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从来不参与这样的工作,但因为眼前人是自己肖想已久又得不到的人,他吃不了肉,还不能尝点汤?
因此原本交给下属的工作,孙鸿运今天决定亲自来做。
他熄灭雪茄,走过去,凑到美人身边,嗅了嗅:“岑助理身上的味道真好闻,有种淡淡的花香,是什么香气?”
岑霁努力避开这种恶心气息的靠近,然而对方像之前醉酒那次一样再次凑了过来。
“皮肤也这么白,像牛奶一样,不知道——”
粗鄙之话止于口中,裆下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孙鸿运痛嚎一声,伸手捂了过去。
两位男佣听见痛苦的声音,第一时间放下手中的工作赶了过来。
“孙先生,您怎么了?”
孙鸿运疼得龇牙咧嘴,望着闪过门外的身影,腿半天直不起来,气恼道:“没看到人跑了吗?还不快追!”
两人这才注意到刚才带过来的美人不见了踪影。
他们顾不得关问孙先生身体有没有事,连忙追出门外。
孙鸿运气得直跺脚:“两个蠢货!”
话音落下,嘴角抽扯得更厉害,撕扯般的痛楚牵扯到全身,疼得他整张脸都扭曲了。
半晌,缓了缓,嘴上骂骂咧咧:“好你个岑助理,平常看着温温柔柔的,没想到脚劲这么大,差点没把老子踢废,等下把你抓回来,要你好看!”
岑霁逃出了门,就有些茫然,到处都是看起来一模一样的长廊。
他刚才一路被带过来,极力记住路线,可是试图用眼睛和耳朵捕捉到的每一个细节都用不上。
这里像是为了防止人逃脱而设置的巨大迷宫。
他就算从一间房子里逃出来又能怎样,外面依旧是囚笼。
可即便如此,岑霁还是努力逃开。
最起码,不要被立刻抓上。
警局那边,秦队确认下地址,果然如他们事先预想的那样,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贺崇凛抬脚就走。
秦风没拦,一边准备走流程,一边让底下的人跟过去打配合。
惹到贺崇凛也好,他们不方便解决的事情,正好可以通过贺崇凛的手解决。
贺明烈驱车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哥从警局出来。
车轮疾速,在地面上卷起几片飘落的绿叶,转眼疾驰上了马路。
贺明烈直觉事情比较严重,不然大哥不会这么紧张。
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他心下担忧,就调转车头二话不说跟了过去。
与此同时,祁寻砚也让自己的人过去了。
孙鸿运缓过来一点后,就扶着墙壁出了门。
两个废物找了半天,居然不知道一个手被绑着,身上还残留着麻醉药物的人跑去了哪里。
这幢庄园非常阔大。
他买下后对内部进行了改建,像幽深的迷宫一般,加之为了不泄露来这里的大佬们的隐私,这里没有装一处监控。
所以在这样阔大的地方找一个人,还真有点不容易。
最重要的,孙鸿运没想到有人会从他手上逃脱。
眼看着谢森先生下了飞机,马上就要来到庄园。
孙鸿运不得不叫来所有为庄园服务的佣人一起找人,他自己也忍着裆处的疼痛跟着一起找。
却在这时,庄园外传来一阵动静。
孙鸿运以为是谢森先生到了,连忙打开大门,心中思索着要怎样为美人失踪找理由拖延。
谢森先生时间如金,本人也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
孙鸿运可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然而刚打开门,整个人如石化一般浑身僵住,动也不敢动。
贺崇凛穿深色手工定制的昂贵西装,衣装矜贵齐整,面容俊逸似赶赴一场盛宴,却直接拿长木仓抵着人的脑袋。
眸色深,语气很淡:“你把岑助理带到哪里去了?”
孙鸿运几乎是一瞬间吓尿了,真实的生理性那种,不由自主控制。
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人会疯到大白天直接拿木仓指着他。
紧跟其后赶过来的贺明烈看到眼前一幕也吓到了。
在他印象里, 虽然从小到大畏惧大哥,但那仅仅是因为大哥是唯一能管教他的人,一种出自内心对兄长的尊重和敬畏。
而大哥平日里神色疏淡, 用公司员工的话说像一座常年覆盖霜雪的移动雪山在他们身边, 不敢靠近。
可大多数时候都是表象,大哥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可怕。
这是第一次,贺明烈在大哥身上看到了一种让人脊背生凉, 腿脚发软的感觉。
明明神色还是那样的疏冷疏淡, 没什么起伏, 却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威压似的, 让人喘不过气,还夹杂着一股暴戾的气息。
最重要的是,大哥竟然会拿着木仓指人。
贺明烈一直知道,像他们这种豪门世家, 发展延续至今, 手腕不强悍根本站不住脚。
而大哥又是直接将他们贺家及贺氏集团带到顶级豪门和龙头巨贾的位置,手腕之强悍更不用多说。
可直到这一刻,贺明烈才知道,他根本不了解大哥。
也万万没想到大哥会为岑助理做到这种程度。
孙鸿运哆嗦着腿, 他那处本来就痛着, 又被这样吓, 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好半晌,寻回一点支撑,抽扯着面部的神经笑道:“贺、贺贺总, 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什么岑助理?怎么会在我这里?怕不是有什么误会。”
贺崇凛神色依旧很淡, 不语,凌厉眼眸微微敛着,就这样注视着他。
孙鸿运被盯得毛骨悚然,手心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额头也渗出汗珠,却仍坚持装傻充愣:“我说的是真的,贺总,我没见过岑助理。”
话音落下,继裆处刚才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痛楚,他的左腿被什么东西穿透。
价格高昂的西裤被子弹头打出一个黑色的圆洞,汩汩血液立时从圆洞里争相涌出。
孙鸿运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先捂裆,再抱腿,狼狈不堪。
贺崇凛垂眸看着眼前人在地上打滚,像是没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一样,用那种极淡却压迫感十足的语气再次问道:“你把岑助理带到哪里去了?”
孙鸿运不敢再隐瞒了,这他妈的贺崇凛就是个疯子。
不就是个小助理吗?贺崇凛这样做,不怕和他背后的谢森先生闹翻吗?没记错的话,他们两人还有生意上的往来。
“岑、岑助理是在我这里,但刚才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没骗我?”男人幽黑的眼眸居高临下望着他。
孙鸿运疼得快要晕厥过去了,强撑道:“到这种程度了,我怎么敢骗贺总您?不瞒您说,我也在找岑助理。”
贺崇凛就踩着他一只手走过:“最好是这样,不然下一次废的就不是手和腿了。”
祁寻砚的人在这时赶了过来,一群体格强悍训练有素的保镖模样的人开始在这处阔大的庄园里搜寻。
贺明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有些傻眼。
过了会儿,反应过来,跑到正厅,也准备去寻人。
只是路过倒在地上的孙鸿运时,低下头。
过年期间在老头子的生日宴上听说他对岑助理动手动脚就想好好教训这个一早就看出不轨心思的恶心家伙。
“你他妈的胆子真肥,敢打主意到岑助理头上!”贺明烈恶狠狠地往孙鸿运身上踹了几脚。
要不是着急去找岑助理,也不屑跟受伤的人一般见识,他一定要把这位孙总当作拳击沙包重击一顿。
向芸和岑景耀一直在家惴惴不安地等待。
警方那边自让他们回家就就没有新消息传来,只让他们继续等。
眼看着太阳渐渐西斜,向芸怕担忧的情绪影响到小朋友,便让自己的哥哥把双胞胎兄妹接了过去,女儿那边也没透露。
芃芃从小就疼爱她这个弟弟,要是知道自己的弟弟有可能被绑架了,以她那种火爆的脾气,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子。
夫妻俩在院子里焦灼走动,既期待警方那边传来通知,又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贺云翊从他那辆出行专用的白色车辆撑着手杖下来,看到芸景小筑大门外挂着“今日不营业”的牌子,有些疑惑。
他加过岑叔叔的微信,一般芸景小筑不营业,岑叔叔都会提前在微信朋友圈和客户群通知一声,这样大家就不用白跑一趟。
可是他昨天晚上没有看到小店歇业的通知。
带着心中疑惑,贺云翊踏进芸景小筑。
他这段时间每隔几天就会来小岑哥家向小岑哥乞求原谅,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重新认识的机会。
原本知晓大哥和小岑哥的事情,贺云翊十分震惊,也前所未有地焦虑,比看到小岑哥和女孩子相亲还要慌张。
因为即便小岑哥和女人结婚,他也会想办法把小岑哥抢过来,无论用什么卑劣的手段都行。
可面对大哥,他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没把握从大哥手里抢人,最重要的是,小岑哥喜欢大哥。
这是贺云翊怎么都没有办法接受的事情。
不过还好,小岑哥不知道怎么回事和大哥分手了。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过,不会和他们贺家任何一个姓贺的人在一起,可只要没成为他的大嫂,贺云翊就坚信还有一丝可能。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
撑着手杖的手心暗暗收拢,贺云翊换上一张天使面孔的昳丽笑脸,却对上岑叔叔和向阿姨焦灼不安的面庞。
得知小岑哥从昨晚起就失踪了,警方现在正在调查寻人,贺云翊大脑“嗡”了一声,康复训练下已经能行走自如的脚像是刚失去双腿时踩空一截。
一种难以置信的失去什么一样的恐慌随着血液流淌蔓延至全身。
贺云翊面色惨白:“会、会不会是小岑哥出差或是住在朋友家,忘了跟叔叔阿姨说了?”
“我们也希望是这样,可是——”
向芸声音里终于控制不住地溢出哭腔。
岑景耀连忙揽过妻子,安慰她:“先别担心,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我打电话给大哥,让大哥帮忙找人,他会有办法的。”贺云翊掏出手机,手过于颤抖,差点让手机掉落。
岑景耀拦住对方:“贺总已经在帮忙找了。”
想到在警局面前见到的男人,岑景耀眉头忧怅地拧在一起。
他已经隐隐猜到前段时间每日来他家送花的人是谁。
正因为如此,岑景耀才更加担忧。
这让他们心存的希望落空。
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情,那样矜冷的一个男人步履不会那么匆忙。
贺云翊听说大哥已经在找小岑哥了,心中舒了一口气。
但很快,嫉妒、酸涩、怅然和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气恼等各种情绪交织上心头,在阴暗滋长的角落不断翻涌。
翻涌了一会儿,最后担忧占据上风。
他安抚着小岑哥的父母:“叔叔阿姨不用担心,小岑哥一定会没事的。我大哥很厉害,只要他出马,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贺云翊惯会哄人开心,他长着一张迷惑人的脸庞,撒娇讨喜的话张口就来。
他现在极力用自己这样的本领去哄岑叔叔和向阿姨,陪他们等候,希望这两位初次见面就对自己特别友善的长辈都能不要那么担忧。
这是他这个身体有残缺的废物当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训练有素的保镖们在阔大的庄园内部找了一圈,每一个房间都找遍了,就是没能找到岑助理的身影。
贺崇凛站在一间无窗的房间里,望着眼前铺得松软的大床上悬挂着的特殊材质制作的捆绑索链,眸中情绪阴戾。
为庄园服务的人全都被制服了,孙鸿运被用绷带裹着腿,不让血液继续流,以至于失血过多昏死过去。
眼下他被这样简单包扎了伤口之后带过来。
贺崇凛问:“还有什么地方没有告诉我们?”
孙鸿运第一次感受到生不如死的痛苦,虚力道:“都告诉你了,连地下密室和墙壁暗格的位置都跟您说了,真的一点保留都没有。”
“那为什么到现在都找不到岑助理,是不是你把他藏到别的地方了?!”贺明烈又忍不住想上脚去踹,但怕把人踹没了,惹祸上身,便克制住了这样的冲动。
“我真的没有。”孙鸿运直呼冤枉,他自己心底也奇怪纳闷得很。
他昨晚用来麻痹岑助理的可吸入式药物药效比较强劲,谢森先生不喜欢催情相关的药物,又不希望美人反抗得厉害。
孙鸿运就用这样的方式,一举两得。
他的这幢庄园虽大,但也没大到禁得住这些人搜寻的地步,何况一个体内还残留有麻醉药物的人,大门外一直有人守着,贺崇凛他们又都是从外面进来的,岑助理要是逃到庄园外面,不可能不被发现。
总不能凭空消失了吧?
“哥,会不会还有什么我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没有找过?”贺明烈视线从孙鸿运身上收回,望向自己一脸阴鸷的大哥。
其中一名黑衣保镖开口道:“可是我们连储物柜和床底都搜索过,没有看到人。”
“还有一个地方。”贺崇凛没有在意弟弟跟了过来,而是眸色沉了沉,想到之前一起探索因为自己睡着没能探索完的水晶乐园,岑岑给他讲过的小时候的趣事。
“我躲猫猫总是最后一个被找到,因为我有一个自己的秘密基地。”那双漂亮的眼眸扬起得意的神色,就像他和自己分享他探寻到的玻璃珠里的奇妙世界时,眼尾上扬得生动,流泻出落入浩瀚星辰般的熠熠光彩。
“可以在那里吹风,看星星,就是容易睡着。被爸妈发现会骂我,因为太危险了,所以他们后来把那个地方拆了,在斜顶上装了一扇天窗,这样我就爬不上去了。”
贺崇凛转身,朝楼上走去。
贺明烈不明状况,但长腿一迈,快步跟了过去。
一层一层的楼梯往上走,一条长廊一条长廊地穿梭而过。
最后在这幢庄园最顶部的阁楼前,贺崇凛停住脚步,朝阁楼里一扇不起眼的小窗走去。
外面天色已黑,但因为挂在窗外一轮皎洁的月亮,能照出阁楼里影影绰绰的形状。
阁楼里堆满了不堪入目的杂物,却因此和小窗一角形成了极佳遮挡视线的隐蔽角落。
可那里还不是适合藏身的地方。
贺崇凛走过去,拉过窗帘。
窗帘收拢的背后,一道熟悉的身影瑟缩在那里。
他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双膝,粉白的脚背不知碰撞到了哪里,划出一道道伤痕。裸露在外的手腕也染上一圈触目惊心的红痕,是试图挣开但徒劳无果的痕迹。
听到声响,他不敢抬头,把脑袋埋进臂弯里,却浑身颤抖战栗个不停。
像受到惊吓把自己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受伤的猫咪。
贺崇凛的心脏在这一刻疼得厉害,比千万根针往上面扎还要难受。
又心生后怕和慌惧。
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听到秘书处员工的谈话,多问一句。如果没有追踪到这里的位置,晚来一步,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岑岑。”贺崇凛走到这道蜷缩的身影前,心疼地蹲下身。
听到熟悉的声音,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战栗身躯颤动的幅度小了些。
却像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似的,过了许久,才从埋得很深的臂弯里探出半颗脑袋,乌黑柔软的发丝凌乱地散在眼前,和臂弯一起遮挡住另一半脸,只露出一只试探看过来的眼睛。
惊惧的,害怕的,不敢相信的,被垂下的长睫遮敛在从窗户投进来的皎洁月色下,破碎了一湖秋水一般。
贺崇凛的心脏抽痛得更厉害了,伸过去手,强压住声线里的抖动:“岑岑,我找到你了。”
随后,那道身影扑过来,跌进自己怀里。
被绑住的两只手死死揪住自己的衣角,脸颊埋进胸膛里,能感受到有湿热在胸口漫开。
“我还以为是那些人找到我了。”埋在怀里的声音在颤抖呜咽,“他们好多人,跑到哪里都能看到他们。”
“怎么有那么多走廊,怎么总也躲不完,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们了。”
“没事了,没事了。”贺崇凛心脏随着怀中人声音的颤动也跟着颤抖,他紧紧收拢自己的手臂,在细软的发丝上落下细细密密安抚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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