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乐在脸上用力拍了两下,又打了一个哈欠:“我也想去看看于武指。”
说完,朝医院马路对面的一排门店看了又看。
都还没开门啊。
“我们是不是得带一束花或是提个果篮?”
“下次来再带吧。”
“也是。这个时间点了,于武指应该已经休息了......”
凌晨的医院住院部大楼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所以有个人从里面走出来,不免让人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还是个熟人。
苏清朗停下脚步,身后的经纪人也一眼认出来了,“咦?那不是小于武指吗?”
于景澄从住院部的门口出来,不带看一眼周围,直径往旁边的小花园小跑过去。
“小于武指一副急匆匆的样子,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苏清朗猜测是去见什么人,留意到于景澄边小跑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等他们走过去一看,是钱包。
“钱包掉了都没有发现,小于武指这是有多着急啊!”钱乐弯腰将地上的钱包捡了起来,寻思着是不是找过去还一下钱包?
一阵高跟鞋叩击地板的声音传来。
循声看去,一名优雅的女士正往住院部的门口走来。
来人看上去挺年轻的,顶多45岁左右,有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优雅与柔美。妆容精致,耳朵和脖子上戴着高级的珍珠珠宝,一身复古的名牌套装,一只手上提着某奢侈品牌的限量版包包,另一只手上抱着一束鲜花,手腕上戴着价值上百万的女士名表。
四个字来形容:珠光宝气。
这一位女士一看就是妥妥的豪门贵妇啊!
“两位先生。请问,这家医院的花园在哪里?”
钱乐立马殷勤的抬手给指了方向。
“就在那里,走过去就到了。”
“谢谢。”钟名兰朝钱乐、苏清朗二人温柔一笑致谢,目光在苏清朗的身上多停留了两秒,转身朝一旁的花园走去。
待人走远了些,钱乐才回过神来,不禁疑惑:
不是来医院看病人的吗?怎么问的是医院的小花园在哪?太奇怪了。
对了,钱包!钱乐举起手里的钱包问:那我们还去小花园吗?
“小朗?”
苏清朗神色复杂的向经纪人透露:“没猜错的话,刚刚那位是于景澄的妈妈。”
“啊?啊啊?”钱乐惊讶出声。
“这么年轻的吗?保养的真好啊!”
“从港都飞过来的吗?没有一点风尘仆仆的样子。”
突然能理解于景澄作为一名武术指导,为什么这么洁癖和穿衣风格如此招摇了。
原来跟他妈妈是一脉相承啊。
于景澄穿衣的价位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下一秒,钱乐才对于景澄妈妈的到来察觉到危机感。
“所以,于景澄妈妈是听说了于武指受伤的消息,从港都杀过来的?”
不进去医院的病房里探病,而跟儿子约在楼下花园见面,预感着母子俩要谈论的话题,不太妙啊。
医院楼下的花园只亮着几盏地灯,灯光打在地面的草地上,尤显得草地碧绿。
于景澄站在一盏地灯旁等了几分钟不见人,正要打个电话问一下,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
抬头一看他妈妈到了,立马迎了过去。
“妈咪。”
钟名兰率先打量了一眼儿子,确认于景澄没有受伤,将手里捧着的花递给儿子,“有点重,你拿着。”
“送给你叔的。”
钟名兰是从内地嫁过去港都的,以前跟儿子都是用粤语交流的,自从儿子转了性子说要提升普通话,两人就用普通话交流了。
“哦。”于景澄接过鲜花单手拢在怀里,转身指了指一旁的长排坐椅。
“妈咪,你累了吧,要过去坐一下吗?我擦过一遍了。”
钟名兰看了一眼长椅,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用了。”
随即询问起于承术的伤势情况。
“手术很顺利,要住院一段时间,出院后要静养......”
“年纪这么大了,胳膊和腿受伤骨折不是小伤,后续的康复治疗十分重要。
我可以想办法包机送你叔回港都。
不过,他现在身边离不了人,需要有人照顾。”
钟名兰看着站在面前的儿子,温声道:“澄仔,你一起回港都吧。”
听到这话,于景澄一脸“果然,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抱着花束的胳膊不由得收紧。
尽管早料到他妈咪从港都飞过来的目的,但开口让他回港都的语气就像在谈论早餐吃什么。
稀松平常,又带着不可违抗。
“妈咪,这部电影已经拍了三个月了,叔受伤躺在医院里,于家班这边......”
钟名兰走上前两步,抬手摸了一下儿子脸颊上、眼睛下方的一分钱硬币大小的疤痕。
“这是你9岁那年暑假跟着你爸去剧组里拍戏,意外受伤留下的伤疤。”
“我每次看到你脸上的这个伤疤,既庆幸划的是你的脸,不是你的眼睛,又担心下一次,不知道你哪里会受伤。”
于景澄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伸手握住妈妈的手,“妈,我同你保证过多次,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剧组会做好安全措施的,不会受伤的。
这次的事......是意外。”
钟名兰低头看着儿子拉着自己的手,拧起秀眉,“澄仔,你看看你的手,糙了很多,晒黑了很多。”
于景澄:“......”
于家班是丈夫一手创办起来的,从一开始的几个人到如今娱乐圈内享有名气的于家班,个中经历了多少艰辛与伤痛才换来的名气与威望,钟名兰比任何人都清楚,很清楚这一行有多危险。
“离婚前,我所知道的。你爸的头盖骨挫伤1次,左手脱臼过2次,右手有三根手指差点断了,肋骨断过2次,尾骨折断2次,还有两条腿的膝盖,腿骨,脚踝,加起来起码有5次大小不同程度的伤,一条腿上动手术打了钢钉......
身体有的部位,连保险公司都不敢给保。”
于景澄沉默。他从小跟组,他妈咪刚提到的这些伤,大多也清楚。有的是上阵示范高难度动作受的伤,有的是像他叔这次为了救武行人员。
他叔也不是第一次受伤。
他跑去横城当武打替身也受过伤。
很清楚自身面临的职业风险。
钟名兰见儿子的面容有些松动,继续加把火:
“儿子,别让妈咪为你提心吊胆的。你做这一行,不仅仅是自己的人身安全问题,还要确保武行人员的安全。
没有你叔在,得自己一个人扛住于家班,现在不比以前的武打片处在黄金发展期,港都其他的武打班都倒闭了,你又何必苦苦撑着这个摊子.......
你爸,你叔,一辈子的心血都耗给了于家班,你也要走他们的后路,搞到自己最后一身病痛吗?”
于景澄低着头,缓缓松开了他妈妈的手,“妈咪,我不可以应承你。
不可以让于家班断在我的手上,正因为是阿爸,阿叔的心血,我一定要守住。”
抬起头跟他妈对视,一脸的坚决。
几年前为了“要不要当武指”这事,母子俩就大吵过一架,最后于景澄为此离家出走。
现在在这件事上,依旧是个犟骨头。
钟名兰收起脸上的温柔,拉下脸来,下一秒想起什么告诫自己不要在这里歇斯底里的发疯,抬手在太阳穴处按了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竭力保持住淑女的一面。
她将手里提着的包包挎在臂弯间,双手抱臂看着儿子,“澄仔,你执意要接手于家班的话,你的车,你的鞋,还有你每个月的零花钱,都没有了。”
车子和鞋子是儿子最喜欢的两样东西。
以为这样的威胁可以令儿子心生动摇,改变想法。
谁知儿子不带思考的回她:“好,我也该独立了。”
住院部大楼的旁侧,小花园的入口处。
一棵被修成球型的树后站着苏清朗与钱乐,两人就站这等着,没敢走进小花园打扰。
本打算万一于景澄和他妈妈吵了起来,可以过去劝架。
结果——
钱乐将脑袋抵着树,树叶都快钻耳朵里了,“他们谈话的声量太克制了吧?”
能隐隐约约听到一点说话声,但谈话的内容一句都听不见。
苏清朗的耳朵灵敏倒是听到了几句,于景澄和他妈妈属于冷静型吵架选手。
“谈话结束了。”
“啊?这么快就聊完了?”
钱乐站直身体循着苏清朗的目光一同看去,看见于景澄妈妈正从花园的另一条走道离开。
从背影来看:走得有点急,已没了来时的那份优雅。
“看来母子俩谈崩了?”
一个钱包突然伸到眼前来。
于景澄抬头一看是苏清朗,脸上微微掠过一丝惊讶,这人怎么会在这?我的钱包?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钱包真的不见了。
他接过钱包:“多谢。”
苏清朗见于景澄转头朝其妈妈离开的方向看去并皱起了眉头,以为是不放心妈妈一个人离开。
“我让钱乐送了送你妈妈,不用担心。”
“?谢谢。”于景澄转回头来看着苏清朗,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其实我妈咪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带了一个秘书和一个司机,他们都在停车场等着。”
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所以他妈咪生气离开,他没有追上去。
“......”大老远带一个专属司机过来?这就是有钱人的作派吗?长钱识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刚要陷入沉默。
“你怎么会在这?”
于景澄问的这一句是双重疑惑句:一是为什么会在医院,昨天不是还在北城跑路演?二是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说来话长,苏清朗一口气解释:“我听说于武指受伤住院的消息,改了航班连夜飞回来了,一下飞机赶来了医院探望。
恰巧看到你从住院部门口走出来,恰巧看到你掉了钱包,又恰巧碰到你妈妈问路,担心你们会吵起来,所以就站在这里等着。”
“......这么多个‘恰巧’。”
“这不是重点。”
苏清朗直接点破:“澄仔,于武指受伤住院,伤得不轻。你妈妈从港都飞过来,是不想你继续做这一行吧,担心你会受伤,甚至觉得这一行有生命危险。”
“所以,你们的谈话没能达成一致,不欢而散了。”
都猜对了。于景澄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低头看着手里拿着花,“其实我不想同我妈咪闹到这一步,不想她不开心的,但我也不能不管于家班,无法做到两全其美,让大家都开心。”
“人生在世,除了让别人开心,最重要的是自己要开心。”
苏清朗上前两步,抬手拍了拍于景澄的肩膀:“澄仔,于家班对你而言,不仅仅是责任,更是你喜欢的事业吧。
你从小就踏入了这一行,一直在做自己喜欢的事,不是有那样的说法‘人做自己喜欢的事,会发光’,既然下定了决心要接手,那就好好干,向大家证明:你可以,于家班接下来会更好。”
又拍了拍,才收回手,“我想到那时,你妈咪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下一秒话锋一转,一针见血的指出:“所以,你在丧什么?”
于景澄低垂的目光从手里的花上移开,转头看向一旁的绿化带。
等了一会儿,苏清朗才听见于景澄开口:“我叔这次受伤需要休养个一年半载,我知他一直想我赶快接手于家班,我也同妈咪讲了要接手。
但我还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
准确的说,经过昨天在片场发生的意外事故,于景澄担心自己会做不好,重担在肩,不仅仅关乎于家班的荣誉,武行全员的安全都交到了他的手上。
比他想象的还要沉甸甸。
两人谈话间,把于景澄妈妈目送到停车场,又目送着于景澄妈妈上了车,直至车子安全开走了,才返身回来的钱乐
隔着两百米的距离看到小朗和小于武指站在一起谈话,犹豫着要不要走过来?
苏清朗估摸着自己和于景澄的谈话,很快就结束了。转头看了一眼住院部的门口,眼神示意经纪人先上去。
“我从林副导演这里听说了事故的经过,我想这件事不足以成为你的心魔吧,毕竟你进入这一行不是第1年,不是第10年,算上未成年期间在片场义务打童工的时间,也有20年了吧。”
“纵是经验再丰富的武指,当片场突发意外,在那千均一发的时刻,有时也难以第一时间作出补救的反应,力挽狂澜。”
跑完一天的路演,又马不停蹄的飞回来了拍摄的城市,这会儿有点饿了。
苏清朗从口袋里摸出最后一块雪花酥,拆开纸袋包装,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吃完后,对于景澄道:“不能因噎废食啊。”
“......”一边说话一边还带生动表演的啊。
不过,于景澄听完苏清朗的开解,心境不由得豁然开朗了些。确实不能因为担心下次还会发生这样的事,变得束手束脚,瞻前顾后。
不能怂了。
“上次听你说过,以前和你妈妈大吵过一次还离家出走了,后来怎么和你妈妈恢复关系的?还对你当武指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为什么突然八卦起这个问题。
于景澄见苏清朗问得一脸严肃,如实回答:“妈咪觉得放任我一个人在外地,苦哈哈的当着武打替身,不如让我和我叔一起工作,有我叔照看放心一点。
加之这几年,我在剧组里没受过什么伤,她后面就懒得多费口水念我了。”
苏清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说完,在住院部门前宽阔无人的水泥地上走了起来。
突然抽的什么风?于景澄跟上苏清朗的脚步追问。
“我想起来到点锻炼了,在医院里不好跑步,现在住院部的门口没人,我们走一走,徒步两分钟。”
于景澄无语的纠正:“这是散步吧。”
苏清朗绕着这片空地的边缘走,步子放得很慢。
“不管是徒步还是散步,都是走路锻炼。如果步行的距离是一样的,你是愿意选择眼下这便捷的、平坦的、安全的水泥地上,还是想驾车去到效外的山野间?山野间会有蛇。”
“山野间。”于景澄不假思索的回答,在水泥地上有什么好徒步的。
“你在打什么哑谜吗?”
不是打哑谜,是想打个比喻。苏清朗想到他爸作为一名小有名气的武指,在片场发生意外受的伤屈指可数,都是小伤。
“澄仔,《江湖之不负卿》被网友们称为‘10年来最好的武侠剧,你说你近几年拍戏没怎么受过伤,不以10年为计量单位,讲个5年好了,有打戏的古装戏和动作片里加起来怎么也有50部吧,我好奇搜过,几乎没有关于剧组因拍摄打戏而导致人员受伤的新闻。”
于景澄的普通话不太好,却听懂了苏清朗要表达的。
拿《笑江湖》来讲,于景澄抱着好奇心也看完了这部戏的打戏片段。除了为凹现打戏难度或是制造综艺话题,苏清朗当武打替身的那一场戏最有难度。
其他打戏场面被嘲“回合制站桩式输出”、“慢镜头”、“敷衍”,但省事好拍,打戏难度系数低,安全。
苏清朗:“高难度的动作场景、高难度的打戏动作伴随着一定的受伤风险。我想,张曹导演复出执导武侠片之所以受到老影迷的期待,正是冲着过瘾的打戏来的。”
“所以,去山野间徒步可能会遇到蛇,还是会选择去。澄仔,《江湖之不负卿》和《侠》的打戏拍摄,对比于家班前面接的一些戏,挑战更大吧。”
没错。有的戏,不是他们于家班编排不出来刺激惊险的打戏场面,是受限于各种原因,剧组选择了更为好拍、安全的方案。
“武打片蓬勃发展的黄金时期,武行人员拍戏受伤是家常便饭,各个武术团队百花齐放,竞争激烈,没有人会害怕受伤而降低对打戏动作的要求。
反而因为竞争,都在提高标准,不管是对导演、对武术团队,还是对演员......”
听得于景澄的脑袋“嗡嗡”的,感受到自己跟苏清朗之间的思想差距,衬得他像是被保护在温室里的花朵。
“你才拍了4部戏,2部武侠戏,经历过两次意外,两次胳膊都差点骨折了,你就没有产生过动摇吗?”
散步了一圈,苏清朗停下脚步:“没有。”
“小......”到嘴边的“意思”两个字咽下,改口为“小心点就是了”。
苏清朗扯了扯嘴角:“我说了不能因噎废食,况且我对外已经夸下了海口,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没得选啊。”双手一摊。
于景澄沉默。我也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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