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鹤语:“在想什么?”
喻闻差点脱口一句“几几起立”,幸好忍住了,说道:“嗯……在想我们好久没见了。”
谢鹤语是会去看他,但他大多时候在剧组,只能简单见上一面,谢鹤语也有别的事,停留不了多久就要走。
谢鹤语:“明天没有行程,可以休息一天。”
喻闻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他还在想易茗的书。
到底什么书啊,这不合逻辑啊,怎么会看一眼就……不行,他得发个消息问问。
谢鹤语侧目瞥他一眼,很快转头。
楚晗和席宿最近都有拍摄,不在宿舍,别墅暗着。
喻闻进门后,谢鹤语也跟着进来,作为经纪人,他经常出入宿舍,喻闻没在意,倒了两杯水,喝完瘫在沙发上当咸鱼。
谢鹤语过来摸他的头发。
喻闻被摸得很舒服,躺在他腿上看电视,看了一会儿,想洗澡。
他上楼找衣服,没过片刻,谢鹤语上来了。
谢老师站在门边,漫不经心地问:“明天有安排吗?”
“没有啊。”
喻闻抱着两件衣服,纳闷道:“你上来就问这个?我马上就下去了,或者刚刚问也……”
说着说着,他察觉气氛有些微妙。
谢鹤语手指在门把手上点了两下,慢悠悠地“唔”一声,走进来。
屋里没开灯,走廊的光照到房间里,随着门掩,光线愈发逼仄……
光没了。
喻闻的呼吸跟着停止了一瞬。
冷清月色爬进窗台,喻闻睁着眼睛,花了片刻适应这种只剩月光的黑暗,谢鹤语靠着门,头微垂,喉结上下滑动。
“要不要接吻?”他问。
喻闻站在原地没动,没得到回答,谢鹤语自己提步走了过来,不急不缓,黑暗中精准捏住他的下颌,俯身,挟带着热意的气息逼近,跟他碰了碰嘴唇。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解开了喻闻的穴道。
他将怀中衣物丢到床上,主动吻了上去,谢鹤语转而扣住他的后脑勺,熟稔而凶狠地掠夺唇齿间空气。
话说回来……有小半月没见过了。
喻闻天天泡组,没时间想风花雪月,这一吻像某把钩子,勾起了许多肢体记忆。
谢鹤语舌尖探进来,喻闻后脑勺就开始发麻,呼吸一下子急促,没地方放的手按在谢鹤语腰间,摸到线条分明的肌肉块,无意识摩挲着,醒过神来,手已经在人家衣服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床上去的。
外套脱了,短T撩上来,喻闻瑟缩了下,水润迷蒙的瞳仁被凉意激得聚焦。
“……冷?”谢鹤语问他。
谢老师的嗓音特别低,特别哑,哑到能听出来忍耐,喻闻回神一看,他上衣已经脱了,精瘦流畅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
“……不是。”他说话,声音也有点变调,怪怪的。
“你的手烫……房里冷……”
谢鹤语问要不要开空调。
倒是没那么冷,但喻闻想起另一件事。
他支吾着说:“我还没洗澡,而且……家里没套……”
这些是常识,他已经恶补过了。
谢鹤语说:“我口袋里有。”
喻闻:“……你什么时候备的?”
谢鹤语:“你在KTV给我发骚话的时候。”
喻闻:“……”
他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当时只觉得自己牛逼,这会儿面对男朋友的眼睛,格外难为情,那些话面对面他肯定说不出口,但隔着屏幕,酒壮怂人胆,想着反正谢鹤语收拾不了他,乱说一气。
现在倒好,秋后算账了。
喻闻嗫嚅:“你,你……你都算好了,还问我有没有安排……”
谢鹤语低头蹭他的鼻尖,道:“我没做过,书上说,第一次可能会疼,第二天不好活动……才问你有没有安排。”
他也看书?
喻闻觉得这人真烦,怪不得大家都不喜欢班上总考第一的那种大学霸,他现在也不喜欢了。
“但是,还是得洗澡……”喻闻咬了一下嘴唇,说:“得那个,扩,扩……”
谢鹤语:“可以用套。”
喻闻:“……”
可恶,男朋友懂的好像比他多。
“可以吗?”谢鹤语又凑上来吻他的唇。从他急促的呼吸和不自然的语气里,喻闻听出些许紧张。
喻闻一下就原谅他了。
就连有一下没一下,试探似的吻,在喻闻看来,也充满了可爱和乖巧。
“可——”
话刚说了一半,喻闻想起什么,脸色一变。
谢鹤语:“……怎么了?”
喻闻利索翻身,打开手机,反复确认了几遍,欲哭无泪:“我答应了楚晗明天去他的电影路演。”
谢鹤语:“……”
这算私人行程,他最近难得有假,楚晗一问就直接答应了,就前两天的事。
“没关系。”喻闻想了又想,心一横,说:“电影全程坐着,只要尽量少走路,就不会有人发现我屁股疼。”
谢鹤语被他说笑了。
两人已经坐起来,谢鹤语把额头抵在他肩膀上,笑个不停,喻闻被他笑得心慌,嘀咕:“有什么好笑的……”
谢鹤语总算抬起脸,无可奈何地捏捏他的脸颊肉,说:“别一副就义的表情,只是可能会疼,要是扩张做得好……算了。”
他笑完了,低头蹭着鼻尖,毕竟没实践过,对自己的技术不是太有信心……总不能让小喻老师明天拖着一副伤残之躯去路演现场。
谢鹤语:“我去浴室,你要来吗?”
他从床上起身,站直了,灰色运动裤近在喻闻眼前……略壮观。
喻闻懂他的意思。
但喻闻觉得,自己进了浴室,可能不是谢老师帮自己……而是自己被谢老师玩。
“谢邀,不了。”他果断说。
浴室传来哗啦水声,喻闻也有点不舒服,不过还能忍受。
他翻身下床,把散落的衣物拾起来,有些沾了灰,他扔到脏衣篓里打算洗掉,却在脏衣篓里看到谢鹤语刚脱下来的T恤。
虽然不知道易茗怎么知道他有男朋友的,但有句话喻闻挺认可,谢鹤语太冷静了。
他冷静而游刃有余,即便遇到不熟悉的情况,也只会慌乱一会儿,然后迅速镇定,从容应对。
这种镇静极大部分来源于谢鹤语对自己的高要求,就如同第一次见面,他想要联系方式,躯体反应却是先把PPT做完。
喻闻有时候并不乐意见到谢鹤语这种镇定,他觉得这人把自己逼得太狠了。
就像刚刚,他也没想到,自己说个不字,谢鹤语就能果断扭头,毫不拖泥带水地去洗澡。
因为家里人都不靠谱,而被迫成熟长大的谢老师……其实你在我面前,可以有一点小小的任性。
喻闻犹豫了下,把准备换上的干净衣物放回衣柜,转而抖开谢鹤语穿过的T恤……
囫囵把T恤套上,下摆刚刚遮住臀部,里面完全是空的。
推浴室门前,喻闻抓着衣服领口嗅了嗅,心想谢鹤语爱干净,不会嫌弃换下来的衣服脏吧……
转念一想,不对。
这是他的衣服,我还没嫌弃,他嫌弃个屁。
于是喻闻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去了。
浴室水汽朦胧,花洒开着,谢鹤语单手撑墙,正在捋头发,水流顺着他后背的筋骨流淌,蜿蜒下来。
花洒的声音遮盖了开门声,谢鹤语没听到。
喻闻叉着腰在门边站了会儿,琢磨是直接喊他还是来点欲拒还迎的小情趣。
他正迟疑,谢鹤语却从镜中瞥到他的身影。
“……喻闻?”镜面雾蒙蒙,谢鹤语没看清他的模样,径直回了头,看清后瞳孔骤然一缩,喉结兀自滚动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还得一会儿……”
喻闻心说,别一会儿了,你看起来至少得再有半小时。
他囫囵扫一眼,还是有点尴尬,脸跟着浴室的温度发起烫来。
“我没穿鞋……你过来接我。”他赤着脚进的浴室,现在一动不敢动,随时能打滑。
等平稳安然地踩到谢鹤语的脚上,喻闻揪起T恤领口,抬脸看过去,“闻闻,你的汗味。”
他这一揪领口,下面半遮半掩的风景敞露得更厉害。
谢鹤语呼吸明显粗重了,眼角眉梢都紧绷起来。
喻闻其实不明白,同是男性躯体,构造相似,露出来到底有什么吸引力。
反正他看谢鹤语只会觉得害羞。
但谢老师好像跟他不一样,他之前闲得无聊问过,谢鹤语一直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只是感觉模模糊糊,并不清晰,也没有去确认。
某些事上的反应……谢鹤语要激烈很多,也容易撩拨得多。
花洒还开着,浴室里热气腾腾,潮湿的水汽朦胧了喻闻的表情,他的眼神直勾勾,那种带着羞涩的直白□□的邀请,看得谢鹤语怦然心动,头晕目眩。
“……明天不去路演了吗?”谢鹤语就问。
喻闻噘嘴,“去啊,都答应楚晗了……但是,可以不进去,给你蹭蹭……”
瞧瞧这话。
谢鹤语感觉耳朵开始嗡鸣了。
小喻老师真是……没见过厉害,不知道天高地厚。
谢鹤语的目光慢慢往下扫。
那眼神很慢,就跟x光扫描仪似的,连皮带骨都要被拆了,喻闻撇开脸,不太自在。
谢鹤语一把将他抱起来,掐着腰转了个向,按在洗手台前。
“诶,硌——”
“别动。”
“……”
“腿并拢。”
“……”
“腰塌下去。”
谢鹤语的口吻带着很严重的命令意味,有点点像很久以前,自己生病那次。喻闻知道他性格包容,很少生气,越是如此,他语气一旦严肃起来,喻闻就会没由来心虚。
一心虚,就会乖乖按照指令照做。
谢鹤语抹开镜子上的水雾。
喻闻抬头看,看见自己被热气熏得面色绯红,腰塌得极低,臀高高翘起,T恤下摆裹住圆润臀瓣……下一秒,那点遮羞的布料被谢鹤语扒开了。
他忍不住喘了一下,羞耻地低下头。
谢鹤语俯下身,吻他的耳朵尖。
“小喻老师……再并紧一点。”
胡闹到有点晚,谢鹤语帮忙吹头发的时候,喻闻抵着他的胸膛,差点睡过去。
谢鹤语熟练地去吻他的唇角,喻闻捕捉到熟悉的气息,明白能休息了,登时舒服地往谢鹤语怀里钻,找了个惬意的位置,一直到谢鹤语把他抱上床,盖好被子,他都没再醒过。
第二天出发晚了一些。
谢鹤语想跟他一起去路演,奈何楚晗只给了一张票,两人临时上各种APP收了两张邻座。喻闻全副武装,帽子口罩遮得严实,宣称要让楚晗以为自己失约,再突然出现,给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喻闻问谢鹤语自己的伪装如何,谢鹤语说天衣无缝。
两人穿着同款连帽衫,戴着同款墨镜口罩,信心满满地出门。
到了影院才发觉,没人看电影戴墨镜,他们这样全副武装,反而像异类。
正当喻闻站在检票厅踌躇时,一位女生匆匆从他身边挤过去,不小心撞到他,连忙道歉,盯着他空洞的表情和脸上的墨镜看了会儿,又恍然道:“抱歉抱歉!不知道您是盲人,真的抱歉,需要我带您进去吗……”
喻闻:“……”
发觉引起了误会,谢鹤语立刻把墨镜摘了下来,道:“我不是。”
女生又恍然:“原来您只是陪爱人戴墨镜啊,你们是哪个厅?我对这边很熟的。”
周围不少人被说话声吸引过来,听见女生说有盲人,排队的人潮迅速让开了一条路,大家善意地让他们先走。
喻闻摘墨镜的手悬在半空,摘也不是,不摘也不是。
他高低也是个艺人,摘下墨镜被人认出来,引起骚乱也不好。
安静一会儿,喻闻隐晦地戳戳谢鹤语的腰间。
谢老师立刻道:“多谢好意,但没关系,我们可以排队的。”
他牵着喻闻的手走到队伍后头,喻闻把帽子戴上,紧紧拽着谢鹤语,低头小步走。
进了场,喻闻说影厅光暗,自己待会儿坐下就把墨镜摘了,免得被人误会。
然而他一落座,前座的女生回头,正是大厅里把他错认成盲人的热心女生。
“哎,你们是来看楚晗新电影的啊?我是楚晗的粉丝,没想到晗宝还有你们这样的支持者,我真高兴。”女生很兴奋地给他们分了些应援物。喻闻把滑到鼻梁的墨镜又推了回去,决定摆烂,不摘了。
女生旁边坐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看到她在发应援物,便也开口要了些。
“谢谢。”老爷爷戴着老花镜,下巴的胡须略长,手里还拄着个拐杖,颤巍巍地跟女生道谢。
女生又道:“没想到晗宝还有您这么大年纪的支持者,我真高兴。”
喻闻不由得多看了这位老爷爷两眼,感觉声线有点耳熟,虽然压低了,可还是听得出年轻,跟苍老的外表不相符。
而且这老爷爷一直探头探脑,去看最前方坐着的楚晗,那个扭来扭去的蛇皮走位,喻闻都不一定模仿得出来。
老爷子腰力挺好啊。
电影很快开场,影厅内安静下来。
这是一部文艺片,整体来说及格分上下,但楚晗演的角色是这部及格影片里的最大看点,至少值八十分。
影片放映完,厅内有小小的啜泣声,大家在为影片的结局而动容。
众位主演走到最前方鞠躬致谢。
现场还安排了一些媒体,有问答环节,也有粉丝互动环节。粉丝互动环节,主持人让主演各自挑一位幸运观众邀请提问。
“哎,坐在后排的那位阿爷,请问您是谁的粉丝?”女主演一眼就瞟到后排角落那个白头发的,兴趣盎然地开了口。
全场齐刷刷往后看。
后排光线昏暗,楚晗看见老爷子的身形,有一瞬间露出点疑惑的神色。
这人……有点眼熟。
“我?”老爷子不敢置信,确认了几遍,连连摆手,一边摆手还一边装作身体不好的样子,咳嗽起来,“我咳咳咳……我就是个观众……”
主持人连忙叫人拿水给他,周围其他观众面露关怀,眼见越来越引人注目,他干脆站了起来,佝偻着道:“我是来看楚老师的……我父母很喜欢他演的剧……”
主持人:“……您的父母,尚健在吗?”
老爷子:“当然。”
主持人:“哈哈哈那真是高寿啊……”
老爷子这头发看着得有六七十了,他父母也就是八九十高龄,这个年龄不仅身体健康,还有心情追年轻艺人的剧,真是精神丰富。
两方在尬聊,喻闻抱着胳膊靠着座椅,越听越不对。
他忽然探身,歪着头,想看清老爷子的长相,恰巧老爷子装咳嗽,侧过脸,不小心跟他对上目光。
……我说谁呢。
是封总就不奇怪了。
仅仅一眼,喻闻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顶着封承洲惊愕的注视,喻闻波澜不惊地靠回座椅,等主持人呼唤,封承洲不得已看向前方,喻闻连忙跟谢鹤语耳语:“把墨镜戴上,省得待会儿被拍下,跟他一块儿丢脸。”
谢鹤语问他这人谁。
喻闻说:“跟席宿有得一拼的神经病。”
谢鹤语就懂了。
“哦,封总。”
随着问答越来越多,楚晗似乎也察觉到不对,目光久久在封承洲身上停留。
轮到他邀请粉丝提问,他直接三两步走进了观众席,朝封承洲伸出一只手,说:“很感谢您的支持。”
封承洲看着伸出来的那只手,心中一喜,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过肢体接触了,从前的亲昵似乎是上辈子的事——
他紧张地攥攥掌心,刚准备握上去,楚晗忽然手一抬,伸到他头顶,把他的假发拎了起来。
黑色的发网暴露在空气中,花白假发被楚晗揪住一绺,晃悠悠地打转。
“噗嗤——”
喻闻近距离吃瓜,实在没忍住,发出今天第一声爆笑。
笑完,看到楚晗看过来,他装作无事发生,一只手掐着谢鹤语的大腿,脸上维持着高贵冷艳的表情,目不斜视。
谢鹤语:“……”
封承洲脸上还画了点老年妆,但没有做特效,有头发遮掩还行,没了假发,五官轮廓顿时就显眼了。
全场安静。这副画面很诡异,可没弄清楚事情原委,大家不敢随便笑。
只有最前方的媒体表里如一,一边看热闹,一边不忘咔咔摁相机,留下宝贵的记录。
封承洲贴着白胡子的唇抖了抖,“你……”
话音未落,楚晗冷着脸,把假发放回他的头顶。
喻闻刚想笑,眼前忽然一亮,他茫然片刻,反应过来——哦,楚晗把我墨镜摘了。
楚晗捏着他的墨镜,冷冷凝视他。
旁边的女生试图打破僵持的气氛,说:“晗宝,这位也是你的粉丝,他是个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