,我们是他教的第一批学生。在我们学校时间没多久。”
“你这边有其他老师的联系方式吗?”席荆问。
“联系方式没有,不过我们当时的语文老师之前住在我们四楼。”
“现在人在吗?”
“不知道,要不一会儿你们上去看看。”
“好。”
席荆又问了相关几个问题后,留下了林芳的联系方式。他和季时余一起离开林芳家,上了四楼。
敲了半天门,没有人回应。离开前拜托了林芳,若是人回来通知他们警方。
回警局的路上。
席荆问季时余:“林芳说的这些,你怎么看?”
季时余:“没说谎,可以相信。”
席荆:“我也觉得,但是她话里我还是听出了疑点。”
季时余:“比如。”
席荆:“比如几个女同学作证。我在卷宗里也提及到了。几个学生指控老师有亲密举动,但是并没有记录是什么样的亲密举动。”
这一点,季时余也想到了,“嗯,还有吗?”
席荆:“林芳说几个作证的人最后都去了四中,是不是过于巧合?”
季时余:“四中是有什么问题吗?我不了解你说说看。”
席荆:“四中是我们禹市的是重点高中,仅次于一中和景天。前几年很多中考失利的学生最后都进了四中。相较于其他高中,四中的官宦子弟更多些。”
季时余:“你觉得这些人进四中反常?你怀疑他们都找人了?”
席荆:“回去先查查这几个学生的背景吧!”
两人到警局时,负责平婉清案子的人全都回来了。
蒋昔见两人姗姗来迟,关切地问道:“怎么样?”
席荆一屁股坐下,唉声叹气道:“累。你们呢?怎么样有收获吗?”
蒋昔:“我们就那样,许哥那组有。”
席荆好奇道:“嗯?怎么说?”
许学真咬着面包坐到了一旁空位上,囫囵地说:“一句话,人不可貌相。”
不同于屋内几人的轻松,两个人脚步沉重,看起来十分疲惫。
周生面上还算是平和,看不出太多想法,相较之下谷晓却哭丧着脸,双眼通红,一看就是哭过。
奚琳琳走到谷晓身边,眼睛看着谷晓,又瞟向周生,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说你了?”说话的同时又看向周生,很明显是意有所指。
周生注意到其余几人的目光锁在自己的身上,不爽地说:“别看我,和我没关系。我还心情不好呢!”
谷晓委屈地眼泪落了下来,哭着说:“不是周警官,是我自己不好。”
奚琳琳见不得谷晓怯懦自责的样子,打抱不平道:“谁说你不好了?你让他出来。我看看他哪儿好?”
谷晓越哭越激动,呼吸全乱,喘得连话都说不出口。
奚琳琳连忙从桌子上扯了两张纸巾,擦着谷晓脸上的眼泪,安慰道:“你别哭啊!”
许学真看向唯一知情人,问道:“什么情况?”
周生:“还能什么情况。被骂了呗!”
许学真:“你们不是去找以前的办案人员吗?”
谷晓哭着说:“我们去隔壁市去找当年案件负责人的赵赢。”
傅有听名字熟悉,想了想有了印象:“赵赢是启明市公安局局长吧?”
谷晓:“就是他。我们本来是希望他还原一下案件细节,结果他根本不配合,还指责我们准备不充分,问的问题都是废话,浪费他时间,还说我们这样的根本就是在给刑警队丢脸。”
原话说得更难听。谷晓被骂没脑子办事差,没有一个刑警的样子。而周生被嫌弃没能力,混了这么多年依然只是个警员。
两个人去调查案子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遭受了一番羞辱。
蒋昔气不过,道:“他不就是一个局长吗?至于这么趾高气昂吗?”
傅有:“如果当年的案子有他从中作梗,他不配合很正常。”
蒋昔:“我不明白如果他是清白的,不是更应该配合吗?”
许学真:“你说得太绝对,这还是分人。我们这位赵局长不愿意配合。”
傅有:“据我了解,这位赵局长为人自负。他出身高干子弟,入公安后办过几个答案一路高升。安燕的案子正是他当年在警局崭露头角的一件重要案子。”
蒋昔仔细思索一番后:“懂了,像他这么骄傲的人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傅有:“可以这么说。”
谷晓连连抽泣。
周生叹口气:“也是我们做得不好,确实没准备充分就去了,被人家批评也只能认。”
蒋昔:“周哥,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周生:“我只是陈述事实。”
席荆对周生的反应并不意外,一如既往的欺软怕硬,被人瞧不起也怨不得人。
傅有安慰道:“没事,下次好好准备,让他说不上话就好了。”
奚琳琳:“没错。”
因为大伙的安慰,谷晓心里好受不少。
谷晓的情绪慢慢平复,问道:“你们怎么样?肯定比我们顺利。”
奚琳琳:“我们刚刚要讨论新发现。”
谷晓立刻来了精神:“什么发现?”
一秒变脸,看得出其他几人愣住。
转变够快的。
奚琳琳:“我们在说平婉清。”
谷晓:“她怎么了?”
奚琳琳:“之前的警方调查出现偏差。”
周生震惊:“偏差?不可能!”
许学真:“老周你先别激动。”
周生:“这不是我激不激动的问题,这是原则问题。平婉清的调查是我们东江区负责,我当时也在。因为这案子的关注度,所以我们调查的特别仔细,怎么可能出现偏差?”
其他几个不明真相的人没说话,只是默默听着两人争论。
许学真解释道:“这偏差不是说你们调查不仔细,只能说平婉清伪装的太好。”
周生:“什么意思?”
奚琳琳:“平婉清在学校里和家里表现得很好,但是私下里完全是另一个人。她抽烟你们发现了吗?”
周生沉默。
谷晓好奇:“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奚琳琳:“说来也是意外。我们根据笔录,重新调查了平婉清的几个朋友。本想着等她们放学找她们再聊聊,却发现这几个人跑到隔壁小学堵人要钱买烟。”
周生:“那也不能确定平婉清和她们一样。”
蒋昔:“这一点确实要慎重,不能轻易下结论。”
奚琳琳:“我们找几个被勒索的孩子确定了,根据他们的描述和指认,确定平婉清参与其中,后来那个女生也都承认了,还哭着求我们不要告诉她们家长。”
谷晓不可置信:“真看不出来。”
奚琳琳:“所以啊!人不可貌相。几个女生看起来干干净净,私下里却干着这么龌龊的事情。这要是不是我们跟踪发现,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谷晓惊得捂住嘴巴,“跟踪?”
奚琳琳:“就是跟着几个人然后有了意外发现。”
“那还发现其他了吗?”谷晓像个求知若渴的孩子问道。
“有没有重新调查她的社会关系,有没有的罪过什么人?”傅有问。
“说到这。”许学真长叹口气,道:“怎么形容,平婉清这个女孩平日在外很,怎么讲?特立独行?”
“特立独行?”谷晓对这个形容表示怀疑。
奚琳琳摆手:“许哥还是太善良了,什么特立独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太妹。生活里经常一言不合就恶言相向,她这张嘴在外面得罪不少人。凡是惹她不痛快的人都会被她骂,近到学校门口的小卖部,远到各大商场售货员。根本无法统计到底有多少人被她骂过,又有多少人怀恨在心。我现在觉得她因为得罪人被人割喉泄愤一点都不奇怪。”
复杂的人际关系,一度让奚琳琳和许学真的调查陷入瓶颈。
谷晓:“难道她家人一点都不知道?”
奚琳琳:“伪装的太好了。在父母和老师眼中可是好孩子。”
傅有疑惑:“她这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许学真:“据几个同学交代,平婉清是初一下的时候加入她们的。”
傅有:“有说为什么吗?”
许学真:“据几人交代,平婉清的父母平日对她极为苛刻,她在家非常压抑,所以才。”
蒋昔挑眉:“好家伙!这是家里受委屈,到外面发泄情绪。”
傅有皱着眉头,若有思考说:“照这么说,两起案件的受害者有了区别,还是说安燕也是如此。”
几人把目光转向席荆和季时余两人所在方向。
傅有:“席荆你们调查安燕有发现吗?会不会也是表里不一的人。若是,这或许才是凶手选择受害者的原因。”
席荆摇头:“并没有,虽然我们没有调查到全部的相关人,但是从一个知情人口中得知安燕学习上进,和母亲关系融洽,和平婉清不是一路人。”
傅有:“这就奇怪了。两个受害者并非同一类型。”
谷晓:“会不会是凶手也被蒙骗了?”
傅有:“那割喉没法解释。”
越分析越矛盾。
乱套了。
秦飞章突然进门,看着所有人齐坐在一起,开口道:“都回来了,可调查出什么?”
傅有言简意赅将刚刚几人的讨论总结了一番,“目前情况就是这样。”
秦飞章:“那接下来计划怎么做?”
席荆看其他人不说话,提议道:“我这边有个想法。”
秦飞章:“说来听听。”
席荆:“我们今天去学校调查后,发现一些猫腻儿。当年安燕案子有几个作证的孩子,后来同时上了四中,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需要调查一下。”
秦飞章:“那就调查。”
席荆:“我想和周生换一下,让周生跟着季时余去调查,我跟着谷晓去调查曾经的办案警官。”
秦飞章:“理由。”
席荆:“周警官面对老朋友难免要留情面,有些话不好说也说不好,换我去就没有这些顾虑。”
这表面是解释,实际是贬人,秦飞章怎会听不出席荆话里有话,笑着说:“想得不错啊!”
席荆被夸了,心里美,觉得脱离一肚子心眼的闷葫芦指日可待。
秦飞章想了想:“既然要换,那就全换吧!”
席荆愣了下:“全换?”
秦飞章:“你们两人和周生谷晓换任务。”
这结果和他想得不太一样啊!
席荆幻想破灭,笑容全无。
谷晓一听,激动应声:“是。”
周生也松了口气,虽然刚刚被席荆暗里讽刺,但也帮他解决了一大难题。
季时余看到席荆计划半天又落空的样子,笑着回应秦飞章:“是。”
秦飞章:“行了,今天就到这吧!你们刚来第一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继续。市局给你们特意安排了临时宿舍,一会儿小刘会带你们过去。”
席荆回过头看到市局后勤的刘波站在后面,挥挥手和老熟人打了个招呼。
又认识?
季时余对席荆的朋友圈涉猎范围广度十分好奇。
这警局上下就好像没他认识的人。从食堂大妈到后勤保障,就没他不认识的,就连第一次去的路边摊都能聊得火热。
席荆的八面玲珑,为人处事能力叫人刮目相看。
刘波开口道:“大家可以跟我来先取洗漱用品,再一同去宿舍。”
秦飞章:“去吧!”
席荆走到刘波身边:“需要帮忙不?”
刘波:“你乖乖回家就是帮我最大的忙!”
席荆调戏道:“你这个男人可真绝情。”
“还不是你逼的。”刘波笑着说,“行了别耽误我干活,我还等着回家呢!”说着带着其他人离开。
其他人离开后,席荆独自回了家。他洗好澡躺在床上,想起中介要照片,又起身绕着屋顺手发了几张发了过去。
席荆的房子是他父母在世的时候买下的,算起来它的岁数比席荆还大个两岁,装潢也是最老式的装修,放到现在就跟没装修过的毛坯没什么差别。
不一会儿中介发来消息:【哥,你这房子打算租多少?】
席荆:【其他人租多少?】
小贾:【这个地段,这个房型,还有你这单间最多1500块。我给你挂1800,留一个谈价的空间,你看行吗?】
席荆:【行,拜托了。】
放下手机,席荆重新回到床上。他向来睡眠质量好,沾上枕头就着。
一觉睡醒,天亮了。
席荆睁开眼,抓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眼,六点不到,闹钟还没响,但人已经没有了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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