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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少爷总会打起来(素长天)


周鑫蓝急忙也压低声音:“咳咳……怎么,这是怎么回事?两位、两位是大师?”
谢祁连看了看周鑫蓝,皱眉:“你身上的阳火已经全灭了,暂时先不要乱动,也别大声说话,你会被发现的。”
后者急忙点头,表示知道。
“门外,那是……鬼?”周鑫蓝紧张地小小声问。
谢祁连摇了摇头:“别怕,他们暂时不是鬼。”
周鑫蓝没有听出玄机——“暂时”不是鬼。
随后她看了看江临双,忽然灵光一闪,惊讶地小声说:“你、我见过你?你不是和谢意老师演过戏的,据说你还是他儿子?”
江临双特别想说不是我,但敢作敢当,看了对方一眼,嗯了一声,问:“你怎么成新娘了?”
他是认得周鑫蓝的,在他附身鹿颜的时候还说过话,不过周鑫蓝没见过他,以为他只是寻常疑问,不由得把自己之前遇到迷雾的事情讲了一遍。
江临双沉吟片刻:“听上去,这迷雾可能是有东西在操控。”
周鑫蓝哆嗦了一下:“是鬼吗?”
江临双和谢祁连对视一眼,都没和周鑫蓝解释。江临双从来不是那种会安慰人的,不单是他性格问题,更是职业要求,哪有黑暗信仰领袖一脸温和微笑对人说“放心有我在没问题”这么伟光正的话的?
当然,黑暗信仰领袖也不会挺身而出,替代别人承担苦果——
谁让周鑫蓝乱跑来着!虽然这纯属倒霉,不算过失,但信黑暗的坚决不安慰人!
江临双又把那个纸人丢回周鑫蓝手里,吓得周鑫蓝差点尖叫,想起他们的说不能出声,急忙憋住。
江临双:“你先结婚,我看看到底和谁结的。”
周鑫蓝一脸崩溃:“大、大师,您不能找个什么替身,对,民间传说不都有烧替身这种破灾方法吗,能不能找什么东西替我一下啊,我真的害怕啊!”
江临双假笑:“看你说话语气很平静,你肯定可以的。”
周鑫蓝:QAQ?
没等周鑫蓝有什么反应,门外竟然再次传来了不太和谐的声音。
一个听起来很年轻的声音说道:“你们这里风水就是有问题,如果不解决,要祸及子孙后代的!知道不?我好心上门给你们免费解决,你们不会拒绝吧?”
看门大妈的声音没这么大,江临双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主要是不太懂方言。
“再说,你们风水不解决,办喜事不怕办成……咳咳吗?”自称道士的人似乎还有那么点道德底线,没在红色喜字门口把办丧事说出口。
过了一小会儿,门打开了,一个看门的大妈表情微妙地领着一个穿着道袍的人走了进来。穿道袍的人看起来岁数并不大,留着发髻,嘴角有一撇小胡子,尽管有胡子,可看起来依然不过三十,八成实际年龄更小些。
因为手里拿着纸人,大妈似乎没有意识到周鑫蓝的不同,周鑫蓝也不知道什么原理,福至心灵,忽然张口开始唱哭嫁的歌,她这一回不是被迫发声,而是主动的,虽然她不会,但拿着纸人,想着要开口哭嫁,竟然真的唱出了和刚才类似的曲调,并且她这回听懂了自己唱的歌,果然是在哭宾客,大意是宾客欢欢喜喜来参加宴会,哪里懂得自己即将离家的伤感。
道士看上去确实听不懂,甚至不知道哭嫁是什么,他一个激灵:“哎,新娘子你不乐意嫁吗,这咋哭这么惨?”
他一着急,东北腔都出来了,显得更不伦不类了。
道士的眼珠转了转,说道:“哎呀,新娘子这是有感而发,因为你们这儿风水有问题,冲撞了喜神,所以新娘才一直哭!”
众人:“……”
谢祁连用本地方言对周鑫蓝说:“好啦,你就安安心心准备婚礼,我们先走了啊!”
周鑫蓝听不太懂,但谢祁连也不是说给她听的,那边的大妈听谢祁连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变得亲切非常,似乎确实信了他是本村一位老谢的亲戚,热情地邀请谢祁连和江临双去她家坐坐。
道士这时候注意到江临双,我去了一声,凑过来:“你、你不是演员吗?”
江临双掀了掀眼皮——他就演了个出场十几分钟的小角色,怎么这就被记住了?
道士压低声音说:“道友,透个底,拍综艺呢吧?摄像机在哪?我一素人的镜头能保留吗?”
江临双觉得莫名其妙。
这个道士打扮的人身上一丁点灵力波动都没有——江临双当然感觉得到,对比谢长行就好了,谢长行就是修道的,他身上的灵力气息很浓郁——所以这个道士八成是个假货,骗子来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也是自己倒霉,进了这个古怪的村子。
但他忽然有了个主意。
他问:“是拍综艺,拍旧日婚俗,你叫什么?”
道士眼睛一亮:“我姓宋,宋良辰,良辰美景的良辰!”
“这样,现在的剧情是,姑娘要嫁给河神,咱们这个节目是为了展示过去了落后习俗的,但是又不能光展示落后的部分,总得有些积极内容,下面安排的情节就是一个义薄云天的正派角色,主动假扮姑娘,把她救出来,自己去揭穿神婆神汉们以河神娶媳妇为由头的敛财活动。”
江临双说完,面露笑容,看着小道士。
宋良辰立刻拍了拍胸口:“那必须是我啊!”
“咱们先走,等晚上的时候,咱们找机会来换人。”江临双说着,跟着已经出了门的大妈,也暂时离开了这个房间。
宋良辰很快就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昨天夜里,他在那两个青年人的帮助下,有惊无险地把新娘换出来了,为此他还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胡子都被剃了!
剃了胡子的宋良辰长得意外地秀气漂亮,二十出头的青年人,笑起来还有两个甜甜的梨涡,身材也纤细,换上新娘服,再画个妆,竟然足以称赞一声好看。
为了火嘛,火了,没准从此进军演艺圈了,就能赚大钱再也不用四处坑蒙拐骗了——所以宋良辰对女装很配合,潜入换人过程也很顺利——他以为那就是节目效果,没想过有可能失败,路上光顾着留意找藏起来的摄像头了。
但他睡了一觉,天蒙蒙亮,就有人敲他的房门。
“新娘子,洗漱啦!准备出嫁啦!”
热闹的鼓乐声响了起来,而这声音一响,宋良辰竟然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开始唱歌!
他用本地方言,呜呜咽咽曲调婉转地唱着什么东西,隐约听出几个字,是说舍不得爹娘,嫁人以后就没有依靠了之类的。
他心中惊涛骇浪——
唱歌他是会,但是他不会本地方言啊!他是怎么唱出口的,而且他发现他停不下来!
宋良辰无法动弹,不能停止歌唱,眼泪也开始扑簌簌掉下来,这时候他意识到事情不太对。
很快,两个穿着红衣服的大妈走进来,一左一右,把宋良辰从床上拽起来,几乎是架着他往外走。
宋良辰心里大喊救命,嘴上却还在唱那什么哭嫁的歌!
他一抬眼,在人群里看见两个人,一个嘴角自然上翘,不笑也带笑,另一个的确在笑,但怎么看都笑得很虚假。
——昨天骗他那两个青年!
他瞪大眼睛,瞪过去——但是那两个人自顾自在交谈什么,完全没理他!
一连串古怪的仪式,从头到尾,都只有顶着个红盖头的宋良辰自己,被两个大妈架着,新郎始终没有露面,随后宋良辰意识到,那两个骗他替姑娘出嫁的青年也不是全然说谎,新郎,八成真的是“河神”!
正想着,他被抬到了河边!
谢祁连和江临双两个人的对话内容很简单,总结起来——
你会游泳吗?
当然不会,你呢?
我也不会啊。
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看向被装进了竹笼子里的假道士。
片刻后,一个无可奈何的声音响起:“好吧,你们就等着我一个瘸子专程赶过来,跳下河,对吗?”

“我也没这么说呀!”
江临双和谢祁连相当有默契, 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狡辩那叫一个异口同声——如果他俩的脸上能够不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那或许能够更有说服力点。
匆匆赶来的谢长行身上还带着雾气, 他似乎在穿过那片迷雾的时候被烦人的水汽沾湿了不少, 连发梢都有些潮乎乎的,坐着他那小轮椅, 因为高度, 正好可以方便他仰起脸, 故意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来。
他冲着江临双卖惨, 但显然卖不出去, 江临双作为黑暗信仰领袖, 端的是冷酷无情, 于是谢长行转向谢祁连。
“谢先生。”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弟子礼,谢祁连连着他, 笑笑, 没忍住伸手把他疏得整齐的头发揉成了鸟窝。
谢长行:=_=
今天这份惨说什么都卖不出去的。
他顶着乱发,向江临双说:“这位是谢先生, 嗯……要不先生您自己说一下您什么辈分吧, 我真的算不清。”
姓谢, 这个姓在谢祁连一开始介绍自己的时候,江临双就上了心的,世界上姓谢的人不少,但碰上一个就是法力高强的修道者,这可能不太合理,除非, 这个谢祁连本来就是谢家的人。
或者,谢家的鬼。
谢祁连还是那副笑容, 眼神却略微透出一点杀意,他对江临双简单地说:“如果当初你没有被暗算,现在你大概会是我的徒弟。”
可惜人人都知道,世界上没有如果。
江临双勾起嘴角:“你就是那位姓谢的将军,你收养了战死巫师的小孩,所以他们后来都随你姓谢,对吧?”
谢祁连看上去似乎有一瞬间很想也把江临双的头发揉乱,但是很识时务地忍住了。
“严格算起来,你们母亲就算是我曾孙女吧。”谢祁连想了想,冲江临双眨了眨眼,“但别叫我曾曾爷爷什么的,太奇怪了。”
江临双从善如流地比了个OK的手势。
谢祁连:“你见过我的搭档了?”
江临双问:“你的搭档是?”
“唔,忘记说了。”谢祁连笑道,“我是地府白无常。”
江临双眼睛一亮,白无常啊。
“那无常先生,有见面礼吗?”黑无常可是一见面送了一瓶忘川水。
谢祁连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像两抹月牙。
他看了一眼江临双身后影子一样跟着、相当没有存在感的伊利亚斯,说道:“你的召唤物似乎破了?”
江临双点头:“嗯,穿越世界屏障的时候,被虚空乱流打坏了。”
他们平淡地提起穿越世界,谢祁连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没有对这个说辞有任何意外。就算谢长行没有将全部的情报汇报给地府,江临双觉得谢祁连也会知道——那是白无常,这个世界仅存的四位有神职的正神之一,约等于这个世界的顶尖战斗力,如果完全看不出江临双的来路,那这世界八成也没什么前途了。
谢祁连一语中的,伊利亚斯衣服下面有一个大洞,但是江临双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亡灵施法材料来修复他,他是一个高阶的死亡骑士,差一点点就能进阶成为巫妖,所以对材料要求比较苛刻,而且江临双也不能去随便挖个坟盗走尸体吧?早几千年,有素质的亡灵法师就不干这种事情了,还干那事的多半都是大魔头预备役,早晚死在圣殿骑士团的铁蹄下。
谢祁连忽然伸出手,一股及其强烈的亡灵之力涌上来,江临双为之一震,而伊利亚斯几乎掩饰不住自己渴望的眼神。
“我有一节指骨。送你吧。”谢祁连说。
那是一根尾指的指骨,通体莹白如玉,修长漂亮,江临双接过,感受到纯净而澎湃的死亡之力。骨头冰冰凉的,人手的体温都捂不热,但是又不会冷到刺骨,反而让江临双觉得有种舒适的清凉。
他看了看骨头,问:“这是你的吧?”
谢祁连点头:“对啊。”
“不,我是说,这不是你收藏的,这就是你本人的指骨吧?”江临双问,“给我,没关系吗?”
谢祁连这回畅快地笑起来:“我要自己的尸骨做什么,做成标本展览吗?”
先贤的遗骨。
江临双感叹,他还从来没有直接从先贤本人手里拿到过对方的遗骨呢。
影月神殿历代留存着一个习俗,所有的司月大神官,在身故之后,都会将遗骨封存进圣墓,他们的遗体充满了黑暗与亡灵之力,可以在关键时刻被当代的大神官驱动,成为锋利的武器。
在与炎魔领主那一战中,江临双动用的,是六千年前的司月大神官,海连纳·影月的遗骸。
此时此刻白无常以自己的遗骸作为礼物,不得不说这是江临双收到最合心意的礼物,这甚至让江临双瞬间对这位谢家的前辈充满了亲切。
……当然,也不是说谢龙吟他们塞钱塞得不对……
“谢谢。”破天荒地,江临双说出了这个词。
谢祁连说:“希望你善用它。说实在的,我身躯的其他部分早已回归了天地,这是仅存的一小部分啦。”
江临双:“谢长行卖惨的本领是跟你学的吧?”
谢长行:关我什么事啦!
谢长行指了指河水:“那个道士已经被扔下去五分钟了。”
江临双奇道:“那你怎么还坐在这儿不动?”
宋良辰在水里疯狂扭动,绝望地看着自己离水面越来越远,沉入了黑沉沉的江底。
但他意外地发现,水没有灌入他的口鼻。
他身上忽然亮起一个奇妙的图案,那绝对不是他见过但一直没机会学的符箓,而是一种非常像奇幻电影中的魔法阵的东西,整个呈现暗紫色,流动的线条仿佛是燃烧的火焰,在他面前忽明忽暗,然后一层空气墙就隔开了他和水,他的鼻尖贴着冰凉的江水,但鼻孔在魔法阵的保护下,依旧得以呼吸。
“救、咳,救命!”他忽然发现自己能说话了,他用唱歌唱哑了的嗓子拼命大喊,“救命啊,大师,救我——”
有鬼,这地方绝对有古怪,那些村民看起来非常疯魔,宋良辰第一反应就是鬼迷心窍了,不然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能完美复刻几百年前的河神娶媳妇?
再然后他意识到,那两个忽悠他的青年,真的是有大本领的修行者。
“大师救我!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招摇撞骗了!救命——”
他喊道。
随后,他看到黑漆漆的河底忽然亮起一道光,从他头顶,一线光芒炸开,骤然绽放扩大,成为一片流光,水像是被这道光凭空分割,一道空缺竟然出现在水中!
宋良辰扑通一声跌倒在河底淤泥里,然后他看到河水分开,琉璃一样的光挡住两侧高高涌起的河水,随后三个人缓缓走下了河。
两个他见过的青年,一个坐着轮椅手里还提着剑的,他没见过,但也喊大师准没错。
“救命,救命!”
宋良辰提起嫁衣,屁滚尿流地爬过去。
三个青年都懒得理他,甚至提剑那位在他即将抓住另外两个人裤脚的时候,用剑把他排开了,并且示意他到岸上去。
“在河底,雾气的源头是河底。”江临双指了指前方,“那有个洞穴。”
谢长行点点头,率先进入,他的轮椅幸亏是悬浮的,否则一定会被河底淤泥拦住,寸步难行。另外的江临双和谢祁连已经是飘起来的状态了,伊利亚斯被留在了河岸上,以确保一切不出差错。
越往前走,淤泥越少了,周围一切刚刚离开水,还是湿淋淋的,但是洞里似乎精雕细琢,长长的隧道两侧有明显的雕刻痕迹,仔细看是一幅一幅的图案,画的似乎是养珍珠的故事。
但是这个村子似乎不像下游的秀丽村一样,以养殖珍珠蚌为生啊?
谢长行举起剑,他的剑发出温暖的光芒,照亮了墙壁上的雕刻。
从第一幅图开始,似乎是一个有鱼尾巴的、姑且称为鲛人的生物,将一个贝壳送给了几个村民,随后几幅画是村民们如何养护这枚蚌壳的画面,里面甚至涉及一些养殖技术方面的东西,如果不是出现在壁画上,简直能拿来当作珍珠蚌养殖教科书。
再然后,一片模糊。谢长行认真看向那片模糊的地方——像是有谁用利器,把画面刮掉了。
江临双看向前方,隧道在前方豁然开朗,不知何处来的光照亮面前的空间,他向那个方向飘过去,随后皱眉说:“你们觉不觉得空气不是很对?”
他没有等到回答。
他的前方并不再是洞穴,而是一个……客厅。
那是谢家那个拥有巨大落地窗的大客厅。
谢家的别墅,以他们的财富来说,很小,但对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来说,巨大得像游乐场。江临双看见他自己——四五岁的他自己,在窗户上涂鸦,手里的蜡笔把他的脸也染得五彩斑斓,一个十几岁的大男孩,看脸应该是谢龙吟,摆着他标志性的臭脸,正在他背后嚷嚷什么,嘴上虽然抱怨不停,但身体相当诚实,一个劲给他递上颜色不同的画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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