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美人他不干了(甘洄)

这让陶若晴本能地觉得有哪里不对。
只是，她心里太乱了，外加刚才上药用的时间过多，根本不容她再对这件事情多想，叶知秋便再次垂眼看了看时间。
“妈，”他说，“叶知夏好像下机了。”
只一句话，陶若晴脸上的血色就瞬间褪尽了。
她盼着叶知夏快点落地，好好地跟他剖析厉害关系，又或者好好地安慰他，让他尽快熬过这个难关。
可她又害怕叶知夏落地。
因为一旦落地，网络上那千万把数都数不尽的刀子便会毫不留情地洞穿叶知夏的心脏。
她害怕他会想不开，更怕他会做出什么傻事儿。
“我打电话给他。”叶铮说。
看他解锁手机，陶若晴又忽然出声：“再等等。”
叶铮没说话，只安静地看向她。
“万一，”陶若晴蹙眉，“万一他暂时没打算看国内新闻的话……”
她顿了顿，说的话连自己都不相信，“那他还可以多快乐几天。”
不可否认，从某些方面来说，陶若晴确实是一个好母亲。
至少，对自己的孩子，她比叶洪宪负责任太多了。
只是很可惜，以叶知夏那种争强好胜的性格，下机之后怎么可能会不去看看，自己和高文烨婚礼的热搜还在不在，还有几条？
他怎么可能躲得过？
陶若晴口中的快乐，叶知夏并没能拥有。
即便没有看到新闻时，他心里也依然是压抑痛苦的。
一辈子或许只有一次，对他而言那么重要的婚礼，他却不得不为了洗白高文烨而请自己最恶心的人来做伴郎。
更不用说，最后离开时，高文烨看叶知秋的那个眼神，更是让他心头一片冰凉。
从酒店离开，叶知夏就已经被自己心底的疲惫给拖垮了。
他全程冷着脸，一句话都没有和高文烨说。
当然，高文烨也不会去自找没趣。
从第一次不小心失手打了叶知夏，吓得跪地求饶开始，一路走到现在，他其实早已发现，就算他再过分，再打他骂他，叶知夏也不会舍得离开自己。
既然怎么样都不可能离开，那他就更不愿意在他身上浪费任何的时间和精力了。
叶知夏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他一点都不在意。
就连这次所谓的“蜜月旅行”，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看样子。
两人这两天最重要的任务，无非就是拍几组恩爱氛围照，来几次路人偶遇，将恩爱夫夫的流量吃到极致。
而且，这边的华人少，服务行业更是发达，他还可以好好出去放松放松，不用像在国内一样谨小慎微，生怕被狗仔偷拍。
这次的行程对高文烨来说，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
即便叶知夏全程都没有理他，也并没有妨碍到他的心情。
所以，飞机落地，“携手99”的编导打电话过来时，高文烨还十分轻松地开了句玩笑。
“王导，这么卡着点找我？”他笑，“放心，三天后就回来，肯定可以赶上携手99下一期的录制。”
“抱歉，叶老师。”编导语气冷淡，丝毫没有了平时的客气热络，“麻烦您看一看节目组的邮件，方便的话，谈一谈赔偿的问题吧？”
“什么赔偿？”高文烨有点听不明白，“怎么？你们组是打算违约吗？”
只是，对面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毫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高文烨：“……”
他低低地骂了一声，低头切入自己的邮箱。
对方的态度根本没有对合作对象应有的尊重与重视，高文烨边切邮箱边打定了主意。
如果节目组铁了心要违约的话，他绝对要给他们个教训，不让他们把底裤都赔出来，他绝不算完。
只是，邮箱还未切进去，旁边叶知夏不知怎么忽然手一松，手机掉在了地上。
“你小……”高文烨说，一句话未说完，邮箱已经在眼前弹开。
不过几个小时而已，邮箱里却已经堆满了未读邮件。
而几乎每一封邮件标题，都有加急加粗的“解约”二字。
高文烨微微愣怔，片刻后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手抖了抖，周身瞬间变得冰凉。

正是出行的好季节，此刻，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往，堪称人声鼎沸。
可唯独高文烨和叶知夏二人，像是被彻底屏蔽在了这份充满活力的热闹与喜悦之外。
这一刻，他们的世界鸦雀无声，安静到让人心惊胆战。
冷意笼罩了高文烨全身，他的大脑凝滞，连手脚都变得酸软。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刚刚叶知夏的手机为什么会忽然无故跌落在地。
根本不是什么不小心，而是他比自己更早看到了相关信息。
在娱乐圈厮杀过这么多年，高文烨也是经受过大风大浪的。
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想要先去了解事情究竟坏到了什么程度。
只是，还没等他点开微博，手机就再次响了起来。
是他的助理王格。
高文烨迅速将电话接了起来，声音忍不住微微颤抖。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问，紧接着又补充，“还有，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哥，”王格已经过了说不出话来的阶段，语气虽平稳，但却透着股心如死灰的灰败与无力感，“您还没来得及看新闻吧？”
“说。”高文烨说，已经没有丝毫的耐心听王格废话。
“那我简单说一下，您先做好思想准备，”对面王格深深吸了口气，从头说起，“今天下午三点半左右，你们刚登机不久，网络上有人爆出了您出轨，□□相关的一系列视频和照片，涉及对象多达二十几人，而且，大部分视频都拍自最近几个月，对方的设备很专业，大部分照片和视频的清晰度甚至可以称之为高清，全部看得清清楚楚。”
“我们……我已经找了专业的鉴定机构做过鉴定，那些视频和照片并没有后期人为加工过的任何痕迹。”王格缓了口气接着说，语气里染上了几分犹疑不定与小心翼翼，“而且对方身份成迷，我们根本追踪不到，到目前为止，也无法确定他手里还有没有其它的东西。”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片刻后忍不住叫了声，“哥？”
高文烨握着手机的手直抖，几乎连身形都站不稳。
“怎么这么巧，我们登机就爆料？”他问。
可心底却早已明白，对方肯定是有备而来。
趁他在机上无法做出对自己有利回应的时候，想要一锤子将他彻底砸死。
三点半的爆料，到现在六点半钟，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
就算是可以清洗公关的事情，拖了这么久也已经对他很是不利。
更不用说，还是这种已经抛出这么多实质性证据，就算他在京中，就算他第一时间介入也没有半分把握的事情了。
到底是什么人会这么恨他，一出手就要置他于死地？
连一线生机都不给他？
高文烨目眦欲裂，凝滞的大脑开始缓慢转动。
这段时间，他确实玩儿的挺花，但也确实很小心。
他确信，自己绝没有被狗仔盯上。
可对方竟然能一下爆出二十多位来，可见是真的对他用了心。
难不成，是他最近参加携手99，风头太盛导致了竞争对手的忌惮与围堵？
是张合，王芃？
还是魏有林或者林游？
从没有这么恨过任何一个人，可此刻，高文烨对着不确定的对象却恨到牙根都忍不住隐隐发疼。
“季风和久乐都找过了吗？”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来，沙哑至极。
季风和久乐是业内两家最为有名也最有实力的公关公司。
一向有着可以颠倒黑白，扭转乾坤的能力。
每家手上都有无数宗起死回生的经典公关案例。
如果连他们也不行的话……
高文烨不敢继续深想这件事的后果。
他辛辛苦苦往上爬，就连婚姻都被拿来当做提升自己身家和地位的跳板。
为了今天，他和自己的父母甚至都不再来往。
可是现在，命运却这样重重地打了他一巴掌。
不仅仅是将他打回原形……
如果连季风和久乐都处理不了这件事儿的话。
那么，这一巴掌甚至可能将他打到，连重新匍匐在那个他一心想要逃脱的原生家庭脚下的资本都不再有。
冷汗不停地从他后背冒出来，手心里同时变得湿滑黏腻。
下意识地，高文烨更加用力地收紧了握着手机的手指，闭目在心底虔诚祈祷。
只可惜，这一次，命运却并没有像他拿影帝那次那样青睐他。
他听到王格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们……”王格艰难地说，彻底打碎了他最后一点希望，“他们都拒了这个case。”
高文烨再说不出话来，举在耳边握着电话的那只手也无力支撑般重重地垂了下来。
眼看就要六月份，马上进入暑期档。
他有两部电影已经拿到密钥，定好档期，就待上映。
其中一部大制作科幻类电影，是他刚拿影帝时接下来的。
由于特效的高难度与大范围，剧组特意请了国外最有名的特效团队操刀，经过两年多的精益求精，特意定了今年暑假的档期。
他本还想着，可以靠这部电影稳一稳自己在娱乐圈的地位的。
可现在，电影好不容易制作完成，他这边却出了问题，肯定是不能上了。
这部电影，从前期拍摄到后期制作，步步求精。
虽然他并不清楚具体的投入资金，但根据在业内这么多年的经验，高文烨估计，怎么也不会低于十个亿的成本了。
而且，赔偿并不仅仅限于成本。
还要考虑电影不能上映的损失，以及换角重拍，重制，重新等待特效团队档期的时间成本，等等等等，各方面的因素与损失。
只是想一想，就足以让高文烨忍不住地头皮发麻。
而这部电影之外，他去年初杀青的一部商业片也同样定在了今年暑假。
除了这两部，还有已经拍摄完成目前正在制作中，以及正在拍摄的电影作品各一部。
外加携手99节目组，他身上的数个代言，以及新烨成立后，他投资的那些项目……
以前，高文烨总觉得自己在娱乐圈不温不火，极度羡慕且嫉妒孟青言像坐了火箭一般的超高人气。
可现在，他却第一次感受到了“红”这个字背后隐藏的极大风险。
甚至于，他恨不能回到过去，情愿可以永远不温不火。
机场里人来人往，有国内的游客认出他来，遥遥对他举起了相机，可他却一无所觉。
世界在他面前彻底坍塌，他已经什么都没有办法顾及。
而旁边叶知夏的手机也早已捡了起来，此刻正握着电话听经纪人把他骂成了孙子。
相对于高文烨，叶知夏身上的压力要小得多。
除了相约99的巨额违约金外，他在其他组的戏份几乎都是客串或者配角。
本身戏份就不多，片酬就更是有限，对片方的影响也远没有那么大。
所以无论换脸还是补拍，需要的时间与工作量也都相当有限。
而且，在整件事情里，虽然他的行为贱出格来，但说到底，他也是受害一方。
只要做好公关，卖好惨，理智迅速地跟高文烨划清界限，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独善其身。
只是，之前他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差强人意，且新烨成立后，他也有意在合约到期后改签新烨。
如果不是看在携手99带给他的巨大流量，公司或许早就已经放弃了他。
现在，高文烨要玩完，新烨作为一家尚未站稳脚跟的新公司，大概率也会跟着陪葬。
这个节骨眼上，肯定也没有别的公司会签他。
之后，叶知夏与公司续约已经是铁板上钉钉的事情。
按理说，公司想办法把他摘出来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
只是，偏偏他那些粉丝全都是他靠恩爱人设吸过来的。
当初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现在他的微博早已沦陷，点进去全部都是污言秽语的辱骂与拉踩。
实话实说，就算公司把他摘出来，其实意义也已经不大。
叶知夏在娱乐圈的路，注定不再好走。
不说这批黑粉极有可能会跟他一辈子了，只路人的群嘲也足够影响片方与资方的决策。
这才短短几个小时而已，不仅仅合作方纷纷发来解约索赔信函，就连原先奔着他人气而来的本子，也全都被撤了回去。
……反正秋里，他的合同就正式到期。
几乎没什么考虑的必要，公司就已经决定将他放弃。
所以，事情爆出来后，不仅高文烨方没有任何的回应，叶知夏这边，也始终保持着沉默。
叶知夏面无表情地听完。
即便经纪人并没有明说，他也已经明白了对方的弦外之音。
一言不发地，他挂了电话。
从小到大，他一向好强。
可偏偏现在，他却成了全世界的笑话。
那么丢脸，那么没有尊严的画面，被人那样公布在大众面前。
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过。
他抬眼，阴沉沉地看向高文烨。
说实话，虽然他从没放松过捉奸这回事儿，但毕竟不是专业的，他抓到高文烨偷吃的次数其实相当有限。
但他也是真没想到，高文烨竟然玩儿的比他想象的还要疯，花样还要多。
怪不得呢，在家里YING都他妈YING不起来，原来都交代在外面了。
叶知夏手掌攥拳，缓缓走到高文烨面前。
这一刻，高文烨身上所有的精气神好像都散尽了，疲态尽显，像一条惶惶不安的丧家之犬一样，他身上透出股让人恶心的窝囊劲儿来。
或许，这股窝囊劲儿并不是因为打击才透出来的，而是他本身就带着的。
只是以前，他被他刻意树立起来的虚假人设彻底蒙住了双眼。
他怎么会看上这么个玩意儿？
叶知夏忽然有点恍惚。
自幼，他喜欢的人大都会喜欢上叶知秋，所以，他心里始终都憋着股不服气的劲儿。
到了高文烨这里，他总算在表面上赢了一次，可结局却是这样不堪。
如果……
他心底忽然升起极强烈的懊恼，悔恨与迁怒来。
如果这一次也是叶知秋赢该多好？
那么，他就不用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了。
想到自己如今的惨状，再想到叶知秋如今的风光无限，叶知夏心底恨意更浓。
“怎么？丧家之犬，”一旦没了爱意，心底的恨意就开始放肆反弹，叶知夏冲高文烨冷笑，专往他的痛处攻击，“这不都是你自己做出来的事情吗？承担不了啊？可惜呢，你可是连个能为你擦屁股的爹都没有。”
不过，他就不一样了。
就算离开娱乐圈，他还有家，有他大哥，有他母亲，有叶鼎。
再不济，就算叶洪宪真的不认他，以他母亲对叶知秋的拿捏，叶鼎也少不了他的一杯羹。
恶意在心底四处蔓延，又痛又痛快，叶知夏鄙夷地看着高文烨。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把精力都给了外面那些贱人，”他说，语言像是淬了毒一样，“反正来这里的任务已经不用做了，不如一起去找家男科医院检查一下，以免被你传上了什么脏病而不自知。”
“你说什么？”高文烨还没能从巨大的打击里面走出来。
事实上，他或许永远都无法再走出来。
因为，越往深处想，他的处境就越是令人绝望。
“我说你脏啊。”叶知夏恨毒地看着他。
丧家之犬和“脏”这两个词，每一个都足以戳中高文烨的软肋。
像以往一样，他咬牙抬起手来，上前一步就要扇叶知夏。
“别人都看着呢，高文烨，”叶知夏不躲不避，笑着问，“怎么，你这是还觉得自己不够烂，要为自己的烂加点有力的佐证？”
高文烨高高地举着手，呼吸粗重，犹如困兽。
“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偏偏看上了你这个贱人，”叶知夏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还有你，当初为什么非要选我，而不是叶知秋？”
“你喜欢他吧？那为什么不选他？”叶知夏步步紧逼。
“你别无理取闹。”看着周边不少人对着他们举起手机来，高文烨转身就走。
不仅仅是因为那些人举起的手机，还有，他终于意识到，叶知夏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了。
不是之前吃醋的闹法。
那时候无论闹得多厉害，他都还是会顾及他的感受，绝不会说出这种直指他弱点的话。
而现在，他却好像是……
好像是，真的对他死了心。
这种认知，让高文烨心底不自觉一沉。
原本，只要叶知夏还是像之前那样离不开他，那么，无论他将来坠落到什么程度，至少还可以靠他得到生活上的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