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他不干了(甘洄)

而桌脚下面则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轻响来，伴着塑封包装窸窣的余音。
“等等。”叶知秋艰难地发声。
不发声也就罢了，一发声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嗓音简直和幼猫的叫声无异。
叶知秋抿唇，眼睁睁看着秦见鶴漆黑眼眸变得更加浓郁深沉。
他依然断断续续地在吻他，只用鼻音发出极轻的一声疑问来：“嗯？”
“我有东西要送你。”叶知秋清了清嗓音，对上秦见鶴的视线又不觉有些好笑。
“很重要。”他又说。
秦见鶴垂眸看他，温热指腹不轻不重地抚过他湿红的眼尾。
“什么？”他问，嗓音低低哑哑。
但未等叶知秋说话，他摩挲在他眼尾出的手掌又迅速滑落下来，掩住了他的嘴唇。
“让我先抱会儿。”他说，微微低头，与叶知秋以额相抵。
两人都没再说话，慢慢平息着急促滚烫的气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忽然传来极低极沉的一声笑。
叶知秋抬眼，一下就撞进了秦见鶴漆黑含笑的眼睛里。
就着这个姿势，秦见鶴低头，温柔地吮吻叶知秋红润的唇瓣。
“我爱你，”他说，叫他的名字，“叶知秋。”
掌心下，瘦削单薄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震了一下，叶知秋眼睛里迸射出明亮的光芒来。
见状，秦见鶴又笑了一声，倾身将他抱进怀里来。
“以前，我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嗓音低哑，一只大手笼在叶知秋脸颊，将他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不太愿意让叶知秋看到自己此刻情动的样子。
但无论多不好意思，这些话他都必须要说给叶知秋听。
叶知秋看似很强大，但事实上，他其实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一个人。
他很早以前就发现了。
而安全感的重建与巩固，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
叶知秋需要很多很多的爱，所以，他要给他很多很多，各种各样的爱。
行动，心理，语言……
缺一不可。
“可是后来，”他继续说，微微笑了下，“我在心里对你说了好多次。”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
想到这人在床上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动作都可以做的不要脸样子，他此刻这点难得的局促本该是极好笑的。
可莫名地，叶知秋却只觉自己眼眶微热。
他沉溺于这一刻极致温软的幸福中，又担心自己会没出息地掉眼泪。
他本没那么脆弱，更没那么矫情。
可这一刻，心底却不知怎么地又热又软。
像吸饱了水的海绵一样，稍稍一碰，就会沁出水来。
叶知秋在秦见鹤怀里闭了闭眼，将鼻尖往他衣襟里埋了埋，悄悄去嗅闻他身上早已熟悉的木质香调。
那香调格外温暖，总是很容易就可以让他一颗心平静下来。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大夏天的，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像在取暖。
好一会儿，叶知秋才重新开口，“说了要给你礼物的。”
“嗯。”秦见鹤动了动身体，笑，“什么礼物？”
灯光亮了起来，叶知秋从桌上跳下来，将刚刚被踢倒的礼盒捡起来抱进怀里，递给秦见鶴。
秦见鶴将礼盒接在手里，含笑看他：“现在可以看吗？”
“当然可以。”叶知秋说，忍不住有点期待他看到礼物时的表情。
对做服装的人来说，这不算是什么特别的礼物。
但对他们来说，这礼物却颇有意义。
秦见鶴含笑，拉叶知秋一起坐进秋千椅里。
礼盒被置于两人膝头，他抬手扯开了火红色的丝质缎带。
缎带滑落在地的同时，秦见鶴将手搭上盒盖，再次看了叶知秋一眼。
叶知秋眼睛张得很大，里面有毫不掩饰的期待之色。
秦见鹤垂眸无声地笑了一下，抬手打开了盖子。
看到里面的东西，秦见鶴眼底的笑意蓦地浓郁了起来。
浓郁到，就连他身上一贯的稳重都被冲散了些。
“那件大衣。”他说。
虽然并没有说哪一件，但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是叶知秋去国外参展时，两人信息中说起的那一件。
那一天，他看到齐鑫和姜楠一起用餐，心底不自觉升起厌恶与薄怒来，并深为叶知秋不值。
也是那一天，聂凤君一句话，让他隐约认清了自己的感情。
还是那一天，他第一次升起向叶知秋表白的冲动。
甚至于，在和叶知秋的对话框里，他曾打上了一句极隐晦的表白。
“叶知秋，要不然我们试试？”
只可惜，这条信息并没有被发送出去。
回忆一点一滴地涌上心头，秦见鶴含笑问叶知秋：“很长吗？”
“你打开看看。”叶知秋笑着说。
大衣被取出来，下面暗格里那支火红的玫瑰映入眼帘。
“你喜欢玫瑰。”叶知秋笑着看他。
秦见鶴垂眸，掩住眼底意味深长的笑意。
“喜欢。”他说，将玫瑰取出来，握在手心里，“明天带到那边去。”
“要做标本吗？”叶知秋问。
“嗯。”秦见鶴看他，“做，想要好好保存起来。”
闻言，叶知秋抿了抿唇，但根本徒劳。
他的笑意太大了，压都压不下去。
秦见鶴抬手，指腹在他扬起的唇角处按了按。
犹如按到了什么开关一般，叶知秋再忍不住，欢快地笑出声来。
秦见鶴也笑，起身将大衣展开。
没想象中那么长，并不能包住叶知秋的脚。
但品质上好，保暖性极佳的山羊绒不仅柔软轻薄，垂坠性亦是上佳。
优雅大气，颇为矜贵。
只一眼，秦见鶴就知道，那是最最贴合自己气质的。
他没说话，指腹轻柔地抚过大衣袖口那簇绣工极佳的松针，心底滚烫。
“怎么样？”叶知秋问，眼底是压都压不住的期待。
“喜欢。”秦见鶴看他，片刻后含笑补充，“但不能包住你的脚。”
闻言，叶知秋笑了起来。
“那是因为，”他解释，语气认真，“我再不怕和你站在一起。”
下意识地，秦见鶴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当初，他说要把叶知秋包在大衣里，谁都不让看，是出于对爱人的占有欲。
可如今，叶知秋说，再不怕和他站在一起，却是最最难能可贵的勇气。
明明只是一件大衣，可却承载着他们感情的萌芽，抽枝，再到如今正式开花……
珍贵到，让秦见鶴觉得，这是他二十五年来所收到的，最好最好的礼物。
“我可能会不舍得穿。”他说，嗓音透出哑意来。
闻言，叶知秋微微愣了一下。
“那我再帮你做别的，”他说，“帮你做很多很多，每一款都是叶知秋的高定款。”
秦见鶴垂眼看他，被他逗得笑了起来。
“我还有礼物。”叶知秋说，矮下身去，将之前藏在秋千椅下的一副折叠画取出来。
“你到底藏了多少东西？”秦见鶴有点好笑。
“还有一件。”叶知秋得意地仰了仰脸，“等会儿再给你。”
他把画展开，递给秦见鶴：“今天中午在农家宴用餐的时候，没能拍一张属于我们两人的合影，所以我特意画了一张。”
秦见鶴将大衣仔细地折叠好，重新收进礼盒里，才在叶知秋身前的地毯上盘腿坐下，将那幅画稿接在手里细看。
画中，是一张照片。
照片中，两个简笔小人相对而坐，根据发型和穿衣风格，他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他和叶知秋。
“准备的有点急。”叶知秋弯腰低头，和秦见鶴头抵着头凑在一起看。
“嗯，”秦见鶴笑着调侃他，“不过，还挺传神。”
说完，他含笑的视线再次凝在了那幅简笔画上。
虽然乍一看，两个小人的姿势颇为相似，但仔细看，却又大为不同。
画中，叶知秋那个小人手里正捧着一颗鲜红的心，向秦见鶴那个小人送过去。
而秦见鶴那个小人则伸出手来，像是正小心翼翼地想要把那颗心接过来。
秦见鶴一眼就能看出来，叶知秋所表达的意思。
他在把他的心送给他。
忍着心底的烫意，他伸手在秋千椅侧面的收纳袋里找到叶知秋平时画图用的彩笔，开始在画纸上低头描画。
很快，画中秦见鶴那个小人空着的手中也多了一颗红色的心。
秦见鶴将笔放下，含笑看叶知秋。
“我不要你一个人把心交出来。”他微笑，“叶知秋，我想和你交换。”
“我的那一颗，会永远永远放在你那里，”他没有停顿，语气格外郑重，“你的这一颗，我也会锁在心底，认真珍重，不敢怠慢。”
叶知秋微笑，可眼底却不自觉变得潮湿了起来。
“别哭。”秦见鶴低声，倾身过来亲吻他的额角。
“今天，”他说，“是我二十五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浪漫。”
“真的吗？”叶知秋强忍住鼻尖的酸意抬了抬眼，不太相信地问。
他觉得自己准备的格外仓促。
甚至连流程都很混乱。
他从没敢想过，秦见鹤竟会给出这么高的评价。
浪漫……
叶知秋觉得，自己准备的倒说不上浪漫。
秦见鹤这句称赞才是真的浪漫。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秦见鶴微笑，眉梢微挑，又问，“还有呢？不是还藏着一件礼物吗，叶知秋？”
闻言，叶知秋回过神来，缓缓坐直了身体。
窗前的电动窗帘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缓缓闭合。
叶知秋抬手，修长手指无声地按在了自己衬衣领口处的纽扣上。
一瞬间，秦见鶴便知道那件礼物是什么了。
果然，叶知秋细白的指尖只一挑，颈间的纽扣便被挑开了。
秦见鶴沉眸，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挑动纽扣的动作，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下。
一颗，两颗，三颗……
终于，最后一颗被挑开。
叶知秋抬眼，对上秦见鶴漆黑深邃的眼眸。
那双眼眸那么黑，让人几乎看不到底，偏偏里面却映着他的身影。
“最后一件礼物，”叶知秋含笑微微倾身下去，低声问，“要吗？”
只是，话音未落，秦见鶴便已经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将他从秋千椅上拉了下来，动作迅疾到，叶知秋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人覆在了身下。
毛绒的地毯很柔软，摩挲在皮肤上微痒，叶知秋笑着挑、逗。
“哥，”他说，知道每次叫些奇怪的称呼，秦见鶴都会格外兴奋，“周虹教练说我已经进步了很多，不如下次拳室里，我们两个较量一下？”
“不需要。”秦见鶴黑眸沉沉地看着他，瞳孔深处像是燃起了浓烈的焰火来，几乎能将人瞬间融化。
夜还那么长，今晚，他们有的是时间“较量。”

虽然两人早就睡到了一张床上，可昨晚却与以往的哪一次都不一样。
真正的身心交融，好像就连疯狂都是带着甜蜜与希望的。
他们可以放肆地索取，亦可以毫无顾忌地给予，为了让对方得到更极致的快乐可以做出任何程度的牺牲。
一夜翻腾，还在阳台地毯上，秦见鶴尚且热情如火时，叶知秋就已经疲倦到快要无法张开眼睛。
他修长的脖颈高高扬起，雪白皮肤早已遍布潮、红，透湿的眼睫虽然疲倦地垂低，却迟迟不舍得闭上。
他很贪婪。
贪婪地看秦见鶴彻底被汗染湿了的漆黑眉眼。
看他眼底暗潮翻滚的，难以遏制的深沉情、欲与炽烈爱意。
看他身上汗湿的皮肤在灯光下随着动作拉出漂亮的肌肉线条来。
也看他平时总是平静冷漠的俊美容颜上出现裂痕，情难自禁地染上忍耐，克制，又或者彻底沉沦的性感表情……
叶知秋喜欢这样的秦见鶴，像是天上的神祗彻底坠落凡尘，染上了世俗中热辣滚烫的生动色彩。
这一刻的他，让人完全无法想到他的身份，地位，以及他平时矜贵高冷到，让人下意识就不敢靠近的气质……
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俊美年轻人。
因为突如其来的幸福，因为纵情释放的快感，而紧紧将心爱的人抱在怀里无尽索取再温柔安抚。
虽然一直强撑着，但秦见鶴性感而急促的喘息声犹如催眠曲一般响在耳畔。
叶知秋最终还是在他温暖宽阔的怀抱，与温柔安抚的动作中沉沉睡去。
还是不能和秦见鶴较量的。
坠入梦乡之前，叶知秋忍不住迷迷糊糊地想。
如果对战过程中，听到秦见鶴这样的呼吸声，又或者，看到他被汗湿透的眉眼，再或者，仅仅因为他的格斗服染了汗水，勾勒出结实柔韧的肌肉线条来……
他说不定就会不战而降了。
这一晚，叶知秋睡得格外香甜，也格外安心。
甚至于，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的床上都全无印象。
再次醒来，是因为手机在长时间震动后从床角滑落，砸在了地毯上。
虽然发出的声音并不算太响，但叶知秋还是在片刻的挣扎后，缓缓张开了眼睛。
那一刻，他其实正陷在一个十分美妙的梦境中。
那梦境十分真实，如果不是忽然被惊醒的话，他甚至以为那就是现实。
梦里是阳光明媚的清晨，他扶着酸软的腰肢起床。
卧室的房门没关太严，留了一道极小的缝隙。
他光着脚走到门边，只轻轻一拉，就看到了厨房里正专心做饭的秦见鶴。
好像是熬了什么极香的汤，香气直直地从厨房里透出来，萦绕在客厅不大不小的空间里。
下意识地，叶知秋就笑了。
清晨的阳光，饭菜的香气，还有他最喜欢的人……
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都在小小的一间屋子里，都在他的面前。
情难自禁地，叶知秋心底生出一股极强烈明亮的喜悦来。
因为，他心底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自己终于有“家”了。
虽然已经活过两辈子，虽然已经经历过生与死，虽然在不同的地方生活过……
可这么多年来，这却是他第一次真正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那喜悦太过鲜明也太过强烈了，所以张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叶知秋都还是在笑着的。
是梦，但又不是梦。
因为这一次，他是真的有家了。
他的“家人”列表里，终于有合适的名字可以放进去。
或许，不止“秦见鶴”一个名字。
或许，还有聂凤君和聂云松的名字。
聂凤君自不用说，是他最敬仰崇拜的前辈，几次见面，更是对他爱护有加，让他心生感激。
至于聂云松……
秦见鶴每每去疗养院，都会发一些与老人的合照过来给他看。
老人慈眉善目，十分慈和，很是容易让人心生亲近之情。
虽然还未见面，可叶知秋却一点都不觉陌生。
眼底的笑意微微凝滞，叶知秋有点愣怔。
他猛然间明白秦见鶴为什么要经常发和聂云松的合影给他了。
那是因为，他想要早一点把自己的家人介绍给他。
又或者，他已经无数次将自己的家人介绍给他。
遮光窗帘拉得很紧，房间里昏暗到根本无法判断时间。
下意识地，叶知秋将手伸向已经空了的那半边床。
薄毯上的温度早已散尽，秦见鶴应该早已起床。
手机在地毯上持续震动了好一会儿后，终于重新安静了下来。
叶知秋撑着自己略显酸软的手臂，靠在床头坐直了身体。
将已经熄屏的手机捡起来后，他才惊讶地发现，时间竟然已经到了上午十一点钟。
屏幕上有多通未接来电。
除了章冕，李少君和金宝宝之外，还有几通来自于陌生号码。
不过最多的，还是来自于齐鑫。
足足七通。
怪不得他的手机只是靠震动的轻微移位都可以掉到床下面去。
将齐鑫放置，叶知秋抬手揉了揉自己刚刚醒来还略显昏沉的额角，记起今晚要和金宝宝李少君二人一起用餐的事情。
猜测这两人打过来，十之八九是为了定用餐地点。
叶知秋先没回电话，而是抬手点开聊天软件。
不出意料，齐鑫的信息最多，足足有几十条，而三人小群里也已经存了十几条未读信息。
除此之外，置顶联系人头像右上角的红色气泡里，也显示着一个阿拉伯数字“3”。
漂亮的眼眸不自觉就弯了起来，叶知秋十分重色轻友地先点了秦见鶴的头像。
原先的默认头像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一只雪白的猫咪，猫咪圆溜溜的大眼睛中，一双棕色眼眸格外明亮。
叶知秋：“……”
他唇角的笑意浓郁了些，垂眸看秦见鶴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