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料未及的是,斑鬣速度快得惊人,竟然在他开枪的刹那,徒手握住枪筒一推,射出去的子弹偏了三寸。
费慎屈膝踹去,谁料这一步居然也被对方预判,用一种诡异的角度格挡回来,旋即还了他更重的一脚。
腹部骤然掀起剧痛,这一脚力道大得非同寻常,竟是有些支撑不住,费慎被踹得连连后退。
砰地一声!斑鬣捡起地上的手枪,一枪打中费慎大腿。
费慎没站稳,跪趴下去,手里动作慢了一步,冲锋枪子弹打穿了地面的石头。
白色烟雾散了个干净,身后的维冈军如潮水一般包围而来,再无反抗的机会。
斑鬣冷笑着,缓步靠近地上的费慎,眼神如同看蝼蚁一般俯视他。
随即,手里的枪对准了费慎的额心。
啪——!
材质极好的茶杯摔落,茶水洒了一地,支离破碎。
邵揽余双手发出细微的颤抖,心脏没来由一空,平白慌了起来。
他敛眉垂目,若无其事拢了拢外套,让佣人打扫干净。
佣人装着碎片渣出去,与管家擦肩而过。
陈管家面色匆匆地进来,走到邵揽余身边,语气凝重道:“先生,岳家刚刚派人来递话,凌姿小姐现在在他们那,说是让您亲自接她回去。”
邵揽余常年淡然的脸,隐隐笼罩了一抹煞气,眼底深含厌恶之色。
原以为之前那个施康年,算是他见过的人当中数一数二的蠢了,可没想到,现在居然来了个青出于蓝胜于蓝的。
新首领岳崇,前阵子因为大量的投诉信和压不下去的反对声音,上位后急于巩固自己的势力,费尽心思想把那些保持中立或干脆不参与此事的人,拉到自己的阵营当中。
近段时间已经接见了好几个家族的人,其中包括秦家、何家、杨家等等,但他最想巴结的,还是拥有着深厚实力的邵
企图效仿当年的施康年,寻求邵家庇护和支持,却又没有施康年那张厚脸皮,轴着一根筋,如何也不肯自降身段主动前来拜访。
在被邵揽余拒绝了好几次邀约后,他恼羞成怒,竟是动用上了胁迫手段。
中间不知道从哪打听出来,当初维冈军差点攻陷金润口,柏苏军委出兵支援,邵揽余也跟着去军营待了两日。
岳崇抓着这个把柄,故意放出一些莫须有的消息,试图将邵揽余扣上干涉军政的帽子。并以此为由,明令禁止邵家的人离开息川半步,不仅要配合政府接受调查,连邵家在其他城市的产业,也必须暂停营业。
尽管邵家基业深厚,这点损失可以忽略不计。
但岳崇此举,影响的不仅是与费慎那边接洽的进度,更是直接打了邵揽余的脸面,将人得罪干净了。
而此时此刻,岳崇更是下三滥的打起了邵凌姿的主意。
几分钟的功夫,邵揽余整理好表情,吩咐说:“安排车去岳家一趟。”
陈管家连忙应声而去,邵揽余换了套外出的衣服,独自走到楼房庭院里,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了。
他缓慢呼吸一秒,不知为何,总感觉心里隐隐发慌,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东西,安定不下来,却又找不到缘由。
邵揽余尽量忽略这种怔忡感,往轿车等待的位置走去。
管家替他拉开车门,邵揽余却停住了脚步。
下意识往身后大门栅栏的方向看去,花花草草点缀的角落里,有一个十分不起眼的漆绿色邮箱。
虽说是邮箱,但更多的作用其实是摆设,如今的时代很少会用到这玩意儿,邵揽余也没那个情调去给人写信。
只有一次,席未渊让人送了封来自三瑞里的信,就放在那个邮箱里。
盯着邮箱看了半晌,邵揽余鬼使神差,提步往那边走。
管家不明所以跟上,回忆片刻说:“佣人昨天检查过,最近没有收到信件。”
邵揽余置若罔闻,手指输入邮箱密码。
滴答一声,邮箱门倏地弹开,管家神色一顿,疑惑不解地皱起了眉。
里面躺着一个类似首饰盒的东西。
巴掌大小的黑色盒子,外观瞧不出什么特别之处。
邵揽余也愣了愣,拿起那个首饰盒,不假思索揭开。
那一刻,手指忽然抖了下厉害的,盒盖从手中滑落,跌在地上。
邵揽余心脏不受控制一缩,仿佛被人拿刀扎破了动脉,有种血液和体温流失的错觉。
他怔忪地注视着首饰盒里的东西。
那是一块附着了麒麟与蔷薇花纹的玉玦,原本花纹脉络清晰,玉壁精致圆润。
然而现在,玉玦中间多了条不和谐的裂纹,裂纹渗进了红色鲜血,缓缓蔓延开来。
蔷薇染血,触目惊心。
第117章 凌迟摧毁
车外风景如梭,车内邵揽余握着那块裂开的玉玦,面容仿佛笼罩了一层阴影,神色晦暗不清。
他沉默许久,指腹摩挲着玉玦上的裂缝,将带血的玉玦放进大衣内侧,随即给邵寂拨了则通讯。
少顷,对面接通,邵揽余简明扼要指示:“联络驻军基地,我要娄曲和晋山台的实时情况。”
邵寂:“好,我马上联系。”
岳崇住的地方不太远,就在富人区那一块儿,邵揽余刚下车,抬头就看见别墅外候了好些人,明显是笃定他一定会来,特意在这等着。
一位疑似管家的女人,微笑着迎上来,问了声好,引领他往别墅里走。
进门时,邵揽余属实没想到,这别墅里竟然还挺热闹。
岳崇的小儿子刚上小学,六七岁的年纪,正是精力旺盛闹腾的时候,拿着玩具车到处碾人玩。
他横冲直撞,差点撞上了进门的邵揽余,撞了人还理直气壮,十分没礼貌地冲着客人大喊大叫。
岳崇正在客厅里接待几个好友,听见动静也没出来看一下,象征性问道:“怎么了?”
见状,跟过来的保姆赶紧把小孩抱走了。
邵揽余走进去,并未表现出被怠慢的不悦,反倒一脸温和:“岳首领,听说小妹受贵千金邀约,正在这里做客,时间不早了,我来接她回去。”
客厅里几人望过来,沙发中间的一名年近半百、体态臃肿的男人,正是新首领岳崇。
岳崇面上的热络淡下去几分,笑了笑道:“原来是邵先生来了,真是贵客啊,邵小姐和我女儿在一块儿呢,她们姑娘家家的贪玩,一时半会儿还不想回去,既然邵先生来了,不妨坐下来喝几杯,免得传出去说我待客不周。”
邵揽余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慢条斯理扫了眼在场的另外几人,都是些半生不熟的面孔,应该是官场上的人。
他没有推却,坐在了空出来的位置上。
一小时后。
邵揽余阔步从岳家出来,身后跟着蔫头巴脑的邵凌姿。
邵凌姿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没了平日的风采,表情憋屈又有些自责,快走几步跟上前边的人。
“大哥,对不起,”她无精打采说,“我给你惹麻烦了。”
邵揽余目光清浅地带过她的脸,淡淡道:“你给我惹了什么麻烦?”
邵凌姿说:“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来看他们脸色,受那个窝囊气。”
一想到不管在家还是在外,从来都十分体面又受人尊重的大哥,方才被那个没见过世面的蠢货首领,故意轻视怠慢,丢在旁边坐冷板凳,她心里的火就蹭蹭往上冒。
邵凌姿越想越生气,说道:“我原本不想来的,都怪那群见风使舵的小人,自己想巴结岳妍就算了,居然还敢明里暗里贬低我们邵家,我一生气就……对不起大哥,是我太冲动了,中了人家的圈套。”
听着对方的打抱不平,邵揽余面无异色,好像不太在意:“和你没关系,别想太多,只是这段时间尽量少出门,不安全。”
他倒不是在安慰对方,倘若今天的事真要怪,也确实怪不到邵凌姿头上去。
岳崇本就想给邵家添堵,没有邵凌姿也会有其他人,对方今天借题发挥把他叫过去的目的,就是为了给邵家一个下马威,明里暗里警告他,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不识好歹,邵家就要倒大霉。
不过邵揽余压根将其没当回事,比起岳崇儿戏一般的威胁,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费慎那边的情况。
先前在岳家,邵揽余收到了邵寂传过来的消息。
北图塔和白焰意外联手,费慎攻打娄曲和尤州的计划失败,经过一场厮杀,毒刺的军队被逼回了晋山台。
毒刺损失了部分兵力,兜兜转转白费一场功夫,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而现在,费慎下落不明,已经失踪三个多小时了。
司机打开车门,邵揽余矮身坐进去的同时,给秦一舟传了条消息。
【通知施有仪,既然休息够了,就做她自己该做的事】
杂乱的脚步穿过长廊,给人一种急切仓促的感觉。
两人低声交流一阵,互相交换眼神,其中一人转过身,敲了敲某间办公室门。
“进——”
得到准许,温回轻手轻脚推门而入,往里走近几步,对办公桌后的人报告:“首领,刑警队已于昨日前去清丰,与当地警方协同抓捕,毒刺的员工已被全部控制,不日将带回调查。”
温回的语速流畅而平稳,但久经官场的费兆兴,仍是从其中听出了一丝犹疑。
费兆兴正色:“有什么就说,不必隐瞒。”
温回立即敛神,直言道:“城防部的人慢了一步,去的时候毒刺办公大楼已经空了,听说那位穆部长……在现场发了好大脾气。”
费兆兴冷笑一声,并未对此发表看法,只说:“你出去吧,记得提醒刑事科科长,所有案件资料和嫌犯口供,必须经由他的手检查,再交一份到我这来。”
“是,首领。”
温回退了出去,将办公室门轻轻带上。
门缝闭合的那一瞬间,费兆兴的脸色登时阴了大片。
手边那整沓资料里,夹杂着邵揽余从柏苏递来的消息,如今自己身边布满了监视和眼线,想要及时传递消息都不是件太容易的事。
费兆兴搁在桌下的拳头,缓慢无声捏了起来,长了皱纹的手背青筋毕露。
费于承那个贪得无厌的老东西,是时候该为自己种下的恶果付出代价了。
冰冷阴森的房屋里,黢黑幽暗,看不见一扇窗户。
水珠不断滴落在地板上,形成空灵孤寂的回音,宛如布满尘埃的古老悬钟,每每震动,便令人心脏下沉一分,直至坠入深海。
空旷的屋子中间,一个男人赤裸着上半身,双膝跪在坚硬的地面,两条胳膊被粗大的铁链锁住,垂直向上悬挂。
他脑袋无力地垂着,发梢上是汗水与血液的混合物,沿着侧脸滑过下颌线,凝聚在下巴处形成水珠。
水珠一分一秒滴落,地上已积出了一滩不深不浅的水痕。
男人身上遍布青紫交加的伤痕,裸露的皮肤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大大小小的旧伤被新伤覆盖,最严重的部位,是从右肩到左胸口下肋,那一长条狰狞骇人的血痕。
血痕两边皮肉外翻,暴露出脆弱的皮下组织,有些地方甚至开始化脓发紫。
男人血肉模糊的躯体,仿佛一张打翻了五颜六色颜料的白纸,薄薄的纸张被颜料浸透濡湿,下一秒就会糜烂破溃。
大脑里充斥着嘈杂混乱的声音,嗡嗡嗡地耳鸣,令人头疼不已。
铁链窸窸窣窣响了响,费慎缓慢睁开沉重的眼皮,有些费劲。
身体被冻得冰冷僵硬,神经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浑身血液麻木,肢体发僵,连带着感官也变得迟钝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门外有说话的声音。
“注意着点,别真把人弄死了,上面要留活口,弄死你交不了差。”
“放心吧万哥,我有分寸,一切都您说了算。”
“我这两天出门办点事,你把人看好了,否则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好勒好勒,您尽管放一百个心。”
对话结束,有力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不消片刻,房门打开,外边光源透进缝隙,照亮小小的一角。
斑鬣穿着之前那套作战服,站在门口,脸上谄媚的笑容消失不见,被一抹恼怒阴鸷替代。
他妈的许万灯这个孬种废物,办法是他想的,人是他抓的,活也是他干,结果功劳都让对方占去了不说,现在还得留着费慎那条贱命,想出口气都不能下死手。
斑鬣暗自爆了句粗口,吐出一泡痰液,反手摔上门,大步走到费慎跟前,狠狠一脚踹过去。
“别他妈给老子装死!”
铁链震得哗啦响,费慎被踹得上半身不稳,膝盖摩擦地面,整个人往前一扑,又被铁链拽了回去。
他大腿中弹站不起来,只能跪在地上保持平衡。
费慎抬起头,面上没有一点痛苦之色,反而满满的嘲弄:“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还当你死了呢,没想到是跑来边境给别人当走狗,你还不如死了。”
意料之中,斑鬣很快被激怒。
他拎起旁边的棒球棍,一下接一下重重敲击费慎肩背与腹部,一边打一边怒骂不堪入耳的脏话。
胃部被棒球棍打中,费慎胸口骤然掀起一阵恶心。
闭了闭眼,他后槽牙紧绷,尽力忽视掉身体麻木的疼痛,保持头脑清醒。
斑鬣的吸.毒史不会太久,但在赌场输光了家当的那时候,也的的确确已经成瘾,整个人近乎疯癫,想要短短几个月内完全戒除,恢复到健康状态,基本不可能。
能如此行动自如,说明现在极大概率还在吸,对比曾经消瘦了两个度的体型,也间接证实了这个猜测。
可一个长期吸食毒.品的人,在药物强烈的危害和影响下,究竟是怎么做到体型和肌肉力量不成正比,行动速度以及身体敏捷度比原先提升了数倍不止的?
就连冷啡受害人之一的邵揽余,仅仅是曾经误用了少量冷啡,过去数年间,一直在积极接受药物治疗,也没有不良嗜好,却还是没法正常开枪。
更重要的一点,斑鬣当初早已被毒刺除名,身上钱也花了个精光,差点就要被赌场老板砍手砍脚的节点,却被忏摩的人救了回去。
忏摩是如何知道斑鬣的存在的?为什么能那么凑巧地把人救走,当初斑鬣又是从什么途径,接触到含有吗啡成分的毒.品的?
费慎的思绪不经意模糊了一瞬。
到底是哪里、哪一步出了问题……
铁链震动的怒吼回荡在房间里,噪耳不止,费慎整个人摇摇欲坠,突然又是极重的一脚踹过来,腹部再次遭受重创——
大脑陡然间清醒,他犹如醍醐灌顶,脑海中冒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方牧喜。
同样是忽然加入忏摩,同样是短短几个月内,身体状态大幅度提升,出现了明显不符合生理规律的变化。
是药物,只有药物才能在短时间内,最大程度改变一个人的体质。
嘭——!
棒球棍敲在中枪的大腿上,力道之重,让棍身裂开了一道缝。
伤口瞬间血流如注,费慎闷哼一声,疼痛感霎时在意识里回笼,脸色唰得一下惨白无比,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斑鬣扔掉开裂的棒球棍,一只手掐住费慎脖子,把整个人望上提了提。
“在我面前作威作福那么久,真把自己当什么东西了是吧,你不是挺能装吗,这时候怎么不装了?要不你磕两个头求求老子,老子让你死个痛快,怎么样?”
费慎仰起下巴,盯着斑鬣扭曲偏执的神情,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你不敢,你还得求着他们给你药,让你继续像条寄生虫一样苟延残喘。”
阴森的笑容僵在脸上,斑鬣眼球外凸,表情变得极为恐怖。
“行啊,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猛地甩开费慎,抽出腰间一柄匕首,将锋利的刀刃插进费慎右小臂,随后一点一点,刀尖在血肉里搅动起来。
费慎面色倏然涨红,脖子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却愣是一声不吭。
“费慎,鼎鼎大名的狙击手kin!要是从此以后都不能开枪了,成了废人一个,那场面该多有趣呢。”
斑鬣嘴里发出嗬嗬的笑,神情极尽癫狂,刀尖凌迟着那条胳膊,一寸寸将其剜得鲜血淋漓。
须臾,手臂豁开了洞,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芯片掉出,落进了地上的血泊里。
晋山台军营驻扎地。
医护们推着担架车,不断在营地里来来往往,忙碌的身影进出各个营帐,争分夺秒救治每一位负伤的士兵。
军营一片兵荒马乱,堪比充满硝烟的前线,只不过这是另一场抢夺生命的战争。
带兵冲锋陷阵的乔朔,也是负伤而归,正在营帐中清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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