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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脸上位后我谋反了[穿书](五枝灯)


殿里掌着灯, 韩太医将误之口中杂物都清了出来,开了点药膳, 道:“顾大人不必忧心,他失足落水, 难免惊惧, 才昏了过去, 用不了几时便醒了。”
顾濯道:“深夜请韩太医前来, 麻烦你了。”
顾濯是李南淮留在皇宫的,他身边的人落了水自然很快就传入圣听,于是遣人来问。
顾濯叫人送韩太医一程,顺便回禀陛下没有什么大事。
顾濯把门一关,瞧了韩承一眼,道:“误之待在殿中未曾出门,怎么会落水?”
韩承瞬间冷了脸色,只见顾濯逐步靠近,淡淡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属下不知。”
顾濯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笑笑,“你确实不知,我让你去拿鱼食还不足半刻钟,若要拿也拿不回来,但也不至于离那池子这么近,近到他才刚落水,你便能闻声赶来。”
韩承一怔,急忙谢罪,“属下,还没来得及去拿。”
顾濯淡淡睨了他一眼,“那你这半刻钟的时间便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韩承不语,顾濯便直接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更是端出了一副主子的做派。
“韩承,你与我共事多年,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什么?帝京之中本就是虎口,稍不留意便身首异处,如今局势诡谲,我尚且半句不敢多言。你若不是听了废帝侍卫的话,怎会屡次三番试探我?”
“主子。”韩承急忙抬了头,“您都知道。”
顾濯道:“你与司少仓都曾是受忠帝的御前侍卫,受忠帝将你赐给了我,你与他见面的机会也不在少数。如今受忠帝深陷穷途,他着急,你却没有资格着急。即便是他找你,想让你说通我,让你引着我与他见一面,这也不过是痴人说梦。你应该让他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如今的皇帝是谁?若叫陛下知道了这里还有一个前朝废帝的御前侍卫在皇宫中苟且偷生,不仅是他会被乱棍打死,就连受忠帝也会受他牵连,深受其害。”
“主子,属下是见了他,属下知错!”
“你与他见面,被误之瞧见了?”
“……是。”
“他藏不住事,又爱与你拌嘴,怕是会拿这说事。”
“那属下……”韩承眸色深沉。
“陛下知道我的一言一行,你应该知道暗处的探子不少,且不是我们能想杀就杀的,更无法逃过他们的眼睛。”顾濯思索片刻,“只是不知道是否有人也在探查你。”
“主子放心,属下会小心谨慎,就算是有,也不会牵连主子半分。”
“我不担心你会牵连我,反倒担心我牵连你与误之。他落了水,只怕是因为撞见了你的事情,心里害怕。陛下心思缜密,难免会有意注意,你要看好误之,别让人趁机对他下手。”
“属下明白。”
翌日一早,马场备好了东西,李南淮叫人给顾濯挑了匹骏马,一看便是莽蒙来的种,极其高大。
顾濯没骑过几次马,唯独那年冬猎忍着害怕骑了一次,还是个温顺的马,与今天这匹凶神恶煞的相比简直不足挂齿。
李南淮二话没说便上了马,俯视似的笑了笑,露出那久违的尖牙,“衡之,你若不会,便不要勉强自己。不过这可是你们莽蒙的百岔铁蹄,朕还想着若你受用,朕便赐予你为坐骑。”
顾濯一咬牙,翻身跨了上去,拉着马绳,强忍着冷汗,道:“既然陛下要赐给臣,那臣便一定要上来了。”
李南淮缓笑,“好。”
语罢,便一夹马腹,策马飞驰。顾濯在后面紧赶慢赶才赶上去。
马场引起一片尘土飞扬,却能看见帝京不远处的山上立着一座庙宇,乍看不足为奇,细看却似乎是金砖磊成的。
李南淮道:“当初受忠帝命人抄了裴家,最后不过抄出了金银万两、珠玉九车、锦绣千匹,于裴家不过是九牛一毛。那庙宇是裴家所建,说是里面供奉着佛祖,听闻连佛祖的金身都是耗费数万两黄金,百名工匠铸成的。裴贼心思深重,自知不能留太多在自己手里,便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顾濯不自觉叹为观止,“用金子建一座庙宇,即便是有人敢觊觎,也怕佛祖不会原谅,遭了天谴。”
李南淮一笑,“这可是庙宇,拆不得。况且由百姓供奉香火,人人都相信自己能得到佛祖庇佑。这是真的金身佛祖,对于百姓而言不仅仅是一个可以参拜的石头,更是真心守护的神明。”
“裴钱即便是死了,也由不得谁动他的东西一分一毫。”
李南淮带顾濯来马场,怕不是只是为了骑马。当初抄裴府的是他,即便金银全部收入国库,如今也都到了他的手里。
且不说潜龙之时靠了多少人,这些人不能只用一时,而是必定要升迁吃俸禄的。
苏家舅父是通州观察使,手握重兵。靖云军与清宁军皆为李南淮手里的利刃,但也是要吃粮饷的。
眼下北明有收复青甘之意,又要分出兵力助莽蒙以抵北蛮。前朝挥霍奢侈,又有阉党乱政与官员腐败,现如今都要填补亏空。这桩桩件件算下来,有多少钱能给前线的兵用?
李南淮想要拆了这座庙,却不想自己当罪人。
顾濯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那地方,道:“但死人用不着花钱,倒不如拆了以奉社稷。”
李南淮道:“拆倒是容易,只是朕忧心的是朝中无人可用。这庙宇已被人觊觎多年,无人动它的时候谁都不敢动,可若有人做了第一个,其他人便按捺不住。且谁能保证,这风一吹便起金粉的地方,有谁的手是干净的?”
因为误之身子还弱,又需要太医的照拂,李南淮便没着急放顾濯出宫。
顾濯回了房,便褪了外袍,由着韩承将今日皇宫中的事讲了一遍,缓缓喝了口茶。“受忠帝身子不好,若是一直拴着,怕是活不了多久。若是死了,陛下的趣味可就没了,陛下自然不会把他拘得太紧。”
“但是还是不能出宫门。”
顾濯眸子微垂,“不能出才是最好的。”
他不愿让人瞧见自己难看的样子。
韩承喉咙微微一哽,道:“听闻受忠帝刺了眼睛之后没及时医治,如今......见不得光,也从未出房间。”
皇宫之中不许流传受忠帝的消息,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退了位之后在养身子。若说韩城是“听说”,顾濯也不会相信。
只怕是偷偷去看过。
但是顾濯没直接说出来,只道:“陛下让人去医治了吗?”
“陛下不许人治。”
顾濯不语,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璇玑宫送过晚膳了吗。”
韩承道:“还没。”
顾濯起身,随手抽出了韩承腰间的刀,掀起衣衫,在自己腿上来了一道。
韩承一惊,“主子!”
顾濯看着腿上流了血,忍着疼出了门,韩承也跟了出去。
他随手拾了个硬土块,回到屋里,又照着伤口喇了几道。
直到看着那地方流出来浓黑的鲜血,周围冒出了红丝。
“你去请韩太医过来,就说我今日在马场不小心伤着了,身子也有些发冷,只怕是白天吹了风。”
顾濯说着脱了衣裳,只留一层单薄的里衣。正脱着,一块牌子掉了下来。
韩承一瞧,急忙捡起来,疑惑道:“工部的牌子。”
“陛下要拆了京郊的那做庙,今日与我马场赛马就是为了这件事。”
“陛下将这差事交给了主子?”韩承一惊,“主子当真应了这事?那可是金庙,里面供奉的是佛祖金身,即便是个雕像,也拆不得!主子若要做,恐怕没那么容易。”
顾濯道:“这差事没人敢接,实打实的金子到了自己手边,少了一分一毫都是掉脑袋的罪名。他们不敢,我敢,他们还要感谢我替他们拦下了这道杀头令。”
韩承道:“既是杀头令,主子为何要接!”
顾濯冷哼,“这本就是陛下给我的杀头令。”
他开了窗子,寒风一吹,沁人心骨。
璇玑宫外守着人,来人步子沉重,亮了一下奉命送饭的腰牌,侍卫便让开了道。
冷风伴着开门声一同灌进了谢熠秋的耳朵里,他一身清寒,看不见韩司尘在自己面前拜了又拜。
“臣来给陛下看眼睛,陛下莫慌。”
谢熠秋不语,只静静待着,直到嗅到了一股血腥气,淡淡开口道:“太医受伤了。”
韩太医慌了神,给旁边那人使了个眼色,“臣深夜赶来,不小心摔着了,只是擦破了点皮,不妨事。臣多谢陛下记挂了。”
“夜路难行,太医小心。”谢熠秋缓缓开口,“你身边这位也要小心。”

待两人走后, 韩司尘与顾濯隐在了黝黑小道中。
韩司尘道:“陛下的眼睛坏了有些时日了,只怕没那么容易治好。”
“不急,只需慢慢疗养。”若是一下便好了, 倒是会引起旁人猜测。
给谢熠秋的眼睛上药,连同着送些缓解蛊毒的药,不是一次两次就可以的。
御膳房做了新鲜的果子,都是平时宫外吃不到的, 韩承端了些给误之。
误之虽不乐意搭理他,但这送到嘴边的东西总没有不收的道理。顾濯刚到门口,便见韩承被活活轰了出来, 与自己打了个照面。
韩承急忙拱手, “主子。”
顾濯不自觉好笑, “堂堂侍卫, 竟落得这种地步,被轰了出来?”
韩承垂了眸, 满脸写着“自愿”, 垮着脸, “是主子要我看着他, 侍……侍奉着他。”
顾濯嘶了一声, “我说过这样的话?”
“大概是说过吧。”
顾濯:“哦, 那我帮你说道说道,得让他看清自己的位置, 总不能生个病就把自己当成了主子,将你使唤来使唤去, 该罚。”
“倒也不用罚, ”韩承冷冷说了一声, 随后拱手离去。
屋里的人吃着倒是自在, 就是莫名其妙生出一股无名之火,一边吃一边骂。“该死的韩承!别以为几个果子就能收买我!”
这一幕正巧被顾濯撞个正着,误之嘴里塞着吃食,瞪着眼瞧着顾濯过来。
“他给你送果子吃,你却在这里骂起人家了?”
误之瘪瘪嘴,倒是没想着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他本就该骂。”
“到现在你都还不待见他吗?”
“主子,我可从未待见过他。”
顾濯看得出来这俩人的性子水火不容,即便是不得不看在他的面子上装的相处融洽,实则就差拔刀相向了。
“那日你落水,可是他救的你。你非但不感谢人家,反倒没良心起来了?”
“明明是他没良心!我落水还不因为……他。”误之脱口而出,随后又哑了言,“他……他疏忽职守,不好好待在主子身侧侍奉,跑去角落里与小侍卫蝇营狗苟!”
顾濯蹙了眉,一字一句道:“蝇营狗苟?”
误之瞬间憋红了脸,语气松垮,闪烁其词,“就是……那个小侍卫!以前做御前侍卫的时候就时常和韩承厮混,如今他都什么样子了,还有满是心思在他身上,竟也不觉得丢人。”
“那侍卫惹到你了?”顾濯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故意缓笑。
“没有。主子问这个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他。”误之吞吞吐吐道,“只是......他可是受忠帝的人,若是被人瞧见他跟咱们来往,那岂不是连累主子!韩承他可有想过?”
顾濯没再继续问,道:“身子养好了吗?”
误之似是松了口气,“差不多了。”
“宫里的果子好吃吗?”
“好吃啊!”误之虽有点疑惑,但也瞬间精神了,“我从前就爱吃宫里的果子,哪里的都比不上 。如今也许久没吃过了,早就馋了。”
顾濯爽快地起了身,“既然还想吃,那就多病几日。”
误之愣了,“啊?”
顾濯挂了工部的牌,只暂领拆庙这一差事的主事。朝中无一人敢言,却各怀心思。
顾濯见了工部尚书王弼高,正约在秀春楼。
隔间早已备好了饭菜酒水,来人一进门便拱手,“顾大人,真是久闻不如一见呐。从前只听说顾大人仪表堂堂,如今才知传言不比亲眼看的真切啊!”
顾濯伸手请他入座,倒了酒水,“从前我与尚书大人没什么交际,眼下陛下给了差事,这才不得不叨扰了大人。”
王弼高拉开椅子坐下,声音浑厚敞亮,“欸,你我都是为朝廷办事。咱们虽聚在一起吃喝饮酒,却终归是公事公办。顾大人若有什么要说,尽管提出来,王某自会有话说话。”
“与尚书大人说话果然毫不费力。”顾濯举杯,“眼下新帝登基不久,边境局势动荡,又遇国库亏空。当年裴氏搜刮民脂民膏,朝廷的血也都差不多被吸食干净。受忠帝虽已彻查,却弥补不了国库的空虚,眼下京郊的庙宇过于奢靡,陛下才不得不下令拆除。”
王弼高咋舌,一挥衣袖,“国库亏空,早已有之啊!放着金碧辉煌的地方给那群和尚住作甚!那庙早该拆了!”
“这事落到你我的头上,若做好了,升官发财少不了,若做不好,掉脑袋也少不了。”
王弼高忽然哽了,本就是因为顾濯自己接下来这事他才松了口气,如今怎么又成了“你我”?
他笑笑,手里的筷子往自己面前夹了块青菜,“顾大人说的什么话?这可是陛下亲自指给顾大人的差事,哪里有我什么事?眼下工部正忙,陛下即位没多久,有的是要修缮的地方,如今我也忙得不可开交,腾不开手啊!”
顾濯夹了块肉丢进嘴里,淡淡道:“那倒也是,陛下将工部的人分给我,令其听我差遣,到时候尚书大人手里的人就不多了,分不到多少人手,自然会忙得不可开交,凡是还是要尚书大人亲力亲为。你我手里都是工部的人,这块肥肉掉不进你的口中,自然就到了其他人碗里。来日金庙拆尽,尚书大人眼瞧着曾经自己手里的人个个升官发财,应该也会感到欣慰吧。”
王弼高忽然被这一语惊醒,沉思片刻。
只闻顾濯又继续道:“尚书大人在这位置上待了许多年了,自受忠年间便已任尚书一职,若是做成了什么大事,自然会继续升迁。如今新帝登基不久,要提拔的人很多,不过都是要信得过,而曾经旧臣自然慢慢就会说不上话,甚至被替换下来。”
他喝了口水,“不过像尚书大人这样为朝廷鞠躬尽瘁之人,定会再得陛下重用。”
曾经的北明甚是奢靡,皇宫大殿建的漂亮,园林也建的好,无不参照着北明最好的画师的图,说是照着天宫建造的。那时候的工部才叫一个风光,不仅深受受忠帝重用,也受裴钱重用。裴家那大宅子也是由如今的工部尚书王弼高接手的,以及现在的金庙。
他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绝非儿戏。
曾经顾濯是裴钱的义子,是受忠帝的近臣,受忠帝在位时便是整个北明最风光的人。如今裴钱已死,多少人受其牵连,王弼高能苟活至今,凭借的就是谨小慎微。受忠帝又退了位,按理说没了这两个庇护,顾濯的处境不应该这么好,可他不仅活得好好的,还被新帝赐了宅子,给了肥差。
王弼高在心里琢磨着,在青菜与肥肉之间权衡。
“王某年过半百,早已不求再升,只愿为北明效犬马之劳。若顾大人瞧得起王某,王某便不好再推辞。”他举杯道。
顾濯缓笑,举杯,“尚书大人识大体,来日不可限量。”
“还是顾大人有魄力!若非顾大人点拨,王某至今想不明白。”
“想吃肉的人可不少,这本就是工部的事,为何要让他人觊觎着,倒不如咱们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既是肥差,就要做好成败参半的准备。”
“王某手里的事,从来都是成大于败。”
酒饱饭足,两人离别,顾濯独子留在秀春楼里。韩承不解,问道:“陛下既然将这事交给主子,与工部尚书不过公事公办,主子何必要请他?”
“这金庙是他建的,若要直接拆,得到的不过是一推废铁,有了他,便能得到一堆票子文书。”顾濯淡淡喝茶,“黄金万两对裴钱而言不过尔尔,九牛一毛罢了。区区金庙为的不仅仅是牢牢留着这笔金子,更是为了掩人耳目。”
韩承忽然恍然大悟,“主子的意思是,庙里还有别的?”
“地契、铺子,裴家的产业难道就只有银钱吗?若要留住一家产业,即便身死也不被人搜刮,那便只有那些东西了。他不敢放在惹眼的地方,却也不能藏的太隐蔽,便只能找个足以让人误以为只有金银的地方,且这个地方即便是惹得旁人有多眼红,也丝毫动不了。那便是金庙。”

韩承道:“主子要裴家的产业。”
“你知在帝京最难得的是什么吗?”顾濯淡淡望了一眼窗外, “活着,不择手段地活着。要么有权,要么有钱。若这两样都没有, 终会成为案板上的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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