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实瞧旁边风阔满脸兴味地盯着他们看,起身接过衣服围巾,温和地应了:“那好,出去走走吧。”
他往外走,风雪乡不由自主地就跟着他走。于实过去打开门,让他出去,自己对着风阔点点头,才一同走出去。
风阔:啧,可惜,看不成热闹。
阿普村这个时间已经沉入了寂静的夜色,唯有路边几盏灯,照着附近的积雪。
于实见风雪乡只盯着自己看,无奈问:“你听到我刚才说的了?”
“嗯。”风雪乡忽然问,“所以你不讨厌我?”
于实:“你怎么会觉得我讨厌你。”
风雪乡:“因为我纠缠你,让你不高兴。”
于实:“即便是最亲的人,也会有让我不高兴的时候,但我不会因此讨厌对方。”
风雪乡望着他的眼睛,脱口而出:“那你愿意喜欢我吗,我可以把我所有的都送给你。”
于实想到风阔那句玩笑话,笑了:“我不需要那些。”
“那你需要什么呢?”风雪乡迫不及待问,身体微微前倾带着期待和急切,却没有和平时一样抓着他的手臂,反而拘束地和他隔着一段距离。
“只需要给我相同的回馈,我想要长久的、稳固的陪伴。”
风雪乡眼里流露出几分彷徨和阴郁:“长久?如果我忘记你了,你就会离开吗?”
风雪乡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件事。
于实说道:“如果你忘记我,明年这个时候,我会再问你。”
风雪乡没有因此放松,反而更加紧张:“那你介意明堂说的那些话吗,你未来可能会因为我而……死?”
在明家时,风雪乡对明堂那番话没有太大反应,于实以为他不在意,现在才发现,原来他这么在意,在意到不敢轻易提起。
“我当初说的那番话不是为了气明公,我确实是那么想的。”于实心里有些好笑。
“而且我并不相信注定的命运和未来。”
他是想要询问风雪乡的想法,现在却成了风雪乡向他寻求答案。
但他好像也不必再问,风雪乡的反应已经表明一切。
“我现在,要怎么证明自己?”风雪乡追问,“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做到。”
于实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最后释然笑笑:“用以后每一天证明吧。”
“这不是对你的考验,你可以当做是我们的另一场旅行。”
风雪乡早早就决定,绝不放于实离开,但骤然听到他表露心意,反而觉得无措起来。狂喜又焦灼。
他是在哄我吗?他说的是真的吗?
即便拥有强大的力量,在感情上却是脆弱不安的。
于实看见他眼里的沉沉恐惧,陡然意识到,不论风雪乡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大概他所有的感情都给他了,他才能影响他这么深。
面对表现得更加弱势的一方,于实通常习惯将自己放在保护者的位置。
此时,他已不再思索风雪乡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主动拉住了他的手。
“不要害怕。”
“不管你在担心什么,都不会发生。”
顿了一下,于实主动开口说:“我喜欢你。”
语气温柔,带着一丝腼腆。
风雪乡一愣,眼睛里忽然流出眼泪。
于实诧异:“为什么哭了,你不高兴吗?”
不知原由,风雪乡看着他,分明是得到了回应,却好似从此刻就预见失去一般的痛楚。
他上前用力抱住于实,贴着他的头发说:
“如果明天,你对我说后悔了,我一定会……不要后悔好吗?如果你发现我很糟糕,也不要后悔。”
牵着风雪乡回去的路上,于实每每转头看他,都能得到一个笑容。
可他的眼睛还是红红的,偶尔长长的睫毛眨一下,就眨落一颗泪珠。他笑着哭,不发出一点声音。
于实停下,用毛巾为他擦拭眼泪:“这是怎么了?”
风雪乡摇头:“我可以背你回去吗?”
于实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背你回去?”
风雪乡:“我想背着你,抱着也可以。”
于实还是让他背了回去。他们走太远,回去时其他人都睡了。
他们回到房间里,开灯后风雪乡微红的眼眶看得更清楚了,他长长的睫毛上好像都结了一层白霜。
于实用毛巾给风雪乡捂了一下脸,蹲在他身前说:“你为什么哭?是因为我之前对你太不好了是吗?让你伤心了,我向你道歉,以后会对你更好的,好不好?”
风雪乡简直要被他哄傻了,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了一只蝴蝶,轻飘飘的,迷迷糊糊地躺到床上。
被子里很暖和,暖的让他浑身发热,一颗心乱跳着,手脚却阵阵发麻。
甚至看着于实对自己笑,会感到耳鸣。
“我可以抱着你睡吗?”风雪乡低声问。
听到他飘忽的声音,于实没有犹豫答应了:“可以啊。”
他说了风雪乡却不动,于实也不介意,主动抱着他,风雪乡才回神拥抱他,慢慢用力。
“我……好喜欢你。”
“嗯,我知道了。”于实抱着他,心想,他这失神的状态,明天应该会恢复吧?
过一会儿,风雪乡好像终于冷静下来,不再死死抱着他,松了松手。
于实虽然不太习惯这样拥抱入睡,但没有挣脱。
忽然,风雪乡说:“你想要风家吗?我把风家送给你好吗?”
于实:“…………?”
他睁开眼睛,哭笑不得地坐起身。
他捧着风雪乡的脑袋,左右晃了晃。
风雪乡茫然,听到他说:“我听听你的脑袋里有没有水在晃。”
风雪乡:“…………”
于实点一下他的脑门:“不要犯傻了,闭眼睡觉吧。”
风雪乡见他不以为意的态度,急道:“我是说真的,我可以……”
于实俯身在他唇边亲了一下:“好了,睡吧。”
风雪乡变得安安静静,再也不说些乱七八糟的胡话,连呼吸都几乎听不见了。
于实无奈提醒:“你有在呼吸吗?”
风雪乡:“……”
于实:“不用这样,只是亲一下而已,你不记得了,我给你清理过很多次身体。”
这一下,风雪乡的呼吸就从轻不可闻变得格外清晰急促。他靠近于实,鼻尖相抵。
“你再亲我一下,好不好?”
于实在他唇上轻贴,后退时又被追上去。
许久分开时,风雪乡嘴唇红润,眼睛里也明亮湿润,本就出色的容貌让人更加移不开眼,有种摄人心魄的美感。
于实感觉到什么,往被子里看了一眼。
风雪乡长相气质和这种事不太相配,而且他没有很多记忆,偶尔表现得纯稚天真,于实觉得就算有感情,大概也不会这么快就有什么亲密行为。
现在看来,他好像想错了。
风雪乡和他靠的更近,紧紧纠缠着他,揽着他的脖子,盯着他的唇片刻都没有移开视线。
他的渴望汹涌而热烈。
于实:“你这样……”
风雪乡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脸埋在他的身上轻蹭,声音低软:“不管他。”
他虽然有反应,似乎也只是想这样抱着而已。
风雪乡严丝合缝地贴在他身上, 像一株绞缠的藤。
开着漂亮的花, 看上去柔弱, 却能绞死参天大树的,美丽又危险的藤。
不一会儿,于实察觉到他的小动作, 手指在摸他脑后的短发, 并且亲吻他的耳下……缠人得很。
于实以为他以前就够缠人了, 经常要跟着他, 牵着他,现在才知道,他原来竟然还算收敛。
虽然说不介意他这么亲昵, 但这个样子,谁能睡得着?
于实拉下风雪乡扣着自己脖子的手,放到腰上。
“抱腰上好吗?”
“嗯。”风雪乡声音满足,乖乖抱着他的腰。
于实不喜欢和人贴着睡,晚上醒来几次。
但他没有摆脱风雪乡的怀抱,因为他几次醒来都发现风雪乡睡着了。
风雪乡每天晚上赖在他的房间里,但于实没见过他真正睡着。每次他醒了, 风雪乡都是醒着的。
于实曾经几次夜里醒来后,看见过他坐在床边的毯子上发呆, 也见过他躺在身边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
他被困在淤泥塘里时,就是在沉睡, 而且每一年长眠醒来都会忘记很多事,这样一来, 会排斥睡觉也能理解。
于实默默尝试过给他做一些助眠的食物饮品,药膳也煲过,放轻音乐点助眠熏香,或是换新枕头,都没有效果。
他就想,灵妖可能确实不需要睡觉。
但是现在,风雪乡抱着他睡着了。
他睡着的面容沉静平和,不见醒来时故作的乖巧,端详起来,是个如月朦胧的青年模样,细腻柔软的脸颊贴着他,身上散发出幽袅的莲花香。
于实有心想把他身前压着的一片乱发抽出整理好,但手指被他握住,抽出来恐怕要把他惊醒,只好打消念头。
半醒中看两眼他熟睡的面容,便也阖眼继续睡去。
早上,风阔去厨房寻觅食物,闻到一阵阵香味。
还以为是骓牡在厨房,探头一看,竟然是于实在忙碌,桌上已经摆了好几样早餐。
“嚯,早餐怎么这么丰盛。”风阔夹了个包子咬一口,笑道,“看来你心情不错嘛,和小九成了?小九呢,怎么没来缠着你?”
于实给他端来一碗粥和两碟小菜:“他还在睡觉,让他多睡一会儿。”
风阔咀嚼包子的速度慢下来,半晌他表情沉痛,嘀咕:“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白长那么高的个子!”
说着,外面急促的脚步声接近,风雪乡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衣来到厨房。
他看见站在厨房的于实,试探着抱了一下他的腰。
于实回头看他说:“怎么不穿外套?”
于实没有拒绝他的拥抱,风雪乡眼睛一亮:“我马上去穿。”
“去吧,别冻着了。我今天做了好几样早餐,看看你想吃什么。”于实拍拍他扣在自己身前的手。
风阔看见弟弟急匆匆跑进厨房找人,好像没看到他这个大活人似的,等他腻歪够了出来,故意和他打招呼说:“哟,九妹!”
风雪乡朝他露出笑容:“七哥。”
风阔刚夹的小菜掉在桌上,使劲搓了搓手臂上竖起的汗毛。怎么回事,他没听清楚吗,他可是喊的九妹,这都不生气?
风雪乡的心情格外好,好到能宽恕一切,包括这个没事找打的哥哥。
不只是风阔,其他人都注意到了风雪乡的好心情。
风阔几次故意招惹,风雪乡都只是带着宽容的笑瞥他一眼。
风阔忍不住拍着于实的肩膀,真心诚意说:“我真的服了,大师,你做了什么,让他都立地成佛了。”
“成佛”的某位弟弟宽容的笑容瞬间消失,拍开他的手,发出不满的警告:“你的手,拿开,不要拍他的肩。”
过一会儿,风阔看见他在给于实捏肩,好像他那一下能给人打垮了。
于实也是个健康的青年,早上还看他一个人在搬铁炉,轻轻松松的,可见力气也不小,用得着这么呵护吗?
于实两人来这里,是为了看雪山,那个神秘古墓只是一个意外,接下来两天,他们早出晚归,在附近雪山游玩。
风雪乡记着他想拍金溪没能拍到,又和他去了两趟,终于拍到了最美的金色溪水画面。
于实的物欲比较低,风雪乡很少见到他想要什么,所以一旦发现他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就一定要让他得到、做到。
其实没把这件事看得太重,但风雪乡比他更在意他的意愿,于实也觉得这种感觉不错。
两人在金溪边等光来,遥望雪顶一点点披上金色。
对于实来说,这也是很美好的回忆。
在阿普村住了几天,于实和风雪乡准备离开,其他三人还要继续在这住一阵。
风阔主动开车送他们去格登塔县乘车。
将两人送上车,风阔靠在车边吸烟。
眼神放空四处乱看时,他忽然见到个有点眼熟的人,仔细辨认一番后,他走过去猛拍那人肩膀。
“这是我载行侄子吧,还记不记得七叔?”
年轻人脸色苍白,风阔看他就觉得小年轻有点虚,手拍上他的肩时,风载行似乎想要挣脱开,又硬生生停下,露出个稍显不自然的笑容。
“七叔?”
风阔见他陌生的神情,就知道他应该是不记得了,也不在意。
虽然是侄子,以前他们关系也不亲密,来往不多,几年没见,不记得他也正常。
风阔不喜欢风家,厌恶风厚展,和兄姐感情也不是很好,但老一辈的龃龉和小辈没关系。
摆出个长辈样子,风阔关怀道:“你怎么一个人跑这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了?”
风载行……夺取了风载行肉身的人魂名为辛流,他虽然得了这个肉身,但继承自风载行的记忆很少,他并不认识风阔。
不过他刚才亲眼看见风阔和风雪乡道别,对他的身份也不怀疑。
“我是因为九叔来的,他离家太远,又不让风家的人跟着,就让我悄悄来看看。”辛流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刚才看到风雪乡出现在这里,他也很惊讶。
他好不容易才算到有一座弟子墓在这边,特地过来取玉书,谁知道风雪乡竟也在这,当下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表面老实,辛流内心已经烦躁不已。
“小侄子,我劝你就别跟着你九叔了,他脾气不好,要是觉得你碍眼,说不定会把你困在车上,所以还是别管他了,直接回去吧。”风阔劝道。
辛流故作为难,最后说:“也是,我还是不跟了。九叔先前是在这里玩吗?七叔怎么也在这里?”
“叔叔们在这里看雪山,夏天看雪山,酷!”风阔搭着他的肩膀,笑眯眯说。
辛流:“听起来是很酷,我也想去雪山看看了。”
不论如何,他还是要去那个弟子墓看看。
就这样,风阔送走了弟弟两个,又接回去一个侄子。
辛流同样得到了热情的招待,他表面礼貌,应付了这几个除魔师,又假借游玩,独自前往雪山,朝算到的方位赶去。
他花费一些时间,终于找到那墓,却发现已经被人捷足先登。外围有被破坏过的痕迹,墓门也被人打开过。
他看过那些模糊不清的离朝文字,又看见那些巫术咒文图案,猜到这是他哪一位师弟的墓。
这位师弟出身偏远,师傅鸱衡说他有咒巫血统,对他多几分关照,后来要选九位弟子抽出人魂成丹,以期后世,也选中了他。
看他这墓,可以想到他那一脉的弟子后人并不如何优秀,才把他的墓建得如此寒酸。
没能在棺中找到玉书,辛流脸色阴沉片刻:“也罢,总归要慢慢收集起来才行。”
他在墓中摸索一阵,成功找到另一个隐藏起来的小墓室。
墓室中有一幅升仙图,同样供着一枚“仙丹”。
这其实是供人魂寄存的肉丹,都是师傅鸱衡用他们各自血肉炼制。
辛流拿出那枚寄存了师弟人魂的丹丸,手中蕴起一股奇异的力量,用力将它捏碎。
霎时只听一阵惨叫,丹丸和里面的人魂都一同破碎。
师傅要他们师兄弟九人一同合力助他复活,但是这么多年,辛流早就想明白,不愿意再当什么忠心徒弟。
他如今只想要那玉书,再给自己找个合适的身体。
清理了痕迹,辛流走出弟子墓。
远处的山上,风阔看侄子从墓里离开,捏着下巴琢磨他是自己来的,还是风家得知消息派来的。
他是看侄子一个人往山里走,不放心他虚弱的小身板,才远远跟上来,没曾想他还有小秘密。
这事,要不要告诉小九呢?
从格登塔县出发的火车上,风雪乡发现于实在看房子。
“你喜欢这样的房子吗?是不是太小了?”
“小一点的话更有家的感觉,而且这样的大小,人少住起来正合适。”
于实回答过后,就收起那些租房信息,不再在他面前看,反而提起其他的事转移风雪乡的注意力。
他早就想租个房子,除了风家,也要有个落脚的地方。
如果风雪乡不想住风家,偶尔也可以和他一起去他那里住两天。
他们中途没有再去其他地方,直接回到了南地风家。
留守的小窗看他们回来了,高兴地帮着收拾了于实带回来的一些特产。
才回来休息一天,风雪乡说要出门,拉着于实去了风家附近的一片别墅区。
于实看到那些崭新的别墅,心里有了一个猜测,果然,风雪乡将他带到其中一栋里,问他:“你喜欢这一栋吗?”
于实:“…………”
风雪乡观察着他的神情,脸上笑容收敛了一点:“如果不喜欢,我们再去看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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