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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脸上位后我谋反了[穿书](五枝灯)


谢熠秋坐在案前翻看账簿,他将一半粮食用于熬粥施与贫苦百姓,另一半按照高价出售给朱门贵人,甚至比张文阳当初卖的价格更高。
司少仓道:“公子,铺子外闹起来了,要求降价。”
谢熠秋喝了口茶,淡淡道:“再往上抬。”
铺子里的粮食一日之内涨价三次,买家心有不甘,却又担心会再次涨价,于是只能忍着痛少买了些。穷人那边,粥棚里的粥熬得很稀,犹如白水掺杂了几粒米。他限制了每人领取的数量,绝不会容许有人吃饱的情况存在。
谢熠秋合上了账簿,揉着眉心,见司少仓端来了安神的汤药,一时感觉又回到了当初处理朝政的时候。
“这世上穷人与富人永远存在着对立,若大家是相同待遇,还有什么是值得争的。”谢熠秋喝下汤药,“若只卖粮食,价低则粮食不足,价高则穷人永无吃食。若只设粥棚子,粥稀则富人不甘而大闹,粥稠则穷人亦永无吃食。”
他为君八载,知道有些事情是很难调和的。所有人终究逃不出人性的贪欲,或贪于权势,或贪于口腹。若治国简单,只需以德服人,他便不需以一个严君的姿态面对百姓。
“在铺子里放上粮食种子,粥棚也放。五十文钱得一斗。”他看了一天的账簿,夜里睡的也少,已然是累的身子疲倦了,于是摆摆手让司少仓出去,自己歇下了。
他侧躺着,闭着眼睛,所看见的尽是当年帝京闹疫病的时候,那时候城门外聚集了逃荒而来的难民,他不得不将难民拦在城外。当初他也是这样头疼,是顾濯帮着他搭棚施粥,其实当时他早已有了施粥的想法,只不过顾濯先开了口,好似他是一个遇到麻烦便束手无措的昏君。
那时他觉得,有顾濯在的时候,他真的轻松了许多。
于是这时候他又想起来了,只是此时此刻没了那人在自己耳边说着安慰他的话,他只能独自睡去。
他在梦里见了顾濯一面。

第104章
谢熠秋手里的这批完好的粮食本就是打算赈济濮州百姓的, 但也不能称作上是赈济,或许该说是卖给他们。濮州这些年靠楯州送来的粮食活着,而自己种的皆是些能卖出大价钱的油料、果品、或是茶叶、药材, 濮州百姓从这上面吃到了好处便全都不愿意种植粮食,如今楯州的粮一停,他们便立刻自食了恶果。
朝廷派人前来将张阴押回帝京受审,却没料到张阴竟死在了牢狱里。
新任州丞一来到濮州就开始查卖粮食的人是谁, 可纵使他查了多久,得到的消息都是“那人从未露过面”。百姓不必饿着肚子,新州丞心知这是好事, 既然那人不愿露面, 于是便不再追查。
但那日新州丞回了府上, 便见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有人戴着一顶帷帽在府内等着他, 他心里琢磨了一会儿才进去。
过了些日子,谢熠秋收拾了行囊, 准备回楯州了。
是日天色甚好, 渐渐没了寒气, 能看见枝头娇小的嫩芽。
谢熠秋趿着鞋在客栈里自己熬了些汤药, 这是他按照当初韩司尘在宫里拟的方子, 专门让司少仓在濮州的药铺里拿的。
濮州百姓靠种一部分药材为生, 平时在别的州卖的贵,但在濮州境内却卖的便宜。之前谢熠秋在楯州的时候, 很难找到这些药,偶尔夜里病发, 便只能忍过去。到了濮州之后, 不知为何, 蛊毒发作似乎比平时更频繁了, 有时夜里正睡着便难受得醒过来了。
等司少仓进来,闻着一股药味,便接过手来说:“公子,我来吧。”
谢熠秋坐在一边喝着茶,“今日出门去药铺多买些药材,来日回了楯州省的再找了。”
司少仓面前冒着热气,“濮州已经与楯州商议开通互市,濮州能买楯州的粮,楯州也能买濮州的东西。来日这些药材在楯州也会有,公子不必担心。”
“确实会有,”谢熠秋淡淡道,“只是到了楯州经过许多双手,不知会贵出多少。”
谢熠秋以前从来没在意过银钱,如今靠卖粮手里的银钱也不算少,再不济还有顾濯,怎么着也算衣食无忧,如今却考虑起了买东西的价格,这倒是让司少仓有些意外。
他确实在考虑,不过他考虑的是他将来是否要一直靠汤药维持身体,若是一辈子只能这样度日,现在赚多少钱都是不够的。更何况,他不可能一直靠顾濯替他解毒,或是银钱上的,或是身体上的。
没过多久,谢熠秋离了濮州,路上暖风吹面,但却来了传信的,说是从甘宁来的。
谢熠秋坐在车厢里,听见司少仓道:“是顾大人的信。”
谢熠秋在濮州一月有余,除了上次收到顾濯的信,现在是第二次。甘宁距濮州近三千里,千里快马送信尚且需要时日,更何况他们现在不确定对方到底身处何方,找到人之后将书信送到手里又需要时日。
他立马掀开车帘伸手,打开一看却忽然皱了眉头,心头一梗。这不是顾濯写的信,是顾濯身边的误之借顾濯的名义送来的。
顾濯失踪了,已经好几日没见人了,且是自己一个人。甘宁天气寒冷,且毗邻西奴,不知他是否遇上了险事。
谢熠秋眉心不自觉一跳,告知司少仓说,即刻前往甘宁。天色已晚,原本歇在路上的马队瞬间精神起来。
“公子是要在夜里出濮州吗?夜路不好走,等天亮再走吧。明日赶的快一些,不会耽误太久。”司少仓站在车外道。
谢熠秋在车里心脏忽然绞痛,额上冒了冷汗,他的手指颤抖地扣着窗子,一时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今夜先歇着吧,清点人数,早些休息,明日早些出发。”
司少仓知道现在车里的谢熠秋神形狼狈,定然是不愿意让他瞧见,于是应了声“是。”
谢熠秋随身带着匕首的习惯是在他被关在璇玑宫的时候开始的,从前他为皇帝的时候,蛊毒发作没有那么频繁,但是也是要靠汤药撑着,偶尔发作,他便直接拿放在阳神殿的剑给自己划出一道口子。
而后来不知为何,自他被关着,他的狼狈绝大多数都来自于身上的蛊毒,李南淮对他的羞辱本不足与让他那么难看,但是这折磨人的蛊毒却是让他受尽苦楚,于是他令司少仓给他找了匕首。
而现在他又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刀。
夜里出了些动静,司少仓睁着眼,带着几个人轮值。这动静声不小,司少仓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急忙拿着刀起了身,叫人唤醒了其他人,唯独留谢熠秋继续睡着。
荒郊野外,只怕是遇上了匪徒。司少仓见着周围来了些衣着破败的人,个个手里提着家伙,他们像是故意蹲守在这条路上的,专门等有车队或者马队经过,到了晚上便能出手。
但没想到今日遇上的人都很机灵,没等靠近便全都醒了,于是只能硬拼。
谢熠秋听见了兵刃相交的声音,他的车子也时常有人靠近,但总是会被他手下的人击退。
他掀帘一看,匪徒不算少,足够和他的队伍硬碰硬。但他夜里没睡好,司少仓一扭头便瞧见他狠厉的神色,于是心里也发了狠,喊道:“这群贼人扰了公子睡觉!掂量好手里的刀,莫委屈了它们!”
匪徒手里的兵器看起来不算趁手,自然比不上自己要面对的。他们见着自己这边死了不少人,而对方却似乎杀的更甚了,才知道自己这是遇上了硬骨头。
况且,这一行队伍似乎除了活人之外,没有其他东西,没有钱财,也没有粮食。于是他们急忙往后撤,打算逃走。
司少仓带着人追出去,留下一部人守着谢熠秋,追出去一路杀了不少人,回来之后,地上已经尽是尸骸。
谢熠秋看的头疼,道:“这地方不能待下去了,需得尽快走。”方才来劫他们的人并不多,看见他们没粮没钱,而自己又打不过,便急忙逃了。只怕若是再来人,便不好对付了。
他们立刻出发,在夜里行进。但没多久,却又遇上了一队人马,这次来的人骑在马上追,手里挥舞着刀,将谢熠秋的队伍团团围住。
他在濮州待了一个多月,从未听说濮州有贼寇,如今又恰巧被他遇上了,只怕不是贼寇,而是专门冲着他来的。
司少仓紧紧捏着刀,叫人护好谢熠秋,道:“公子先走,属下会拼死相护。”
他带人将路拦着,命人赶快策马带谢熠秋走。他们眸色阴狠,没多久便与面前的匪徒打在一起。马匹嘶叫,司少仓一刀便能要了匪徒胯.下马的命,匪徒被摔下去,急忙爬起了身,身上沾满了血。
谢熠秋身边还带着些护卫在后面拦下追来的匪徒,马车颠簸着奔驰而去。谢熠秋心脏跳的猛烈,不知是不是因为蛊毒的原因,他掀帘往后看了一眼早已看不清人的夜色,隐约听见打杀的声音。
而在这时,马匹忽然被猛地勒住,马车险些掀翻过去,谢熠秋的手指紧紧扣着车厢。他往外面看了一眼,这是从其他地方绕过来的匪徒,拦在了他的马车前。
而下一刻却突然摔下马,死了。
那日误之哭着来到顾濯跟前,嘴里念叨了许多,有多么担心他。但顾濯在他满嘴的废话里听到了最重要的一句,他偷偷给谢熠秋寄信了,已经好几天了。
顾濯险些要把误之踢出去打一顿,但是却又觉得没那个时间。他立刻与重善说他要暂时离开甘宁,于是连夜策马带着刚从莽蒙收来的兵。他骑着的马是莽蒙的战马,快马也得五六日才能到濮州。
但是到了的时候却得知谢熠秋已经离开,而那封信也没来得及拦截下来。
他几乎要在一夜之间寻遍整个濮州,没想到谢熠秋脚步快,让他寻也难寻。等寻到了,谢熠秋已经快出了濮州。
他还没来得及去找谢熠秋,但是却有人先自己一步,那是一群匪徒。不过好在谢熠秋带的人足以抵御,于是他没靠近,在远处的山头看着这群匪徒被司少仓追出去打。
他站得高,能瞧见埋伏在其他地方的匪徒正悄悄跟着谢熠秋的队伍,这才觉得这群人纯属找死,于是带着人下了山,与他们周旋了半天,一路上也杀了不少人。但还是难免让逃走的匪徒遇上了谢熠秋的马车。
顾濯射出那一箭之后,余光瞧见了马车内那双目光。那人全然占据了他的眼眸,他的心里,他久别后的思念。
谢熠秋的手紧紧抓着车窗,眸中带着久违的温和,或是大惊失色后的轻松。
深蓝的天色不足以遮盖他们的目光,天边晨曦微露,谢熠秋急忙奔下了马车,甚至未来得及整理凌乱不堪的衣裳。
顾濯也从马上跳了下来,往前跑了几步,一瞬间将人抱住。谢熠秋双脚离地,被紧紧拥在顾濯怀里。微风吹着顾濯的脸,他感觉到谢熠秋的轻颤,于是缓缓松手,将衣裳给他整理好。
谢熠秋眸子里带着若隐若现的泪光,盯着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心上人,缓缓开口:“顾衡之,你来了。”
顾濯伸手抹掉谢熠秋眼中不自觉掉下来的泪,温和笑道:“我不来,你就要赶着去甘宁了。”

顾濯故意问:“你该不会以为我死了?”
谢熠秋声音很轻, 因为他满腔的怒气与委屈,让他说不出话。或许之前他从未有过委屈,即便遇上贼匪, 他也能面不改色地杀了他们,蛊毒发作时也能毫不犹豫地给自己一刀。
可却在见到顾濯的一瞬间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煎熬,将自己的所有情绪全都发泄出来了。他平时阴冷的声音竟带了几分哽咽,“信上说你丢了, 丢了好几天。”
“我是丢了,我在甘宁的雪原上望向濮州,恨不得即刻丢了。我还想, 若是我冻死在那里, 一睁眼就能看见你该多好。”
谢熠秋拉着顾濯的衣领, 仰头吻上去, 分开时,眸色含情, 他的眼里映着那人错愕的神情。他的声音轻颤, “顾衡之, 我要疯了……我差点就死在濮州了。”
顾濯看着谢熠秋的神情笑出了声, 他摸着谢熠秋的脸, 另一只手随即按住谢熠秋的后脑勺, 猛地回吻上。这个吻极其悠长而深邃,似要将谢熠秋吞下去, 几乎要将这些日子所有的思念全都告诉他。“陛下若为臣而死,臣便只能为陛下殉葬, 做鬼都要缠着陛下了。”
“衡之, 我杀了张阴。”谢熠秋道。
顾濯沉下了眸子, 握着谢熠秋的手。“你想杀谁都行, 我说过,你想报仇,我会一直为你后盾。就算是李南淮来了,我照样替你取下他的首级。陛下,我没等到你的春雁,大概是连春雁都看不透你的心思,于是我来找你了,想亲口告诉你,枝条合生为连理,我与你同生,护你不死。君,信我否?”
初升的日光渐渐洒在两人的面庞上,彼此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似更加坚定地注视着对方,此生无悔。“朕信顾卿。”
没多久,顾濯带来的人将匪徒生擒,骑在马上提着领子拽到顾濯跟前,却见着两个男人抱在一起,一时愣了神。
顾濯见着他之后没松手,反而一直牵着谢熠秋,道:“活捉了几个?”
那莽蒙人将人丢在地上,拱手,“回殿下,一半的人死了,不过大多都是那位北明的小将所带领的人杀死的。这些人皆是鼠胆,没有一个自尽的,见咱们人多便不抵抗了,降的倒是快。”
能投降,那便不是非得你死我活的差事。还真不是来找谢熠秋寻仇的。
在那人喊了一声“殿下”之后,谢熠秋眼里尽是错愕,他看着顾濯,心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顾濯在来的时候忘记交代他们,如今他们说漏了嘴,顾濯心里也是一怔,随后只有一个念头:他肯定猜出来了。
顾濯冷冷道:“找到老巢了吗?”
“追着逃跑的人找到了,确实是濮州的土匪窝。”
顾濯看了一眼谢熠秋,将人送上马车,自己翻身上了马,道:“端了它。”
那是郊野的一个寨子,在濮州外围,半路打劫倒是方便。
此时天已通亮,顾濯让这寨子里的人睡了个完整觉,他坐在寨主的座上等着人来找他。这地方看起来很新,没有沾染尘埃。外面跪在地上的俘虏个个胆小,像不要命的种。顾濯忽然觉得,这地方与郑覃那处相比,还是郑覃更像土匪。
没多久,寨主来了。他一只脚刚踏进厅内,瞬间被周围人高马大的莽蒙人包围的架势而震慑到的,他从未见过这么多莽蒙人,这分明是在北明境内,分明是在他自己的寨子里,却好似被抓到了莽蒙。
但他硬着一口气,道:“阁下从莽蒙而来,是否知道抓的是北明的人,身处的也是北明的濮州?”
这不是土匪,顾濯心想。太讲理了。
真的土匪应该直接骂他,或是直接求饶。而不是装作硬气,好似濮州的官府会救他。
顾濯一笑,他的腿很壮硕,又很长,所以倚在座上的时候显得睥睨四方。
“尽管你不是土匪,北明朝廷也不会救你。”
他一下就点破了那人的困境,于是继续说:“你手底下的人看起来都那么懦弱,如何做得了土匪?你们拦劫一个行路的商队或许不成问题,也能填饱自己的肚子,可偏偏拦了我的人。”
那人一听,他这是北明的口音,虽说不知为何带的却是莽蒙的兵。但他还是在心底觉得,此人惹不得。“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是匪?”
“流民成寇者为匪,谋财害命者为匪。如你们这般胆小如鼠,也敢自诩为匪?”
“是民是匪,只为活着而已。阁下身边为什么都是莽蒙人?”
一般人不会问这种问题,在自己的性命捏在别人手里的时候更不会忽然问别人有关兵的问题。
顾濯道:“知道多了容易被人灭口。”
“灭口是留给敌人的。”
顾濯一怔,他瞧着那人冷静的姿态,忽然对这句话充满了好奇。
顾濯知道谢熠秋没睡好,于是一来到寨子就安排人给他腾出了间屋子睡觉,派几十个守卫一同在外面护着,但将司少仓丢在了里面,估计是怕有危险的时候他能及时相护。
谢熠秋醒来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他往外面看过去,除了立着的兵,便是蹲着的匪。
“衡之在审问人?”谢熠秋问。
司少仓急忙应了一声。他身上受了伤,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处理,一来到这里又被顾濯丢进了这间屋里,更是没功夫清理,这时候只觉得疼。
谢熠秋道:“出去洗一下吧,咱们的马车里应该有些药材能用。”
“顾大人让属下近身护着公子,不要离开这里。”
“他找的这几十个人还不够护着我的?当心你的胳膊废了,日后便再无机会护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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