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机缘,吃下去,吃下去。”
风载行双眼通红抓起丹丸塞进口中,仰头咽了下去。
片刻之后,他捂着胸口栽倒在地,浑身泛红。
没过多久,风载行从地上坐起来。他看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脸。
“这衣衫模样有些怪异,头发竟然如此短吗?”
自言自语说着,他又闭目感受片刻,不太满意道:“这身体天赋太一般了。”
“到底不是自己的身体,修为又如此不堪,不知能用多久。”
在原世界线里,这一枚“仙丹”是被风载音喂给了姜芒。
丹内本想夺舍她的魂灵,因察觉到她腹内孕育的生机,顺势寄居到她腹中,顺理成章拥有了一具契合的新身体。
不过这次,他只能借另一具不太好用的新身体重返人间。
墓道内突发意外,两拨人失散时,雪若琊与两位雪家除魔师,还有两位明家除魔师,都要回头去寻他们的踪迹,先把人救出来,风家主却不肯。
因为第三层门已经打开,宽阔的墓室里在散发着辉煌的光。
风家主执意先行进入,危事局的人也跟了进去,其余人自然也生怕落入人后,争先恐后。
风雪乡落在后面,看见雪若琊几人离开的背影,对剩下两个明家除魔师道:“你们也去。”
“是,九爷。”两人见家主已经不见,不敢违背他,追上了雪若琊。
传闻鸱衡墓里有数不清的宝物和法器,有他的长生之法,还有他御妖的法门,这是最让人觊觎的。
如今四大家靠灵妖镇宅,灵妖是怎么来的?那些寄物本身就是灵与妖的结合,当年被炼成法器,寄生于人身便能带来强大的力量。
可传说中,鸱衡能御妖,妖都听从他的号令,若得了这种术法,一两个灵妖又算得了什么。
其中以风家主最为激动,他的血咒之术便是从一个神秘帛书里看到的,那只是鸱衡留下的一部残卷罢了。
陷入激动狂热的风家主,忽略了身边的许多事。
风雪乡不声不响地跟在他身后。
若是于实在这里,会看到他头顶的污染值飙升,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值,与此同时,他的清醒值在升高。
进到墓中后风雪乡就发现,这墓里很奇特,竟然可以让他神智清明。
他从未感觉这么清醒过,甚至想起了一点忘记的事。
如果他没猜错,这里应该是一个养灵墓,滋养着一些非人之物。寻常墓穴里都是死气,这里却充满生机。
风雪乡看他们四处搜寻,进了又一座更加辉煌宽阔的墓室。
有人惊叫起来:“不要碰那些玉瓶!瓶中有魔!”
众人各显神通,对付那些被惊醒的墓中魔物。
风家主也不例外,他更加急切,走在正前方,打开了中间的棺椁。
出乎他的意料,棺椁中没有尸体,只有一卷盒装的玉书。
他顾不上其他,迫不及待拿起玉书翻看。这上面的文字他竟然看不懂。
这时那些对付魔物的人中,有人惊呼:“风家主入魔了!”
风厚展听闻此言终于清醒了一些,他手拿宝贵的玉书,冷冷看向其他人。
他自然没有入魔,但好端端的他们这么说,莫非是想陷害他好抢夺宝物?
风厚展从来都以最阴暗卑鄙的想法揣度他人,此刻对所有人异样的目光,他第一反应是收起玉书,皮笑肉不笑道:
“大家莫非要在这撕破脸皮?东西我只是暂时收起,待出去后,自然会和大家共享。”
所有人都没反应,仍然是那般警惕看着他,甚至有人对他拿出了武器,喊道:“先制住他!”
风家主当然没有入魔,不过,此时此刻,其余人眼中看到的,就是风家主打开棺椁后,被里面的鬼物化魔缠住,顷刻间魔化了。
这样的大墓,这样的棺椁,会出现厉害到风家主都无法抵抗的魔物,不是很合理吗?
风厚展开口说话时,在其余人眼中,就是魔化的风家主变成一片漆黑的污染物,身上的裂缝在张张合合,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
风家主被众人围住,他大怒,心道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小人,明目张胆想要杀人夺宝,既然这样也怪不了他了!
他被最前面那人眼中的贪婪和蠢蠢欲动激怒,一下将之打开。
这一下子,在其余人看来,浑身黑气的魔化风家主,已然失去理智,开始伤人。
之前犹豫的人也不再犹豫,齐齐攻向他。
风家主喝道:“小九,还不来帮我!”
风雪乡望着他,脸上笑容不改,往后退了一步,两步,靠在一个玉瓶边,搭着瓶口,置身事外的模样。
风家主脸一沉:“你敢?又想尝尝血咒的滋味?”
扫一眼,风载音和风载行兄弟两都不在,他只好划破自己手臂。
风雪乡看着他动作,眼里没有波动,任凭风家主催动咒术。
风家主脸色难看至极:“咒术分明没解,你……”
怎么会没有反应?
血咒确实一直没解,不过,谁说那血咒真的能完全掌控他呢?
“父亲很奇怪吗,也对,上次特地试探了,确认了我还在你掌控之中。”风雪乡好整以暇说,“但是,谁说我不能假装呢。上次我只是配合你,叫你放心。”
一直以来,他都虚弱得恰到好处。既可以替他干活,又不至于太过厉害让他心生警惕。
风家主不信,待要再催动血咒,围着他的那些人已经攻了上来。
他们对他和风雪乡的话语没有反应,一心凝重地盯着他,风家主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是你的幻境迷惑了他们?!”
风家主心神震动下避之不及,当胸被划了一刀。
“你是怎么将这么多人都引入了幻境!”
风雪乡不答。
谁说他们是今天才被幻境影响呢?
没了明家那个碍事的,一切都很顺利。
还要多谢梅夜遥给他们送的梅枝,引出他们心底贪欲,不然他们不会这么轻易被他的幻境迷惑操控。
风家主很快被围攻的左右支绌,狼狈万分。
“小九,你何必如此,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到底是你生父!”
不管他说什么,风雪乡就是那样站在一旁笑盈盈看着,不置一词。
他的幻境不能影响风厚展,但他的幻境能影响其他人。
他身负血咒不能伤害风厚展,但是其他人能。
风厚展再自负厉害,在围攻之下,也气息渐弱。
“不可能,我不可能就这么失败了!我已经修到破妄境界,是最强的,我还会长生不——”
他被砍断了头颅。
“——死。”
风厚展确实厉害,围攻他的人都挂彩重伤。
风雪乡终于动了,他收回搭在玉瓶上的手,说:“风家主被墓中魔物污染,要是变成厉鬼魔物就更难对付了,以防万一,还是毁去他的尸骨。”
失去尸骨,鬼没有了寄处,就会消散。
在其余人听来,说这话的是另一个除魔师,他们看到的幻境中,风雪乡刚才为了控制化魔的风家主受伤,退到了后方。
“先把玉书搜出来。”又有人说。
搜出了那卷玉书,风厚展的尸身也无人在意,被粉碎后丢在一边。
风雪乡退到后方,嘴角溢出血来,不在意地抬手擦去。
他的幻境在缓缓消散,好像水面泛起一丝波纹,无人察觉细微变化。
墓室之外,风载音躲在暗处,压抑着眼底不敢置信与恨意。
他紧紧握着手中一枚指环,这是他与其他人失散时,在一个墓室找到的法器,可以看破迷障幻境。
所以他看见了,爷爷没有魔化,这些人却喊着爷爷魔化,杀死了他。
他的九叔从始至终在一旁微笑看着。
傍晚时分, 酝酿了一天的暴雨终于落下。
从玉湖骑行回去的于实和姜芒,听说连环墓坍塌的事,也赶到郊外。
留在上面的人正在抢救挖掘, 调来了许多大型机器。
于实披着雨衣, 看见大面积的坍塌陷坑, 随着大雨不断落下,有些坑洞的积水都快有两米深。
按照原世界线的剧情发展,他们要在底下困上几天才被救出, 等他们离开后, 这个大墓彻底坍塌, 最后确实是成了一个湖。
他在这也帮不上忙, 于实站着看了一会儿就转身回去帐篷里。
出去一趟,身上几乎都被打湿了,于实刚回帐篷, 梅夜遥就跑过来。
这小孩举着毛巾说:“哥哥,你身上打湿了,给你毛巾擦!”
于实:“谢谢你。”
小孩跟在他脚边:“哥哥哥哥,我今天还可以去你那里吃饭吗?”
于实:“可是我今晚不回去,过两天吧?”
梅夜遥有些失望:“噢,那好吧。”
姜芒也走过来,诧异地瞧了眼乖巧的梅夜遥。
她前几天第一次见到这个梅家灵妖, 感觉就是个教不听的熊孩子,动不动吵闹尖叫。
她不想来这里, 选择跟着于实出去环湖玩耍,也有这熊孩子的一半功劳。
怎么在于实这里这么听话, 难道两人以前认识?
“你这浑身都打湿了,外面雨这么大, 就好好在帐篷里待着吧。”姜芒虽然担心认了没多久的姨母,但也没有特地冒雨去看挖坑。
“知道你担心表舅,但表舅是灵妖,厉害得很,也不要太担心了。”姜芒安慰了两句。
于实诧异:“担心?不,我只是随便去看看。”
他不承认,姜芒也不戳穿,心说我又不会歧视你。
她一开始也没看出来,还是上次拜访表舅回去的路上,雪袖姨母说表舅生气了,因为喜欢的人和她在一起泡茶说说笑笑,所以生气了。
姜芒恍然大悟,明白了那位表舅后来对她的一系列关注,都是因为吃醋。
周识呢,不用说,他对表舅那么照顾紧张,冻一下手指都赶紧检查,生怕给他冻坏。
可惜,她对周识有些好感,都没来得及发展,人就成她舅妈了。
姜芒感慨又遗憾,望着外面茫茫大雨,把于实拉到一边悄声说:“周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于实擦着脖子上的雨水:“嗯?”
“我从姨母那里听说的,表舅他冬至昏睡后,到第二年夏至醒来,会忘记很多东西,说不定也会忘记你,你就算对他……也不要太上心当真了,要保护好自己。”
“好,我知道了,多谢你为我着想。”于实没解释,姜芒误会也好,真解释了说不定会给姜芒错误的暧昧暗示。
外面天黑下来,打开的大灯在雨幕中能见度也很低。
忽然工地那边传来喧哗吵嚷,隔着大雨都叫人听见了。
“人救出来了!”
“有人出来了!”
穿着雨衣一身泥泞的人从帐篷外跑过,叫声逐渐远去。
在帐篷里等待着的人顾不得大雨,连忙跟着出去。
于实也披上雨衣出去,见到从坑洞那边抬出来好几个人。有人昏迷有人受伤,他路过这些,走到人最多的地方,一眼看见了风雪乡。
他也刚从泥坑里爬出来似的,身上沾了不少泥,衣领袖口上都有血迹。
有风家人诚惶诚恐地围在他身边为他打伞。
他站在黑色的大伞下看见人群外的于实,便抬脚走出雨伞的笼罩,走进雨中,走向于实。
“九、九爷……”
“家主呢?家主他……”
有人在喊,有人在叫,风雪乡都没管,走到于实身边问:“你来接我吗?你今天去了哪里玩,玩的开心吗?”
浑然一副什么都没发生,想和他闲聊的模样。
回到营地,于实才听说风家主在墓里魔化死亡的消息,风家其余人都没事,平安上来了。
忙碌到半夜,大家总算各回各家。于实和风雪乡也回到了风家的院子里。
于实洗了热水澡,又去煮了一锅姜丝甜汤。
等了半天没等到风雪乡从浴室里出来,只听到里面水声哗哗不停。
“你还好吗?”于实敲了两下浴室门。
里面没听到回答,只有一些不太对劲的声响。于实停顿片刻,拧开门进去。
门没锁,一拧就开了。
花洒下,风雪乡弓着身体在细细咳嗽。
长发遮住了他的脸,地上大团大团的红色被水冲成淡红流入地漏,又不断有新的鲜红低落。
他侧头看过来,嘴边还有红色的血,弯着眼睛断断续续说:“马上……就洗好了……咳。”
于实扯下大浴巾,关掉冷水,上前将他兜头罩住。
半扶着他坐到一边用来换衣的长椅上。
“你这是什么病,去医院里医生能治吗?”于实感觉到他在颤抖,“你有药吗?上次那种药?”
风雪乡摇头,说:“我有点冷。”
于实起身准备去调热水让他稍微冲一下,被风雪乡抓住手没能起身。
风雪乡靠在他身上,抱着他,湿冷的头发还在滴水。
于实闻到他身上一股浓烈的腥味。他的手附在风雪乡后背,摸到了一股潮湿黏腻。
抬起一看,手中印上了鲜血。披在风雪乡身上的浴巾也被他后背打湿,透出红色。
“你背后受伤了?”于实立刻拿开浴巾检查。
他的后背没有伤口,但后背那个蝴蝶铜镜的刺青在溢出血珠。
“这不是我的血。”风雪乡揽着他的脖子,一手将他拉向自己抱住。
“这血是,一个我不记得的人身上的,似乎是我姐姐的。”风雪乡的声音几不可闻。
风厚展施下的血咒要许多许多的血,那些血抽空了得欢,从此沉甸甸地压在风雪乡的身体里,让他痛苦无比。
今天,风厚展死了,这些血终于没有了束缚,从他的身体里流了出来。
一滴一滴血珠溢出,好似谁泣出的泪珠。
风雪乡嘴里还时不时吐出一些血,那是他之前抵御血咒控制的隐伤。
但他不在意,心情颇好地靠在于实温暖的身上,一手缓缓摸索着他的脸颊和耳朵。
快天亮时,风雪乡终于换上干净的衣服,躺在了床上。
嘴里还残留着姜丝糖水的甜味,冲掉了原本的腥锈气。
于实抱来一床更厚的被子让他盖上。
“我不要被子,我可以抱着你睡。”风雪乡躺在枕头上说。
于实:“得寸进尺,是吧?”
风雪乡笑,笑得天真烂漫:“可以吗?”
“不可以,我不习惯抱着睡。”
“那我牵着你的手?”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风雪乡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弯成月牙的眼睛,等他躺在旁边,准确牵住他的手抱在身前。
这一夜绝大多数人都没睡好,还有许多人通宵没睡。
凌晨连环墓彻底坍塌,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坍塌范围之大,之前的营地位置都塌陷了。
并且坑洞里涌出地下水,直接将坑洞变成了湖。
塌陷的墓被冲垮,几乎无法再进行挖掘。
而如今更引人注意的是从墓中带出来的一些法器和玉书,各家忙着打探消息,争抢宝贝,琢磨玉书。
风家是最先离开春城的,不比来时的大张旗鼓,走的悄无声息。
掌控了风家几十年的家主风厚展意外去世,自然要举行盛大的葬礼,最重要的是挑选出下一位家主,继续撑起风家。
风家主之前把风载音这个孙子辈的带在身边教导,是想日后将家主之位交给他。
也不怪风厚展如此做法,只因为他几个子女都难当大任。
风厚展的大儿子,也就是风载音的父亲,是个软弱没主见的性子,夹在威严的老子和能干的儿子之中,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二儿子性格倒是“拔尖”,整日像个出头的椽子,高调爱现,什么都想插一脚,然而什么都做不好,帮不上忙净坏事儿,不知道被风厚展训斥了多少次。
三女儿呢,耳根子软,喜欢伤春悲秋身体也差,别说管理风家的事,她连自家事都管不着。
四女儿早年还有点骄傲会耍性子,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老实了,见到亲爹都不敢多说话,如今本分内向,也基本不管风家的事。
五儿子好赌好色,荤素不忌,乃是风家最大的毒瘤。这些年若不是还有个老子在上面压着,他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
六儿子倒是和哥哥不一样,但他全无除魔师天分,只喜欢埋头苦读,一心在象牙塔里搞研究,对俗务是一窍不通。
风厚展的葬礼上,风家人齐聚一堂,为了新家主的事吵闹不休。
风雪乡走进厅内,正听他二哥在说:“爸生前是喜欢载音,但这不是载音年纪还小吗,才二十多岁,越过这些叔叔伯伯们当家主,像什么话。”
“大哥这性子就不适合当家主,我提议啊,咱们兄弟几个商量一下,能者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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