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六亲不认(江羊大盗)

这是他欠他的，他应当偿还。
然而那人只是轻轻的搂住他的脖子。
给了他一个克制而收敛的拥抱。
他似乎能够察觉到郝直的想法，似乎能够感受到郝直的情感。
于是伸手拂掉他的泪。
他轻轻拍打他的背，温柔的哄道：“别怕，别怕.....”
别怕，宁宁。
“我舍不得。”
从进入秘境之后，聂无极就和郝直走丢了。
明明上一秒他们的手还紧紧牵在一起，结果一扭头的功夫，郝直已经不见人影。
聂无极警惕的往迷雾深处走去。越往深处，雾气越淡，逐渐露出四周建筑的轮廓，聂无极这才看见，自己正身处山崖之上，而崖顶，正投放着两幅不同的画面。
他一眼认出郝直来，紧张的想上前去，却在看到画面中的另一个‘自己’时陡然停下脚步。
梦中的画面再次浮上眼前，这一次，他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对方的脸。
他的宁宁，拿剑，捅进了他的心窝里。
聂无极有那么一瞬间几乎痛的无法站立。
明知眼前这一幕是假的。明知此时此刻这一切紧紧只是秘境的考验，但为什么，光是看到这样的画面，就已经痛到难以呼吸。
他强忍着痛重新直起身子。
他信郝直。
既便郝直真做了这样的事，他也答应过，等从秘境出来之后，会和他一一解释清楚。
若这一切仅仅只是前世孽缘，只要今生今世，他们能在一起......
他聂无极，也认了。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秘境考验？”
聂无极不再看那画面，径直转过身来，眼神看向崖岸一座草屋内。
他从刚才起就一直感觉到那里有强烈的灵气波动，只是不知是何方大能，竟住在这秘境之中。
“听元宗主说，这秘境之中所表现的，是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恐惧。”可显然，这画面上显示的，并不是聂无极的恐惧，若说这是郝直的恐惧还更可靠一下。
“我并不惧怕过去。”他一步步走向草屋，剑气掀开屋顶，剑锋直指屋内一白胡子老人。
看见屋内打坐的老者后，聂无极先是小小的惊讶了一番，随后思量再三，在确定自己打不过对方后，又默默的把剑收了起来。
老者眼睛都没睁开，只幽幽道：“这是你第73次掀我茅屋的房顶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聂无极，“这一次，你得偿所愿了吗？”
聂无极微微皱眉，不太能听懂对方的话，只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归元老祖这才意识到，他现在还是那个没有记忆的聂无极。
“我倒是老糊涂了。”居然忘了这人的记忆，每一次轮回，都会被重新刷新一次。
聂无极疑惑道：“您认识我？”
他可不记得自己和这位仙风道骨的老人有过一面之缘。
归元老祖笑了笑，“自然认识，而且还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他补充道：“只有你不记得罢了。”
聂无极眉头皱的更深，正要发问，又被老者打断，“不过也无妨。”
“既然你回到了这，那就说明，‘那个人’应该又失败了。”
聂无极虽然听不懂对方的话，但还是很敏|感的捕捉到重点，“那个人是谁？
谁失败了？做什么事失败了？和他有关吗？和郝直又有关吗？
归元老祖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指着外面的屏幕，“不过没想到，这次你和他们一起来。”这一点倒是和之前有许多不同。
聂无极反问：“我以前都是一个人来的吗？”
归元老祖点头。
“你这一路上应该都没有遇到障碍，也没有所谓的‘恐惧’。”
聂无极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确实如此。
但这又代表了什么呢？
归元老祖解释道：“只要是人，就会有恐惧，只要是人，就会怕。这里的秘境考验只针对‘完整的人’。”
他问他：“你没有害怕的东西，所以，是为什么呢？”
聂无极还不待回答，迎面突然飞来一样东西，他顺手抓住，竟然是《必谐剑谱》。
“我|日日夜夜替他们守着这剑谱，你若想要，拿去便是。”
“但在那之前，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聂无极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剑谱，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也跟着一点点凉下来。
“你是否相信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你如何相信自己是真实的，还有，你究竟是什么？”
“那崖案上的画面，便是那人心中所惧，皆与你有关。”
“那么你的恐惧，又是什么呢？”
聂无极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一直以为，自己最害怕的事，莫过于郝直的离开。
但是.....为什么.....
归元老祖已经提前替他作了回答，“因为你只有欲|望，没有恐惧。”
“在我飞升之前，我如此真切的相信着，自己是一个真正的人。”
“但当我真正飞升之后，却突然发现，我曾经所生活的一切，所遭遇过的所有人，全都是假的。”
“我是这个世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飞升的人。而自我之后，这大千世界竟再无一人能够飞升，你们就从未想过原因吗？”
真相在脑海中呼之欲出，聂无极却无法说出口。
“这是你第七十三次来这里，向我讨要《必谐剑谱》。”
“然而每一次，在知道世界真相之后，你都选择重新回到过去，从头再来。”
“这个世界并非无人能够飞升，而是我刻意限制了飞升的人数。”
归元老祖是这个世界第一个飞升的‘人’，然而飞升的代价却是由他掌管世界的规则。
他惊恐的发现自己曾经真实存在过的世界并不真实，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别人笔下的一个故事，还是一本有头无尾，永远无法结束的故事。
从那之后，他就限制了飞升人数，除去他自己以外，再也不可能有人飞升。而他，也成为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成功飞升成功的人。
哪怕这世间再无人能飞升，他也要残忍的守着这个秘密，守护这个世界里的人。
归元老祖清楚的知道整个世界的运转规则，也了解所有剧情，因此早就知道，不久就会有一个叫‘聂无极’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届时，他需要做的，就是将‘世界真相’告知对方。
然后，那个男孩，就会一次又一次的选择‘回到过去’，重头开始剧情，确保这个故事永远不会结局。
故事中的聂无极，所求不过是一个得道飞升。
然而，世界的真相却令他无法接受。
他无法接受自己并非‘真实的自己’，也无法接受世界并非‘真实的世界’。
他的故事，甚至于他身边的人，全都是假的。
因此，他一次又一次的选择回到过去，重头开始。
这样的剧情已经重复了整整七十二次，从未出现过差错。
直到突然有一天，‘那个人’出现。
“只是一个分/身，就能让剧情出现如此大的变化，甚至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剧情，难怪‘那人’如此着急想要将你取回去。”
现在聂无极的力量已经比当初见到他时强了许多，也更能干涉世界的选择，甚至抗拒‘规则’的存在。如果再这么继续放任对方存在，这个世界迟早有一天会崩溃的。
聂无极翻开《必谐剑谱》，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归元老祖看着他，摇了摇头。
“你现在明白了吗？”
“什么剑谱，什么飞升，全部都是假的。”
“甚至于这个世界，都是假的。”
“你，聂无极。”
归元老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确定。
“你也是假的。”
还有两章，到你们最爱的小黑屋哈

聂无极神色恍然，似乎不明白归元老祖的话。
但其实在看见这本空空如也的《必谐剑谱》时，他就知道，眼前的一切就是真相。
归元老祖早已定下规则，这个世界再无一人可以飞升，如果他此生的心愿只是得道飞升，那么今生今世，他的愿望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归元老祖笑道：“你有什么不明白？”
“你一次又一次飞升失败，不都是因为世界的规则与你的愿望产生冲突。”
“你是为‘飞升’而活，为‘飞升’而生，为‘飞升’而存在。这个世界对于你而言的唯一意义就是‘飞升’。”
“而我，早已制定了新的规则，这世间，再无一人可以飞升。”
“那么事到如今，聂无极，你有想清楚，你这一生，究竟为什么而活了吗？”
这一次，那个男人又是否能够得偿所愿，收回分|身呢？
现如今，这块碎片已经与这个世界‘聂无极’的角色融为了一体，那个男人若想成功收回分/身，就必须达成书中聂无极得道飞升的心愿。
然而矛盾之处恰恰在于此。
归元老祖早已定下新的规则，这世间再无一人可以飞升。
那个男人之所以一次又一次的回收碎片失败，皆是因为世界的规则与‘聂无极’的愿望冲突了。
如果他想要成功收回‘聂无极’这块碎片，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改变故事中‘聂无极’的愿望，让他不再执着于得道飞升。
然而，归元老祖比谁都清楚，‘聂无极’这个角色，一生所求皆为得道飞升，这几乎已经成为他的执念，成为他存在的意义。
要想改变他心愿，何其艰难。
归元老祖静静地等待聂无极的答案，他知道，这人需要时间想明白。
然后，依然会像曾经无数次那样，洗刷掉一切记忆，重新选择回到过去。
然而这一次，归元老祖却猜错了。
聂无极缓缓站了起来，眼神重新坚毅起来。
“既然这剑谱是空的，那这一趟秘境，就算是我跑空了。”
他起身对归元老祖行了个礼，打算离开，“我相信前辈说的话，也明白前辈的意思。”
他自嘲一笑，“可究竟是真是假，一切又由谁评判呢？”
归元老祖微微一怔，大约是没想到，他曾经重复听到过的答案，在这第七十三次居然会有所不同。
他不由得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少年，希望能看出这人和曾经有何不同。
还是同样的一张脸，还是相同的语气，一切似乎都没有变。
然而从这人口中说出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答案。
“我认为它是真，它便是真。”
“更何况......”想到郝直，聂无极的眼神逐渐温柔下来，“还有人在等我。”
“对我而言，重要的只有他一个人，只要他是真的，既便这世界都是假的又如何。”
聂无极将手中的那本《必谐剑谱》重新还给归元老祖。
“我不在乎。”
第一个出秘境的人是姚叶。
她左右寻思着，自己也不是主角，真没必要陪这俩人受罪。
于是刚进去走了没几步，就干脆利落的捏碎了玉牌，直接被传送了出来，百无聊赖的坐在门口等下一个被传送回来的人。
在看到郝直第二个出来的时候，姚叶一点也不意外。
聂无极好歹也是主角，理所应当是最后出来才对。
见对方脸色不是很好，姚叶好心上前扶了一把，“怎么走了趟秘境，出来还脸色发白呢？”幸亏她聪明，提前把玉牌给捏碎了。
“早说了让你别去遭这个罪，你还非要舍命陪君子，现在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心里终于舒服了？”
郝直脸色不好，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劲来。
他稍稍冷静了一些，才道：“我在秘境里看见聂无极了。”
姚叶：“？？？”她怎么听不懂。
“你俩不是一起进去的吗？”
郝直摇头，“进入秘境后，不知怎的，我们就走散了。”
“然后.....我看到了，曾经的聂无极。”
曾经的聂无极，曾经那个，死在自己手上的聂无极。
姚叶没敢接话，让郝直自己一个人消化一会。
“其实也没什么。”郝直脸色苍白的笑了笑，“都过去了。”
他既然选择了重新开始，反复纠结那些曾经犯下的过错也毫无意义。
“我和他，能把眼前的这道坎过去，都已经非常不易了。”
原著中，聂无极在进入秘境之后的部分，作者就已经烂尾了。
他们也无从得知之后的剧情究竟会如何发展，也不知道世界规则是否会再次影响他们的行为。
他们能做的，只有等。
等聂无极从秘境出来。
姚叶想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你想怎么做？”
郝直没听明白，“什么怎么做？”
姚叶支支吾吾：“就....等聂无极从秘境出来之后，你打算告诉他所有真相吗？”
郝直其实也没想明白，到底要不要告诉聂无极事情的真相。
如果自己真的要和对方坦诚相待，那要把BOSS，甚至是这个世界的真相全都告诉聂无极吗？
且不说这种做法违反了操作员的基本准则，郝直更担心聂无极，是否能够承得受住所有真相。
姚叶见郝直面露犹豫，心中有数，没再说话，默默吩咐系统去给BOSS报信，好让BOSS做好郝直随时叛变的准备，到时候能提前有所应对措施。
她提醒道，“操作员是不能允许告知故事角色关于‘世界规则’的事，你在最初进行操作员培训的时候，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才对。”
郝直心里有些发凉，他知道自己的反应已经引起姚叶的不满了。
“我觉得....聂无极似乎不是普通的角色。”
不像是故事中的人物，不像是角色，不像是一个由‘世界’设定出来的人设，反而像是活生生的人。
特别是现在这个世界的聂无极。
鲜活的，可爱的，几乎让他无法放手。
但作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的操作员，郝直还是决定对其隐瞒关于‘世界’的事。
“你放心，BOSS和‘主世界’的事我不会说的。”这点职业操守，他郝直还是要有的。
但他必须要为他们曾经的那段‘孽缘’做出一段合理的解释。
前世情缘吗？
就算那是一个美丽的谎言。
让他再骗他最后一次。
BOSS在收到姚叶传来的消息时，反应平淡，并没有过于担心。他甚至觉得，这一次，‘聂无极’这块碎片可能真的能够回收成功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包括剧情发展，甚至郝直再一次爱上聂无极，聂无极也爱上郝直，也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或者说，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看到的结果。
看到两个人相爱，看到‘聂无极’的心愿被改写，看着他从曾经一度渴望飞升的执念中解脱出来，然后走入另一个名为‘郝直’的执念之中。
这块碎片被寄存在这个世界太久，已经和‘聂无极’这个角色完全融合在一起。原本，只要原著中的聂无极得偿所愿，得道飞升，他就可以成功收回这块碎片，让他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可谁知道，这个世界竟然因为作者烂尾，因而另设规则，这世间竟再无一人可以飞升了。
如若‘聂无极’无法再飞升，那就永远无法得偿所愿，BOSS也永远无法回收这块碎片。
为了能让这块碎片尽早回到自己的身体内，多年来 ，BOSS重复不断的开启世界，试图用外力干预剧情发展，结果都失败了。
直到后来，郝直的出现，才让他看见事情出现一些转机。
起初，是觉得这个新来的傻乎乎的小职员很可爱，再后来，是这人一本正经的邀请自己一块去泡澡。
这个新人是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吗？
像小萤火虫一样，明明并不那么耀眼，却在黑夜格外引人注目，让人不由得被他吸引。
BOSS是个什么都要算计清楚的人。
当他发现郝直对于自己而言是不同的存在时，就已经开始策划，让他进入这个世界，并且带回那块碎片了。
‘聂无极’是他的分|身，同属于他身体的一部分。
BOSS相信，既然自己能够被郝直所吸引，那么或许那块碎片，同样也会被这个人吸引。
他要通过郝直，来改变故事世界中聂无极的心愿，让他从曾经执着于得道飞升的执念中走出来。
他需要聂无极，和他一样，爱上郝直。
他是说或许。
他爱上了郝直。
事实证明，BOSS猜对了。
只不过，他的小职员似乎因为经验不足，搞砸了一个世界，并且深深内疚着。甚至苦苦哀求他重启世界，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明明就算他不这样央求他，他也会为了回收碎片，重启世界。
但BOSS不介意借此机会，让他的小员工对自己更加死心塌地一些。
他已经失败了那么多次，并不介意这一两次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