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淮正想说话,就感觉到这只手揉上肩膀,细腻柔软的感觉,那一下整个人都麻了。
宋且捏上陆北淮捂着的右肩,把他的手弄下来,用手掌给他推着僵硬的位置:“这里抽筋吗?”
陆北淮没说话。
“是这个位置吗?”宋且一边给揉着,察觉到陆北淮身体僵住,见他没反应,将手往下推一推:“还是这里?”
陆北淮忍着被喜欢的人触摸的酥麻劲,克制声线变化:“再往下一点。”
宋且继续用掌心的劲往下推:“这里吗?”
“我算是发现了,你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宋且轻蹙眉:“我哪有。”
“你比我发现得慢不是事实?”
“是事实,但归根到底还是因为科文药业存在漏洞,要不然这样一个做空机构怎么可能会乘虚而入。”宋且见陆北淮仰头往后想看自己,没客气地用掌心将他的脑袋弄回去:“别看我,先听我说完。”
“你说。”陆北淮只能乖乖地坐好。
“我知道你今天已经让各部门把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妥当,明天肯定还会有一场舆论战,我能做的就是用红羽资本给你做担保,稳住在我手头上的所有大股东投资人不撤资,这里是复牌后的关键,还有一个关键就是我整理出来的这份财务报告,今天下午我已经对接了第三方机构,会请他们佐证。”
“还有,请大股东增持股票,内部的增信加强对稳住投资者信心很重要。”
“再来就是让机构注入流动性资金,稳定股价,实现外部增信,引入高额的现金流能够缓解流动性风险。”
宋且边用力给揉摁着,边说:“内部就得靠陆总你召开个董事会,外部的吸引投资者是我的责任,我来负责。”
头顶落下咬牙切齿的声音,听得出按摩的力度。
还能保持思绪清晰将接下来的计划说清楚。
“宋特助,如果被散户恶意抛售股票导致相关机构出现恐慌性抛售,你会怎么办,你老板会把你解雇了吗?”陆北淮笑问。
“不会。”
陆北淮侧过眸,注视着倒影在落地窗上的青年,目不转睛:“什么不会。”
“我既不会让科文药业的股票被恶意抛售,也不会被老板解雇。”宋且没停下手里的动作,用力地给这僵硬的位置揉推着,踮起脚来使劲了。
“宋特助,你未免也太自信了。”陆北淮笑了声。
宋且听出陆北淮是在笑自己比他晚一步发现,这个他承认,确实自己在这方面有些自满了,他会改的:“陆总,论自信我还是得排在你后面。”
陆北淮知道他所指的,垂首捏了捏额头,笑而不语。往旁看一眼,瞄见宋且踮起来用力的脚,非常努力的样子,他极力克制着唇角的弧度。
最终还是克制失败。
“陆北淮。”
“嗯?”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得谢谢你提醒我。”宋且一边摁着,一边说:“我承认你的做空经验比我想象中要丰富得多。”
捕捉到公司要被做空的危机意识也警惕得多,所以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也就长了。
“你的意思是一点奖励都不给我了?”陆北淮轻描淡问了句。
宋且听他还想要奖励,顿时语塞:“那我也要奖励呢,我今天可是把这近二十年的财务报告整理出来,本来这个事件也是必然会发生。”
他之所以自责就是因为自己不应该会比陆北淮慢一步发现趋势。
但他也得承认,人外有人,陆北淮就是通过做空策略出名的,在这方面的经验确实比自己丰富。
陆北淮当然知道,科文药业被做空是对方蓄谋已久的计划,就算他发现了,亦或者是宋且发现,都必然会被做空。
但如果科文药业没有请红羽资本作为承销商,没有派人过来协助科文药业,没有宋且即作为分析师又作为操盘手降低风险成本,以及整理这份财务报告作为强有力的佐证,就算科文药业停牌申请得及时,在这个做空事件中少不了被舆论轰炸,股票下跌,散户撤场。
将近二十年的财务报告跟交税记录整理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没有过硬的专业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配合相关部分整理出来。
咕噜咕噜——
就在这时,不合时宜的饥肠辘辘声响起。
“……”
气氛有那么些尴尬。
“额……”宋且试图说点什么掩盖一下尴尬,结果,肚子又叫了。
他彻底沉默。
也没力气摁了。
陆北淮听见动静:“宋技师饿了?还没有摁到两分钟吧。”
宋且听出陆北淮调侃的语气,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我按秒收费的。”
陆北淮笑着放下胳膊,拿过眼镜架在鼻梁上:“你晚上吃了什么,跟他们一起叫的外卖?”
今晚全员都在加班,就为了这个做空事件。
好在最终结果没有很糟糕。
明天还有一战。
“我吃的汉堡。”宋且想到这个外卖,表情就很微妙:“真的不好吃,要不是图快。”
“那去我家?我给你做好吃的。”陆北淮站起身,走去旁边的落地衣架拿下西服外套。
“太晚了。”宋且低头看了眼手表,可恶,都十二点半了:“等下我回去还得整理一下资料,以备明天不时之需。”
陆北淮是不想让他那么晚才睡,刚忙完回去又得加班,但这一站很关键,他们都不能懈怠,他也不想被某人说以权谋私,大不了明天中午忽悠人来自己休息室午睡。
“身体最重要,别熬太久了。”陆北淮持着外套往外走:“我送你回去。”
宋且快步跟上:“那你今天跟明珠集团谈得怎么样?”
“挺好。”陆北淮听到旁边有些急促跟上的脚步,放慢步伐,往旁看了眼:“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科文药业有他们没有的业务线。”
“是这个原因,但最重要的是明珠集团的陆文州他要我们的免疫系统药品。”
“为什么?”宋且走在陆北淮身旁。
两人并肩走到电梯口。
陆北淮先一步摁下电梯,电梯门开,他挡住门,侧身让宋且先进。
宋且愣了会,也没说什么,走了进去。
“因为他爱人总是出现高热惊厥会出现缺氧抽搐,找了很久的原因,排除一些病理性,说可能是免疫系统的原因,而我们的药正好有治疗缺氧抽搐情况的,所以才对科文药业感兴趣。”
电梯门缓缓关上。
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就为了爱人收购科文药业?”宋且忽然起了身鸡皮疙瘩,还是高价收购的,两百多亿啊。
“这也是我为什么想把科文药业从宋氏集团单独成立出来的原因。”
宋且一愣,本来还有些摸不着头脑陆北淮怎么突然说这个,就在下一秒,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这句话前后联系起来的意思……
电梯门上,青年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
本来就生得白,脸一红特别明显。
“放心,我还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他们的收购对科文药业很有帮助,特别是投入研发资金这一块。”陆北淮凝视着倒映在电梯门上某人的模样,专注而认真:“我也有喜欢的人要救,不谋而合。”
宋且垂手而立,指尖被这话惹得颤了颤,胸口‘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频率乱得离谱。
肯定是心律失常才这样的。
他本来就心律失常。
不行,整天工作工作,接触到的都是同事,干脆去相亲好了,与其胡思乱想,倒不如证实一下。
陆北淮不动声色收起目光,唇角微掀。
下一秒笑容僵住。
“我打算周末的时候去相亲。”宋且看向陆北淮。
陆北淮的脸瞬间黑了:“宋且,复牌后科文药业的股票但凡跌了一点,我会跟时总谈一下要不要换一个人对接科文药业。”
介绍个女孩子?
就一点余地也不给他留,就非得这样打击他?
第68章 身娇体弱68
宋且听到陆北淮这么说,眸底顿时染上愠怒,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被自己咽下了。
不行,这次考核是他进入红羽资本的关键,只要这三年他协助科文药业取得好成绩,那将会成为他履历里最强有力的能力证明。
金融圈的门槛很高,他如果不想再花时间放在继续攻读学位那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拿到好成绩。
只有这样才可以跟其他高学历同等竞争。
“看来宋特助的心态还是很平稳,手头这件事还没处理好就有心思去相亲,还真的是时间管理大师。”陆北淮见电梯门开,快步离开:“可惜的是,这个周末可能得加班。”
“那我加班吧。”宋且快步跟上,走在陆北淮身旁,仰头看向他,语调有些着急:“我还是处理好事情再说。”
陆北淮余光瞄了眼身旁这家伙,见他有些慌的模样,更气了。
处理好再说?
也就是非得去相亲是吧,是要这样伤他的心是吧。
“上车。”陆北淮没再多说,经过副驾驶冷酷地打开门,再绕到驾驶座打开车门,弯腰上车。
宋且看着已经打开门的副驾驶,心情复杂,很快便收起心思上车坐好。
算了,明天走路上班吧。
一辆孤零零的自行车停在角落,准备在这里过夜了。
黑色的轿车驶入夜幕。
有不夜城之称的纽约灯火辉映,随处可见的博物馆艺术馆,在夜色下展露出深沉的文化。
“我在前面的博物馆下车。”宋且看见自己住的公寓,指了指窗外。
“我是你的司机吗?”
宋且:“……”他放下手,幽幽地看向陆北淮:“陆总,我想在前面的大都会博物馆下车,谢谢你送我回来。”
这人可真会得寸进尺。
陆北淮打着方向盘:“平时见你都是骑自行车上班,怎么没想过买车,自己开车去哪里也方便。”
话音落下,他余光看了眼副驾驶的宋且,却见他沉默没说话。
车内光线昏暗,看不清宋且忽然发白的脸色。
“……没时间考驾照。”
陆北淮打着方向盘往右边车道驶去,在听到声音的发抖时,手有那么一瞬的停滞。
宋且感觉自己的手心开始冒汗了。
不是他不会开车,也不是因为没时间考驾照,是因为自己曾经开车失误过导致出了车祸。
就是这场车祸让自己失去了还没正式开始的人生。
被撞下桥的那一瞬间,他只有一个念头。
早知道就不开车了。
不是自己开车就不会出事。
“自行车也挺方便的,不用买车。”宋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从公寓骑自行车也就是十分钟的路程,当作锻炼身体了。”
全然不知自己放在腿上的手因紧张而相互扣着。
被尽收眼底。
直到车停在博物馆旁边。
“谢谢陆总,那我先上去了。”宋且手抖着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
车门被很轻地关上。
透过车窗,拿着电脑包的青年走向隔壁的公寓楼,却在树下停住脚步,不知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忽然就蹲了下来。
宋且感觉自己忽然心跳加速得很快,频率过于急促,仿佛快喘不过气,才走了几步路就觉得难受。在他蹲下来后,这种反应并没有得到缓解,而是越觉得呼吸难受,呼吸就越不顺畅。
但令他难受的不是呼吸困难,而是无法控制的躯干反应。
手心在冒汗,心跳加速,试图站起来走,脚发软根本站不起来,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无法阻止这种弥漫开的反应。
‘自己开车’这四个字就像是触发不受控反应的开关,他没有刻意回避过去发生的那件事,因为知道是意外,且清楚的知道自己死了,但是……
为什么呢?
突然一下子就好像绷不住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宋且感觉自己被抓住胳膊拎了起来,他听到耳畔传来陆北淮的声音,缓缓地抬头,还没看清人,脑袋就传来嗡嗡作响,有一种全世界都被放慢速度,就连声音也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脚软。”
陆北淮见宋且的样子不对劲,低下头就看见他脸色很苍白,以为是工作时间太长不舒服了,他立刻将人打横抱起:“我送你去医院。”
“我坐一下。”宋且听到得去医院,连忙伸手指了指旁边的花坛,见陆北淮还没把他放下来,着急地指了指:“……我下来坐一下。”
陆北淮听着他说话都发抖,眉头就没有松开过,见他又可以说话,担心归担心,还是把他放了下来,扶他在花坛边坐好。
宋且刚坐下,就看见陆北淮单膝蹲在他跟前。
“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胸口闷还是头晕?”陆北淮看着面前这张苍白的脸色,还加班呢,这样的体格怎么在金融圈这么高强度的工作内容里混。
宋且握着膝盖的手逐渐收紧,心慌意乱的感觉还没停下来。
他好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害怕了。
明明自己从没有回避过这件事情,为什么就突然开始害怕了。
“还是肚子太饿了?”陆北淮扫了眼在发抖的手,强忍着要去握住的念头,耐心地继续问着。
宋且试图压住自己发抖得厉害的手,可怎么都停不下来,这种控制不住的感觉让他有些陌生和焦虑,他下意识地看向陆北淮:“……怎么办。”
陆北淮不知道他怎么了,但见他眼眶很红,像是要哭了,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哪里不舒服?”
“我手抖。”宋且摊开手掌,可手还是在发抖。
“头晕不晕?”
宋且轻轻摇头,倒不是晕。
“呼吸急促?”
宋且点头,有一点点。
“胸口疼不疼?”
宋且迟疑须臾,还是摇头:“不是心脏疼。”
“还走得动吗?”
宋且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陆北淮,摇头:“脚软。”
“要不要抱你?”
宋且没忍住打了个哆嗦:“你可以扶我起来吗?”
夜里起风了,温度跟白天比低了将近十度,坐在面前的青年脸色没有刚才那么苍白,也不知道是冷还是不舒服,说话在发抖,左右手紧紧交握着,仿佛是在控制住自己手抖的情况。
陆北淮眸色一沉,没想再听他说什么,站起身,想将他抱起来。
“诶诶诶……”宋且惊呼出声,推开他的手臂:“扶,扶就可以了。”
“你再跟我啰嗦呆在这里吹冷风我直接公主抱把你抱上公寓。”
宋且对上陆北淮微怒的模样,眉头蹙起,他果断地推开这人的胳膊,自己站起身,是有点感觉身体在发抖,跟踩在棉花上似的。
谁知下一秒就被陆北淮握住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背在后背上,腾空而起。
“陆北淮!”
陆北淮没想再跟这家伙啰嗦社交距离,将他稳稳地背在后背上,手臂托着臀部,感觉到他轻微的挣扎:“我怕等你自己走回公寓天都亮了,与其跟我那么客气,倒不如直接一点的利用我,你要我背也可以要我抱也可以,但是在十度的天气下要我扶着你慢悠悠走回去,这不叫浪漫,这叫逞能。”
“有的人想方设法想让你身体好一些,而你想方设法想弄坏自己的身体,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你就是想让我担心你担心到夜不能寐。”
宽大结实的后背很硬,体温透过衬衫传递出比寻常人要烫的温度,语气并不算温和,却处处透着心软。
宋且趴在肩上,阖着眼,知道这跟点名批评自己没什么区别,心情很是复杂:“我哪有。”
“那你自己说,到底怎么了,不舒服还要我猜吗?小朋友才会这样。”
宋且听到这顿时恼火了:“……那、那你之前还不是喜欢要我猜。”
“所以我那时候是小朋友。”陆北淮说:“现在我不是,我是一个愿意承担所有过错责任并改正自省的成年人。”
宋且觉得手抖得厉害,只能圈住对方的脖颈:“你了不起。”
陆北淮感觉到抱住脖子的手在抖,并不是发冷的那种冷颤,更像是有频率无法克制的颤抖,心头疑虑升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脚下的步伐稍微加快。
走进公寓大厅,前台有值夜班的人员,看见他们也没说什么,就是打声招呼。
电梯也正好停在了一楼。
宋且听到电梯开门的声音,睁开眼,见陆北淮已经背着自己走进电梯:“我住在——”
陆北淮几乎是与这句话同时摁下‘12’这个楼层。
而摁电梯的这只手有那么一瞬的停滞,可能是做贼心虚。
宋且眉头一拧,他侧眸盯着陆北淮,眼里充满着质疑,欲言又止,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