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梦，那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傅敛知没有半点印象。
现在的他，很难面对顾云以。
“别咬，不疼吗？”顾云以伸手，温柔的将傅敛知紧咬着的唇拨开，“小敛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不要自己强撑着。”
梦里的顾云以不会这样哄他，只会掐着他的脖子威胁他，还咬了他的……
想到什么，傅敛知的身子骤然一僵。
他伸出手，抚上了自己的唇瓣，上面有很明显的一道痕迹……
“我就说会疼，为什么不听话呢？”顾云以轻声一叹，将傅敛知揽在怀中温声哄着。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些，不让我再担心呢？”
是他自己咬的吗？
‘对啊，傅小可爱，不是你还能是谁？真的，我从来没想过，你对自己居然都能这么狠。’可爱在一旁迎合，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
傅敛知恍惚了一瞬，好像忘了什么，但又好像，这才应该是最初的模样。
“是不是累了？休息一下吧，我守着你。”顾云以温声哄着，眼神温柔的似要溢出水来。
这一切，让傅敛知感觉颇有些不真实。
见傅敛知一直没出声，又像是愣神的模样，顾云以微眨了眨眼睛，伸出手呆呆的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唤府医来看看？”
傅敛知堪堪回过神，见顾云以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连连摆手，“不……不用，我没事……”
“那也还是得休息，我看你最近都不在状态。”顾云以不分由说的将傅敛知拽到床上，“好好休息，我守着你。”
话是这样说，行动也是这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但傅敛知知道，现在的顾云以怕是也不好受。
他的眼睛……
傅敛知能明显感受到，顾云以握着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实际上，早已暴露无疑。
要一个病人守着自己，傅敛知做不到。
“义父也很累了。”
“我没事。”顾云以轻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好好休息便是，不用……”
“可是……”傅敛知突然打断了他，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微红的眼角，“你的眼睛都红了。”
“那药不算很管用的，对吧？”
闻言，一直躲在空间看好戏的可爱机械身子一颤，顿时感觉身后好像凉飕飕的。
“怎么会？”
顾云以一愣，握着他的手却是微微松了些。
“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说要照顾我……”傅敛知小声咕哝，难得的有些娇俏。
“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人担心的，什么事都硬抗着，你也只是个普通人，为什么要逼自己这么紧呢？”
傅敛知突然气上心头，心里郁结了好久的气一瞬间好像找到了一个出气口。
一张嘴就是没完没了。
突然的，唇上覆上一层温热的触感。
傅敛知顿时一僵，眼神飘忽的盯着顾云以落在他唇上的手指。
白皙的指尖带着点浅浅的粉色，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脆弱而又美丽。
“我错了……”
顾云以微微垂下眸子，声线显得可怜巴巴到模样。
像一只被主人吼了的大狗狗。
下一秒，顾云以干脆利落的翻身上榻，躺在床榻里侧，刚好将傅敛知整个人圈在怀里。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休息吗？”
声音里带着些许商量意味，但行动明显不是。
傅敛知看着那人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心想你也没给我拒绝的机会啊……
但是，莫名的，傅敛知并不觉得讨厌，甚至还有一丝丝的享受。
好像有这个人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就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这是因为什么。
他对顾云以的依赖程度，已经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乖，闭上眼睛，睡吧……”
这话里似乎带着某种魔力，没过多久，傅敛知就感觉自己的眼皮好像在打架，一下一下的……
最终归于沉寂。
等到身侧的人呼吸逐渐平缓，顾云以搭在他腰间的手动了动。
轻轻的，碰了碰傅敛知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小肚子。
软软的，触感也是意料之中的好。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呢？为什么又要一次一次的救我？”
顾云以压低声音，黑暗中缓缓朝傅敛逼近，因为休息的缘故，他眼睛上的黑色丝带已经取下，露出一双无神的眸子。
黑暗中，注视着傅敛知那个方向。
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莫名好像能够看破一切。
顾云以的手最终落到了傅敛知颈侧，面无表情的轻轻摩挲，像是在找什么最佳的角度。
‘喂喂喂！你别乱来啊，我上次可是好不容易才帮你掩饰过去的，你在乱来我可没办法了……’
‘到时候，看你怎么和小可爱解释！’
顾云以皱了皱眉心，心情颇有些不悦，‘换个称呼。’
‘什么？’可爱被他说的一愣，根本没反应过来。
‘不要叫他……小可爱……’
因为这个什么系统的名字就是‘可爱’，听到这个称呼 顾云以就是很不舒服。
可爱气氛的撇了撇嘴，偏偏他又不能反驳，这里也没人给他撑腰……
越想越气，可爱重重的哼了一声，躲到一侧的角落去了。
‘我劝你最好不要对他动手，不然你会后悔的。’
‘后悔什么？’顾云以饶有兴趣的琢磨着这几个字。
要说真的后悔什么，大概就是当初救了傅敛知吧？
要是没救他，自己前世也不至于沦落到那个地步。
‘这个不能说，要说了那位大人不会放过我的。’可爱闷闷道，偷偷躲在墙角画了两个圈圈。
诅咒他，诅咒他！
都怪这个人，把一切都搞砸了。
可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怪人。
之前只是觉得主线偏离正轨有点奇怪，但他着实没想到，这个世界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奇葩。
难怪无论它之前怎么检测，都查不到这个人的信息。
他不会是时空局哪位来历劫的大佬吧？
可爱敲了敲自己的机械脑袋，实在是摸不透这个人的来历。
‘那位大人？你不是听命于主系统？’
‘你连这个都知道？’
可爱蓦的瞪圆了眼睛，‘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什么人，我只是一个无处可去的冤魂。’
顾云以神色如常，攥在傅敛知喉间的手也总算是松了。
见状，可爱狠狠松了一口气，不管他是谁，只要不把主意打到傅敛知身上就行。
傅敛知是它的宿主，要是出了什么事，也断然不会有它好果子吃。
身侧人的睡眼很乖，顾云以没忍住，伸手在他白里透红的脸颊上捏了捏。
软乎乎的，像块小蛋糕。
“不管之前如何，现在你是我的人，绝不能背叛我……”
顾云以温柔的声线里蕴藏了几分危险，“不然……”
他突然没再说下去，而是抚了抚自己的唇角，悠然一笑。
“我不想你成为第二个大渊……”
“所以，永远别让我失望……”
翌日，晨光初上，傅敛知皱了皱眉，被刺激的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一处陌生的地方，明明不算冷的天气，屋子里却燃了炭火，烘的暖融融的，让他出了一身汗。
他这是又穿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唔……”
身侧突然传来动静，傅敛知身子一僵，堪堪回过神。
想起来了，他昨晚好像是在顾云以房里睡的，所以……
他身侧的人是……顾云以？！
傅敛知艰难的转过头，正好看见顾云以那一张放大的俊脸。
不得不说，这个人生的真是好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那般……
就是可惜了那双眼睛，倘若他能看见，倘若那双眼睛里能有一丝光彩，想必那必然是一副最美到风景画。
顾云以面朝他，蜷缩着身子，眉心紧锁，看起来睡的并不安稳。
傅敛知伸出手，替他揉了揉眼角。
“这是做什么噩梦了？”
他看上去很不好。
还是说，他的眼睛，还在疼吗？
果然系统还是不靠谱啊。
‘喂喂喂！我可听见你在吐槽我了！你个小没良心的，用得上人家的时候一口一个可爱，现在呢？’
‘说我是骗人的？’
‘你个大坏蛋！我怎么知道我的药对这个人不起效果啊！’
可爱一出来就是一通狂轰乱炸，该说的不该说的，能说的不能说的，一口气全说了。
‘什么叫你的药对他没有效果？’傅敛知霎时瞪大了眼睛，‘所以，昨晚不是药效不行，而是完全没有作用？！’
突然的，傅敛知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都说眼睛是人体非常脆弱的器官，哪怕是眼睛里进了一粒沙子他都会觉得难受的很。
那顾云以是怎么忍过来的啊……
‘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啦……’可爱欲盖弥彰的挠了挠脑袋，‘就是效果持续时间不长，而且……有副作用……’
傅敛知的心蓦然一跳，直觉告诉他，这个副作用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什么副作用？’
可爱的眼神更加飘忽了，这下连看都不敢看傅敛知，‘就是……呃……就是……’
傅敛知斜眼睨着它脸色很不好看。
‘就是……可能大概也许去……因为这个药……他的痛苦会延续一段时间……’
‘别打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这药不能乱用啊……’
可爱很委屈，这药可是系统商城销量最好的药了，用过的无一不是好评，谁知道一到了顾云以这里……
就成了催命的毒药呢？
‘你！’
傅敛知被气到一时失言，指着可爱你了半天，却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难怪，难怪那晚上顾云以下脸色那么不好，难怪连他的手都在颤抖，原是如此，原是如此啊……
‘我下次绝对不会了……’
傅敛知的注意力此刻全然放在了顾云以身上，看着那人紧缩的眉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我这里还有外敷的，也许有效果？’这话说的，犹犹豫豫的，连它自己都不信。
‘还是算了。’
傅敛知紧绷着唇角，视线不住的往顾云以那边瞟。
镇痛的药物…他倒是可以配出来，此前他也学习了一些这里的药理，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但总会比可爱那点半吊子强。
傅敛知想着，复而又见顾云以那紧锁着眉头的模样，便坐不住了。
‘你替我看一下，我去看看能不能配一点镇痛药。’傅敛知一边往外走，不放心又扭头回来叮嘱，‘这次，可别再出乱子了。’
‘保证完成任务！’
可爱立马就精神了，挥舞着小短手冲傅敛知发誓。
得了肯定的答复，傅敛知终于是放心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床榻上原本紧闭着眼睛的男人蓦然睁开了眸子。
没有神采的眼睛显得闷闷的，‘走了？’
可爱立马转过身，点头哈腰道：‘是的，走了，刚走，您还好吗？’
顾云以眉梢一挑，双手撑着自己缓缓坐起身。
倒是没有回答可爱的意思。
可爱也不生气，又乐呵呵的贴上去，‘但是，大人，我不懂您的意思，您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傅敛知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
或者说，傅敛知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值得他这么做。
顾云以不会真的是时空管理局那伙人吧？
听说他们经常游走于各个时间空间位面，通常都只是为了某几件东西。
也许顾云以也是其中之一，之前说的那些，不过是为了唬它的？
‘你的问题太多了。’
这话已经是很冰冷了，明显的不想多说，可爱碰了一次壁，灰溜溜的躲到墙角。
还是傅小可爱好，至少不会吓它。
可爱的问题，顾云以自己也没有答案。
他微微仰头，看着头顶淡色的床幔，在顾云以的视线里，那只是一片斑驳的白。
为什么要对傅敛知上心？明明当初还想杀了他，以绝后患，可如今……
他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而这一切，都和傅敛知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能够如此牵动他心绪的人，要么直接杀了，要么就把他控制在身边。
让他生活在自己的眼皮下，这样才能放心。
但明显，现在要掌握这个人很难，这人虽然说关心自己，但到底现在还没有达到那个地步。
他得布置好一切，让这只狡猾的小狐狸，一步一步的，乖乖的钻入他设好的陷阱……
顾云以轻轻弯了弯唇角，他有种预感，这一天，来的不会太迟。
在他出神的功夫，傅敛知已经端着熬好的药踏入院门，顾云以眸子一动，装作无事的重新躺回床上。
背对着来人的方向，学着之前的模样蜷缩着身子。
其实，对于他这种常年在战场上和死神打交道的人而言，这点痛算不了什么。
但如果这样做可以让傅敛知为此产生哪怕一点点的愧疚感，他都甘之若饴。
小狐狸胆子小，他得一步步，慢慢来。
“义父？”
傅敛知端着刚熬好的药走到他跟前，温声唤了唤，眼神柔和的不像话。
一旁蹲在角落的可爱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这边的情况，郁闷的画圈圈，不敢发声。
“还没醒吗？”
傅敛知呢喃一声，将手头的药碗放下，倾身靠近，白皙的手指轻轻拍了拍顾云以一边的侧脸。
“义父？醒醒，该喝药了。”
顾云以皱了皱眉心，适才装作一副刚醒的模样，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唔……小敛吗？你怎么……”
顾云以说着，就想坐起身，伸出的手却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碰到了傅敛知温热的唇瓣。
但那人却恍然未觉，只有傅敛知一个人不知所措的僵住了身子。
“义父，是我，我们先喝药好不好？”
顾云以身上没力，那一点小动作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眼看着就要倒下，傅敛知下意识伸手，把人往自己身边一捞。
顾云以的鼻子，撞到了他的胸口，生生的疼。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顾云以小声致歉，慌乱间看着似乎还有些不安。
“没事，是我自己没注意，先喝药吧。”傅敛知将被撞疼的地方揉了揉，反倒是先哄着顾云以吃药。
可爱在一边简直是没眼看。
两个人都多少岁了，还喜欢整这些哄小孩的把戏。
它都看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的，居然还能这般自然。
不会觉得丢人吗？
但这一点，它当然不敢说出去，两个小祖宗，可怜它一个小小的系统压根得罪不起。
“会不会烫？”
傅敛知拿着勺子，细心的吹凉后一点点给顾云以喂药，眸子里的温柔仿佛快要凝成实质。
“不烫。”
顾云以眸子弯弯，没有焦距多眼睛却是稳稳的落在他身前的傅敛知身上。
小狐狸压根不知，自己整被一只狡猾的恶鬼一点点的诱骗入早已布置好的陷阱之中……
见顾云以这么配合，傅敛知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之前实习的时候，总是会碰到一些不遵医嘱的病人，难伺候的很，还是眼前这人省心些。
想着这些，傅敛知看着顾云以的目光更是柔和了，整个人身上好像都发着光。
“小敛什么时候学会制药了？”冷不丁的，顾云以开口问了一句。
“啊……这个啊……”傅敛知身子一僵，拿着药勺的手突然一顿，险些将里面的药撒出来。
“我……我是自学的！”
生怕顾云以不信，傅敛知还特意解释道：“义父若是不信，可以去我那里看看，我书架上可是有不少古籍呢。”
他之前让！帮忙调用的医书就放在他房间的书架上，还没来得及撤。
这下刚好成了借口。
顾云以生性多疑，至少在这样的事情上，是不能出岔子的。
“我只是随口一问，小敛不需要这么紧张。”顾云以轻笑出声，见傅敛知紧张兮兮的模样，心情顿时好了些。
乖乖配合他喝完了剩下的药。
“小敛先回去的，我自己可以的，也不能总是麻烦你。”
顾云以浅浅一笑，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倔强。
傅敛知想也没想就是脱口而出：“为什么不可以？”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角落的可爱可怜巴巴的抱紧了自己，圆溜溜的大眼睛直直到盯着地板，努力的减小存在感。
只希望这两人自己打架，不要牵扯上它才好。
它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系统，不该承受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