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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深海(夏时圆缺)


陆寻直视着尤瑟的眼睛,见他也不卑不亢地看了过来。两道视线在空气中接触上,带起了一道轻微的火花。
不知对视了多久,陆寻忽然问到:“可以和我说说,是什么原因让你突然想要留在岸上吗?”
尤瑟的眼神终于恍惚了一下,说:“我想要为父母报仇,就不可能永远只做一条人鱼。”
陆寻还想继续问些什么,然而还是觉得算了。
不管他提出了多少反驳的理由,其实都有些冠冕堂皇。
尤瑟也许没有看出来,但他看得清清楚楚。
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然变得越发奇怪了。
他如今已经忘记了许多有关于路星泽的事,陆寻很担心,他会不会随着这份遗忘,而对面前这个与路星泽酷似的人越陷越深呢?
这件事情一直都让他不敢深想。
因为不管是对于尤瑟,还是路星泽,都是一种残忍。
屋内沉默了许久也没有人继续说话,直至墙上的时钟转过了好几个角度。
尤瑟恍然反应过来,说到:“到吃药的时间了。”
他急匆匆地跑出房门,离开了这场诡异的寂静。
没有人再提起过这个话题,不管是送尤瑟离开还是答应他留下。
反正陆寻向来对他很没有办法。
病症痊愈后,陆寻便没有继续待在温莎公馆的理由了,何况他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一直住在这里也不太方便。
临走这日,尤瑟正巧被安排了满满的课程。卧室大门从早紧闭到到晚,间或能从中听见几声“我不会”“好难啊”的崩溃大喊传来。
陆寻听得好笑,也没有去打扰他。
只是在自己卧房的大床上,放了一封亲笔书写的辞别信,如果尤瑟下了课来找他的话就能看见。
借住了这么多日,临走前怎么说也需要和主人家告一句别,才比较符合礼数。
而且陆寻觉得,德洛丽丝最近似乎有什么事想和自己商议。
他便走上了温莎公馆的三楼,这里有一间德洛丽丝用于办公的书房。
“请进。”敲响书房门后,里面便传来了一道略显疲惫的女声。
陆寻推开门进去,只见德洛丽丝正伏在案桌前,一笔一划地在写着什么,她手旁是一整沓的信件。
想必是上次沙龙结束得过于仓促,德洛丽丝此番只有亲笔书写邀请函,才比较能够彰显出诚意。
见到来人是陆寻,德洛丽丝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道:“你要走了吗?”
陆寻点点头。
“我送你出门吧。”德洛丽丝在座椅上伸了一个懒腰,“正好,我也想出去放松一下。”
德洛丽丝说是送他出门,可下楼时陆寻还得帮她提着裙摆,以防她自己踩着自己就摔了出去。
这个年代的女人不太容易,即使陆寻问过德洛丽丝,她为什么经常穿着这样不方便的裙子。
但德洛丽丝的理由只是,所有贵族女人都是这样穿的。
陆寻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步子,问到:“你之前是不是有事要与我商议?”
另半边裙摆被德洛丽丝自己提着,她一边下楼梯,一边说到:“是,之前病着我不好意思去打扰你,你听说诺瓦太太的事了吗?”
“略有耳闻。”陆寻道。
“本来上次沙龙我就想讨论这件事,谁知半路来了个亨利。”一谈到这个人,德洛丽丝就恨得牙痒痒,忍不住拿起手中的烟管吸了一口,“就没见他干过人事!”
陆寻每次听到这个人也想皱眉,他问到:“阿伦的那件事,你后来处理得怎么样了?”
德洛丽丝吐出一口烟圈,表情阴森森地说:“当然不怎么样。”
陆寻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即使德洛丽丝当时掌握着充足的证据,能够证明是亨利对阿伦下的手。
但那又能怎样呢?
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铁律,在蚕食者到来后的澳格镇中从来都不适用。在这里,是流氓能压地头蛇。
德洛丽丝叹了一口气:“算了,不提这个了,我和你仔细说说诺瓦太太的事吧。”
这个多事之秋里,大多数人过得都不太安稳。
好在德洛丽丝举办沙龙分享商业经验的手段颇有成效,不少家中有产业的贵妇人听闻后都表示自己愿意一试。
其中就包括诺瓦太太。
她的夫家做的是木工生意,十多年以前便将厂子做得很大了。
可惜登陆战之后,家里的男丁无一幸免,只剩诺瓦太太一个当家主母在苦苦支撑着家业。
她也是第一个向德洛丽丝提出,愿意按照她的方式,尝试着复兴家族产业的人。
德洛丽丝因此对她留有了巨大的期待,将自己的生意经验倾囊相授给了这位夫人。
谁知她的万般期待,却盼来了诺瓦工厂被查封的消息。
然而查封者是比顿镇长,官大一级压死人,德洛丽丝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居然说什么‘没有法律规定女人可以做生意’,我呸,我还没有见过哪条法律规定了女人不能做生意呢!”
德洛丽丝贵妇人的模样向来端得很好,这还是陆寻第一次见到她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诺瓦工厂的事情和他听闻过的版本大差不离,陆寻之前就略微思索过一番。
听完了完整的事件经过后,心中的想法更是变得成熟了许多。
他对德洛丽丝说到:“既然没有法律规定可不可以,那我们就让它规定了可以。”
德洛丽丝停下脚步抬头看他,神色变幻了几个来回,有些试探地问到:“你的意思难道是……”
陆寻知道她应该想得明白,便直接点了点头。
德洛丽丝又想抽烟了,她抬起烟管放到唇边,轻轻感叹了一句:“你还真是……”
话还没说完,她的动作就被拦了下来,陆寻不太赞成地对她说到:“别再抽了。”
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不行,一旦抽坏了身子就是绝症。
德洛丽丝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愣,似乎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转眼间,两人已经走过温莎公馆的庭院,来到了大门口。
门岗换了一批新的守卫,正在对着德洛丽丝敬礼。整个公馆的安保系统都完善了许多,陆寻出神地想到,尤瑟待在这里其实是十分安全的。
“尤瑟……”心有灵犀一般,德洛丽丝也对他说出了这个名字。
陆寻低头看向她,道:“正巧,我也想和你说这件事。”
德洛丽丝点点头:“你想的话,可以随时把他带走。”
“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迎着德洛丽丝有些疑惑的目光,陆寻开了口,“我想让尤瑟继续在你这边借住下去可以吗?”
虽然有些奇怪,但德洛丽丝还是答应了:“当然可以,尤瑟想住下还是想离开都可以,我没有任何意见。”
看着天色,陆寻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
不过临走前,他察觉出德洛丽丝的表情还带了点迟疑,便停下脚步,想等她继续说下去。
晚风四起,德洛丽丝纠结了许久,终于在陆寻想要转身离开时的最后一刻开了口:“有个问题我想问你。”
“你说。”陆寻道。
“尤瑟他……是人鱼吗?”

第27章 猩红
澳格镇是四季分明的温带季风性气候,初至九月上旬,空气中便已经有了一些秋日的气息。
随着轻风拂过,街道两旁微黄的树叶也被吹落了星点,打着卷飘落在了行人脚边。
陆寻停下步伐朝对面的街道望去。
因为自从刚才走出温莎公馆大门以后,他就发觉了,那里一直有人在注视着自己。
这是一道带有些许潮湿感的阴冷视线,像是从深海之中潜行而出的不明生物。几乎是如影随形地黏在身上,让人感觉很不好受。
只不过待陆寻回望过去后,它便消失了。
隔着长长的石砖马路,对面是整排造型各异的商店街。
一座色彩幽深的窄小店门夹杂在其间,并不是特别显眼,但陆寻还是将目光锁定在了它上面。
敏锐的自觉告诉他,那道视线的主人应该就在这里。
可惜店铺的窗子不太清晰,适时天色昏暗了下来,从外部并不能够很好地窥探到里面的场景。
街道旁的落叶被踩上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陆寻直接越过马路,在这间窄小的店面前停了下来。
鼻尖隐约弥漫着一股洋酒的醇香。
门板上用近似血色的颜料写了几个不明显的小字,近距离打量以后才能够看清楚,上面写的是Scarlet。
门把手上悬挂着一块木牌,“休息中”几个大字写得比店名还要醒目不少。
将木牌翻过来另一面查看,不出所料,果真还是“休息中”。
此番情貌,不难猜出面前这家店应该是一座私人酒馆。主营的是什么不好说,总之不像正经生意。
反正天色也暗下来了,陆寻想,他不介意进去喝上一杯。
木制的门板被推开后,立马撞响了一旁挂着的风铃,如同一声信号。
方才在屋外时,陆寻还能够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了一些噪杂的声音。可当这阵风铃声响起后,所有的交谈声与嬉闹声都消失了。
空气中荡着一股诡异的寂静。
陆寻向来不是会被这种场面震慑到的人,顶着满室强烈的目光,他自顾自地走向吧台,坐在了一个不算隐蔽也不算显眼的位置上。
随着他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周围果真逐渐恢复了原本的喧嚷,不再有人一直将目光锁定在这位陌生的来客身上。
陆寻也有了闲心打量起猩红的内部陈设。
与店门的狭小不同,内里的空间明显比从外部估计起来时要大上许多。
但正中摆放着的大型吧台,与墙边满满当当的酒柜,还是让这里的整个空间显得有些逼仄。
吸引了陆寻更多注意的,还是吧台后面背对他站着的这个身影。
也是唯一一个尚且还没拿正眼看过自己的人。
这人一头卷曲的棕红色毛发微长,垂在脖颈后面被丝带系起,看穿着手中的动作,应当是位调酒师。
陆寻将手指屈起,轻轻敲响了吧台的桌面,道:“给我来一杯金汤力。”
调制金汤力第一步就是加冰,陆寻看着那位调酒师在冰桶里拿起了冰锥。
然而下一刻,他便刀锋一转。
迎着一道烈烈的破风声,直直插在了面前的桌上。
冰锥上甩出的水滴擦着陆寻的颧骨滑过,有些冷意,他看向对面那人。
他终于将眼睛从冰锥上离开,抬起头,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陆寻道:“理查,好久不见了。”
对面的人从鼻腔中轻嗤一声,面色不虞地说到:“没人想和你见。”
先前在尤瑟家里借住了数日,陆寻虽然极少会与理查交谈,但好歹在同一屋檐下居住了许久也相安无事。
此番一见面就这么冲,绝对是有其他的原因。
联想到方才那道如影随形的视线,陆寻猜测他应该是看到自己从温莎公馆走出来了。
消失多日,又在一个对方不待见的女人家里出现,陆寻能猜到理查的想法,便没有与他呛声,想听听他还会继续说些什么。
“为什么你和德洛丽丝会有往来?”理查果真问了这件事情。
不过陆寻还是有些奇怪,他本以为理查会先询问尤瑟的事情。毕竟连李蓝安都猜到了,尤瑟现在应该会和自己在一起。
只有一种可能,李蓝安还没有把上次的事情告诉他。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这件事对于陆寻来说也算是好事。
他接着方才的话题回答到:“前几日陪安德森太太去参加沙龙时碰巧认识的而已。”
理查皱起了眉头,听完他这句话后脸色仍旧没有好转,语气有些恶狠狠地说到:“我可警告你,要想继续在我家住下去的话,就别和这个女人有什么往来!”
陆寻评价到:“你好像很不待见她?”
“不。”理查将冰锥从桌台上抽出,丢回冰桶里。动静很大,许多客人又将目光移向了这边。
可他并不在意,只是继续说到:“我恨过她。”
“恨”这个字的感情色彩太过强烈,让这两个原本不太相关的人立马有了纠葛。
陆寻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因为方才离开温莎公馆之前,他正巧得知了一段相关的往事。
“尤瑟他……是人鱼吗?”
听完这句话后,陆寻眼中的神色立马冷了下来,问到:“什么意思?”
“我只是……”德洛丽丝叹了一口气,“突然发现尤瑟与他的父母长得很像。”
八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夏末秋初,但德洛丽丝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澳格港传来第一声炮响的那一天。
伴随着爆破与哭喊,硝烟的味道代替海风的咸涩成为了这里的主调。
然而澳格镇地处伦特大陆之外的独立海岛,镇上几乎没有驻扎军,只有海关总署的少数警力参加过系统训练。只苦苦支撑一周,便到达了极限。
多少人在这场战役中家破人亡,德洛丽丝根本不敢统计。
丈夫的殉职已经给予了她很严重的打击,更何况镇公所和海关总署都是乱作一团。她必须强撑着意志,想办法去应对接下来一波又一波的暴乱。
“我从小就在王宫里和那群贵族少爷一同学习,他们学的军事理论我也学了些,便大言不惭地坐上了主舰指挥作战。”德洛丽丝将烟管抬起到一半又放下了,“结果没能注意到,将船队偏到了人鱼海沟附近。”
人鱼海沟距离澳格港并不遥远,反倒可以说很近。
然而数百年来相安无事,离不开有人暗中定下了规矩。澳格镇政/府的掌权人知道这些,海关总署的掌权人也知道。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头脑紧绷,德洛丽丝完全没能想到这件事情。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天晚上是个黑夜,人鱼待在墨色的水里并没有暴露真实身份。但也就是这样,他们反倒被蚕食者误认成了前来偷袭的潜水军。
接下来的事情,陆寻也能猜测到了。
如此危难关头的决策失误也许不能全怪德洛丽丝。
然而落到当事人身上便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说完方才那句话后,理查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的意思。陆寻便也表现出了一副不太感兴趣的模样,只是说:“你还做生意吗?”
理查抬眼睨他:“什么意思?”
“我刚才点了一杯金汤力。”陆寻道。
理查愣了一下,虽然嘴上嘀咕着“别和我说你真的是来喝酒的”,还是动作娴熟地调制一杯,递到了他的面前。
“为什么不是?反倒是你,方才一直从这里隔着窗户监视我,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面前这杯酒看似人畜无害,但陆寻只喝了一口眼皮便跳了一下。
汤力的口感本就微苦,理查还连皮带瓤地直接放了大半颗柠檬下去,让整杯酒苦上加苦,涩上加涩。
“苦吗?”
理查的表情明显就在幸灾乐祸,陆寻看出来了,他是故意的。
对付这种人,绝对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暴露出来。陆寻只好不动声色地将这口酒咽了下去,道:“不苦。”
命比较苦。
理查果真一脸无趣地“切”了一声,开始收拾起方才用过的调酒器,一边说着:“我没什么事找你,喝完这杯你就可以走了。”
那杯金汤力被陆寻放下后再也没有拿起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酒馆里又陆陆续续地来了许多客人,接连着从陆寻的身后经过。
只不过他们进来时,基本上都没有接受过像陆寻方才那样的注目礼。
并且理查也是一副想赶他走的模样。
陆寻脑中一直在思考这“猩红”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后来慢慢地就明白了。
十九世纪的西方酒馆,一直都是革命思想酝酿和实践的重要场所,联想到初次见面时,理查递给他的那本红色封面的小册子,这事不难理解。
看着理查收拾完了台面,他才继续开了口:“不巧,但我其实有事找你。”
“有事不早说,别耽误我做生意。”理查本来都准备离开吧台了,听完这句话,又顿住了脚步,“快点说。”
陆寻也不再卖关子,直言到:“带我去见比顿镇长。”
闻言,理查眯起了眼睛:“到底是有什么自信,让你觉得我会听从你的指令。”
意料之中,陆寻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了,先前便有所准备。
只是做出下一项举动之前,他还是停下来犹豫了片刻。
直到理查的神色变得越发不耐烦,正想开口催促他一句时。
陆寻终于从衣兜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方小盒子,顺着木制的吧台桌面推到了对方身前。
道:“凭着这个,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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