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人就看着他到处转,像看一个不会停下的风车。
最后的最后,汪野停在了柜台的边上,胳膊肘弯曲地放在上面,用一种撩妹的姿态看向刘聿:“那个,卫乐语怎么不来玩儿啊?”
刘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看着汪野风风光光地招摇了好几圈,招得这帮打台球的小男孩儿没工夫把心思放在球桌上,好几个都偷偷瞄老板。好不容易落点选在自己面前了,一开口不问问自己,反而问了别人。
这到底是什么战术啊?汪野他到底会不会撩别人?
果然卫乐语就是个大麻烦,以后不让他来台球厅玩儿就对了。
刘聿一通心理活动完毕才开口:“我这两天没联系他呢,估计他出去玩儿了吧。你总是问他干嘛?”
“因为……因为我和他挺聊得来,虽然他比我年龄大可是我总觉得他是小弟弟,可能是他长得显小吧。”汪野不断打量着今天的刘聿,今天的他好像少了些什么。再看一眼,汪野确定他今天没戴领带。
“我下班之后就给摘掉了。”刘聿总是能看透汪野的眼神。
“我又没有问。”汪野顾左右而言他,又走到冰柜那边去,蹲下开始翻翻找找,“冰啤没了……刘聿,你陪我去一趟仓库,搬几箱过来。”
黄志嘉连忙跑过来,嘴里还咬着刘聿给买的章鱼小丸子:“我去吧我去吧,怎么能麻烦带饭的刘教授呢。”
“不用,你吃饭就好好吃饭,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汪野点名要别人。
“现在也不着急搬啊,还有十几听在里头呢。”吕天元从现实角度出发。如今店门口的大槐树都黄了,食街两侧的树没有一棵带着绿叶,再有两天就入冬了。早起晚归的人开始倒腾出冬装,早就不是喝冰啤酒解渴过瘾的时节。
“未雨绸缪,万一一会儿来一个非要喝二十听冰啤的大客户呢。”汪野恨不得把两个兄弟的眼睛戳瞎,反正留着也没有用。你们就看不出来我要干嘛啊,我这不是钓人呢嘛。
刘聿则一言不发地笑看全过程,等着看汪野怎么把自己往后头骗。
刚好,对面咖啡厅的小胖老板还跑过来添乱:“新出炉的吐司面包来咯!南瓜新口味,欢迎大家试吃并且提出宝贵意见……呦,刘教授您也在啊?”
“是啊,过来看看汪老板。”刘聿点了下头。
小胖像接收到来自遥远母星的信号,马上对汪野说:“能让我们刘教授天天来看的人可不多啊,能让我们看到刘教授的笑容,汪老板真是功不可没呢。”
“你最近是不是又长胖了?”汪野凶巴巴地说。
“我没有,你胡说!”小胖捂住自己的小圆脸。
“明天我送你一□□身卡,下午我天天逼着你跑步。”汪野继续说。小胖可听不得这个,掉头就往回跑了,一边跑一边说“我没胖我没胖呜呜呜”。店里又恢复了原样,汪野看着刘聿,将脑袋往仓库的方向偏了一下:“你,跟我过来一趟。”
这架势根本不像请人帮忙,倒像是下课后要打架,和别人说“放学有种别走”。吕天元和黄志嘉哪知道汪野为什么要这样,只能默默为刘教授祈福。
“好,我来帮你搬。”刘聿终于能上场了,跟着汪野往后面没人的房间走。这也是他头一回走到里面来,无论是昏暗的灯光还是杂乱的摆设都显示出这边没什么人过来。汪野在前头带路,后面却像长了眼睛一样,无时无刻和刘聿对视似的,手脚都放不开。
到了库存房的门前,汪野深呼吸着推开了门,将手往墙上一放:“就是这里了,有些乱,但是不脏。”
随着他的呼吸声,屋里的灯光亮起来了,但并不刺目。各种大小不一的纸箱子出现在刘聿的面前,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开一个台球厅还真不简单呢。
“这边是啤酒,不过我得找找。”汪野带刘聿继续往里走,蹲在了一堆大箱子面前。现在他和刘聿更近,两个人的膝盖几乎能挨到彼此,隔着布料探究体温。他的手放在纸箱子上,摸到的材质却好像正在变化,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会儿软一会儿硬,导致他都开始搬了,也没弄清楚到底搬着什么。
“店里每天要进多少啤酒?”刘聿的手忽然伸向汪野。
“记不住……今天先搬24听吧,刚好两打。”汪野呼吸一滞,如同能预知未来已经预知了接下来的画面。那双大手盖在自己的手背上,牢牢地压住拳峰的凸起,他的手指会穿过自己干燥的指缝,或许还能摸出掌心的潮湿。然后呢,接下来怎么办?握着手下一步是什么?汪野乱了分寸。
然而那只手落在他手指尖的上方,就差一厘米,一丢丢。
“一起搬吧。”刘聿先用了用力气,手背的青筋像收到了统一出击的信号一下子顶了出来,变成了淡青色的蜿蜒,一直延伸到挽起的袖口里面。
汪野的鼻孔里像是塞了棉花球,有点呼吸不畅了,大概是屋里太久没开窗户,让人憋气。他和刘聿一起抬起了纸箱,虽然不是很沉可却让汪野进退两难,如同抱着一盆水,生怕水满出来。等到这个箱子放下了,底下才是啤酒,汪野又一次蹲了下来,耳边的一切响动都让他敏感。
当刘聿再次回到他身边时,他感受到了每一根汗毛的狂欢。
有人光是靠近就带着磁场,又像是静电。刘聿可能是会散发什么电磁爆,能操纵太阳黑子,汪野的表皮细胞都变成了接收器,对他的一举一动进行着飞速的反馈。蹲下之后更加昏暗了,两个人的影子都快要不分彼此,汪野机械性地从箱子里拿一听一听的啤酒,交给刘聿,再看着刘聿将它们一听一听放到刚才空出来的纸箱。
现在要亲吗?是现在吧?不然一会儿错过了怎么办?
汪野飞速地眨着眼睛,居然不知道一滴汗水滑进了眼角,煞红了他的眼白。
现在刘聿还在弄啤酒呢,要不然再等等?
啤酒都码完了,要不就现在吧!
汪野刚刚这样想完就有了表现,上半身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凑了过去。奇怪,明明就是二十多厘米的距离可汪野却把每一厘米的推进都吃透了,现在的刘聿就像是树梢的一个苹果,散发着诱人的清香,红透了,熟透了,只需要自己晃一晃树干他就能掉进自己的怀里。自己早有预谋,早有准备。
“咦,数量是不是点错了……”
刘聿的身子忽然偏转,脸朝着左侧转了过去,微微低头检查着啤酒的数量。就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让汪野的计划脱离了轨道,差一点就亲到刘聿的后脑勺。好在他及时收手,用二分之一秒的时间将姿势恢复了原样,被刺激得直发抖。兴奋感在巅峰处戛然而止,反而没有让意图冷却,如层层递进不断加强的声波刺激着汪野的下丘脑,不仅更想亲了,还口渴了。
好想喝水。汪野咽了咽唾液。
“少了两听。”刘聿再抬起头,指了指箱子,“再给我两听。”
“哦。”汪野点点头,他哪有功夫去数刚才给了多少,只是更想盯着刘聿的脸看看。他克制着,压着冲动,将最后两听啤酒交了出去,眼瞧着它们被刘聿用手码放整齐,从一盘散沙变得听话。
“走吧。”刘聿最后说。
“走吧。”汪野跟着站了起来,现在再想亲也没有任何机会了,稍纵即逝的瞬间没把握住。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所以蹲得大腿发麻,起来的刹那,大腿内侧那根儿筋就开始不听话地乱窜,还有些微微发抖。身子不经意地歪向了右侧,刚好那边就有一个货架可以扶住,汪野的手臂上抬找好了角度,结果却攥住了一双手。
很硬的一双手,攥得特别紧。
刚才预谋的一切没有实现,不经意又无心插柳柳成荫。汪野如愿地触碰到了刘聿的皮肤,两个人的虎口像凹凸的结构镶嵌,锁成了一个扣儿。他忽然发现心脏已经不在胸口里面了,而是通过血液的流动和血管的走向到了掌心。
掌心能感受到跳动,咚咚咚直震得慌。
“没事吧?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刘聿不放心地问。汪野的掌心是潮湿的。
“没事,没事,就是腿麻了。”汪野收回了自己的手,怀疑今天晚上这强烈的接触感要一直持续到睡觉前了,“走吧,别让他们着急。”
笑死了,谁会着急啊,汪野只是想赶紧离开,坚决不和刘聿共处一室。
“你真的没事?”刘聿稍稍低下头问。
“没事啊,你赶紧往前走吧,少废话。”汪野边喘大气边说,将刘聿从库存房推了出去。走到外面时他特意看了看挂钟,奇怪,才几分钟,为什么像经历了好几个小时,时间都没有了概念。
他和刘聿一起将两打冰啤酒放进冰柜,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汪野不能忽视他不断张开的嘴唇,还挺想戳一戳他鼻梁骨上的小黑痣呢。可是今天的计划没有实施成功,这让他有些气馁。
但是,他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气馁,一次不成,就实施两次。
“你明天有时间吗?”等不忙的时候汪野过来问,“明天我想去花卉市场看看,给店里添一盆富贵竹,冬天也多点绿色。”
“明天啊,我不行。”刘聿帮他收拾着前台,顺便检查一下账目,宛如台球厅的老板娘。
“那后天呢?”汪野有些失落。
“后天也不行。”刘聿再次摇了摇头。
啊?怎么这样啊?连续两天见不到?汪野再接再厉:“那大后天呢?大后天总行了吧?”
“也不行……”刘聿无奈地告诉他,“明天我被派出去开会,大大后天才能回来呢。”
“什么?这么久啊。”汪野不禁脱口而出,这这这,真是见不着了。
作者有话说:
汪汪:忽然要经历短暂的异地了?
问出之后汪野就后悔了,这不该是一个普通朋友的反应,太猴急,太不舍。
可是这两样也是当下他的真实反应,汪野那高涨的兴奋因为即将分开几天而极速冷冻,如同嘴角凝固的微笑。“什么工作啊,这么重要?”
“我这个工作看着比较宅,实际上也会有出差的需要,派出去学习几天也很常见。”刘聿将今晚的账目重新核对了一遍,“大大后天就回来了,用不用给你带一些当地特产?”
“不用,我不缺。”汪野连忙说。
“等我回来之后就陪你去花卉市场,这屋里确实少了一些绿色植物,应该添添喜气了。”刘聿说话的时候手上也没有停下干活,把前台擦了个干干净净。汪野看着他麻利的动作,就能看出他在家也是一个特别喜欢收拾家务的人,只不过自己的心也像桌面被擦了个干干净净,都透心凉了。
刘聿他要出差好几天,要了命,见不到。
一直到回家汪野都提不起精神来,皮肤上的那一场电磁爆早已归于安静,然而它却深深扎根在脑海里。没能亲到是一个遗憾,但好歹算是捞了一把,汪野回家后虽然不至于闷闷不乐,可也觉着缺了点什么。
果然啊,人不能高兴太久,高兴过头了就有不高兴的事。汪野在床上打了个滚,突然收到新消息。他以为是刘聿赶紧点开,没想到是陶文昌。
月老昌子:[怎么样啊汪汪哥,你那个朋友试完了吗?]
不愧是月老啊,还带售后服务的呢。汪野正愁没人聊,于是回复:[他还没试过呢……昌子你恋爱经验多,你说这个要试到什么程度才合适啊?]
陶文昌恨不得一脚踩油门,你俩的爱情轿车赶紧开上高速公路:[拉拉小手亲亲小嘴都可以。]
[那要是光拉了手,没亲上呢?主要是我这个朋友比较内向,他怕试完了很尴尬。]汪野摸了摸额头,光是这样聊聊他就开始发热,简直没法想象真把刘聿亲了要怎么合理圆场。
陶文昌心想,内向的人根本不敢干这种事啊,汪哥你就赶紧从了吧,挣扎是没有必要的。[亲完了就两个可能,第一种,那个人不喜欢他,根本没想在一起,以后距离拉远,互不干扰。第二种,那个人很喜欢他,两个人顺理成章抱在一起狂甩对方的舌头,从此成为一段佳话。]
狂甩对方的舌头!汪野想了一下那场景,顿时更渴了。
陶文昌:[大胆去试。汪哥你和你那个朋友说,既然对方都给他这个试试的机会了就说明两个人已经开始暧昧,正常人根本碰不着对方的脸,拉一下手只会觉着很奇怪。]
[哦,谢谢,我这就和那个朋友说,谢谢你!]回复之后汪野不禁开始思考,这就是很暧昧了吗?现在在别人的眼里自己和他很暧昧?
这时候手机再次在掌心里震动起来,是刘聿的视频通话。汪野赶忙将被子简单地叠了一下,把乱糟糟的椅子挪开,然后点开了接通:“咳咳,干嘛啊,都这么晚了……”
“我在收拾行李,不想动,也不想出差。”刘聿穿着睡衣,不过穿的那双拖鞋还是猫猫头,整个就是一个大写的高冷精英下班后原形毕露,“你说我开会的时候穿哪一身比较好看?”
这种问题干嘛问自己,咱俩都没亲上,现在这么暧昧不合适。汪野的眼睛控制不住地瞄过去,只见刘聿已经拿起一件在身上比对:“这件还可以吧,就是普通白衬衫。”
“我白衬衫比较多,其实也有一些细节不一样。”刘聿又拿起另外一件,“这个呢?”
“这个……和刚才好像没什么区别。”汪野试图让自己沉浸在选择衣服的情绪里,然而思路一次又一次地溜号,“你的行李是不是都快收拾好了?”
“就一个随身行李箱,两套换洗衣服,简单洗漱用品,没什么要特别准备的。”刘聿从旁边拉出一个深灰色的行李箱来,打开之后里面已经一包一包放了不少。这和汪野的收拾习惯天差地别,可刘聿却蹲下来,如数家珍一样给他讲着:“这个是睡衣,这个是我出差用的拖鞋,这个是牙刷牙膏。这个是一次性的被罩……”
“你住酒店这么多事?”汪野不禁感叹。
“不是,因为我是去南方出差,酒店普遍比较潮湿,带一次性的被罩会更舒服一些。如果晚上睡不好,我白天的工作效率会大打折扣。”刘聿看向了摄像头,“不管何时何地,人都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和我说干嘛,我又不是小孩儿。汪野点了点头,又问:“你这次出差有同事吗?一个人去?”
“对,一个人去,不过那边的人很多,有人专门给我们上课。”刘聿又选了一条领带,“这个好看么?”
“好看。”知道他一个人去汪野就放心多了,“你明天几点的飞机?用不用我开车送你?”
“一大早就要去机场了,不用送,学校安排了车接送,我不坐不合适。不然我还真想让你送我,我还没坐过你的小甲壳虫呢。”刘聿说完就坐在了他的床边上,随意地往后一躺,“唉……”
“你叹什么气?”汪野问,殊不知他自己也几不可查地叹了一声。
“我不想上班,不想出差,我就想天天在家躺着。”刘聿将小臂挡在脸上,这一刻他根本不是什么标杆优秀教师,还有点撒娇的意味,懒洋洋地磨洋工。
“你快起来吧,要是连你都犯懒,将来你那些学生怎么办?”汪野好像越来越接近了他不曾了解的刘聿,冰冷的外表里头有着温暖的内核,甚至毛茸茸的,像他家里的那个懒人沙发让人想要靠靠。刘聿还在试图罢工,可最后不得不坐了起来:“好吧,我要去出差了,你这几天好好吃饭,我晚上没法过去找你了。”
“切,我忙得很呢。”汪野还试图嘴硬。
“不忙的时候我就联系你,你要是不忙的话……也联系联系我。”刘聿敲了敲手机屏幕,“好么?”
“看,看我方不方便吧,万一一直忙呢。好了,你快收拾吧,我去洗澡了!”汪野禁不住他这样认真的凝视,只能结束了他们的对视。可是结束之后刘聿的话反复在耳边萦绕,像是这个人就在旁边一直说话,他再看向自己那好久没收拾的床……
人家出个差都能把自己照顾好,自己确实要改一改了。汪野挽起袖口,开始收拾乱糟糟的卧室。
这一天晚上,吕天元和黄志嘉又一次开始怀疑汪哥产生了情绪波动,都说失恋之后会收拾房间扔东西,试图从改变周围的环境开始重新做人。汪哥这是已经快走出来了,爱情的苦已经看到了尽头。
第二天一早,汪野在一个干净清爽的环境中醒来,旁边不是成堆的衣物而是平坦的被子,人的心情真的很不一样。可是他打开手机之后这心情就变成了另外一种,因为刘聿已经在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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