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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死后他后悔了(水茶)


厚厚的窗帘还拉着,密不透光,温自倾看着陌生的环境,一时有些恍惚,不明白这是哪儿,以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记忆慢慢回笼,陆景融说过的话也再次清晰,温自倾终于彻底清醒。
他有了动作,起床洗漱刷牙,然后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开机的一瞬间,无数条信息和电话轰炸了过来。
温自倾先给哥哥发消息报了个平安,下一秒温致仕的电话直接就甩了过来。
“在哪儿?”温致仕言语简短,开门见山地问道。
“在外面,我有些事情要做,明天,明天我就回家。”像是生怕哥哥拒绝,温自倾又连忙道:“明天是我的生日,你们在家好好给我准备惊喜就行。”
温致仕沉默了片刻,“可以明天回,但我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对于哥哥没什么好隐瞒的,温自倾吸了吸鼻子,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了他。
他以为温致仕会暴跳如雷,实际上他依旧稳重,没有说什么重话,也没有再强、逼他,只让他一个人照顾好自己,明天处理完事情赶紧滚回来。
温自倾笑着应了句好。
挂断了电话,他又联系上了沈牧航之前给自己介绍的胡律师。
他打电话,跟胡律预约了下午的时间,然后打车去到了律师事务所。
胡律师看到他坐着轮椅过来很是惊讶,“您在电话里说一下您行动不便,我是可以上门了。”
温自倾他温柔地笑了笑,“都一样,没关系的。”
他明白律师的时间宝贵,自己一个对社会无用的闲人,多跑两步不算什么的。
温自倾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胡律师也很专业,根据他的需求,很久便拟定了离婚协议书,确认无异议后开始打印文件。
看着打印机里的纸张一张张出来,温自倾尤为感慨,原来离婚是这么的简单。
温自倾直接在律师事务所里就签好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用牛皮纸袋装好。
他没有回家,独自去商场买了一身衣服后,再次回到了旅馆。
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他打算把离婚协议送到陆景融的公司,解决完这一切,再回家好好地庆祝自己的生日。
结束掉这错误的一切,然后重新开始,这便是他的生日礼物了吧。

六月十九是温自倾的生日。
印象中的这一天总是热闹非凡的,母亲在的时候会由她操持自己的生日会,母亲去世后便由哥哥接手了。
温自倾的生日往往是隆重的,热闹的,因为家里人相信,热闹的生日是能驱赶病毒邪祟的。
尤其去年的这一天,是他的生日同时也是他的婚礼。
那天的温自倾收到了好多的祝福,关于婚姻的,关于幸福的,还有关于身体的。
那时候的他喜不胜收,以为自己即将要开启新的人生篇章,却不曾想,祝福并不一定能成真,今年的自己住了更多的医院,而他以为会幸福美满的婚姻,原来也只有短短一年的寿命。
甚至在这短短一年的寿命里,比他本人还要脆弱多病。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天。
温自倾早早地起来,洗脸刷牙,收拾完毕后,他换了自己在附近商场买的新衣服。
用母亲的话说就是:破旧立新,迎接好运。
看吧,他一直是个听妈妈话的乖孩子。
再次确定镜子的人是有精神的,没有丝毫纰漏的,温自倾终于出门。
他拿着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去到了陆景融的公司,用门禁卡开了门后,才发现公司外面的工位上没有一个人。
温自倾疑惑地看了眼手机,今天是星期三,并不是周末,所以人为什么不在呢?
“有人吗?”温自倾轻唤了两声,却不见人回应。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打算去陆景融的办公室看看。
轮椅划过一排排的工位,最终还是到了办公室门口,然而办公室的门同样紧锁着,里面是空无一人的模样。
不在公司,那陆景融去哪儿了?
温自倾思索着。
温家他厌恶至极,一定不会回去,而现如今他又没有别的房产,能去哪儿的答案似乎只有一个。
翦密的睫毛轻颤,温自倾不愿再细想,而是拿出手机给陆景融发了个消息。
消息的内容很简单,他告诉陆景融自己在公司等他,有些事要跟他说。
昨天他的手机开机之后,收到了很多人的消息跟电话,家里人的,秦管家的,甚至是沈牧航的,一堆密密麻麻的红点中,唯独缺少了陆景融的。
他当真是高冷,对自己的一切不闻不问,也漠不关心。
哪怕始作俑者就是他自己。
温自倾侧身抬头,朝着办公室看去,那天晚上也是在这里,他听到了陆景融和顾青松的对话,才得知事情的真相和陆景融内心的所想。
既然从一开始,他带陆景融回家就是个错误,那便让这个错误停止在这里吧。
今后,他们都要好好生活啊。
等了许久后,温自倾终于将牛皮袋装着的文件放下,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竟然起了滚滚的浓烟。
不远处燃起了熊熊的火苗,灼热的气浪排山倒海般扑面袭来,几声不知名的闷响过后,火势变得更大,直蹿天花板,将雪白的墙体燎得黢黑。
唯一的出口被火蛇把守着,它愈燃愈烈,蠢蠢欲动地想要冲过来,压榨掉温自倾最后一点的生存空间。
温自倾坐在轮椅上,试图寻找一丝生机,几番努力后才发现是真的无路可逃。
炙热的空气灼烧着他的面庞,他看着熊熊烈火一点点逼近,直至缠上自己的脚尖。
脑子混混沌沌的,闪过了许多想法。
他从小体弱多病,看得出父亲母亲对自己的紧张,于是早早便明白了死亡的含义。
那时候的他却不会害怕,反而很是幼稚,幼稚到一个人幻想过很多自己的死亡场景,或是在手术台上,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宣告抢救无效,或是在楼梯上,他体力不支滚滚而下,或是在病床上,他咳尽最后一口血,无力地垂下手臂。
他幻想过很多的场景,最钟情理想的是死在皑皑的雪地里,洁白的雪纷纷落下,最终将他整个掩埋,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那是多么的美丽有意境。
却不曾想事与愿违,最终吞噬他生命的却是眼前这一场大火。
他最终会被烧成什么样子?
是黢黑带着焦气的尸首,抑或是骨灰?
不过似乎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这样的火是烧不了骨头的,骨头都是研磨成粉的,到头来还要麻烦哥哥为他收尸了……
空间被热浪扭曲到变形,混沌的灼伤感中,温自倾摸到了一旁离婚协议书,失去意识前他想:
纸张也会被烧得无影无踪,这下不是离婚了,而是丧偶。
不过也幸好,今天公司没有人,没有更多的遇难者。
陆景融接到温自倾消息的时候,正在画师这里等着拿礼物。
他之所以提前十几天交付了项目就是因为今天是温自倾的生日,也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
他还记得半年前自己生日,由于手机摔坏没有收到温自倾的消息,结果误以为温自倾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对他一顿凶。
这件事陆景融心中一直有愧,所以他有心趁着这次温自倾的生日补偿,给他准备一个美好的生日。
他特意找的油画大师,画了一幅他和温自倾的合照,这是他们为数不多一张照片,他发现温自倾似乎很喜欢这张照片,经常看着这张照片一个人发呆。
所以准备生日礼物的时候,他一下子便想到了这个,然后托人联系到了这个厉害的画师。
女画师帮装好油画的时候,顺便闲聊了几句,“这是送给别人的礼物吗?照片上的另一个人?”
陆景融点了点头,眼带笑意,“嗯,是的。”
女画师将装好的油画递给他,见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忍不住掩着唇笑道:“看样子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呀。”
陆景融珍重地点了点头,“很重要,他是我的先生,这是我准备的一周年纪念日的礼物。”
女画师自然是恭喜他们一周年纪念日快乐。
陆景融嘴角轻扬,道了声谢谢。
除了油画,陆景融还给温自倾准备了生日礼物,是一个平安符,他昨天来回跑了一千多公里,开了十四个小时的车,亲自去龙华山求的。
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比温自倾的平安更重要了。
前段时间,温自倾住院他不是不知道。
温致仕根本没有按照温自倾的吩咐,骗他说温自倾出国旅游了,而是直接了当地告诉他温自倾是住院了。
知道温自倾住院,陆景融当即就要放下手中的工作赶过去,结果却被温致仕拦住了。
“你去干什么?他为什么住院你不是最清楚吗?”温致仕冷漠地责问道。
陆景融当时闻言,怔在了原地。
“不是你逞能非要带他出去住,又照顾不好他,他会瘦成这样子,抵抗力下降到住院?陆景融,我是真的给过你机会啊!”
温致仕的每一句诘问,陆景融都哑口无言。
良久,他才说出一句:“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倾倾。”
“跟我道歉有什么用,在医院里受苦的是温自倾!”温致仕冷漠地低吼道:“况且你又凭什么叫他倾倾?因为是他徒有虚名的一个老公?”
陆景融十指无声地收紧,“我去医院照顾他。”
“很不用。”温致仕嗤笑一声道:“陆景融,我们要不要打一个赌?”
“赌什么?”陆景融沙哑地问。
“温自倾住院的这段时间,非必要,你不要给他打一个电话发一个消息,我们来看看我养的温自倾是怎么样的。”
陆景融良久应了一声好。
这个赌约的结果便是陆景融输的一塌糊涂,没有他的温自倾被养的很好,很健康。
拿到所有的礼物,陆景融才有空看手机,发现微信置顶的温自倾给他发了一个消息。
【倾倾(糖果):我在景行办公室等你,有事情要和你说。】
糖果的小图标是陆景融给温自倾的备注。
看到消息后,他便让司机往公司赶,项目完成后他便给员工放了假,所以今天公司应该是没人的。
温自倾怎么会去公司?
正当陆景融疑惑的时候,司机突然停住了车,“陆总,前面好像出事封路了,咱们过不去。”
陆景融闻言落下车窗,他探头往前面看去,便见不远处他日常工作的大厦浓烟滚滚,将原本湛蓝的天空染的灰黑。
这是,着火了?
他眯着眼睛,隐约数了数着火的楼层在,心中瞬间一个咯噔。
温自倾!
陆景融突然反应过来温自倾还在公司里,他慌不择路地下车,冲破警戒线就往大厦里跑,然而还未进入,便被消防人员死死拦住。
“放开我!放开我啊!”陆景融压着声音怒吼道。
“同志你冷静一点!里面很危险,我们正在救援!”消防人员不住地劝解。
然而陆景融疯狂扭动着身体,他目眦欲裂,疯狂地怒吼着,“放开我!放开我!我爱人在里面,温自倾他还在里面啊!”
陆景融最终还是被消防人员死死地按倒在了地上,龙华山求来的平安符也从口袋里滑落,骨碌碌地滚到了陆景融伸手也够不到的地方。
陆景融死死地瞪着眼,嘴唇忍不住地哆嗦了起来,他眼睁睁地看着滚滚的浓烟将那几层楼吞没,泪水顺着脸颊阴湿了沥青的地面。
温自倾,你不在那里对不对!你一定已经出来了对不对!

第22章
大楼的火在两个小时后才熄灭, 可以说是自行熄灭,因为外墙的保温材料烧光了,没什么可烧的了。
消防部门确定伤亡人数和起火原因。
夜幕降临, 医院病床上——
陆景融双眼紧闭,眉头紧锁, 他明明还困在梦境中,却一直惴惴不安地重复着一句话:“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梦里,陆景融眼前一片火海, 炙热的火光将人脸映得通红, 一片哀嚎与痛苦声中,他看到温自倾独自一人无助地坐在轮椅上。
四面皆是火海,他无处可逃。
陆景融想要冲进去救他,可四肢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拼了命地挣扎, 脸色怒到涨红,额上青筋也一根根暴起, 可沉重的四肢还是无动于衷。
他癫狂地拍打着自己双腿,冲自己怒吼着:去啊去啊!去救他啊!
陆景融,你他妈的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去救人啊!
明明心急如焚,可他依旧动不了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温自倾被大火一点点吞噬。
温自倾的脸被火光映照得很模糊,可陆景融却能读出那双温润杏眼中的失望与难过, 那里曾经藏着最汹涌炙热的爱意, 如今像是冷掉的沸水一般,逐渐化为平静。
最终温自倾朝他挥了挥手, 留下一句永恒的诀别……
“不要!”
撕心裂肺的一声吼,陆景融像是冲破了某种束缚, 猛然从病床上坐起。
他从惊骇的噩梦中醒来,眼中还残存着崩溃与绝望,猩红不堪,豆大的汗珠更是从额头上滚滚而落,他整个躯体都在颤抖,身体的每个感官更是叫嚷着疼痛,昭示着刚才的梦境对陆景融的打击有多大。
陆景融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不定,还处在巨大的悲哀之中。
直到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他渐渐缓过了神。
这里是……医院?
陆景融扭头打量了一眼四周,映入眼帘的是一室的白,白色的床品,白色的墙壁,以及他手上还挂着白色吊瓶。
不是医院又能是哪儿?
清楚自己的所在后,陆景融猛然一怔。
他现在在医院,所以刚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没有大火,温自倾也没有在里面丧生!
这个认知,让陆景融看到了希望,他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瞬间又亮了起来。
是的了,怎么会出事呢,他明明才去九龙山求了平安符,人都说那里的符最灵验了,有平安符的护佑,温自倾这么可能出事呢?
对了,平安符!
想到平安符,陆景融开始在身上翻找。
平安符放在哪儿了,今天是倾倾的生日,那是他准备的生日礼物,同样,今天也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他还找画师画了幅油画,画又在哪儿?
陆景融翻遍了身上,才发现自己不知几时换上了病号服,他原本的衣物不知被放在了哪儿,平安符和油画也不见了踪影。
陆景融瞬间产生了几分慌乱。
温自倾还在等他,自己那么久没出现,他一定又生气了。就像上次他的生日,放了温自倾鸽子一样,他还生气地喝了酒,自己不明所以,对他就是一顿凶。
思索至及,陆景融忍不住抽自己一个巴掌,怎么能每次都让他等自己呢!
手机,对手机!先给温自倾打个电话知会一声。
陆景融拿出手机,不用翻联系人,直接就拨出了他牢记在心里的电话,然而听筒里的嘟声响了很久,却一直无人接听。
怎么会没人接呢,莫名的心慌开始在陆景融心底滋生。
他强装镇定,努力按下心中那个一直被忽视离谱的想法,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温自倾一定是因为他的迟到生气了。
是啊,外面天都黑了,又跟上一次他生日一样,让温自倾等了好久,他怎么会不生气呢?
生气的时候是需要哄的。
陆景融明白,于是他再次拨打了温自倾的电话,无人接听,然后挂断,然后再拨打。
如此循环往复一遍又一遍,陆景融像是不知疲倦地地拨打着温自倾的电话。
直到病房的门被推开,他的助理关顺走了过来。
关助理眼睛微红,喊了一声“陆总”。
陆景融嗯了一声,放下手机,并没有太在意他的神情,反而问道:“我的衣服呢?”
“抓紧时间把我的衣服拿过来,今天是温自倾的生日,也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们抓点紧,不能每次都让他等。”
“还有问问司机,我给温自倾准备的礼物是不是落在车上了,有两个,一个是幅油画,一个是平安符,我身上都没有,可能坐车的时候落在车上了。”
陆景融安排着具体事宜,然后便见关助理红着眼框,从身后将东西拿了出来。
正是陆景融准备的两份礼物,油画还好好地用纸袋包着,完好无损,平安符却像是被火烤过一样,赐福和平安几个字,已经看不出来了,原本是红金的配色,如今也黢黑一片,面目全非。
陆景融接东西的手一顿,眼中是不解的困惑,“这是什么?”
关助理道:“您在九龙山给温先生求的平安符。”
像是被什么东西钳住了喉咙,窒息感在一瞬间袭来,陆景融强作镇静地收回手,半晌才挤出一抹沙哑的声音,“你拿错了,这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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