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这孩子……”
江云舒毫不客气挂断他们的电话,长长叹了口气。
习惯性摸了摸口袋,才想起工作时一般不带烟在身上。
他老板对气味敏感,而且随时都会去见客户,一身烟味不好,所以他几乎都放在家里,回家后偶尔来一根。
好在他也没瘾,只有在不爽的时候来一口,而且他消遣的方式还挺多,像之前的网友“蕊蕊”,就是他网友中的一个。
还有几人,他们常常在群里吐槽工作,吐槽老板,说着说着又扯到别处去,这也是江云舒无聊的时候最常做的事。
不过今天真是倒霉,居然不小心发错微信,还挨了一顿骂!
他看了眼手机,发现马上要到五点半了,连忙息屏下去。
回到办公室,冷濯已经吃完了饭,已经在处理文件了。
见江云舒回来,抬头看了眼,又低下头去。
好像有做不完的工作。
江云舒又回到了之前“江助理”的模样。
一边收拾餐盒,一边想,这人和机器人有什么区别?每天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工作的路上。
偶尔去十五楼健健身,一张脸棱角分明,长得挺好看,就是不敢多瞧一眼,那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无端让人害怕。
特别是冷濯长得高大,整个人一米九的身高,肩宽手粗的,连江云舒这个近一米八的高个子站旁边,都感觉到满是压力。
两人相处倒是和谐,江云舒只要不摸鱼了,做事勤快起来,又是一派稳重的模样,凡是冷濯的事情,他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像这样,一言不发,各自处理着自己的事,只有在工作交接的时候,说两句公事。
江云舒觉得,若是休息时间在街上遇上,老板也不一定会注意到他,说不定连他长什么样子,老板都不知道。
东想西想,收拾完,正好出发去宴会。
到地下室后,江云舒先是从那辆红旗车里拿出带回的西服,送到限量版Rolls-Royce Boat Tail的后座,冷濯开始就地换上。
而江云舒便闪身进了驾驶座,稳稳启动车子,向晚宴的酒店开去。
刚出路口,江云舒听到后面一声喟叹,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后视镜,刚好看到冷濯拿下眼镜,手指捏了捏鼻梁处,倒向靠背,闭眼休憩。
等红灯的时候,江云舒顺手放了首舒缓的钢琴曲,刚好催人入眠。
可称得算是体贴入微……
看来,老板也不易。蓦地,江云舒发现自己居然开始同情起资本家来!
心里一惊,拜托,先可怜可怜自己吧,给人打工,二十四小时不能关机那种!!
虽然工资不低,加班费,年终奖一样不落,但离江云舒想在这种超一线城市买个大平层的理想,还有那么好几年的距离。
一路无话,钢琴曲一首接一首,催得人昏昏沉沉,江云舒给自己的车窗开了条缝,冷风吹得人清醒不少。
车刚停稳,就有酒店的泊车员和接待过来。
江云舒转头看向后座,见冷濯还闭着眼,手里的眼镜挂在食指的指腹处,要落不落的。
这画面,竟然性感得像一幅欧洲古油画,仿佛碰一下都有罪。
但外面的工作人员等着,江云舒醒醒神,拂去心里的犹豫。
关了音乐,轻声叫他,“冷总?”
冷濯紧闭的双眼才睁开,往常犀利的眼底少见多了点迷蒙。
“到了,冷总。”
江云舒重复了一句。
冷濯看向他,声音有点哑,“嗯。”
等冷濯整理好衣服,扔了眼镜在旁边,江云舒才将车锁打开。
下车后,两人又是一场“战争。”
这次的宴会是一个互联网公司举办的。
头几年,互联网不景气,裁员不少,如今好在有点起色,都铆足了劲,想冲一把。
人工智能、智能家居还有各种AI科技,搞得风生水起。
但要说智能方面的技术,最先进最完善的,还得看冷濯的泰昌科技。
泰昌科技在众人观望的时候,就已经下血本开始搞研发了,这会儿手里的几千项专利涵盖了各个方面,几乎是坐收万利。
而泰昌科技旗下不仅有人工智能,在医疗器械,手机,电脑,短视频软件,应用系统等方面也多有涉及,可以说已经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成了一个整体的生态链。
是而,冷濯和江云舒一进去,就受到了万众瞩目。
“冷总!哎呀,幸会幸会!”
面前的人,正是这次宴会的主办方,周氏集团的周总。
冷濯在外面倒不会摆什么谱,只是他的笑不达眼底,还不如冷脸让人习惯。
那人和冷濯寒暄两句,冷濯的态度不冷不热的,话很快说完了,又哂哂转向江云舒,话语中带着轻松。
“江特助,许久不见,又帅了不少!”
江云舒微笑颔首,心里吐槽,我这加班的死人脸也能让你夸出花来,您还真是辛苦……
面上却是一派商业微笑,“您过奖了。”
周总想和冷濯多聊两句,扯回正题,刚巧遇上顺隆的秦总过来。
听说两人之前还在朋友圈发文内涵对方来着,这会儿看着倒是和谐得很。
三人一通你来我往,好不容易脱身,江云舒和冷濯去到内场,又有几人过来。
他尽职尽责微笑地站在旁边,偶尔递出去一张名片,相应的,也收到许多。
他们都是冲着冷濯来的,等到江云舒站得腿疼的时候,发现冷濯已然喝下七八杯了。
红酒,香槟,还有一些白酒混杂着,江云舒看着就胃抽筋,但这种场合,又避免不了。
他的上司,恰好又和小说里的霸总一样,有胃疼的毛病,要不然他也不会早早地给他准备饭菜垫肚子。
要说他这个做事认真仔细,稳重又尽责的完美助理有哪点不好,那便是在外面不能给自己的老板挡酒。
不光是要开车这一个借口,毕竟谁开不是开,泰昌还不至于请不起司机,而是他对酒精过敏。
想当初他还在总裁办的时候,公司年会上,大家看他长得好看,怂恿他喝酒。他说自己过敏,有那恶作剧的员工不信,非要他试试,以为他是为了躲酒想出的借口。
结果他试试差点逝世。
直接从年会上出来被抬上了急救车!
吓得众人以后不敢劝他,给他饮料都特意说明不含酒精。
他想说其实没那么恐怖,只要不多喝就行。但是这样也不错,至少不用在什么年会上敬老板酒,也就没多解释。
没想到他当上了助理后,这还成了他工作中的一大败笔!
以前冷濯赴宴的酒,有没有前助理帮忙挡下,他不知道。但自从他上任后,彻底没有替老板挡过酒。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可怜一下这万恶的资本家,也没什么,人家摊上自己这么个除了工作认真,在酒桌上没什么大用的助理……
可真是他的报应啊!
正当他面上不显,内心哐哐笑的时候,冷濯余光扫过,就见到自己的助理盯着他的手臂处没了动静。
这两天准备新品发布的事,每天和江助理一起加班,有时十一二点才回去,他着实累得不轻。
自己这助理,用起来确实让人放心,工作、生活上都帮他处理得一丝不紊,做事仔细,虽然偶尔木楞了一点,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开始以为两人会磨合许久,毕竟是个新人,人还老实,而且三岁一代沟,他们俩相差四岁,冷濯就怕遇到现在刚出社会不久,毛毛躁躁的年轻人。
助理这个工作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比较复杂。人事的安排,时间的规划,客户间的周旋,都是一些又细又杂的琐事。
要每一件每一桩安排好,不是小事情。
没想到现在刚半年,常常他一个眼神,不用开口,对方就能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两人就好像相处许久一样。
可以说,提拔江云舒到助理这个岗位上,冷濯是十分满意的。
当然,这话他从不会说出口,专业上,江助理还有得学。
想了想,冷濯出声问到:“要去旁边休息一下。”
“啊?”
江云舒只顾着想其他事去了,没听清,抬头和他四目相对。
作者有话要说:
(此时)
冷濯:江助理是我的心腹!
(后来)
冷濯:把那个心腹大患叫进来!!!
好在冷濯没多说什么,朝着休息区去了。
江云舒以为他是酒喝多了难受,跟着过去。两人到了休息区,也不消停,照旧有人过来攀谈,这次,江云舒打起精神陪着。
坐了一会儿,冷濯起身和周总告别,旁边顺隆的秦总举杯朝他们遥遥敬酒,“冷总,明日万红轩再见啊!”
江云舒:这话……怎么这么像故意说给某人听的?!
他余光看向周总,果然见他一脸肝色,也不知是酒喝上头,还是被秦总气的。
刚上车,江云舒拿起早准备好的热水递过去,“冷总,暖暖胃。”
冷濯看了眼面前的保温杯,伸手接过来,手指相触间,均是冰冷。
在他记忆里,江助理好像一直是这么仔细的人,和他一样,做事一丝不苟。
冷濯对于他这点,很是满意,个性相同的人,在工作上才能配合默契,即便是很小的工作。
老实、肯干、仔细,说该说的话。
虽不算完美助理,在他心里八十分是有的。
江云舒不知自己老板心中所想,尽职尽责送了冷濯回家,再回到自己家时,已经晚上十点。
“啊……终于休息了!”
他本来准备九点能回,还可以弄个火锅,配上啤酒,美滋滋看个漫画小说什么的。但现在这个点,匆匆洗完澡,吃了个外卖,就得睡了,要不然明早起不来。
刚躺下拿起手机,私人群里就已经聊到了99+。
这个群一共四人,都是几个热爱小说,漫画的网友,里面除了上次和他说要去面基crush的蕊蕊,还有三人,一个是漫画师朵拉A梦,一个是漫友竹光神画,还有就是江云舒。
他的微信用的真名,因为要加客户,还有上司,同事。要是也像其他几位弄个网名,不容易找到,而且容易留下不成熟的印象。
这可有违他在工作中的人设!
再就是,建小号要另外的手机号,他多加一个手机号没用,还要多付一个号的运营费用,没什么必要。
他只需要在吐槽的时候,把朋友圈分组就行。
不过,他也真怕哪一天微信崩了,他所有的分组秘密昭告天下,到时候估计会当场社死,直接从公司顶楼跳下去!
好在这个软件还行,这么多年,没出现过一次失误。
手指飞快往下滑,终于见底,原来是蕊蕊她面基crush遇到下头男了。
对话还在继续。
【蕊蕊:我艹啊!!!他简直太不要脸了,居然骗我说身高一米八五!一见面才发现,他穿上增高鞋垫也没一米六!】
【蕊蕊: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后吃了饭要和我AA,我付了一半的钱后,你们猜他说什么?他居然说我们点的热饮我喝了一大半,比他喝得多,要多付十块钱给他……】
江云舒看到这里笑出了声,这是什么奇葩。
【朵拉A梦: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被骗了吧?!一米八五,八块腹肌,只有我的漫画里有,现实中哪能随意让你窥见!】
看到这句,江云舒一个恍神,想到了冷濯。
其实现实里还是有的……
【竹光神画:所以你真的多给了十块?】
【蕊蕊:老子把饭钱甩到桌上就走了,当喂狗了!】
江云舒看到这里,将刚才一闪而过的想法甩开,回复了一句。
【江云舒:热总霸气!】
蕊蕊,真名热心蕊,据她说是傈僳族人,很罕见的姓氏。
【蕊蕊:走的时候,他还说要和我去酒店!我现在,整个人像吃了苍蝇一样,真的气死!】
【江云舒:没事儿,让朵拉把他画成反派,在里面秃头,丑死,被主角踩到烂泥坑里!】
【朵拉A梦:江云舒!!都说了别叫我朵拉!叫我筑梦师!】
【竹光神画:什么梦???是春天的那种梦吗?】
【江云舒:哈哈哈哈哈哈春天,粉色的菊花开了~】
【蕊蕊:……】
【朵拉A梦:……】
一时间,群里的消息都朝不可控的方向开车而去……
几人闲聊半天,这事儿便过了,本来就不大现实的网恋,幸好热心蕊也没投入过多的感情。
第二日一早,七点的闹钟还没响,他父母的电话先来了。
“舒舒?”
“嗯……”
江云舒闭着眼,听着熟悉的声音,回应带着起床气。
他时常觉得幸好他爸妈去搞了教育,没做销售。
要是在这早上六点给别人打电话去推销,迟早要被别人找上门追着打!
“你要是做得不好,就回家来嘛……”
老生长谈的话接着昨天的继续,“你看你昨天,说的那些话,像什么样子!在公司工作不端,你这样怎么上班?怎么为公司,为社会做贡献?你……”
江云舒把电话放在枕边,眯了会儿,睡不着,又起床拿着手机去厕所洗漱。
电话里两人的声音倒是没停过,也不用他回应。
近三个小时,江云舒都到办公楼了,他爸妈的话还没有歇会儿的意思。
真是一朝发错微信,成了千古悔恨!
他就不该吐槽的!
不对,他也不知道发错了人啊……
单边挂着蓝牙耳机,江云舒在路上给同事问好,眼看马上九点,才催促他爸妈。
“行了,你们别说了,要是想看年轻人考公,我给你们指条路,就去那种公考机构做老师,反正你们也是教学生的嘛。要是无聊想抱孙子,你们一个去幼儿园做保安,一个去做生活老师,整天都被叫爷爷奶奶,保准您俩被叫得天天开心,合不拢嘴!”
“滚犊子!我们是这么个意思吗?!”
席月女士显然气得不轻。
江云舒把咖啡端到冷濯桌上,一边给他分类整理桌上的文件,一边笑着听父母的骂声。
外面响起罗姐她们问老板好的声音。
江云舒:“行了啊,我老板来了,不说了。”
“诶!就是那个阎……”
江云舒赶紧挂电话,他妈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这是能说出来的?!
虽然带着耳机……
刚挂断,冷濯就从外面进来。
江云舒照例先是说了今日的工作安排,再就是比较重要的事情做了着重的提醒,剩下的就是各种下面提交的方案和签字文件。
冷濯一杯咖啡下去,表明他今天的工作要开始了。
江云舒一整天都在公司里转,不是去总裁办开会送资料,就是去下面各个部门巡查核实数据和方案。
来来回回,其实就那些事儿,但总也不得闲。
中午休息的时候,他好不容易有点自己的时间。
拿出手机一看,除了工作群里不重要的消息外,就是蕊蕊发过来的消息。
“我准备痛定思痛,闭关一段时间。”
江云舒看了眼她的头像和昵称,发现她已经换成了纯黑的头像,昵称换了个“冷”字。
好像在哪见过,一时想不起,看来不怎么重要。
江云舒飞速打字问她,“真伤着心了?”
“非也,伤个屁!这种男人也值得?!是老子要考研了……”
原来如此。
痛定思痛,蕊蕊同学要上岸去了。
他记得热心蕊好像今年毕业,现在考研也卷,江云舒鼓励她,“加油啊!祝你一战成硕!”
【冷:我这段时间都不能和你们一起happy了!我的漫画,小说,动漫……】
江云舒笑了,“放心,这些我都会帮你看的,该磕的糖,我们剩下的几人也帮你磕!”
【冷: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你们为什么都比我大!】
江云舒:“等你工作了,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命苦!打工人的世界,根本没有人权!”
他到现在还在回忆上学时期的美好呢,如今每天早上七点起,一刻也不敢多睡。
两人聊了没一会儿,江云舒就收到了他老板的语音,让他去办公室。
他还没来得及回复,对面直接电话过来了。
“吃完饭了?”
这话……他现在就算没吃完也得马上丢筷子啊!
“吃好了,正在回办公室的路上。”
“你不用上来了,先去地下车库,我们去厂家那边。”
江云舒听着电话里严肃的声音,点了点头,回了声好。
想来是很严重的事了,这次的新款陪伴式智能机器人,泰昌很重视,是一次跨时代的新科技。
难道是新品出什么问题了?
收拾好心情,恢复到面无表情,他转身下楼,刚开车门,电话响起,他以为是冷濯,点开一看,又是他父母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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