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昔疑惑:“你知道?”
盛良策:“我也是意外听到的。咱们这次的案子成了全国典型。”
席荆无奈摇头。他们抓到了犯人还能中了对方的计谋,赔上了几人的性命。这种震惊全国的案子想不成典型都不行。
盛良策:“师傅和秦队已经连续开了几天的会了。估计马上就要轮到我们了。”
如盛良策猜测一般,隔日公安机关下了新通知,即日起,全体警员分批开始学习培训。
车穆的案件给了整个公安一个警示:思维固化的危险。
为防止日后还有类似的事情重演,警局要求公安人员接受新一轮的学习教育,目的就是打破根深蒂固的查案思维,不让悲剧重演。
旧案部等人不可避免参与其中,更是兼职演说,发表查案感想和反思过程重的不足。席荆每一次拄着拐杖站在台上,当着数人的面演讲当时的情况和心情,内心都无比的煎熬。
那感觉就好比将耻辱一遍遍摊开在别人面前,然后别无选择地接受所有人的审判,凌迟处死也不过如此。
这日,学习期满。几人如释重负,回到了久违的档案馆的办公室。
奚琳琳的头直接倒在桌上:“总算是解放了。终于不用再上课了。”
许学真长呼一口气:“太不容易了。没想到年纪一把还摆脱不了上课考试的命运。”
傅有笑着附和:“谁说不是呢!”
盛良策抚摸着堆砌在桌面上落灰的卷宗,露出悔不当初的神色,说:“好在结束了。比起上课,我还是更愿意整理资料。”
蒋昔深有同感,点头道:“同意。”
从前有多嫌弃,现在就有多懊悔当时的有眼无珠。现在,在大伙儿的心里,哪里都比不上档案馆讨人喜欢。
席荆闭着眼睛,一手杵在桌上,托着脑袋。整个人很安静,连个声音都没有。
盛良策看到,关心道:“席哥这么累吗?”
季时余看了眼:“大概是心累。”
傅有点点头:“他不容易。”
席荆每一次上台都在重复同样的感想,连他自己都数不清讲了多少遍。如今,折磨人的日子终于结束了,席荆总算是迎来了喘气的机会。
“都还好吗?”
门口传来秦飞章的问候。
秦飞章和刘阔一同进到屋里。
“秦队。”
“秦队。”
“组长。”
“...”
众人刚准备起身。
秦飞章:“不用站起来,最近辛苦了。”
换作平时,无论是谁都会礼貌回一句,“不辛苦。”
但现在,没人想要昧著良心说不辛苦。他们都很累了。
席荆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问:“秦队,是有什么新任务吗?”
奚琳琳紧张地问:“不会是案子吧?”
秦飞章笑笑:“不是。”
奚琳琳拍拍胸脯:“那就好。”
车穆的案子让旧案部元气大伤,一个个都提不起干劲。
秦飞章:“不是案子,我是来找人。”
蒋昔:“找人?找谁啊?”
秦飞章看向季时余:“你跟我来一下。”
席荆和季时余来了一段眼神交流。秦飞章突然的造访让两人心生警惕。
“怎么?有问题?”秦飞章走出门口发现季时余并没有跟出来, 又回头询问道。
“没问题。这就来。”季时余说着就跟着人出去了。
两人一走,屋内又叽叽喳喳起来。
奚琳琳向刘阔打探了起来:“组长,什么情况?为什么秦队单独找季时余啊?”
刘阔摇摇头:“不清楚。”
奚琳琳不信刘阔的回答:“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们。”
蒋昔看着刘阔, 唤了声:“组长。”
刘阔无奈摇头,表情轻松地说:“你们这群八卦的人哦!不过不瞒你们说我是真不知道。秦队的事情也不会什么都跟我讲。你们若是真想知道,等小季回来问他不就行了。”
奚琳琳:“这倒是也是。”
季时余跟着秦飞章一路走到了室外。
两人站到一棵树下。秦飞章转过身,和季时余面对面, 开门见山地问;“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季时余:“不知道。”
秦飞章:“你住院的时候去看心理医生了吧?”
季时余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自己偷偷去看心理医生的事情被秦飞章知道了, “抱歉。”
秦飞章:“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比较担心你的状况。你这种创伤可大可小, 严重了很可能影响你的生活和工作。”
季时余:“请放心,我已经没事了。”
秦飞章质疑道:“真的没事了?”
季时余:“就是最开始几天会做梦。现在已经不怎么做了。”
秦飞章:“做的梦还记得吗?”
季时余:“记不太清, 梦境很碎,也连不成串。”
秦飞章对碎梦很在意, 他猜测这些很可能就是隐藏在季时余内心的记忆。
事关重大,秦飞章不得不谨慎, 他思忖了片刻,说:“如果有一天你又做梦了,梦到什么要跟我说。”
现在季时余并没有恢复记忆,若是直接点破他和席荆的关系,难免给两个人徒增烦恼,可若是什么都不说,秦飞章也怕日后会出差错。所以决定提前做个防范。
季时余虽然觉得奇怪, 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秦飞章来时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他偷偷吐了口气, “没事了, 回去吧!”
季时余眨了眨眼:“好。”
回去的路上,季时余心里都别扭着, 那种感觉说不清楚,就是莫名有一种怪异感。直接告诉他,秦飞章来找他的目的绝不是像刚刚说的那般简单。
他人一回到办公室,就被人围了起来。
“什么情况?秦队找你什么事?”蒋昔问道。
“没什么。关心我的身体情况。”
“嗯?那为什么只关心你,不关心席荆啊?明明你们俩都受伤了。”奚琳琳疑惑道。
季时余微微一笑,轻松地说:“因为我之前住院的时候有一些不好的反应,所以去看了医生,当时被怀疑可能有创伤后应激障碍。”
众人震惊。
奚琳琳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啊?”
席荆更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
季时余:“最初只是怀疑。因为我一直做梦,睡不好总醒。”
席荆想起今早季时余的睡相,不像是睡不好的样子,“所以你现在好了?”
季时余点头:“好了。放心。秦队也是担心我病情,又顾及这是我的隐私,所以才把我叫出去。”
傅有:“没事就好。”
季时余:“没事。让大家担心了。”
一个意外的插曲结束,几人纷纷散开。
季时余回到席荆身边坐下,席荆捕捉到他眼里的迷茫:“怎么了?感觉你心里有事。”
季时余小声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点奇怪。”
席荆:“怎么个奇怪?”
季时余:“具体说不上来,就是有点上次在医院你说的那种感觉。”
席荆一下就懂了季时余的感受,“秦队大概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季时余:“感觉是,但他不会说。”
席荆:“等吧!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我们想太多没用。专心自己的事情就好。”
笼罩在季时余心上的一层迷人眼的水雾一下就散了,“说的是。”
许久没有过如此平静的工作日,时间就像潺潺的溪水,慢慢流走。
“到点了,可以下班了。”刘阔边说边收拾手提包。
奚琳琳笑着调侃:“组长,你这么积极的吗?”
刘阔在省厅和市局开了大半个月的会,非常享受现在短暂的清闲,“怎么上班上傻了?难得有准点下班的日子,还不好好珍惜?”
许学真:“有道理。”
刘阔起身:“趁着这段时间养精蓄锐,以后工作的时间多得是。”
盛良策:“师傅,慢走。”
蒋昔:“组长,再见。”
刘阔挥挥手先一步离开办公室,其他人也紧随其后。
季时余带席荆回家。桌上已经摆上了温热的饭菜。
席荆看着香气扑鼻的四菜一汤,吞着口水问:“又是叔叔送来的?”
季时余:“嗯,刚才下班的时候我给他们发了消息。”
席荆:“怪不好意思的,每天都让他们跑上跑下。”
季时余安慰道:“别有压力,等你好了,请他们吃饭就好。”
席荆:“一定。”
季时余妈妈的手艺,席荆已经品尝过几次。然而,每一次都会有新的惊喜。
饱餐一顿后,席荆双手摸了摸肚子:“好撑。”
季时余忍不住上手摸了下,笑着说:“是挺鼓的。”
席荆白了一眼:“摸你自己的去。”
季时余低头看看自己:“我没有啊!”
这得意的口气,分明是在炫耀自己身材好。
席荆:“刷你的碗去。”
季时余笑笑不语,端着碗筷进厨房。厨房响起了“哗哗”的水流声。席荆坐在餐桌旁,抬头望着季时余干家务的背影。
夕阳透过窗户照在了季时余身上,仿佛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季时余这个人温柔细致,会做饭,会干家务。完美男人的代表,日后谁嫁给他一定会很幸福。
席荆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礼堂,季时余穿着一身白西装站在舞台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季时余冲干净碗筷上的泡沫,关掉水龙头。他甩了甩手上残留的水,回过头发现席荆在发呆,心中忽然升起了恶趣味,将手上的水弹向了席荆所在的方向。
水滴正好落在席荆的脑门儿。席荆回过神,瞪着眼前幼稚的男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刚刚自己还在心里夸赞对方的成熟稳重,不到一分钟滤镜破碎,当场被打脸。
男人至死是少年。这话一点都没错。
季时余好奇地问:“想什么呢?想的如此投入,连我出来都没看见?”
席荆:“没什么,随便想想。”
季时余:“想出去遛弯儿吗?”
席荆想想自己下个楼费老劲,还要辛苦季时余,摇了摇头:“不了。”
季时余:“那想做点什么?”
席荆:“不知道。没啥想干的。”
季时余:“那我先给你洗澡,然后你再想。”
席荆迟疑:“昨天洗过,今天不用了吧?”
季时余两眼一横:“今天上班一天,还出了一身汗,怎么能不用。再说你不洗澡还想上我床,没门。”
不容拒绝,席荆又一次被季时余推进了浴室。和昨日唯一不同的是,没洗头,只洗了身子。
席荆洗好后,季时余将人送到客厅,自己重新回到洗手间。
席荆在边看电视边等季时余,可等了半天也没见人。昨天洗头也没用这么长时间,今天这是怎么了?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季时余才从洗手间出来。
席荆疑惑:“你今天怎么洗了这么久?”
季时余:“洗衣服了。”
“洗衣服?”席荆突然想起自己刚刚脱下的内裤,“你该不会是?”
季时余:“洗了。”
席荆手呼到眼睛上,遮掩着羞愧。
季时余一本正经道:“不用害羞,昨天脱的也是我洗的。”
席荆更加羞愧,脸蛋熟透的蕃茄红直接蔓延到脖子:“...我还得谢谢你呗?”
季时余:“不用,举手之劳。”
席荆翻了个白眼,“就算是洗衣服,也不至于洗这么久吧?衣服不被你洗坏了。”
季时余声音一下子变低,说:“多洗了会儿,顺便把厕所也打扫了。”
席荆点点头,哼了两声:“不愧是你。”
季时余轻咳了一声:“你看会儿电视,我把客厅和卧室打扫一下。”
席荆叹了口气。还是这么爱干净,自己家早已季时余他从头到尾清理干净,并一直保持至今。
现在来了冯吉家又要干起老本行,拦也拦不住,索性由着他去吧!
季时余起身回洗手间,不一会儿拿着拖把和水桶出来,认真拖了起来。
席荆的视线不觉从电视上移动到季时余身上,看着对方干活干得这么起劲,对比一下自己像个养膘的大爷。
差别太大了。
季时余感受到了席荆注视的目光,头越来越低,手上握着拖把的力气不觉加大。
他埋头做事,完全不敢抬头看席荆。
席荆看不下去,叫道:“大哥,你换个地拖,你现在那块地板都快被你拖秃了皮了。”
季时余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半天没动过地方,一直在做无用功,“啊,抱歉。”
席荆觉得季时余从刚刚开始就表现得很奇怪,一点都没有平时冷静的样子。
“你有心事?”席荆有所怀疑。
“没有。”季时余回得很快,但也回得太快,让人一听就觉得有点假。
席荆根本不信季时余口中的话,“你肯定有事。你刚刚在厕所里很长时间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季时余心慌意乱,道:“你别乱想,什么事都没有。”
席荆小脾气冒出,赌气道:“不愿说拉倒。”
季时余无奈,不是他不愿说,而是不能说。他刚刚帮席荆洗澡,眼睛看着席荆白皙嫩滑的皮肤,手指又一而再再而三触碰,自己的身子竟生出了不该有的反应。
那一刻,季时余羞愧难当。
疯了,彻底疯了。
怎么会这样?
季时余自己也想不明白这反应由来是什么。
换句话说,他不敢想。
迫于形势,季时余赶紧给席荆洗好,又连忙送出洗手间,自己则躲回浴室里冲了半天凉水澡,才勉强去了积在身体里的火。
可是好景不长,他洗衣服时,看到席荆的内衣再次想起了刚刚白花花的□□,不得已又回到花洒下,最后还是自力更生才彻底泻掉一身的躁火。
纵观过去二十几年,那几十分钟,对季时余简直就是一种刻苦铭心的煎熬。
任凭对方生气,季时余也没有开口解释,他实在无法对着当事人说自己龌龊的心思。
季时余继续干活,平时十几分钟的工作生生拖了一个多小时才完成。
席荆瞧着季时余宁愿磨磨唧唧做家务也不愿打理自己,气性更大。更是一气之下,自己站了起来,准备蹦着回卧室。
季时余看到席荆的工作,瞬间冲了过来,扶住席荆,紧张道:“你要干什么?”
席荆:“我回屋睡觉。”
季时余:“我扶你回去。”
席荆有点情绪,用力推开季时余:“不用你,我自己可以。”
季时余知道席荆在和他闹脾气,没有生气,而是当即把人横抱起来,往屋里走。
席荆不开心,挥着拳头用力捶了季时余的胸脯,喊道:“哎,你放我下来。谁让你抱我了?”
季时余没理会席荆的抗议,一路抱着人到床上。
席荆刚想推开季时余,就被对方按住的手腕,不悦的眼神恨不得穿透季时余的身子,狠狠地质问:“你干嘛?”
季时余温柔地说:“别气了,我错了。”
席荆嘴硬:“我有什么好气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又不是没有过。”
明明很在意却还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口是心非的家伙。
季时余沉了口气,问:“你真想知道?”
席荆撇过头,傲娇道:“你爱说不说。”
季时余很了解谈判的技巧,所以先提出条件:“说了你不能骂我。”
“嗯?”席荆愣了一下,怀疑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季时余略有尴尬:“应该不算对不起你。”
席荆越发好奇季时余做了什么,追问道:“你究竟背着我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季时余没有回答,坚持刚才的要求:“你先保证你不能生气不能骂人。”
席荆犹豫了下:“好,我答应你。”
有了席荆的保证,季时余有了底气。然而,他露出的表情微妙,让人捉摸不透。席荆不禁更加好奇季时余出了什么事。
季时余缓了口气,说:“我是个男人。”
席荆“哼”了一声,不满道:“废话。你当我瞎看不出来吗?再说我不也是男人吗?你什么意思啊!”
季时余挠挠头,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我只是做了一个男人会做的事情。”
席荆皱眉,不得其意,直到看到季时余举起手做了个手势,脸刷一下就红了,语塞道:“你?你?”
反正已经开口,季时余干脆破罐子破摔,放飞自我道:“我本来不打算说,是某人生气,我也没办法,只能如实相告来哄人。”
席荆羞惭地恨不得钻进被子里,活埋了自己。他就不该多此一问,现在反而是尴尬了自己。太致命了。
季时余看着席荆面红耳赤,觉得很是可爱,忍不住想要挑逗。此刻,她肚子里装了一肚子坏水,故作姿态地问:“你需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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