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战争结束后，本应该迎来和平的家族，却在短短时间内，失控、自相残杀。原本遭人忌惮的家族，几乎是在一夕之间灭亡。
后传，那双红色的眼睛是带来不幸的眼睛，是遭到诅咒的眼睛。获得强大力量的同时，会带来灾厄。
无人知晓那个家族是否有人得以幸存，因此记载中只留下“危险”、“残忍”、“会带来不幸的眼睛”，这种字眼来形容那个家族。
而在时代变迁，当时的那批人都化作尘土，离那个遥远的时代已有数千年之久，记载的历史又开始更新。和之前那些模糊的描述不同，对后面发生事情的记录，要详细更多。
流传的血脉藏匿于普通人之间，被选中之人会觉醒“红色的眼睛”，具体情况为眼睛转化为红色，其中出现黑色勾玉图案。
在初期，眼中会是一勾玉的图案，而随着年纪增长、实力变强的同时，眼睛里的图案会变化为双勾玉、三勾玉。最后演变为新的图案，此后眼睛视力开始逐渐减弱。
记载当中，一旦觉醒了这种力量，就没有停止的方式。无论是使用封印，还是其他方法，最后都会演变成“万花筒”的结局。
万花筒，因人而异、每个人觉醒的力量不同。此外，对身体负担极大，持续使用有失明风险。
一勾玉至三勾玉期间，称之为写轮眼。较为明显的优势有，极佳的视力、体力耐力的显著提升、及幻术。
老旧的书籍后半，字迹还很新，可以明显看出是近几年才记录上去的。
万叶久久未能回过神，他摩挲着书封面的图案，思绪发散。
书的封面上，是一个有些磨损的、团扇图案。
获得这双眼睛，可以得到强大的力量。这本应该是令人羡慕、遭人追捧的存在，但如果出现在普通人家中，那就会是一场灾难。
万叶闭上眼睛，这才明白当时泉奈的表情，为何会那般担心。
那个家、那个他只待了短短一段时间的“家”，确实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毁灭的。被自己吸引而来的咒灵，普通人看不到它的存在，更别提祓除他。
因此，那些血腥的场面，甚至找不到“凶手”。
呼吸一下子困难起来，无形的大山好像压在心上，令人喘不过气。
“万叶？”关心的声音传来，看着那双红色的眼睛被泪水濡湿，来者只轻叹一声，“这一切，都和你没关系的。哪怕没有你，咒灵也会存在。不仅仅是他们，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普通人，是被咒灵杀害的。”
万叶理解其中道理，但依旧无法缓过神来。咒灵因人类而诞生，但却拥有普通人类无法控制的力量，并且生来就是人类的敌人。
为什么会存在这种扭曲又无解的关系？万叶抬起头，对上那双不知道何时变得通红的眼睛。
只是因为这双红色的眼睛、只是因为拥有强大的力量，就注定要被“诅咒”，要代表着不幸吗？
泉奈低下头，他不再开口，只是看着万叶悲伤的表情，不知道想到什么，神情也落寞下来。
“我之前也有几个弟弟的。”安静许久后，泉奈突然开口道，“如果他们可以平安长大的话，大概有这么高了。”
“这双眼睛确实强大，但是……”泉奈说着又闭上眼睛，随后再睁眼时，眼睛已经变回黑色，“但它确实会带来不幸，不过还好，我还有哥哥。”
“希望你能够晚一点觉醒万花筒。”说着，泉奈轻笑一声，“虽然能力能够得到飞跃的提升，但那并不是好事。”
“不。”万叶抬起头，他有些固执的坚持道，“这双眼睛，才不是会带来不幸的眼睛。”
“我会证明，这双眼睛并不会带来不幸。那些苦难的事情，只是恰巧发生而已。哪怕没有这双眼睛，也是会发生的。”
“我会成为咒术师，我会拯救那些普通人。”白发孩子的声音还带着些稚嫩，但那张没有完全长开的脸，确实极其庄重的表情。
如果人与人之间，能没有“裂缝”就好了。没有咒灵，也没有诅咒。
良久的沉默后，泉奈突然笑出声，随后眯起眼睛：“还真是伟大的理想呢，拯救他人什么的……我只希望，万叶能够保护好自己。”
“不过，如果以后认识了很多朋友的话，万叶也要记得你今天看到的那些。”
不幸，并不是因为降临在自己身上才不幸，更多的是降临在自己身边，自己身边那些至亲至爱之人身上。
泉奈并没有解释更多，他希望万叶认识更多人，但又不希望他们的羁绊过深。
“万叶想要成为咒术师吗？该不会是因为斑哥说的，才想成为咒术师吧。”泉奈嘟囔一声，“不成为咒术师也可以，不过是牵制那些老家伙……”
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并不是只有一个，因此受到了某些高层的忌惮。他们恐慌这些力量会给他们的地位带来威胁，因此利用各种手段施加压力。
而帮忙祓除咒灵，是缓和彼此关系的一步，但新生的“力量”，却让原本平衡的天秤微微倾斜。将这个不过五六岁的孩子送走，是最佳的选择。
察觉到身边人情绪的变化，万叶侧过头询问：“我想要成为咒术师，不仅仅是因为斑先生的话。我会成为咒术师，去帮助更多普通人。”
那双本就是红色的眼睛里，满是坚定和认真。恍惚间，泉奈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个未来存在的可能性。
“噗，好吧。不够为什么要喊斑哥先生？”泉奈的注意点偏移，“明明可以很自然的称呼我为哥哥的。”
“因为，斑先生很值得尊敬。”万叶正经表情，皱眉思考。他和斑的接触并不多，喊泉奈哥哥也是泉奈先提起的。
“难道我不值得尊敬吗？”泉奈挑眉，看着小孩着急想要解释的表情，又笑着揉了揉他的白发。
“好了，我帮你加固一下封印吧。”
虽然无法阻止眼睛的进化，但是不断改良的封印却能推迟其变化的速度。
分别的日子来的很快，来接的人站在门口，但是固执的泉奈却没有第一时间将人送出去。
似乎有些不舍，黑发的青年一遍遍整理白发孩子的衣服，随后才长叹一口气站直身来。
“下次见面，可能要很久之后了。”泉奈露出一个笑容，随后又说道，“我相信万叶可以做到的。”
虽然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并不靠谱，但泉奈却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这个与众不同的孩子真的能做到。
解除他们身上的“诅咒”，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万叶认真的点点头，随后才挥挥手跟着来人离开。
这次的“搬家”同上次那般轻松，万叶除了自己之外，行李甚至没有装满两个箱子。而将他安顿好后，除了一日三餐外，自己的存在好像就被忘记了那般。
这是一个占地面积很大的宅子，看着很古老、气派，而从那些下人的讨论声中可以知道，这里好像是咒术师几大家族之一、五条家。
既来之则安之，虽然没有人想起自己，但安稳的日子也还算和谐，直到那天白发的少年突然出现。
白发少年戴着墨镜，他看见万叶后先是啧了一声，随后才微微抬起下巴质问道：“你就是那些老家伙收养的孩子？”
“应该……是我？”万叶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需要待在这里，但是并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被收养的。
来人摘下墨镜，苍蓝色的眼睛眨了眨，随后以手托着下巴沉思道：“也还不赖，希望别和那些老家伙一样无聊。”
“哦，对了我叫五条悟。”似乎是突然想起这茬，五条悟夸张的以手撑着两边膝盖，“既然是养子，那应该喊我哥哥吧。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万叶。”万叶抬起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我叫万叶。”
苍蓝色的眼睛，如同雨洗过后的天空，给人一种眼前一亮，又格外安心的感觉。
后来万叶才知道，五条悟是五条家的独子，是那位六眼的持有者。六眼，据传是很厉害的存在。
而就在万叶以为，那位少年很难相处时，总是假装不经意来访的人，又一次次打破他的认识。
五条悟在家里长老面前，总是一副嚣张轻狂的姿态，但其实是一个很好相处、同时又有些孩子气的人。不过，找到“新玩具”的某人，总是热衷于搞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而两人关系真正变得熟络起来，还是因为那件意外。
万叶很早就察觉到，高层里的那些长老，似乎只希望自己做一个普通人。他们限制了万叶接触与咒术师、咒灵相关东西的渠道，明里暗里提醒着，他只是一个养子，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好。
不过哪怕知道，万叶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这种默认的局面之持续了一年多，随后在白发少年生气的指责中，轰然倒塌。
“我以为不训练他只是因为年纪小，没想到你们根本没打算让他成为咒术师？”
“哈？他是我的弟弟吧，我怎么不能管。你将他以养子挂在五条家名下的时候，怎么不说。”
“闭嘴，一边想要掌控那种力量，一边又忌惮他的强大。看来你们增长的只有年龄，大脑越活越过去了。”白发少年语气带着些怒气，随后泄气般的砸了很多东西，才丢下一句狠话离开，“把你们的脏手给我管好。”
白发少年闹了一通，随后将大门口的孩子一把拎起，嘴里还吐槽着：“早看那些老家伙不顺眼了。刚好，我带你见见其他人。”
说着，五条悟兴致勃勃拨通了电话：“喂喂，杰吗？我现在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比那件事更重要。你和硝子赶快来汇合。”
无视本来的任务，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还在疑惑，到底有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悟用那样严肃的语气。而看着满脸笑容跑来，随后展示手中东西的五条悟，其他两人一脸复杂。
“锵锵，是万叶哦，万叶。”
被举着的万叶有些不好意思的捂了捂脸，随后才小声说道：“悟……这样不好。”
“没什么不好。”悟大声反驳，家入硝子嘴角抽了抽，“喊我们来、有紧要的事情，就是这个？”
“对啊，难道不重要吗。是我的弟弟啊，一定要让杰和硝子认识。”
“你们好。”接受其他两人直勾勾的注视时，万叶感觉压力山大，最后也只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打了声招呼。
关于五条家的养子，夏油杰两人其实听闻过，但是没想到那个养子也是白头发……
“这真是不是你爸的私生子？”家入硝子语出惊人。
“好像有这个可能。”五条悟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倒兴致勃勃开始讨论万叶的眼睛为什么不是蓝色。
在五条悟接管自己的学习安排后，万叶的时间空闲很多，也自由很多。那位六眼并不忌惮传闻中“红色眼睛”的强大，反倒是兴致勃勃地说。
“很强吗？那等万叶觉醒那什么眼睛后，和我来比试一下好了。”
由于五条悟的安排，万叶也久违的见到了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这次遇见的，是同样觉醒了写轮眼的“前辈”。万叶听泉奈说过，和他一样、但是比他年长的孩子还有几个。
以加固封印为由，五条悟时常放万叶离开五条家，几乎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可以自由安排时间。万叶很感谢五条悟的贴心安排，同时在这期间，也了解到更多东西。
不过有些可惜的是，泉奈只通过其他人给万叶带了几句话，两人从那次分别后，再没见过。
黑发的少年常常带着面具，他作为最年长的那个，被赋予管理其他几个孩子的任务。但他时常做出跳脱的行为，看着十分不靠谱。知道万叶称呼斑为先生后，他又固执的让其他人称呼自己为带土先生。
只不过只有万叶答应了，其他两个年纪稍大的孩子，只当没有听见。
一切好像都在变得更好，直到那次久违的再见。
黑色长发的男人披散着头发，他就那样挺直脊背站在院子里，但是却无端给人一种疲惫和颓然的感觉。
万叶愣了一下，才慢慢走了过去。
“斑先生？”
男人转过头来，他脸上的疲惫让万叶有些惊讶，只不过凝重的气氛，又那么让人难以开口。
沉默在蔓延，僵硬的气氛持续了很久，直到万叶听到了那声沙哑而疲倦的解释。
“泉奈死了。”
万叶听清楚了，但正因为听清楚了，才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那般，在脑海里、在耳边发出刺耳的巨响。
诅咒就是诅咒，无论如何它都会应验。红色的眼睛，会带来不幸。
第34章 暂时分离
盖在身上的薄毯，不知道何时掉落在地上。放轻动作走过来的人，刚伸手准备去捡地上的毯子，但刚低头就听到一声呢喃。
散兵没有听清楚睡梦中的人说了什么，停下动作又等了片刻后，才将毯子抖开，准备替睡在沙发上的人盖上。
但哪怕刻意放轻了动作，也依旧惊扰到浅眠的人。
对上那双红色的眼睛时，散兵清楚地看到那双眼睛中浮现的黑色纹路。和之前所见过的都不同，那不再是勾玉的图案，而是全新的，首尾相连的黑色图案。
细细看去，那图案类似中空的桔梗花。中间的镂空是不规则图案，就仿佛转动的漩涡那般扭曲纠缠。
但图案的改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双眼睛之上、浅色的睫毛被泪水濡湿。
像是从噩梦中惊醒那般，眼前人在一瞬间恍惚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散兵放下毯子，将它盖在万叶的膝盖上方。
“突然想起一件很早之前的事情。”万叶抬手，摸到有些濡湿的眼尾时，动作明显一愣，“我当时答应了一个人，但是现在却违背了当时的约定。”
万叶看不到自己眼中的情况，但从面前人的神色可以推测出，眼中的图案在不知不觉间浮现。
“抱歉，还有些不擅长控制这个。”万叶笑笑，随后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已经恢复原样。
眼前人明明不想笑的，刚刚醒来时那个表情和要哭一样。良久的对视后，散兵还是率先转过头去。
万叶看着那个扭过身，似乎不打算与自己交谈的背影，无奈伸出手：“阿散？”
不等散兵回答，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两人。
门开后，一对发色一黑一白的双生子走了进来。她们都抱着鲜花和水果，一副来探病的架势。
“请问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万叶回忆了一下，发现来人并不是自己认识、也不会是散兵认识的后，主动开口询问。
“没有。”白发少女上前一步，随后抿起唇将手中的鲜花递出去，“我是菜菜子，她是美美子。我们是来探望你们的。”
说是探望，但并不贴切。因为这里并没有病人。在场的几人，除了万叶身穿白色长袖宽松上衣外，其他人看着都不像病人。
万叶想了想，随后明白了两人是谁：“你们是夏油前辈说的姐妹？你们好，我是万叶，他是散兵。抱歉，他不方便开口。”
“我们知道，是咒言术式。”菜菜子点了点头，随后拉了拉美美子的手。
“你们好。”美美子抱着一个玩偶，在身边人的示意下点了点头。
万叶招呼着来客先坐下休息，随后起身去准备招待的茶水。
“阿散，能来帮个忙吗。”
独立病房并不小，甚至还配备了一个隔间，听闻隔间传来的声音后，散兵才从沙发上起身走过去。
“她们应该就是当时村民口中的那对双生子，不过她们现在已经被夏油杰收养了。可能是因为上次的事情，所以才特地来拜访。”
散兵听完主动拿起杯子，他不是不知道万叶在担心什么，只不过觉得这些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他并不会因为那些村民愚蠢的做法，而去怪罪两个毫不相关的人。
散兵斜靠在沙发上，看着那个菜菜子和万叶交谈，而就在开始犯困时，这场探病终于结束。
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菜菜子以若有所思的表情看着自己。散兵下意识摸了摸脸，确定没有异物时才以手支着下巴。
在万叶将人送走后，散兵干脆半躺在沙发上，随后又闭上眼睛一副快要睡着的模样。
“沙发上冷，去床上睡吧。”万叶从细微的声音判断出，沙发上的人并没有睡着。但是说完许久，也没见沙发上的人有动作。
于是白发少年只能拿起薄毯子，将它盖着沙发上的人。
“睡不着的话，要来一起看看吗？”万叶也隐约察觉身边人情绪的不对，于是从茶几上拿来几本上了年纪的书，随后丝毫不顾书上“保密”的内容，将它放在了沙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