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每次挨打之后，都会被张瑞轩叫进去再教训一顿，我们的人察觉到有异常，就算是身边伺候的也不至于每次在外面挨完打后，还要再被打一顿。”
原来张瑞轩知道自己的府里有各种探子甚至是皇帝安插的人，张瑞轩就算知道了也不动声色，也没有除掉他们的想法，毕竟盐官是个肥活，个个都想抓住把柄，弄死自己。被这多方监控的，张瑞轩反而觉得安全。
但自己想要传递消息就是个难活了，毕竟稍有异动，就会引起各方注意。
于是就想到了用这个方法，打了小厮之后，这小厮肯定是要休假的，那些人也不会去关注一个无关轻重的小厮，并且他也不是只对程安一个人严厉的再打一顿，其他小厮犯错了也会被自己再惩罚一次。
府里个个都知道自己严厉严肃不容犯错的性子，这样子就算传消息也没有人怀疑自己。
而他与程安都是大皇子的人，但是别人却不知道自己是大皇子一派的，在朝廷中张瑞轩是中立派。
但是明一手下搞情报的人，实在是无聊，就算起了张瑞轩打小厮的情况，算了之后才发现，这张瑞轩有些残暴，一点小事有时候也会惩罚。
然后就发现这程安尤其严重，就关注了起来，后面发现这程安每次养伤时来给他治疗的大夫居然是大皇子身边的人，而且通过他的手，让一些贪污的银子送到了大皇子手上。
北溟想不到这张瑞轩居然是大皇子的人，还担任着如此重要的职位。北溟听人说起过，当年就是因为幽州食盐贪腐一事，才换掉了原来的盐官，让一个中立的官员担任。
想到平时北尧无脑的样子，究竟是真的无脑还是给他们看到的“无脑”，如果是让外面的人看到的，那么北溟要在原来的基础上提高对他的提防了。
又或者是这其中有右丞相颜嵩的手笔，毕竟当初下台的人就是属于他那一派的人。
北溟沉凝片刻：“将这件事不经意的透露给北律的人知道。”
他根本不用自己动手，毕竟他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在朝廷上也是当个透明人，别人都懒的多看一眼，刚开始北溟还有意去结交，但是那些人却避之不恐，生怕自己会连累他们被皇帝厌弃。所以这次他来江南，让暗一易容成自己的样子去上朝，也没有人发现。
明一肃然：“是。”
明一知道这个决定是目前最好的，让两个皇子相斗。但如果主子在朝廷上有职位的话，主子自己做这件事，还会让那些大臣看到主子的足智多谋，比所有皇子都要出众，将来争夺皇位也多些人支持。
所以明一乃至所有明部与暗部的人，都对皇室厌恶至极。
北溟继续问了一些其他的事情，就停止了关于情报的话题。
最后翻看一下账本的最后一页就放下了，不是不想看，而是对明一他们放心。
看到收入确实可观，北溟称赞道：“不错。”
北溟简单的一句夸奖，直接将明一夸的双手激动的颤抖，而且明一还感受到了来自明二与暗三、暗十四的强烈的嫉妒恨的目光。
明一强装镇定，忍着心中欢喜道：“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天色渐暗，明一让人准备的晚宴就等主子了。
外面的小厮都已经来了好几回了。
明一不知道主子是否会喜欢自己安排的晚宴，毕竟来了明部几乎能来的人，这是自己私自安排的，明部的人听到主子过来，特别激动兴奋，去哪堵着他，让自己安排他们见主子一面。他们这些人自从加入明部都没有见过主子。
明部总人数很多，但核心只有五十人，这五十人知道自己是为谁效力，也死忠于主子。其实暗部也有五十人，只是这些人如今都在京城。
他们牢牢把握着各种核心关键的点，例如医馆里的掌柜兼大夫、药材铺的掌柜、走商队伍的主要人员，每个走商队伍主要人员有三人。走商队伍有六支，他们分别负责贩卖、收购、和收集情报。还有负责药材种植的管事。这些都是明部自己人在掌控着。
除了还在走商的，在较远地方管理种植药材的人，除了这些人，能来的大约有二十个左右。
明一忐忑的跟主子说了一下他们的意愿，得到了主子的颔首，明一好像听到了自己心底开花的声音。
一行人来到了宴会上，就着橙黄的火光都能看到里面的热闹。
突然热闹声一顿，然后是动作整齐的单膝跪地行礼，大声且庄重严肃的声音响起：“主子！”
北溟看着下面热切地看着自己的众属下，声音依然淡淡且平静地道：“免礼。”
下面传来整齐划一郑重的声音：“是，多谢主子！”
北溟入座了之后，他们随后也入座，只是比起刚才拘谨了不少。
他们心里既想让主子看着他们，又怕主子看着他们。让主子注意到自己，这是一种对自己的肯定，又怕主子看到自己，因为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尽管账本上的进账有很多，但是他们觉得这还不是最好的。
明一听暗二提过一嘴，主子对于食物的追求不高。
桌子上摆着的色泽诱人的各种菜都是明一吩咐主厨按照主子口味做的江南特色菜。
明一看到主子各种菜都浅浅的尝了几口，看不出来喜不喜欢。
其实这是北溟在外养成的习惯，就算喜欢吃，他也不会多吃，让人知道他的喜好，这就成了一个弱点了。
宴会不到结束，北溟就带着暗三、暗十四先行离开了，明一明二也起身送主子去休息。
他也注意了众属下的不自在。
北溟不知道，他离开之后众人爆发出喧闹的声音，每个人都很激动，跟身边的人兴奋的比划着。
“主子刚刚看我了，我刚刚夹菜的姿势规不规矩？好像主子特别注重规矩。”
“去、去、去，主子明明看我了，我都看到了。我当时特别斯文的吃着饭，就看到主子看过来了。”
其中一人道：“主子这么早就回去了？是不满意我们今晚的安排吗？”
这话说出来，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簌簌的坐在座位上，都没了刚才的高兴喜悦。
明一明二回到宴席的时候就看到了众人忐忑的坐在座位上，惴惴不安的样子。
明一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担忧的问道：“你们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明八期期艾艾的将自己先前说过的话再说了一遍。
明一明二听闻有些哭笑不得。
看着他们都有些紧张的样子，但明一知道他们只是看重主子，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稍微的风吹草动都能牵扯心神，所以才会这样，自己同样也是。
明一微笑的安抚道：“主子要是不满意就不会来晚宴了。”
明二同样也道：“主子是看到有他在，你们拘谨不安的吃饭，为了让你们更自在的用餐，主子就先回去了。”
听到明一明二的话，有人长松了口气。众人重新拿起筷子吃菜喝酒，气氛这才又热闹回来。
“老大说的对，而且主子舟车劳累，先回去休息也是好事。”
“真是的，明八，你得罚酒。”
“没错，明八这小子多思多虑的性子都改不了了。”
明八也知道自己刚刚真的是想的太多的话惹了众怒，认罚道：“来，喝！”一手甩开衣摆，一只脚踩在了脚蹬上，端的是豪迈。
离的最近的人，见状马上给他满上，今晚定要将他灌醉。
明一明二看他们闹了起来，没有刚刚的局促不安了，摇头的笑了笑，提高声音道：“你们可别闹的太晚。”
“放心，老大，明部的规矩我们牢记着呢，非庆功宴上且第二日有不得离岗的人，不能喝醉。”
明八就是知道这点，所以才特别豪迈的跟众人说认罚，他们也不敢真的灌醉自己，只是口头上过过嘴瘾。不然，到时候受惩罚时，灌酒的人比醉酒的人惩罚的更重。
第七十五章 江南郊外流云庄
宴会过后，北溟在明部府邸里，呆了几天处理完堆积了几天的公务，之后出发去江南郊外。
暗二此前按照送过来的武器改造计划，已经进行了几个月了，郊外选择庄子的地方远离人群，骑快马过去也得要半天。
郊外庄子目前只有暗二一个人主持着所有事情，所以此次主子过来暗二离不开去迎接主子。
庄子是一个贵户买来游玩的，后来贵户举家搬到了洛阳，所以将庄子贱卖，但就是贱卖，这么大的庄子，价格也不便宜，后来暗二看中了它够隐秘性，将其买了下来。
庄子占地面积极广，里面种着许多的花草树木，还有果树，暗二也没有将庄子改名，还是原来的名字：流云庄。
庄子靠近山脚，起雾时，有丝丝缕缕的雾气从山顶倾泻而下，流入庄内，又在庄子地面开始蔓延，雾气侵染了花草，又一丝丝沿着树干攀爬，最终似乎有层结界一样，始终无法越过爬上树顶，停留在树干中央。人走在其中，好似在云端漫步。
庄子以前的主人想必是以景起名。
暗二接到门卫的消息时，人还在淬火房，听状连忙从里面出来。
接着神情严肃的从怀里拿出帕子，仔细的擦干净在猝火房沾在脸上的细灰，又拍了拍身上可能有的灰，最后抚平起皱的衣角，暗二务必让自己是干净整洁的迎接主子。
由于早就吩咐过门卫见到主子直接带过来，暗二在半路上遇到带着暗三与暗十四的北溟。
暗二快步上前，双手抱拳微拱身体声音激昂恭敬的行礼：“主子！”
北溟淡声道：“嗯。”
“走吧。”
知道主子过来是为了看尖矛改造的如何的，暗二在前面带路。
三份计划中，首先试改的是尖矛，因为尖矛是目前最需要的。
改造房一共有五间房，以炼铁得原液、打铁塑形、淬火加韧、回火加硬最后是打磨和抛光，每个阶段一个房间。
暗二引着主子他们进了武器展示房，这里存放的是已经打磨和抛光好的尖矛。
北溟的目光从一排排的尖矛略过，知道这些都是每次试验出来的成果，等一批试验完成，取最好的一批，剩下的就会拿回去溶了再造。
伸手取了一支最新锻造的长矛，北溟先试了试抓握感，然后顺着杆身看向矛尖的打造，北溟用手摸了摸，边缘的锋利度够了，但是新增血槽还不够好，锋利是锋利，但是太平整了，没有白枫计划里描述凸起的，尖锐的血槽。
暗二也知道这批还没有达标的，血槽部分还在尝试新的打造方式：“主子，血槽部分还在试验，它里面的空间很小，想要尖锐一些，则要先制作能伸进去的工具，目前已经将工具制作出来了，正在将血槽打磨改造。”
北溟声音不急不缓：“嗯，那可有试验它的出血量和致死率？”
暗二高兴的提高声音：“已经在动物身上试验过，尽管是这样的血槽，长矛刺破表皮的速度更快，也更准确。破皮进入血肉时，似乎动物没有察觉到自己被刺中，拔出时伤口就会涌出大量的血液，在短时间内动物就会失血而亡。”
北溟点头，声音听不出情绪，好像效果能达成这样子是最基本的，淡淡道：“加快血槽的完善。”
“是。”
为了试验长矛的穿透度和真实锋利性，北溟直接拿长矛在庭院里武了起来。
北溟振臂一挥，长矛仿佛是开天辟地般从天而破，带起的凌冽的风吹的树叶轻颤，威力甚大。但长矛的破空声比已有的要小，说明它在攻击别人的时候更加的隐秘，让人难以察觉。若是用在其他地方，能让人防不胜防。
长矛对准不远处的百年老树，北溟看似轻轻地一掷，长矛如飞箭般划过长空，从树干穿透而出，又继续穿透后面的几棵大树，最后扎在了一棵树干中心才停了下来。
暗二、暗三与暗十四三人看的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特别是暗二，此前他也曾测试过长矛，但是他无法做到像主子这般。
暗十四过去将长矛从树干拔了下来准备拿回去，拔矛的反冲力，使他踉跄的后退了好几步。
暗三将湿毛巾递给主子擦手，北溟接过来，不紧不慢的擦着手，同时淡声道：“现在开始打造一批重八十到一百斤的长矛，我离开的时候要带走。
“再单独打造一支二百斤重长矛。”这支长矛北溟是打算留给自己用的。
北溟可以举握八百斤的重物，三十斤重的长矛对于他来说太轻了，对于铁血军来说也太轻，只适合农田军队的人。
“是，主子。”
北溟在流云庄住了下来，去各个打造房观看他们的动作，有时候甚至动手模仿了起来。
工匠们看到也只当他一时兴起。但看他抡起一百来斤的铁锤，轻巧地好像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那么简单，心里非常震惊。
几日之后，这庄子主人竟然能指导他们如何动作，让他们更加便捷，打造技巧更加完善，并且打造出来的长矛似乎更好了一些！
起初那些工匠心里并不相信，对方穿的华贵，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矜贵，明显身份不一般，虽然力气大点，但打造技术怎么可能会比他们打了几十年的更懂呢！
只不过工匠们都是签了契约过来的，里面有一条，打造的时候需要完全听从他们。
碍于这些条约，且他又是这个庄子的主人，他们心里虽然有异议，还是按照他说的方法去试，心里想着是，试过让他看了知道这样子不行，就不再指手画脚了。
然而这一试就不得了，都十分震惊并且有些怀疑自己过去的几十年练就的手艺。
只有跟在主子身边暗二等人目露狂热。
北溟在流云庄的事了，便带着暗三、暗十四回去明部府邸，同时带走了十几支长矛。
将长矛分发给回来的十个铁血军，铁血军的首领铁一上前一步单膝跪下，后面的铁血军也是如此，地面都轻微震动，声音震耳欲聋：“多谢主子。”
北溟让他们起来，接着询问矿山那边的情况。
“还在跟那边的人对峙着，不过对方似乎有话跟我们说，但是我们都理会不了他们的意思，只能通过他们动作大概猜，他们是想让双方领头人谈话。”
这时门外有小厮在明一身边耳语了几句。
明一听闻对方展示有葫芦型玉佩，他也是知道葫芦玉佩的，不得不上前道：“主子，外面有位白公子过来找您。”
第七十六章 白枫抵达江南与事情安排
北溟话语一顿，神情有片刻的怔愣但很快又恢复成面无表情，对着明一道：“先将他带到客厅，好好伺候着。”毕竟初级的武器改造计划不错。
小厮快速走出去，得了明大人吩咐的他，一定会将白公子伺候的舒舒服服。
白枫总觉的这个小厮有些奇怪，不知为什么，这小厮对自己特别的热情与恭敬。
不仅将自己带到会客厅后，把所有的点心上了一遍，等自己哪个吃多了几口，就会将同样的点心再上一些，还会怕自己等的无聊，跟自己聊一些江南的奇人异事，他们这些人是从小在江南长大的，聊起这些来信手拈来，而且这小厮嘴巴特别会说，将事情说的非常生动。
白枫本来是有些神情恹恹的，因为他是刚到江南。前脚他们刚在福生酒楼停下，后脚白枫就跟许霖与魏木说让他们照顾好陈镖师与李镖师，自己出来一趟找朋友。
魏木本来是不愿意的，公子一个人出门，还不带自己，且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有个什么，这可怎么好。
许霖也是一直担忧，说公子要带自己一起去。
最后在白枫再三保证，自己直接从酒楼雇马车到目的地，保证安全，且在白枫盯着他们看不说话迫于主子的压力，他们才勉强放心。
现在听到这小厮说着各种古怪有趣的事，听到有趣的地方，白枫还微微笑了起来。
小厮看到白公子的笑容不好意思的偏过眼，太好看了，玉白一样的白公子对着自己绽放笑容，自己虽然也是哥儿，但仍然觉得脸热，是对面对太过于美好事物的羞怯。
不过白公子好像鲜活了起来，不像刚刚那般木然沉默，小厮心中颇有成就感。
后面小厮看到白公子似乎有些累了，便退门外候着。
白枫等了好一会儿，都快要有些困意了，才看到北溟带着人过来。
北溟进来时恰好看到他有些惺忪的双眼，眼里含着点湿润，好像是困意得不到满足的委屈。阳光洒在白枫脸上，犹如给他蒙上一层金纱，若隐若现，似乎是朦朦胧胧的美人不让人窥视真容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