橱窗内外的人默然相望，气氛刹那间变得怪异起来。
“教父？”
懵懵懂懂的小泰迪含着一口冰淇淋，好奇地催促僵住不动的黑发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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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
阿斯托利亚轻声的唤着他的名字。
德拉科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迅速地收回了目光，微微抿紧了唇。
半晌后，他低声说道：“我很抱歉，阿斯托利亚，我恐怕帮不了你。”
女孩儿弯起唇角笑了笑，蔚蓝色的眼眸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扫视了窗外一眼，轻声细语地说：“没关系。”
她的话音顿了顿，柔软的语调几乎低不可闻的再次响起，“我可以找其他人合作。”
“——但你呢？”
“我？”
德拉科鼻翼间哼出一声没什么意义的轻笑，带着一点讥诮，仿佛认命般叹息了一声，“也就那样吧。”
他不奇怪女孩能看出来。
这个世上，有许多东西是无法掩饰的，就像恐惧，就像爱。
只希望那个向来不解风情的家伙，不要想太多。
一想到会被那人察觉到什么，哪怕只是那么一丁点儿无端的猜测，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用力的勒紧了心脏，连手脚都因为那种令人窒息的疼痛变得冰冷发麻。
他能怎么办呢？
德拉科有些绝望地想，他也试图逃离，试图欺骗，但逃不开，骗不了的，是自己的心。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见到他？
只要再晚一些，或许他就可以平静地接受一段毫无感情的联姻，收起所有不该有的念头，在今后的生活中，扮演好丈夫和父亲的角色，对自己的家庭负责。
他觉得自己能够做到。
但哈利远远的看着他们，轻轻皱着眉，似乎为了这个场面很不愉快的样子。
——人生最大的错觉，就是他可能有点喜欢你。
惶恐与苦涩淹没不了那点突然生起的，可悲又可怜的欢喜，只那么一点点，却犹如山呼海啸，轻而易举地拍翻了他所有的设想。
阿斯托利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祝你好运，德拉科。”
她转身离开，优雅的微笑完美地遮掩了那点失落。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那样无望的爱情中等下去，她在那人出自本能的疏远的动作里，终于决定选择放弃，亲自为自己无疾而终的感情画下一个句点。
或许是爱的不够深刻，选择放手时，竟然有种终于走到终点的感慨，沉郁的情绪中还带着一丝莫名的轻松。
居然无视她的存在，喜欢这个傻乎乎的，还带着个拖油瓶的救世主——
阿斯托利亚微微抬高了下巴，与刚进门的两人擦肩而过时，心底傲娇地冷哼了一声。
她倒想看看德拉科还能撑多久。
“我要那个吃了会飘起来的巧克力，还有那个，会学动物叫的小糖果～”
小家伙咋咋呼呼的，将自家教父大人死活拽进来之后，又松开了他的手，拖着个漂亮的小篮子开开心心地挑选起来。
哈利讪讪地站在德拉科面前，尴尬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思绪混乱，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许多与这人针锋相对的过往，和梦境中那个痛苦望着自己背影的眼神在脑海中交替出现，让他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
难道要他直接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或许会被这人冷笑着，从头到脚给喷一顿，言辞犀利刻薄又不带脏话的那种。
但如果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他又能给出什么回应呢？
避开了他的视线，德拉科语气平静地招呼了一声，“好巧，波特。”
“是啊，好巧，周末没事，我带泰迪随便逛逛。”哈利看着他闪躲的神情，嘴里不受控制地脱口问道，“你呢，在约会？”
德拉科纤长的眼睫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又慢慢的抬了起来。
“不是，”灰蓝色的眸子直直的看向了他，“正好遇见了而已。”
各式各样糖果的味道肆无忌惮地交错弥漫，室内的空气仿佛也变得粘稠而又甜腻，呼吸时有种轻微的，被愉悦的甜意浸染的错觉。
像是在探究着对方的神色，又像是想要确定些什么，两人都没再开口，只一步之遥的距离，对视的眼眸中清晰倒映着彼此的身影。
仿佛一场隐晦的，互不相让的交锋，没谁愿意先一步打破那些阻隔其间的，摇摇欲坠的东西。
至于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哈利甚至没有去考虑，更没有意识到，对方早就已经丢盔弃甲，溃不成兵。
他暗自懊恼方才失礼的问题，并努力的想要弄清楚让自己变得冒失冲动的原因，是那两个靠得有些近的身影，还是这人见到自己时瞬间慌乱的反应。
——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个问题太羞耻了，我居然也有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
哈利干巴巴地咽了口口水，将这个问题也咽了回去，眼神游移了片刻，见到了自己手上那个还没吃的冰淇淋，在魔法的作用下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外形。
“那个，”他挠了挠脑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竟将手里的冰淇淋递了过去，“你吃冰淇淋吗？”
德拉科眼睛微微睁大，瞪着他的模样，仿佛瞪着一头小号的巨怪——挂着铃铛傻乎乎见人就推销冰淇淋的那种。
“谢、谢。”
道谢的语气有些重，似乎还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德拉科伸出了手，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接过了那个冰淇淋，然后，很不优雅地咬了一大口，什么空茫低落的情绪都给那冰凉的温度冻没了。
我当初到底看上这个白痴什么了——
☆、第七章
无数惊疑防备的目光，像黏腻冰冷的海水般一股脑的涌向他，四处都传来嗡嗡作响的声音，让人有种不着片缕被指点围观的错觉。
湿透的衬衫还黏在身上，他浑身发冷，却是因为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
他们已经许久没碰面了。
“别怕——”
黑发青年低头看他，眼里隐约有些担忧的神色，他没敢细看，无法分辨。
厚实的长袍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得严严实实，那上头还带着哈利的体温，就像幻影移形时仓促短暂的拥抱，是他们这些年最近的距离。
如果不是重逢在如此尴尬的场合，他或许会为此而高兴一整天。
可此时此刻，他最不想要见到的人，就是哈利，不想让他亲眼目睹自己狼狈不堪的丑陋模样。
德拉科悄悄按了按手臂上的黑魔标记，心里头冷意弥漫，不由得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虽然黑魔王被消灭后它就像个普通的刺青一样再无反应，但这种代表臣服的黑魔法烙印，哪怕是硬生生刮下一层皮肉来也会随着伤口一起恢复，成为他毕生难以摆脱的耻辱印记。
也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自己和众人瞩目的救世主，差距有多大。
他挺直了腰杆，强撑着镇定的表情抬头看向面前的人，不想自己在他眼里显得太过卑微可怜。
湖水绿的眼眸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高大沉稳的黑发青年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笑得像个大傻瓜，期期艾艾地递过来一个超级大的冰淇淋。
“你吃冰淇淋吗？”
……
“SHIT！！！”
德拉科猛然睁开眼，难得的爆了一句粗口，一脚蹬掉了被子。
他双手抱头扯了扯自己凌乱的金发，看起来有些抓狂，感觉自己这辈子估计都对冰淇淋这种食物有心理阴影了。
“哈利·波特你其实是头巨怪吧？！”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德拉科跳下了床，气哼哼的开始洗漱，无意中扫了一眼镜子里的倒影，忽然怔住了。
他看到了沾着水的碎发下，带着明亮笑意的眼睛，和明明在生气，还总是忍不住往上翘起的唇角。
像个陷入爱情的大傻瓜，已经病入膏肓，无可救药的那种。
“冷静一点啊，德拉科·马尔福，冷静一点。”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努力地扳直了唇角的弧度，却按捺不住心底咕嘟咕嘟冒出的愉悦与期待。
它们太甜了，哪怕可能会带着剧毒，也叫人完全抗拒不了。
事情好像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只是一点似是而非的暧昧，就让他彻底丢掉了这些年的历练，从精明能干的马尔福家主，退化成了五六年前，那个为了所谓的爱情可以不顾一切的少年。
你需要矜持一点，德拉科·马尔福，哪怕早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在那人面前，也别表现得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投降认输啊。
德拉科打理好自己，回到卧室的时候，发现放在床头柜上的双面镜正疯狂的震动着。
“父亲？”
他接通了对话，面对镜中出现的表情凝重的男人，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出什么事了吗？”
卢修斯沉默地打量了他一眼，才轻哼了一声，“我假设，你还没有看今天的报纸。”
“是的。”德拉科抿了抿唇，心里忽然有些不详的预感，手上弹了个响指，“巴尼，把早上的报纸送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