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他这是有了旧爱就抛弃新欢了?”牧糍和俞尉施一起,从车上下来,跑到不见寒身边,探头道,“寒寒子别伤心,拜拜就拜拜,下个会更乖~”
不见寒哭笑不得:“这哪和哪儿啊!咱们也进去看看?”
“看看呗,大家都进去了,等发车闲着也是闲着。”
和他们乘坐同一辆公交车的二十五具蓝裙蜡像,此时也井然有序地下车,排成一条笔直的长队,动作整齐划一地走进这座废校中。
跟随在蜡像队列之后,不见寒牧糍等人,也走进了校园中。
大门与高筑的围墙背后,是一座非常陈旧的高校。看得出来这里已经被废弃很长时间了,教学楼的墙体上攀满了爬墙虎,砖石路缝隙被杂草打满了补丁。远离了人类的活动,这些残旧的建筑成为了植物和昆虫的乐园,甚至还有蜥蜴大摇大摆地在玩家面前从路中间蹿过。
牧糍在路中间蹦蹦跳跳:“有末世那味儿了!你别说,走在长满杂草的废墟上,感觉还挺浪漫的。”
俞尉施很嫌弃地摇头:“末世不得行。”
牧糍叽叽喳喳:“我对世界观背景什么的不挑剔啦!只要好玩我都可以冲。上次我们一起玩那个打僵尸建房子的末日生存游戏,鱼鱼不是也玩得很开心嘛?”
“末世、未来科幻设定,猫猫鱼都不可以。这是不适宜娇气的猫猫鱼生存的环境。”俞尉施持续摇头,“猫猫鱼是一条血统纯正的西幻和武侠猫猫鱼。”
“那我也冲西幻和武侠!糍糍和鱼鱼贴贴~”
“昂,鱼鱼和糍糍贴贴~”
不见寒走在他们两人后面,听着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话,整个人都快要被粉红色的泡泡淹没了。
他只感觉自己又大又亮,像个探照灯的灯泡,非常多余地出现在了不应该出现的地方。苍行衣在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明显的感觉,可一旦苍行衣离开,他就感到自己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没人疼爱的孤儿。
他十分受不了地打断了他们:“我打算去教学楼那边看看建筑里面的具体情况,你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一起去吧,在剧本里分开是很危险的呀。”牧糍搂着俞尉施的胳膊,朝不见寒眨眼。
不见寒:“……行。”
教学楼一共有两栋,似乎对应着初中、高中两个学部。每栋又有六层楼高,大约是两层楼一个年级的分布方式。
不见寒拨开阻拦道路的杂草,来到教学楼一楼的一扇门前,门锁已经生锈了。但是他用力一拧,仍然勉强可以将门锁拧开,将门往外拉开,露出里面的课室来。
课室里也已经长满了青苔。爬墙绿叶植物沿着敞开的窗口钻进课室内,攀援墙壁,像一丛节日装饰。四周课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分布散乱,像是在这间课室中,曾进行过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逃。
不见寒走进课室,环顾四周,正打算问牧糍要不要进来看看。背后忽然传来碰的一声巨响,门自己关上了。
不见寒:“???牧糍,你们关我门干嘛?”
提醒自己在恐怖游戏里要养成随手关门的好习惯是吗?
门外没有应答声。不见寒一脸费解,走到门前,再次用力拧了一下,大力将门推开。
刚一推开门,他就愣住了。
门外空空如也,牧糍和俞尉施不在。外面不是他刚刚进来的时候,教学楼一楼的台阶。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真见鬼了?
不见寒冲到走廊护栏旁边,他身后的门应声关上。他朝底下望去,粗略数了一下,自己现在竟然身在四楼。从他这个角度往下去,好像可以看到他刚刚进教学楼的地方,但牧糍和俞尉施已经不在那里了,两人不知所踪。
这是怎么回事,场景瞬间移动?
他愣了好一会儿,又转身将身后的门拧开。而这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间课室。一个陌生的女孩站在课室中,正表情同样吃惊地望着他。
不见寒:“打扰了,告辞。”
他后退一步,正要将门关上,那个女孩却大声叫住了他。
“等等,你先别走!”女孩喊道,“我是之前和你一起下过剧本的人,你还记得我吗?”
男人气喘吁吁,奔逃在遍布杂草的小道上。
他后背冷飕飕地,只能没命地向前跑,甚至不敢回头,仿佛后面有致命的怪物正在穷追不舍。
——如果追他的只是怪物,那就好了!
紧跟在他身后奔逃的青年,已经跑得喘不上气来:“老王,我们甩掉他了没有啊?”
“甩掉?想都别想!”男人头也不回地低吼道,“只要沾上他,他就会一直追在我们后面,直到我们死出剧本为止!”
“不是吧!我上次在低星剧本遇到他,也没见他把我和小霜怎么样啊!”
“因为那次我没和你们一起去。”男人汗如雨下,声音断续,“侯子,这次算我连累你了。但是已经碰见他了,咱们就没办法,只能想法子躲着。拖够四十五分钟,赶紧坐公交车跑。”
“我没看见他追上来。你说他会不会在公交车哪儿守着我们?”
“不。他一定、一定,”男人仿佛想起了某种梦魇,咧开嘴,露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一定会来找我的……”
王德发是一个玄幻升级流网络小说写手,进入《世间》游戏,纯属一场意外。
他一直在一个二流的网络小说平台连载小说。他精心打磨过世界观、认真揣度情节和角色设定,努力想写出些有新意的东西,但成绩一直不温不火。网站流量不大,看的人不多,还经常有戾气很重的人跑到他评论区骂骂咧咧。冷嘲热讽说他写的文章太晦涩,根本不会有人认真看的。
对此,他心里一直憋着一股郁气。
他偶尔会去那些知名的大网站扒榜,看看最火的那些热门小说写了什么,只感觉大多是些流水账、套路文。他自认为比那些人写的好多了,没能出人头地,仅仅是因为他签约的平台流量太小,给不了他足够的宣传资源而已。
要是他一早就和大网站签约,有足够的推广、能上好的榜单位,肯定早就火起来了。
写小说实在是太累了。尤其是男频网络小说,动辄百万字的大长篇。他每每灵感泉涌,想到新奇的设定,一气呵成写个几十万字,累得半死不活,终于公开发布在网络上,谁知回复寥寥。
没有收藏和回复,小说就排不上好的榜单,没有榜单推广就没有足够的收益,拿不到钱就吃不起饭。他逼不得已,只能放弃很想写完的故事,又去开新的坑。但由于他前一本文半路腰斩,读者更加不信任他的坑品,看的人越发得少,他不得已只能再次将新坑太监掉。形成一种恶性循环。
写小说,死路一条。
就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一个叫做“复苏市论坛”的网络文学平台的编辑,找到了他。
对方开出了非常优渥的稿费条件,邀请他成为复苏市论坛的驻站写手。高到夸张的待遇,让他一开始还以为是骗子,后来去查了一下,才发现这是一个最近异军突起的新锐小说平台。
这个小说平台是一个大学生作家创建的,号称是“创作者的理想乡”。它有一个非常有趣的背景设定:复苏市是一个虚拟的中转空间,每一个来到这里的创作者,都是一个新世界的创世之神。他们可以将复苏市当做中转站,引导来到这里的读者们进入他们用想象力创造的世界中,将自己的奇思妙想分享给读者们。
复苏市论坛以高价挖来了许多大小网站中文章质量极高但是非常冷门的写手。这个平台不限制题材、对作者的创作自由没有太多的拘束,加上丰厚的买断稿费,顿时吸引来了大批写手。
高质量的作品和力度强大的宣传,很快吸引来了大批读者。在复苏市论坛,王德发体验了一把骤然大火是什么样的感觉,也认识了和他经历相仿的、签约在同一个编辑手下的作者侯立谢,两人很快成为狐朋狗友,互相在文中调侃对方。
然而,突如其来的大火,让他逐渐迷失了创作的方向。
在没有读者、稿费微薄的时候,他可以很坚定地写自己想写的东西,唾弃是别人不识货,认为自己是金子总会发光。在读者多起来之后,他反而开始渐渐在乎读者的评论。看到读者说自己哪个情节不行,就会焦虑地思考要不要修文;每天盯着上涨的收藏和点击数据看,卯足了劲和别的热文对比。
他甚至分析起了所谓的文章开头“黄金三章”,什么样的导入足够猎奇能吸引读者,怎么断章、在哪里上架,最能勾住读者追订下去。
渐渐地,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漩涡:他越是写他过去所不屑的套路快餐文,读者越是买账,收益越高;反而当他认真想写点自己的思想和表达时,得到的反应就寥寥无几,甚至大量读者回复表示“看不懂作者想说什么”,催促他快进到爽点剧情。
终于有一天,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再也不情愿去写自己当初信誓旦旦想要表达的东西了。
察觉这件事实的那天晚上,他抽了一夜的烟。烟灰落在地上,地毯被烫出几个焦印。他反复地思考,究竟是从头来过,重新拾起那些被他遗弃的少年意气,还是就像这样随波逐流地过下去,拿着大笔的稿费,享受现在拥有的读者追捧。
突然之间,他家里停电了。
等到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他莫名其妙出现在了一个阴暗潮湿的病房里,面前摆着一张合同。这张合同,是进入《世间》游戏的免责声明,询问他是否自愿进入这场博弈,并为实现自己的理想豁出性命。
他想到自己刚刚正在思考的问题,一时热血上头,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此后一番险象环生的经历不提,总之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死定了的时候,他竟然没有死去,而是复活在了一个真实存在的“复苏市”中。
这个复苏市虽然是游戏主城一般的存在,但简直和现实生活没有什么区别,最大的不同就是,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拥有“创作者”这一重身份。
王德发震惊地发现,这个复苏市和他签约的复苏市论坛中所描述的背景世界观,几乎完全一致。每个创作者都可以在自己创作的故事世界中出入,还能去往别人的故事中参观体验。
他并不知道创造复苏市和复苏市论坛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也不清楚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以自己作为签约作者对复苏市设定的熟悉,在这里混得如鱼得水。
他在这里遇到了自己的好兄弟侯立谢,和对方一起组织了一个名为“白金联盟”的玩家组织,拉拢了很多大网站的金牌签约作者一起合作通关,逐步成为复苏市一大巨头。凭借自己对复苏市规则的熟悉,他可以迅速让自己成为最强高玩,领导其他玩家一起创造美好未来,走上人生巅峰——
一切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假如他没有招惹到那个不该招惹的瘟神的话。
“地势复杂的地方太危险了,往这边来!”
王德发招呼侯立谢,朝废弃体育馆的方向跑过去。
道路上四处的破碎的瓦砾,还覆盖满青苔,很不好走。他们连翻带爬地冲进体育馆,里面虽然无比脏乱,但地面总算要平整得多。
“老、老王,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咱们能歇会儿不。”侯立谢弯下腰,撑着膝盖大喘气,“我看他还没追上来啊!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要是能看见他才好说,最怕的就是你看不见他!”王德发低声吼道,“你看不见他,就不知道他藏在哪个角落里。墙后,檐上,甚至你一转身,他简直无处不在。咱们在明他在暗,你根本不知道他会从哪个方向冒出来!”
侯立谢吃惊道:“他不也是人吗,还能凭空出现不成?咱们两个人,打他一个还打不过?”
王德发警惕地环顾四周,风吹草动都能使他跳起来马上逃走:“正面打当然不怕,但这家伙最擅长的就是阴诡手段,防不胜防。你千万别大意,咱们在这里歇最多三十秒,时间一到马上走,不能停留太久!”
“好,你跟他交手最多,我听你的。”
两人背对背站在空旷的体育馆中央,将自己的防御死角交给对方防护,时刻提防着不知道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诡谲敌人。
“说起来老王,我还没问过你呢。你跟他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他这么不要命地找你麻烦。”侯立谢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防止汗水流进眼睛里阻碍视线,一边低声问。
“我能得罪他什么?他就是个疯的,讲不清楚道理。”
“他无缘无故就针对你?不能吧?”
“非要说,确实是有过节,但那也不完全是我的错。”王德发声音发紧,“人在任何时候,遇到生命危险,都会首先想保证自己的安全——这不是人之常情吗!他自己命不好,怎么能怪得了别人?”
“这么说来,你认为自己完全没有错,是吗?”
侯立谢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奇怪。
“我……”
王德发正要回答,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身经无数剧本的战斗直觉让他脑海中警铃大作,背后毛骨悚然,仿佛有恶鬼凶神忽然出现在他背后。
一阵冷意掠过,他下意识地闪身,回手一抓。尖锐的刀刃刺穿了他的左手掌心,剧痛中,血沿着沁入红痕的刀身滴落。
他来不及思考,本能地使用了技能。
【逆袭】:当伤势比对方严重时,将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一把通体流光的重剑出现在他手中,显然是来自玄幻世界背景的武器。他毫不犹豫一剑挥出,将身后偷袭的人拦腰劈成两半。
没想到侯立谢竟然不躲不闪,只是微笑看着他。青年的身体向后倒在地上,裂成两半,灰白色的肠子和暗红的肝脏和血一起从断口处流出。
属于侯立谢的身份卡【张启】,死亡失效。
紧随其后,地上的尸体自动拼合。一道修长恐怖的人影,慢慢地,从血泊中站起来。
玩家复活,切换至身份卡【魔术师】。
技能【盛宴】:掠夺对方一张身份卡的使用权,时限10分钟。
“你不是侯子!”王德发瞳孔收缩,“你是……”
“好久不见。”
黑发碧眼的青年在血泊中站稳,倒提手中的尖刀,朝王德发微笑。
他瞳仁兴奋地扩大,看起来像一条亟待狩猎的毒蛇,已经按捺不住嗜血的冲动。血迹飞溅在他脸上,他的笑容灿烂到病态。
王德发毫不怀疑,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对杀戮享受到极致的疯子。
他是生于深渊的恶魔,本能地渴望黑暗、扭曲、鲜血和死亡。只有将敌人虐杀碎尸,才能淋漓尽致地释放他被压抑到极点的疯狂。
苍行衣满面笑容道:“别来无恙啊,王哥?”
王德发又惊又怒,接连向后退了三步,试图拉开和这个人形恶魔之间的距离。
“侯子呢,你把他怎么了?!”
其实不必苍行衣回答,他也大概能够猜到,侯立谢此时,恐怕已经被苍行衣淘汰出局了。
在之前的三站行程中,侯立谢已经不慎触发高能死过一次,身上只剩下一张身份卡。虽然他不知道苍行衣是如何盗用侯立谢身份卡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取代了侯立谢潜伏在他身后,但既然现在苍行衣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就说明侯立谢已经凶多吉少。
“王哥,你是不是忘记了,咱们都是带身份卡进剧本的。”苍行衣抬起手,漫不经心地盯着刀刃,旋转刀身,欣赏金属冰冷的反光,“你不跑,我其实未必能认出你。但是你跑了……现在整个世间里,你是唯一一个还活着的,见到我就会跑的人了吧?”
王德发头皮阵阵发麻,躬身低喊道:“你究竟怎么样才肯停手!当初参与那个剧本的,一共十个人,在剧本里被你杀到崩溃的彻底疯了,在复苏市被你折磨到绝望的自尽了,其他人也是死的死、疯的疯,甚至走投无路主动走进了复苏市外的红雾!现在还囫囵活着的,就剩下我一个。你打算一直疯到什么时候?”
“停手?”
苍行衣手中的尖刀一转,一滴鲜血,顺着刀锋滴落。
“我不会停手的。”他笑意森然道,“我说过……《病院深处》,当初参与过这个剧本的另外八个玩家,我跟你们所有人——不死不休!”
话音未落,他先下手为强,刀锋指向王德发右肩。王德发仓促之下横剑架在身前,刀尖从剑身上擦过,溅起一串破碎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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