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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帝每天都在续费助理(冰镇起泡酒/故溪云归)


“嗯,很难。”
微风拂过,云彩聚拢连结,也悄悄地吹来了一道强有力的附议声。
柯眠晚看过去。
锋利的棱角悉数隐藏,像一位合格的倾听者,脸上的柔和展现出了独属于晏辞的温柔。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可惜被不和谐的电话铃声插足。
放在桌上的手机亮屏震动着。
所有的情绪在此刻化做无形无踪的风。
柯眠晚撇撇嘴,暗道结束兼职以后天崩地裂都别想让他再取消静音!
气氛和安排被无端打乱,柯眠晚接起电话后更是没好气,爱答不理地喂了一声。
听筒里传出段鸿的声音:“哎眠眠!能随时找到人的感觉真好。”
柯眠晚:“……”
对方似乎预料到什么,忙切入正题:“哎呀别挂!陆死脑筋不在,我悄悄问你老实说昂,你…你不是真被你那老板给包了吧?”
柯眠晚的无语凝噎给出了答案。
“不是他?那是谁…?”段鸿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手上的包裹比刚出锅的山芋还要烫手,“我刚在底下搞东西呢,送了一个快递过来。好家伙Geslich的油画颜料诶,掂着挺沉。”
“……嗯?”
经段鸿解释,柯眠晚恍然倒吸一口凉气以及开口咒他被包养的原因了。
Geslich是一家德国的小众高奢,主要方向和艺术八竿子打不着,但人家老爷子就爱画画,爱到让品牌单独辟出一条做艺术画具的分支来。
问就是Geslich不缺钱,全线纯手工制作且只出艺术家级的油画颜料,颜料覆盖能力好,反馈清一色的稳定好用。
不过品牌价值大于实用价值,在油画方向上的知名度不高,也就是段鸿家里总和各种品牌往来,涉猎多了些才知道。
柯眠晚听完本以为是送错的件,然后被告知收件人名称写的是“小艺术家”,当场破案。
成,又来一位颜料大使。

短暂聚在一起的云朵或快或慢, 总要飘逸分散。
柯眠晚挂掉电话,难以言喻的心情就像一盆菜打翻了酸甜苦辣咸各种调味料,五味杂陈。
前一秒他还在跟人吐槽, 后一秒就收到了那人也送了一套“毕业礼物”来。
“告别纪念?到早了吧。”
先前谈话的氛围顿时散得一干二净。
晏辞微愣, 马上反应过来小朋友指的应该是那盒颜料。
“不是。”
他下意识答道。
这下换柯眠晚愣住了。
不是?那还能是哪样。
晏辞修长的手指无声点着桌子, 似乎在想从哪里开始解释。
没多久,思考的敲击戛然而止,晏辞看过来的目光十分郑重:“算是我的赔罪。”他说。
像是想到什么, 晏辞忽而一笑:“你不是说过我脾气差?虽然不知道在你心里差到哪里去, 但我想说的是……这几天辛苦了, 就当是员工福利。”
和预想完全不同的话语一字不差地落进柯眠晚的耳朵里。
短时间内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相互交叉, 一时间没能走出来的柯眠晚愣愣地眨了眨眼,
先是叶子言的告别纪念, 结果当天就撞上了晏辞送来的,极度相似的两件事放在一起自然而然会归为同一类。
但其实……毫无关系。
是他理解错误,搞错了发泄对象。
柯眠晚愣愣站在半路进退两难, 倒是自领脾气差的晏辞表情如常,甚至贴心地替小朋友拉开椅子:“坐。”
不听使唤的手脚堪比短路的机器人,本应流畅的动作一卡又一卡, 怎么都别扭。
卡着走回座位带着尴尬坐下, 眼神看向地面,无处安放的手双双搭在膝盖上, 有一下没一下地描摹着髌骨的外侧, 半天憋出一句道歉:“对不起。”
柯眠晚乖乖坐在对面, 耳尖和脸颊绯意一目了然。
晏辞不由得勾起唇角。
有进步。
能够当面道歉是非常有勇气的行为。
想起小朋友对他的评价, 刚到嘴边的“没关系”被晏辞吞下。
他侧着身子双腿|||交叠,故作模样:“可我脾气挺差的, 怎么办。”
不痛不痒硬是找茬的回复偏偏柯眠晚怎么听怎么觉得像调侃,甚至都能想象得出晏辞带着笑意故意逗他时的表情。
“我才没说过你脾气差……”下意识反驳的声音越来越小。
实话,但心虚。
柯眠晚不由目移。
他当初指的是性格差,极度恶劣,好比现在。
“小人气王都这么说了,我又能怎么办呢。”晏辞放下腿,无奈笑着,哪里有一点生气的模样。
“收下吧,我得益。之前的就算一笔勾销如何?”
一次乌龙的道歉勾销晏辞往日让他无数次咬牙切齿的种种恶迹。
确实是晏辞赚大发了!
不过柯眠晚的犹豫另有原因。
那盒颜料的价格太过离谱。
小众的高奢品牌加成后的价格远远超过颜料本身的价值,标价是漂亮的999欧元。
柯眠晚有点心疼:“太贵了。”
晏辞笑了:“我没有艺术细胞,留下来只能积灰。况且…买都买了。”
最无法让人反驳的话之一:买都买了。
别的还能说赶紧去退,退高奢这种有损公共形象的举动实在是不兴干。
不过重点不在这里。
柯眠晚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你真的觉得有人买这么离谱价格的颜料目的是画画?”
晏辞不置可否:“可以是。”
……确实。
看,多新奇的事。
买回来的颜料还能画画呢。
“嗯还有。”晏辞忽而想起什么。
柯眠晚一下精神了。
晏辞笑着看向他:“如果觉得告别难,可以选择不要告别。”
写到一半的故事猝不及防地被续上了结尾。
亮晶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对上晏辞深邃的棕黑色眼眸。
“不是所有的分别都代表再也不见,只要你想,不是么?”
执笔那人说不清是记录经验还是留下告诫。
晏辞看向远方,悦耳的声音不紧不慢地继续说:“感情无法靠一个人维持,倘若日后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走就是。”
“届时就不会不舍了,因为那人不值得你再付出。”
不舍就去追逐,得不到回应再放弃不迟。
这是唯一的方式,也是最容易让多愁善感的人受伤的方式。
柯眠晚很意外这句话会从晏辞嘴里说出来,这和本尊展露给外界的运筹帷幄的印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说完,晏辞意味深长地嗯了声,柯眠晚不自觉竖起耳朵,准备接着听前人经验,却听这人了然地点点头,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恍然大悟:“现在我明白脾气差在哪里了。”
“请脾气最好的柯眠晚小朋友继续包容一下爱说教的老人家。”
柯眠晚:D
“好呢叔。”
晏辞额角一抽,笑容消失:“我真要生气了。”
晏辞常年带着似笑非笑的轻佻,但严肃冷脸的时候气场极为强大,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不,只是声音冷了点,就让柯眠晚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虽然但是,柯眠晚摆出一副乖巧听训的模样,却是一点憋不住笑。
“好的哥。”
“啧。”
两个人正闹着,忙完回来的林鹿之打大老远便瞳孔地震。
他晏哥又在训眠眠!
疲惫的步伐突然矫健,林鹿之三步并两步一个见不冲上前:“晏哥,咱不能职场霸凌啊!就算没有投诉黑料能能满天飞。”
一口大锅从天而降。
晏辞气笑了:“他喊我叔,我霸凌?”
“嘶……”林鹿之吸了口气,细想一下两人的年龄差,觉得确无不可,“那什么…我寻思着也不是不行。”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算:“三四、五加二,七年。”
眠眠今年大二,距离毕业还有两年。而他晏哥正常从法律系毕业后入圈五年,两个人相差七年。
都说三年一鸿沟,七年得隔着两条沟了。
晏辞眸光微沉,手搭上椅背身体前倾,一副不理论到底不罢休的姿态:“六岁。12月31日和1月1日能算两年?”
“行六岁,六岁也喊得不亏。”神经大条林鹿之摆摆手,“我小叔只比我大一岁。”
晏辞冷笑一声,左右柯眠晚绝对不敢再跟他面前皮称呼,他毫不犹豫反手把林鹿之给卖了:“这里有人比你大十二岁。”
林鹿之:“?”
他晏哥什么时候这么记仇了!!!
“十岁,算死都只有十岁!”林鹿之欲哭无泪,“晏哥,不带我算虚岁,眠眠按实岁算差的啊!”
突然开始看戏的柯眠晚后悔没买瓜子。
哇喔,看不出来。
合着一直喊晏辞晏哥的林鹿之反而年长好几岁。
贵圈真乱。
后来趁晏辞拍戏不在,柯眠晚偷偷问过林鹿之为什么喊晏辞哥,得到的回答是当时被安排接手的时候被晏辞身上的气场震得舌头都没捋直,后来注意到年龄问题的时候早就喊成习惯了。
某种程度上柯眠晚感同身受。
忙忙碌碌的生活持续到晚上,跟车回酒店躺平休息了一个小时,柯眠晚彻底闲不住了。
又是回礼又是分别,乱哄哄的脑袋嗡嗡响了一天。
还是得忙起来。
鸭舌帽压住乖顺的栗发,柯眠晚带好房卡和手机毅然决然离开了酒店。
对于身为美术生的柯眠晚而言,唯有画画的时候会全身心投入,合情合理地撇开所有让人烦恼的事情。
恰是晚饭后,酒店到工作室的距离权当饭后消食。
底层的灯一如既往亮着,成为住宿区内的万家灯火之一。
站在门前犹豫两秒,柯眠晚掏出钥匙。
“哎陆死板你不是说今天不会来……眠眠!你怎么回来啦!”
柯眠晚咬重音:“回来辟谣。”
“我身体康健手脚健全能——”柯眠晚瞥了眼偷笑的段鸿,瞄到他耳后不和谐的颜色时突然一愣,“你脑袋怎么绿了一撮。”
满头红毛带点绿,配色大胆,有引领潮流那么点意思了。
戳到伤心点,段鸿一阵心痛:“是蓝色,蓝色!它原本是可准备的钴蓝色。”
柯眠晚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蓝色普遍会掉成绿色,但掉出那么正的草绿需要有一定的实力。
染发有风险,幸亏在美院。
“好的,钴蓝。”柯眠晚尊重超超季新潮流,转头问起他环视一圈都没找到的大礼物,“那盒颜料你放哪儿了。”
被敷衍到的段鸿大退了两步捂着心脏,满脸痛苦地指指楼上:“你门口,我怕放下边碰坏了赔不起。”
柯眠晚:“……”
行,家里搞投资的段大少赔不起一盒颜料。
刚上两阶楼梯,柯眠晚忽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在筹备影视片投资的段大佬,随口一问:“姐姐上次说的剧还在招人吗?”
“哪个?哦电视剧是吧,选角差不多了。”忽地,段鸿眼睛发光,“是要给我牵线搭桥晏辞大佬吗,角色好说啊!”
“…那你想多了。”柯眠晚无情泼下一盆冷水,但拿起毛巾试图询问,“海选的简历还能塞人吗。”
“成啊,按我老姐那脾气——”段鸿摸摸下巴,“给你直接递到终选去都成。”
“别,放海选就行,也别说是我放的。”柯眠晚连忙打消段鸿太过上道的念头。
段鸿虽然被他亲姐给赶了出来,但回家塞个简历不成问题,他更好奇眠眠为什么突然推人还不让人知道。
对自家学长,柯眠晚一向不会藏着掖着。
拍剧选人这件事本就是剧组和演员的双向奔赴,没有任何加成的基础上,多一份简历对于剧方而言多了一个选项,对于演员本人来说增加了一个机会,于双方都有益。
柯眠晚单纯想推荐靠谱的选项,至于选不选单凭实力。具体原因不好解释,而当场去查小演员资料的段鸿很快就被其他重点转移了注意力:“哦!!阳光开朗小奶狗!”
……抽象,但挺准确。
安静的二楼,结实的瓦楞纸箱静悄悄躺在楼梯口,看着不大,重量足够。
拆开纸箱,内里入目是一个棕红色高定木盒,木头的纹理十分漂亮,盖子的角落刻有Geslich的品牌名,分量至少站一半,非常有质感。
木盒里面的30色颜料按照色系分类排列整齐,让人赏心悦目。
拿起摆在第一位的大白,柯眠晚忽地笑了。束之高阁当收藏才是高奢颜料的宿命,傻子才拿来画画。
整盒颜料被小心翼翼放在一旁。
柯眠晚架起画架,从箱底翻出了雨露麻布,一手扛起画框认命裁布。
漆黑的夜空难得群星璀璨。
跑腿小哥拎着只装了一瓶牛奶的袋子来到送达地,站在高级酒店的门口没忍住骂了句邪门。
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尤其是无聊的有钱人。
小哥骂骂咧咧地走了,无聊的有钱人晃悠到楼下揣着瓶牛奶上楼。
带着颇为愉悦的心情站定到2317门前,晏辞按下门铃。
十秒过去,无人应答。
悠哉的心情突然裂开一道缝。
第二声门铃过后,依旧无事发生。
空无一人的房间内急切地响起了第三声。
寂静万分。
背靠房门,晏辞拿出手机,面色沉重地拨出电话。

与此同时的某二层阁楼内。
坐在画布面前的人嘴角不自觉上扬, 手上的画笔时而停歇,时而唰唰地落在画布上。
能够沉浸于某件事情里的人都足够幸运。
在无人关注的角落里构建出独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奇思妙想用来添砖加瓦, 不切实际换得逍遥自在。
柯眠晚习惯自己调色, 不过难得有整套常用色系的颜料, 偶尔任性一些偷点懒也未尝不可。
重新开了新的颜料,他突然庆幸在正式上画布之前,光是整体的大预想到上色覆色就改动过三次, 以至于实战能够一次性呈现出他认为最满意的画面来——不浪费一点颜料。
稍稍那么一挤, 奢侈级别的颜料也无法反抗上调色板待命的命运。柯眠晚转换代入购买者的视角, 心一抽抽地痛。
这挤的哪儿是颜料, 分明是色彩鲜艳的真金白银。
沉浸在小世界时的快乐时光转瞬即逝。
空空荡荡的画布慢慢被染上色彩,变成了独一无二的存在。
柯眠晚稍稍后仰身子改变视角, 从另外的角度打量画面整体。构图、用色,层次……
满意,今天到此为止, 收工!
随意放下调色板,柯眠晚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放松肩膀。影响一副油画的因素许许多,例如颜料本身, 调色油, 气温,环境湿度, 覆盖的层数和厚薄情况等等。
从铺第一层的打底开始, 他心里便记着时间, 记着怎么安排上色和颜料干燥的问题。
打工人不比假期, 明天要早起要工作。如果放倒平常,柯眠晚哪里会顾忌这么多, 既然有了兴致就是一次性从头画到尾,比比是太阳先上班,还是他先大功告成。
这下好了,根本不给他机会挑战。
微调和细节两部分只能改天继续,否则今天他就真的不用睡觉了。
活动活动肩膀,柯眠晚捞起被冷落的手机。不看不要紧——
两个未接电话!
电话图标上的红色数字触目惊心,柯眠晚僵硬的身体下隐藏着心虚和一点点崩溃。
静音必有事的定律今天也在稳定运行。
左上角代表时间的数字跳进23点,柯眠晚抹了把脸。
问题不大,晚上给他打电话的人屈指可数。
然而稍微放松的心情在看到未接电话的备注时再度蹦回紧绷线。
晏辞两个大字赫然显示在最上方。
柯眠晚心死了。
点开微信果不其然一片红点,晏辞的名字毫不意外地在列。
成功放老板鸽子的柯眠晚当即宕机。
输入法的键盘在跳出来和收起两者间反复横跳了半分钟,编辑栏依旧是空空荡荡憋不出半个字。
当他睡了吧。
睡着了听不到铃声很正常——
正动着小脑筋,手机屏幕骤然变幻,第三通来电猝不及防从天而降。
继续装死和当场听训二选一,结果毫无疑问。
敲击桌面的笃声规规律响起。
男人眉头蹙起,冷峻的容颜写尽严肃。
持续的音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软绵绵的“喂”,带着试探战战兢兢。
“知道接电话了?”
冷淡淡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柯眠晚微微目移,没敢往枪口上撞。
“现在在哪?电话也不接。”
哪怕不是面对面,晏辞过分严肃的声音不禁让柯眠晚正坐身子,乖乖回答问题。
“在家,画画……”
听到答案,电话的另一方似乎轻轻吁出一口气。
柯眠晚跟着放下心,就听人转而厉声道:“报备呢,找不到人不接电话,是想我去警局捞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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