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我就应聘了仇郁清所在的公司,那时他还没有完全继承家族的企业,这家模特公司是他自己一手创立的,门槛很高,求职过程也并不顺利,但是我一直没有放弃,反正几经辗转,我最终还是成功走到了他的身边……然后……然后就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这幅模样。”摊开手,此刻我的表情,大抵是无奈且自嘲的。
试问我自己,如果时间能够重来,我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我了解我自己,所以答案应该是“会”的。
“但是却依旧没什么突破呢,总觉得还有什么没有思考到的地方。”手指缓慢地拨弄着额前的头发,我真如此刻所表现出来的这般从容不迫吗?大抵不是的,只不过是因为白医生在我面前,而我死要面子地强撑罢了。
白医生略微蹙眉的表情令我的心脏不安地跳动,而紧接着她又道:“裴先生,我觉得你刻意略去了很多细节。”
啊……被拆穿了。
是,是这样。
“顾鑫,我是说,那位顾先生,在你大学毕业的时候,他的情况怎么样?”摊开手,白医生发出这样的疑问,我很意外她居然仍旧注意着顾鑫的动向,我本以为在讲到他受到“惩罚”的结局之后,普通人都会将他认定为“一个已经有结局的角色”了呢。
“他啊……他跟他女朋友结婚了,就在我刚毕业四处求职的那段时间结婚的,那会儿他的生意似乎不如之前那样红火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嘛,总体而言他们的婚后生活过得很好。”勾起唇角,说到顾鑫,我的心中总有一些暖暖的感受,其实自从他结婚之后,我同他的交流就变少了,毕竟他的生活已经迈向了一个全新的阶段,而我似乎也全然跟他走上了一条完全不一样的道路了。
若硬要说一件我跟他最后产生紧密联系的事件,那便应该是那件事了。
是的,那件事。
漫不经心的笑容逐渐泯灭,我忽然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我的记忆中有太多的不堪,或许儿时的那些事情关乎少年纯真的理想,还能被我当做某些可爱的睡前故事同白医生讲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更为深邃、离我更近的事件被发掘出来,就连是我,都不免感到有些难以启齿了。
“今天就这样吧。”笑了笑,我站起身,自己终结了这次的对话。
“裴先生。”在我转过身意图打开门的那一瞬间,白医生叫住了我,“你找到答案了么?”
“什么?”
同样站起身来,跟随到我的身侧,白医生脸上的表情是纠结且痛苦的,“我马上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不想留有遗憾,今天你来找我的时候,我看出你想要通过这次回忆知道点儿什么,所以我想问问你,你找到答案了么?”
该说不愧是心理医生么?还真是有够敏锐的。
“大概吧,但还没有知道全貌。”冲她露出一个艰涩的苦笑,我忍不住出言宽慰道:“白医生不用感到遗憾啊,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从初中时期开始,到入职仇郁清的公司,我几乎已经全部想起来了,而且病情也得到了缓解,你功不可没呢。”
“是这样……吗?”白医生垂眸,她的嘴唇略略有些颤抖,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一刻我想,如果她也对我有所隐瞒的话,我也是能够理解她的,毕竟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对她说真话不是么?
一路将我送到大门口,远远地,我望见仇郁清那辆显眼的黑色轿车停驻在距离此次会面地点不远处。
分明没有告诉他具体位置的,究竟是怎么找到的呢?
“所以接下来,裴先生打算怎么做?”白医生的问话中断了我的思索,同我一样,她好像也正经受着某种十分令人为难的抉择,“我么?大概就是向仇郁清确认一下他究竟是不是那个‘Y先生’吧,虽然还有一些更具体的事情没有做,不过这你都不用担心,安安心心回家吧,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是可以处理的。”
这就是我跟白医生的最后一次对话么?
凝望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犹犹豫豫点头的模样,我的内心惴惴,有一种临走前不确定钥匙是否被自己留在家中的感觉。
“好,要是以后还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电话找我,我们……应该算是朋友了吧?”白医生笑笑,这样询问我。
“啊,是的,当然了!”虽然是互相有所隐瞒的朋友,但不管怎么样,知晓彼此经历的友人,也依旧十分难得。
远远地挥手,终究,白医生离开了。
回过头,我的目光最终落到了不远处的那那辆黑色轿车上。
那里面坐着仇郁清。
迈开步伐,沉重而缓慢地,我向他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知道接下来,我跟他之间还有许多问题是有待解决的。
第61章 谈判
坐在驾驶位上,仇郁清的表情同往日无异,淡然、坦诚、理所应当,就好像自世界的伊始,他的所作所为都无比正常。
只在我立于车窗旁迟迟不愿打开车门的时候,他的目光略略斜了过来,像是感到不安那般,他勾了勾唇角,“带你去吃好吃的,你答应过的,我来接你了。”
喉中猛然间涌出无数的疑问,那一刻,我多么想一不做二不休地将质问的话语全部倾倒出来,可终究,我还是没有勇气打破这宁静的和谐,我和仇郁清的关系本就因为层层叠叠的隐瞒与不可弥合的过往而岌岌可危,更何况……的确,我饿了。
仇郁清带我去了一家装潢精致的餐厅,包间,没有其他人打扰,一切就跟之前一样,我在他面前大快朵颐,而他则是手撑下巴凝望着我,一副好像看我就能果腹的模样。
“你的头发变长了,以往都会理得比较短。”见我放下碗,仇郁清这样说,我不知道他这是不是在没话找话,不过确实,最近因为身体与精神方面的各种问题,我的确没怎么整理过自己的形象,“毕竟不像你,皮肤白,那我还是找个时间理一下吧,我这种肤色,更适合走那种什么……硬汉风?”说到一半,就连自己都觉得可笑,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更脆弱的“硬汉”吗?“别看我了,你吃,饿晕过去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扛。”
于是仇郁清便听了我的话,开始慢条斯理一口一口地用起餐来。
看他这幅矜持又节制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贵公子,老实说凝望着眼前的仇郁清,我很难想象他的脑子居然比我还不正常。
手机提示音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杨天鹏发来了短信,问我今天晚上还要不要回家睡觉。
明天还有拍摄行程呢,反正明天白天,我是一定会到他家去的。
然而正在我打算回复的时候,仇郁清停下了用餐的动作,他抬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的手机瞧。
不再打算回复杨天鹏,将手机倒扣在桌子上,我解释道:“是杨天鹏问我话呢,明天工作我还是要回去的,别愣着,盯得我发毛,多吃点。”将一盘菜推到他的面前,我的内心无比复杂,一方面想要直接跟他坦白,另一方面却又有点贪恋这来之不易的和谐。
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我也有些想他。
生活方面的建议,仇郁清一般还是会听取的,他夹菜,但只夹我推过去的那一盘,对于食物,他好像从没有什么特别的偏好,就好像对其他任何事物那般,他的爱好很少,就连工作都只是按部就班地做到别人认知的最好。
吃完后,他停下筷子看着我,“我安排了一个新地方,刚好顺路,要不要过去瞧瞧?”
顺路?顺什么路?我内心暗暗疑惑,但却终究没有拆穿他这欲盖弥彰的试探,其实我在犹豫,犹豫究竟该怎么问出口,所以我决定今晚上再多同他相处一段时间。
司机不知什么时候到的,饭后的仇郁清同样坐到了车后排,在我的身旁。
我有意避着他,但他修长的双腿却略显张扬地侵犯到我的领地上,隔着裤料,皮肤之间的相贴令我感到紧张,更别提仇郁清的身体一直似有似无地倾覆过来,近乎压在我的臂膀上。
“裴森,”仇郁清叫我,我扭头看过去,他便趁机更近地将我们之间的空隙弥合了,他说:“你似乎很犹豫,想问我什么?今天跟白医生的谈话,又让你改变了态度。”
他还真是……有够了解我的。
“我以为,我跟她说的内容,你都知道呢。”我笑着对他说。
“凭据是什么呢?”没有为自己辩解,仇郁清不屑于抵赖,但当我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直觉,他便总会说:“那就算我不承认,你也无可奈何。”
智商大抵是已经完全被仇郁清碾压了,哪怕仇郁清已经将出租屋的新钥匙递给了我,并告诉我说,不久之后安在我家里的监控摄像头就会拆除完毕,我的内心依旧泛起一股窝火的感受。
这个夜晚,仇郁清带我走入了一处位于市中心的高级住宅区,他说这套新的房子已经装修完很长一段时间了,只不过因为跟我闹了矛盾,所以一直都没有入住。
“看你好像不是特别习惯我之前住的地方。”仇郁清的双手轻轻抚在我的肩膀上,自背后,他的身躯笼罩着我,“于是我就想,这里或许会好很多,我打算把它送给你,如果你愿意的话,赠予合同被放在客厅内的橙色立柜里,签上字就好了。”
宛若蛇妖,他的气息伴随着这些蛊惑的话语,落在我的耳畔上。
已经没有心思跟他玩这些家家酒,我拂开他的手,径直坐上了客厅内的沙发。
仇郁清跟过来,斟酌片刻后才坐到我的身旁,距离有些太近,但尚没有突破社交距离。
“仇郁清我想跟你说件事……”当我扭过头看向他的时候,他的手恰好放到了我的脸颊上,轻轻的,他抚住我脸颊的力道十分柔和,目光也带着痴迷,就好像正期盼着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似的。
他闭上眼睛亲吻过来,我连忙侧过脸躲闪,这一吻最终落到了我的脸颊上,“什么事?”仇郁清终于暴露了本性,他的手臂开始紧箍住我的腰,他说:“如果是不高兴的事,那还是不要说好了。”
靠,他周身散发出来的荷尔蒙近乎蒙蔽了我的大脑,向后的躲闪最终只换来他的进攻,最终我不得不倒在了绵软的沙发上。
抬高手臂抵挡着他,他握住我手腕的力道都是轻轻的,“一起洗,好嘛?好久没有过了。”
他在说梦话。
我抬手用自己的手掌捂住了他那张一直不停施放魅术的脸,“我大学的时候,有一个人资助了我,那时候我家里条件很困难,虽然不是什么十分正经的方式,但我还是有点感谢他……”这话是试探,也有些违心,我其实明白那样的“长期资助”令我不由自主地拉低了做人的底线,但是我在想,万一,万一呢?仇郁清不知道这件事,万一他并不那个Y,或许我还能够相安无事地糊弄下去,以保住自己光辉灿烂的形象,以掩盖自己不甚光彩的过往。
“你知道……我的脑子,出了点问题……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所以不太能确定。”犹犹豫豫地,我凝望着仇郁清的眼睛,尝试性地,我开口道:“你知道他吗?又或者,我跟你提过他吗?”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流动。仇郁清看着我,我发现他好像正尝试通过我脸上的表情,来确认此刻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缓慢地,我坐了起来,衣服被拉回到胸口以下的位置,仇郁清的手掌,轻轻地放到我的肩膀上。
“是,”他说,“你说过关于那个人的事情。”垂眸,他的表情略微有些黯然,“毕竟是为了家里人,所以也不算是自甘堕落吧。”
他的语气,就好像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
但是为什么呢?仅仅是因为愤怒亦或者极度吗?他攥住我肩膀的力道,好紧好紧,紧到就连我都感觉有些发疼了。
“你一直不愿意跟我说那时候的事,而现在,终于……”下一刻,仇郁清倾身,抱住了我,他的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就连呼吸都是颤抖的,“真的,我挺高兴的。”
仇郁清的言外之意,似乎是“他并不认识那个被称为‘Y先生’的人”。
好吧,对此他并没有明说,并且有很大的概率,他正用他自己的方式,糊弄着我。
照他所言,似乎从前,我并没有十分详细地跟他提及关于“Y先生”的事情,对此他一知半解,他只知道对此我十分痛苦,并且我自认为自己“自甘堕落”。
凝望着他的眼睛,原本想要跟他坦白的我在那一刻忽然犹豫了,“我都跟你说了什么?”轻声地,我问出口来,唯恐听见那个令人感到绝望的答案,我心跳如擂鼓,“老实说,在我现有的记忆里,似乎没怎么跟你提过。”
眼睫轻微颤抖着,试探着,仇郁清抓住了我的手,“是在我们闹矛盾的时候。”抿了抿嘴,似乎十分不愿意提及这些往事,“要是你想起来,会伤心的,跟你说过的,很多记太清楚,对你是没有好处的。”
看似在回答我们之间的问题,实际上却一直回避。
这不算一个正面的回答,熊熊的,我心中的怒火再度燃起,“你不生气吗?”按捺着不安跳动的心脏,“那些照片,曾经在我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
仇郁清的目光似有闪烁,眉头拧成了川字,他似乎也感到忧伤,“……什么照片?是关于你的照片……么?你之前从来都闭口不谈,我……不知道。”抓住我手的力道开始加紧,仿佛要将我的骨肉捏碎那般,他的音调开始变高,身体的肌肉也死死地紧绷起来,“什么照片?”他问。
他是在装傻吗?
我不明白,我如此仔细地,想要在他的眼里找到些许的破绽,一瞬间我甚至甘愿,甘愿那个人就是他,这样我就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时时刻刻都活在谨慎与不配得感中,可此刻的仇郁清,却好像真的迷茫了起来。
看来我真的没跟他提过……么?
“……抱歉,大学时期我家里出了很多事,所以我有些……”狼狈地低下头,我开始尝试着转移话题,但内心深处却猛然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想——要是眼前的仇郁清也不过只是在装傻,那么这一切的一切,又该有多荒诞不经啊。
默不作声地,仇郁清将我拥入了怀中,他的手抚在我的背部,十分轻柔地,一下下,像是哄着小孩子那般,轻声细语地轻哄着,“大学,那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他说:“也没有一个适当的身份,联系你,听你倾诉,跟你说话……我一直觉得很遗憾,很抱歉,有时候我甚至恨不得,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仇郁清低声诉说的话语令我感到些许的宽慰,但他最后一句,又不免将我吓得不轻,“怎么这么说?”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他身上的味道真是好闻,令我头晕目眩,甚至不由自主地,着迷,“在我看来,你一直陪着我的,抱歉,好像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吧,其实那时候你是我的精神支柱。”
啊……难道非要在这种时候坦白这些事吗?
胸腔内的脏器有力地跳动着,分明我清楚,内心强大如仇郁清,他是不用让我来宽慰他的,“我一直有在关注你,你的账号,在国外做模特的时候,我会经常给你发私信呢,就跟那些喜欢你的狂热粉丝一样,哈哈,狼人自爆了,我还以为我能瞒一辈子呢。”但最终,我还是就那样说出口了。
抬头,当我同仇郁清对视的时候,我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是怔然的,带有笑意的,略有几分不自然的。
“仇郁清?”我开口,试图唤醒他,他的目光很快缓缓地,聚焦到了我的身上,“嗯,我知道了。”他说,“在那么早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两情相悦’了,真好。”
他的手指凉凉地,轻轻摩挲着我的脸。
他吻了我,三下,一次蜻蜓点水,二次贴得更久了些,第三次,在确认我不会拒绝之后,他更深入地,带着我缠绵。
仇郁清吻得深入乃至痴迷,可我却总觉得有些不对。
于是我抚住他的肩膀,推开了他。
他短暂地与我分开,但却将我的腰搂得更紧了。
我说:“那为什么,最初的时候,刚到公司你要拒绝我呢?还那样对我。”
好奇怪,如果真的按他这么说,根本就是想不通、不成立的。
久久地,仇郁清凝望着我,他似乎想要通过亲密的接触来代替这个问题的回答,但却被我蹙着眉头向后躲闪着,拒绝了。
非让他给我一个答案不可。
垂眸,修长的眼睫如同蝴蝶翅膀那般,缓慢地扇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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