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或许称他为疯子更加合适。
他近乎享受的将这一幕记录在画纸之上，概念图并没有画出他的五官，却画出了嘴角的、带了点疯劲的笑容。
“哇！”夙星眼神一亮，“好帅！！”
路修寒也看到了概念图，如是评价：“确实很帅，本色出演。”
说着又在夙星的嘴角上亲了一下。
唐小凤：“……”
夙星大致翻阅完剧本，用力合上，说：“好，我会好好准备的。”
恰巧此时酒店送来了夜宵，这家酒店的夜宵是当地一绝，夙星让唐小凤留下来一块吃。
这两天忙的事情多，唐小凤也饿了，没有拒绝。
他边吃边刷手机。
那场离奇的车祸热度居高不下，已经过去了一天多，还牢牢挂在热搜第一的位置。
车祸下面，就是#失忆的五分钟#，#失踪人数暴增#、#的哥鲨人事件#、#果冻大楼#的热搜。
唐小凤戳进去看了一圈，感叹：“最近真的是……怪事太多了。”
“怎么会那么多人莫名失踪？听说吼……”唐小凤压低声音，“雅凝姐，她的姐姐也失踪了……”
“夙星哥，你看啊，之前不是有个事么，就是说乘客本来上了车，但是抵达目的地后却消失的，发帖的那位的士司机被抓了！”
“为什么？”夙星问。
“涉嫌故意杀人。”唐小凤将页面点开给夙星看，“那个失踪的乘客找到了……一部分！就在他的座椅里，找到了乘客的骨头！！”
唐小凤说着就觉得浑身发凉。
他又点开下一条热搜，看清图片之后倏地瞪大眼睛：“雾草，还有A市的公园被变成果冻？这热搜是真的吗？”
“果冻？”夙星也凑过去看。
路修寒一向对这类资讯没什么兴趣，只是听到“果冻”这个关键词时，过来看了几眼。
图片拍得十分清晰，A市的某个知名公园，不论是人行道、路灯、建筑物还是植物，现在完全变成了果冻的形状，Q弹滑嫩，现在已经被用封条封住，专业人士正在勘探研究。
最后一张照片的右下角，有个一闪而过的模糊身影。
099：【果然是那只狗！！】
099：【都是从别的世界来的，凭什么他可以使用能力！！】
路修寒：【也许是这个世界把他当成了恶魔。】
099：【……】
的确有这个可能。
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的规则和秩序。
在这个世界，人类无法使用能力，或者说，人类根本不拥有能力，但恶魔可以。
很显然，进入这里的时候，路修寒被世界判定为人类，被禁止使用能力，只有在夙星允许的情况下，能力才有机会得以释放。
但那本质上是夙星在使用自身契约的力量。
地狱三头犬原本就是来自于地狱副本，有和这个世界的恶魔相似的性质，被世界判定为恶魔也不是没有可能。
099愤愤咬牙。
他不得不承认，他嫉妒了。
如果路修寒能使用能力，如果他能发挥系统的作用，那重新回到无限世界不是分分钟的事么！
而这只三头哈士奇！！
想的居然是要称霸世界？！
一顿夜宵吃完，唐小凤美美离开，夙星也准备去休息。
明天可是犬展开幕式！
第二天，夙星起了个大早，和路修寒早早便来到开幕式的场地。
举办方早就做好准备和预案，入场流畅且迅速，找到座位，夙星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
全！是！小！狗！！
每一只来观看开幕式的小狗都有专门的狗勾坐席，都乖乖的蹲在主人身侧。
太！可！爱！了！！
开幕式的内容比较多流程也较长，主办方会介绍每一位参赛的小狗，最后还有狗狗方阵。
夙星全程两眼放光，情绪在狗狗方阵走出来那一瞬间达到顶峰，他死死捏住路修寒的手，目不转睛的盯着方阵，语气激动：“我一定要养一只狗！！！”
与此同时，无人注意的角落。
三头哈士奇顺着梯子爬上场地最高处。
满场的小狗。
满场的人类！
此刻，他的心情极度愉悦！！
想当初，他在地狱副本中要多威风有多威风，没想到一朝被路修寒抓去当看门狗？
好不容易等到路修寒被主神系统流放，终于获得自由，却没想到，主神认为狗随主人，一块把他也丢到这个世界了。
而刚来，他就被一只手抓进了黑洞之中。
他在黑洞里呆了整整两年！！
他在黑洞里无法使用能力。
或许看他是只狗，吞噬恶魔也懒得去消化他，就把他放在空间里任他自身自灭。
得益于这些时间，他也渐渐了解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人类不能拥有能力。
也就是说，如果路修寒在这里，那他只能是个废物！！
只要能出去！
只要能出去！
只要能出去！他就能将这个世界重新变为他的地狱副本！
他等了很久。
直到睡梦中，吞噬恶魔不知道被谁打败了。
空间消失，他终于踏上了这个世界的土地。
“嗷呜呜呜呜呜~！！！”
地狱三头犬仰天长啸，粘稠的液体自他的四肢流下，一点一点，渗入了建筑之中，巨大的场馆建筑开始变软，变得圆润，如果冻一样材质水一般在建筑表面迅速扩散。
沉迷于狗狗方阵的夙星感受到了不一般的气息。
他说不出这是哪里来的感觉。
而就在他感受到的下一刻，场馆的顶棚开始变软，在所有人视线之下变成了果冻状！
建筑物的受力方式和果冻的受力方式完全不同，在材质变换的刹那，整个建筑顶棚便开始向下坍塌！
现场有人开始尖叫，狗狗的五感比人类更加敏锐，疯狂对变软的顶棚嚎叫。
音响音乐骤停，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胆子比较小的狗开始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一切都发生得十分突然。
场面变得混乱，狗狗方阵四散，塌下来的果冻顶棚，几乎要危及到了在场每一只小狗的生命！
一片骚乱之中，似乎只有夙星和路修寒佁然不动。
夙星的表情变得十分阴沉。
路修寒主动退开一步。
099在他脑中疯狂叫好：【噢噢噢噢宿主！看门狗的胆子太大了居然选择犬展袭击！他要完了他要完了他要完了！！】
夙星抬起头时，他的眼睛已经被红芒覆盖。
漆黑蝠翼在刹那间张开，威压铺天盖地的以夙星为圆心，疯狂向外扩展。
他在寻找那个气息，那个随时可能威胁到小狗生命的气息。
他在混乱的场馆之中行走，透明的丝线在他手中汇聚，最终形成类似于撬棍的形状。
谁都知道，用撬棍来抽人，比用任何工具都要疼痛。
很显然，夙星并不想让这只毁了他犬展开幕式的恶魔——或是任何一个物种好过。
丝线构成的撬棍在地面上拖出火星子，刮出一串令人浑身发酸的声音。
然后，他在某个位置停住了。
视线落在建筑的最高处。
地狱三头犬呼吸一滞。
他说不上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某种属于犬类的第六感硬生生将他的兴奋掐断，他浑身肌肉紧绷，瞬间进入迎战状态。
为什么会这样？
令他感受到危险的这道气息和路修寒完全不同，但是、但是——
他居然产生了当初被抓走做看门狗时一样的恐惧！！
他听到了如有实质的破风声，接着，他找到了那道身影。
不是人类，是一只恶魔，一只手握撬棍，正向他冲过来的恶魔！！！
在他发现恶魔的同一刻，透明丝线缠了上来，他仿佛被扼住咽喉，根本无法操控自己的能力，整个身子、包括他的三个头都像是被用长钉钉住，只能怔怔的看着那根撬棍极速靠近！
但预想中的疼痛和恐惧并没哟到来。
在撬棍即将击碎他头颅的前一刻，恶魔的动作忽然停住了，余威形成风暴，将他脚底下的果冻击碎，而在风暴中，他完好无损，撬棍距离他的头骨，只有零点零一毫米。
地狱三头犬四肢一软，整条狗趴在了地上。
许久之后，他才颤颤巍巍的抬起眼。
他对上一双雪亮的眼睛。
“是小狗诶！”
夙星扔下撬棍，兴奋的双目放光，又用比刚刚更加激动兴奋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是小狗哎！！！”
地狱三头犬：“？”
不过地狱三头犬的警惕只有片刻，他很快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面前的恶魔看起来没有继续攻击的意思。
既然如此。
地狱三头犬阴仄仄发出一声冷笑，中间那个头的狗嘴微微上翘，粘稠的液体顺着爪子低落，地面在触碰到液滴的瞬间，变得柔软清透。
既然要露给他如此大的空隙，当然要抓紧机会攻——
他不过刚抬起爪子，夙星便开始揉捏他的后颈，另一手轻轻抚摸他的头顶。
夙星：“乖哦。”
地狱三头犬：？？？
夙星当然知道什么样的手法能使一只小狗感到舒服。
虽然地狱三头犬有三个头，并且能使用能力。
但他仍然是狗。
夙星力度恰到好处，不轻也不重，掌心温度是冰的，摸起来十分舒服。
连地狱三头犬自己也没发现的，他的后背逐渐放松了下来，爪子也一点点放下去，正在逐渐变为果冻的建筑物缓缓恢复原状。
太舒服了。
地狱三头犬甚至低下了另外两颗头，要往夙星的掌心蹭。
夙星平等的分给每个头同样的抚摸，地狱三头犬三双眼睛舒服得眯了起来，毛茸茸的尾巴用力晃动。
“好狗啊。”
熟悉的声音利刃般刺入地狱三头犬的每一只耳朵。
他猛然一僵，背后一片发凉，整只狗如同瞬间被极寒冻住那样，怔愣在原地。
又有一只手抚摸他的头。
很轻，动作很慢。
和夙星冰冷的掌心不同，这只手是温热的，可每一次来自手的主人的、温柔的抚摸，都会使他骨骼发冷，仿佛覆上了一层极厚极沉的寒冰。
地狱三头犬抬起其中一个头，在看到眼前的那个人时，头颅所带动的三分之一的肌肉开始颤抖。
路修寒笑眯眯的蹲在夙星身边跟随夙星的动作，一块抚摸他的头顶：“好乖？”
地狱三头犬：“………”
这这这、这家伙怎么也在这里！！！
而且和面前这个恶魔关系很不不不、很不一般的样子？
地狱三头犬目瞪口呆的看着夙星摸着他的头，竟是主动蹭到路修寒身边，亲了他一口。
地狱三头犬的腿抖得更厉害了。
夙星不理解面前的小狗为什么突然开始发抖，而且是从路修寒过来之后才开始抖，他只能合理怀疑路修寒搞了什么小动作。
“路修寒你干了什么？”
路修寒依旧温柔抚摸，语气无辜：
“我什么也没有做，你一直在这边，不是么？”
夙星一想，确实是。
既然小狗害怕，那便多安抚一会好了。
他又开始挠地狱三头犬的下巴，揉捏摁压他的脊椎骨。
地狱三头犬的后腿越抖越猛，处于半果冻状态的地面竟是也开始颤动起来。
夙星却是越来越兴奋。
他的翅膀收了起来，细长的魅魔尖尾上下摆动，掌心抚摸着，透明的丝线也在不断汇聚，从后背一点一点，渗透进地狱犬的体内。
“路修寒。”夙星兴奋的转过头，仰脸看向路修寒，“我要养他！”
夙星这句话一出来，地狱三头犬觉得周围温度更冷了，只见路修寒依旧满脸温和笑意，对夙星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地狱三头犬：“听到了吗，我家宝贝说，他、要、养、你。”
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地狱三头犬后背的毛整个呲起。
不可能！
堂堂地狱邪神，怎么可能再被带回去当看门狗？！
而且路修寒看起来非常生气的样子啊！！
路修寒这神经病一生起气来，什么疯都能发。
地狱三头犬想起当初路修寒冲到地狱副本掳走他当看门狗的场景。
地狱！那里可是地狱！业火焚烧的地狱！
路修寒只用了十秒，就将整个地狱变成钢铁世界。
业火还维持着燃烧的形状，却在瞬间被钢铁缠绕，成为流线感十足的钢铁雕塑。
不能再被带走！
地狱三头犬呲起牙，喉咙中发出低吼，在夙星抬起手那瞬间，直接咬上他的手腕。
——他不敢真咬。
论武力值，他必定打不过面前这只恶魔，所以他只是略带恐吓性质的在夙星手腕上留下一串牙印。
牙印如同波纹般抖动，夙星的手刹那间变为果冻，短暂失去行动能力。
趁此机会，地狱三头犬甩动爪子上的粘液，空气在接触到粘液的瞬间变为块状果冻，地狱三头犬强行扯去缠在身上的透明丝线，飞奔向空气果冻，并操控空气果冻形成楼梯，四肢飞奔。
地狱三头犬，就这么踏空逃了。
夙星：“……”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的牙印。
地狱三头犬逃跑之后，能力效果渐渐消失，夙星的手正在恢复原状，手腕上的那枚狗牙印，便愈发显眼。
夙星的表情越来越沉。
【宿主！我回来了！】099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疲惫。
就在刚刚，他听从路修寒的指令，去处理了场馆附近的监控录像，并且在互联网上传了拦截程序，只要有关夙星或是恶魔的录像被发出去，便会及时拦截。
099当然知道宿主的想法。
——地狱三头犬的事情大概率是无法瞒住了，但宿主不想让夙星的身份过快暴露于公众面前。
099做得也很迅速。
越多人类知道恶魔的存在，就越不利于他们铲除恶魔，同无限世界取得联系。
毕竟人类社会的混乱、插手和调查都有可能成为其中的变量和阻力。
不确定因素当然是越少越好。
【我刚刚已经将监控录像全数替换，拦截程序也上传好了，这可是大工程啊宿主，累死我了。】
099在路修寒脑子里长长叹了口气。
【为了我们能够顺利回去，我付出得真多……诶？】
099看到夙星格外深沉的表情，还有他手腕上的牙印。
想都不用想，099就能猜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地狱三头犬咬了夙星跑了！
【夙星这是……生气了啊？】
虽然夙星经常和宿主吵架，并且非常火大的模样。
但夙星一向是一只合格的恶魔，从来没有对宿主使用过能力。
但这次……对方可是地狱三头犬。
合格恶魔处事法则并不适用于地狱三头犬。
099有些犯怂。
以夙星的能力，要是生气暴走，一定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
【宿主，要不你……】
099想说“要不你去劝劝？”
但话才说到一半，就见夙星抬起头，看向路修寒，边说边思考似的：“我一直认为，小狗应该自由成长，训狗的本质是改变小狗的生活习性，是一件非常压抑天性的事情。”
“但是……”夙星抚摸着手腕上的牙印，手臂还呈现半果冻的状态，隐隐透着光。
夙星就那样摩挲着自己的手腕，低声喃喃：“这狗，还是得训啊。”
第24章
犬展开幕式的监控和视频成功删除，但现场的人实在太多，有关现场发生的异状很快就传开了。
【我在现场，真的，场馆突然变成了果冻！！】
【太可怕了啊！而且果冻还呈蔓延趋势，只要碰到的东西都会被同化成果冻，我亲眼看到有个人的脚变成了果冻！！】
【我回去自闭了整整一天，我在怀疑，我们现在生活的根本不是唯物主义社会！】
网络上议论纷纷，各种言论层出不穷。
事件爆上热搜，开幕式暂停，夙星回家了一趟，开始翻箱倒柜。
夙星没有固定住处，毕竟他很忙，在飞机上的时间或许都比在床上的要多，但他的房产众多，基本每一个城市都有一套属于他的房子。
这会他去的就是A市的房子，面积不算大，只有一百平左右。
这套房子不经常住，但是依旧整洁，路修寒在书架上拂过，手指上竟是没有沾到灰尘，显然是不久前才有人来做过卫生。
“魅魔的房子都这么干净？”路修寒如是询问。
“哈？”夙星简直想翻白眼，“当然是因为我们家有请保洁！”
客厅翻过一通，夙星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又走进一间被用厚重的门锁住的房间。
同其他地方的一尘不染不同，这个房间门口有一道极其显眼灰尘线。
——这间房间，平时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