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作品,温迪斯轻轻拍了拍手,吊着一张脸和自己赌气般盘腿坐在了地上,低头不愿再看宋楠竹一眼。
过了良久,就在温迪斯半梦半醒之际,突然整个虫被一层被褥盖了个正着。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发现床上的被子到了自己的头上。
他将被子取了下来,就见床上的宋楠竹依旧保持着那副“躺板”姿势,双手交叉着,看样子睡得还挺香。
温迪斯无语,只得再次认命的将被子盖到了雄虫的身上。
毕竟按照对方这个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体质,如果晚上着了凉,估计又得变成医务室的常客。
当然,此时的温迪斯完全忽略了,不久前的宋楠竹才像串烤肉一般屠了肉搏擂场的事实。
但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温迪斯开始了和被子的长久斗争。
几乎只隔一会,被子就会被床上的雄虫扔到床下,而对方则完好无损的保持着那种优雅睡姿。
这简直让温迪斯要抓狂,最后一次他给宋楠竹盖好被子之后,直接坐在了床边,用自己的身体压住了被边。
他就不醒,对方还能把自己掀下去不成。
温迪斯坐在床边一直强撑着清醒,就等着宋楠竹掀被子。
岂料对方此次却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竟真的再也没有动过。
偌大的房间内只有雄虫均匀的呼吸声,听着听着,温迪斯的眼皮逐渐开始变重。
最终他也实在撑不住困意的来袭,沉沉地睡了过去。
宋楠竹感觉自己做了很长的一个梦,他好像蜷缩在一个巨大的茧中,闭着眼睛看着擂场上的一切。
在“自己”的手穿过紫色甲虫腹部的那一刻,他也感觉到了手臂那炽热的灼烧感。
从紫色甲虫到脸部裂出一朵花的裁判,宋楠竹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观看着自己的走马灯。
他看到了温迪斯浑身是血的模样,也看到了温迪斯毫不犹豫地推开了自己,而肩膀却被钻出了一个大洞。
在“自己”修复温迪斯伤口之后的那一瞬间,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宋楠竹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痒,他的眉头轻蹙,在下一刻睁开了眼,却没想到映入眼帘的便是温迪斯那张明艳精致的正脸。
宋楠竹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想到昨晚形容狼狈的温迪斯,终是没有开口将对方叫醒。
他静静的看着对面的这张脸,这是第一次两者之间的距离这么近,对方的呼吸还轻轻地打在自己的脸上。
温迪斯的睫毛很长,此时在阳光的照射下,底下还有一排浅浅的阴影。
他的手轻轻地抵在两者中间,是一个很缺乏安全感的睡姿。
从他的身上,不难看出两者昨日经历了什么。
温迪斯的左脸有着一道浅浅的红痕,但得益于雌虫强大的身体恢复机能,那道伤疤已经淡的几乎看不出来了。
可是宋楠竹可以问道温迪斯身上传来的一股浓烈血腥味,估计受伤不浅。
想到温迪斯昨天在台上那种不要命的打法,宋楠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为了赶过来帮自己,对方便并不会受到全部擂手的针对。
这次,还是自己连累他了。
想到这,宋楠竹的心里有些愧疚,但是在愧疚之外貌似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感觉,宋楠竹说不出来。
他又安静地盯了熟睡的温迪斯一会,便想要先行起来,谁料这一动才发现自己像个粽子一样被裹在了被子里。
他沉默了一会,动作轻微地想将自己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
谁料,这一动竟是让对面躺着的温迪斯发出一声轻轻的闷哼。
他的睫毛微颤,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
于是,宋楠竹就看到对方湖蓝色的瞳孔在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骤然放大..
接着温迪斯就像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直接从床上滚了下去。
宋楠竹的耳边传来一声“砰”的重物落地声
宋楠竹躺在枕头上,亲眼看着温迪斯滚到了床下面。
这一下似乎给雌虫带来了不少的惊吓,宋楠竹甚至清晰地听到温迪斯吃痛地“嘶”了一声。
被疼痛强制唤醒的温迪斯还是有点懵懵懂懂得,他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后脑勺,揉着揉着,手上的动作便是一顿。
等等,他刚刚是从哪里滚下来的来着...
随即,宋楠竹就看着温迪斯的脸腾得一下烧了起来。
他甚至还眼睁睁地看着温迪斯在这激动之下,竟是活生生地揪下了自己的一缕头发。
嘶——看起来就很疼。
宋楠竹没管兀自在地上怀疑虫生的温迪斯,伸手就要掀开自己的被子。
昨晚他在睡梦中热得要命,浑身就像是被烧着了一样,但是却总是感觉自己身上被罩着一层什么,怎么甩也甩不掉,简直就和鬼压床一样。
在今早一睁眼后,看到在自己旁边睡得正香的温迪斯,昨晚的“鬼”是谁,几乎不言而喻。
难得现在恢复了自由,他迫不及待地就想把自己身上的这层束缚解开。
宋楠竹现在浑身上下都像是被碾过了一般,一夜过后原本扎着的高马尾也散的七七八八。
头发由于昨晚溅到血的缘故,现在几缕几缕的粘在一起,看起来实在不太美观。
身上就更别提了,那件紧身马甲几乎在血里泡了一遍,经过一夜之后,味道简直是在挑战嗅觉系统的极限。
尤其是在掀开被子之后,那股酸臭味更是让他差点晕过去。
真是难以想象,昨天温迪斯到底是怎么在自己身边睡着的,雌虫的抗干扰能力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宋楠竹有些嫌弃地捻起了自己的一缕头发,捏在手上搓了搓,不出所料地看见有血痂一点一点地掉落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看到这一幕,向来有些洁癖的宋楠竹终于受不了了。
他低头看向还了像个雕塑一样的温迪斯,说出了今天早上的第一句话:
“不好意思,我可以借一下你的浴室吗?”
温迪斯听到这一声,才总算把自己从神游天外的状态里扯了回来。
他呆头呆脑地看了宋楠竹一眼,然后问出了一句和宋楠竹刚刚的询问毫不沾边的话:
“啊..啊,你醒了?”
宋楠竹:..我没醒,现在是谁在和你说话?
宋楠竹的嗓音还带着一点清晨起来后的喑哑,他看着温迪斯这明显没反应过来状况的样子,点了点头,又耐心地询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但温迪斯却像是傻了一样,还是保持着坐在地上的狼狈姿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宋楠竹。
就在宋楠竹以为对方不愿意的时候,却见温迪斯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反射弧巨长地丢出了一句:
“哦,你用吧。”
“谢谢?”宋楠竹有些尴尬,随即向温迪斯颔首致谢,便朝着房间内浴室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浴室里便响起了花洒被打开的声音。
淅淅沥沥的水声透过空气传进了温迪斯的耳朵里,原本应该不怎么明显的声音此刻却像是一记重锤,将温迪斯彻底敲醒。
他的脑子直到此刻才像是正式被重启了一般,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温迪斯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昨天太累了的缘故,神智不清醒,要不他怎么会脑子一抽直接把虫带了回来。
自己大晚上竟还不知怎么的就和对方躺在了一张床上,大早上起来丢虫就不说什么了,怎么现在还让这只雄虫在自己的浴室洗起澡来了。
温迪斯很想穿越回昨天晚上,然后一巴掌把脑子犯轴的自己抽醒。
想到这,他狠狠地一砸地面,随即双手一个用力将自己从地上带了起来。
他拍了拍裤腿,站在自己的房间里,温迪斯竟一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他一会将床上的被子迭起来,一会又拿纸随便擦着桌子上并不存在的灰。
浴室里的淋浴声始终没有停下来,那水滴击打的似乎不是地面,而是温迪斯的心。
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课本,望了一刻钟有余,硬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耳边的水声被无限放大,温迪斯觉得这个声音吵得要命。
他现在只想知道,宋楠竹到底要洗多久,他进去已经有15分钟了吧?
这是在里面直接蜕壳了吗?不对,宋楠竹这种品种的雄虫会有蜕壳期吗?
等一下,宋楠竹是什么品种的虫?他好像从来不知道!
在此,温迪斯的脑内思考的问题算是彻底从书本上溜了出来,开了一个十万八千里的小差,而且温迪斯本虫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十分值得思考的学术问题。
浴室里的宋楠竹就不知道外面的温迪斯此时正在进行一个多么“伟大“的学术思考了,浴室里水汽弥漫,宋楠竹在清理完自己后,仍由水流打在自己身上。
被打湿后的黑发紧紧地贴在他的腰间,称着他的肌肤更加的苍白。
宋楠竹将额前的头发向后捋了过去,露出了光滑的额头。
在他关掉沐浴器后,屋内的水汽渐渐散去,宋楠竹将自己的身上擦干,伸手将沐浴液放到了架子上。
谁知,刚一转身就直直对上了面前的洗漱镜。
镜子里倒映着他有些疲倦的脸色,随着视线的下移,宋楠竹冷不丁地瞧见自己的胸前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硕大的眼睛纹身。
这只眼睛的纹路一路爬上了宋楠竹的锁骨处,堪称霸地道占满了他胸前的皮肤。
宋楠竹眉头微拧,轻轻地抚上了那片纹路,触手依旧是光滑的皮肤表面,由于刚刚洗完澡的缘故,入手的皮肤还带着阵阵热意。
而这只硕大的眼睛纹身则像是生生印在皮肤上一般,任凭宋楠竹将那片肌肤擦得通红,也依旧没有将其搓掉半点。
和这个来路不明的纹身对抗了一会,宋楠竹便放弃了。
算了,自己的这个身体上的异样,多它一个不多,少它一个不少,到时候有什么事了再想办法算了。
做完心理建设之后,宋楠竹便准备打开浴室出去。
他顺手就向自己放换洗衣服的地方伸去,没想到只抓起来了自己换下来的那件可怜巴巴的马甲。
宋楠竹看着眼前的这堆脏衣服,懊恼地一拍脑门。
糟糕!他忘了这不是自己的寝室了。
屋外的温迪斯在听到水流声停止的那一刻,便重新低头拿起了书,装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谁知他装模做样了5min,还是没见浴室内有传出新的动静。
就在温迪斯怀疑宋楠竹是不是出事了的时候,就听到浴室内传出了三声规律的敲门声以及一道熟悉的声音:
“温迪斯?你还在吗?“
温迪斯收回了自己向浴室迈去的步伐,停在了原地,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宋楠竹在问了这一声之后,便径直说了下去。
“你有衣服可以借我穿一下吗,我的衣服好像落在擂场里了。”
对方的声音里透露着几分尴尬,说完后便不再出声,静静等待着温迪斯的回话。
屋内的沉默又持续了一段时间,就在宋楠竹以为温迪斯不在了的时候,刚要推门看看。
岂料门只是才开了一个小缝,就被一股巨力“啪”的一声合上了。
随后,温迪斯那颤抖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
“你..你别出来啊!衣服我放在门口了,30s后你再拿!”
这避之不及的语气让宋楠竹一时怀疑自己刚刚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他的手还搭在浴室的把手上,抿了抿唇开口解释道:
“我以为你不在,所以才想开门看看来着,放心,我没有什么特殊癖好。”
这句话说完后,温迪斯没再出声。
宋楠竹在心里默数了30s,这才打开门,将衣服从外面拿了进来。
衣服对于宋楠竹有些大,松松垮垮地搭在他的身上了,领口位置敞得有些大,这让他有些担心自己胸口的奇怪纹路会不会暴露出来。
但没想到,宋楠竹低头一看,却发现原本蔓延着这个胸膛的眼睛纹身竟然消失不见了。
他的眉梢一挑,算了,不管那么多了。
他将半干的头发披在身后,轻轻推开了门,走出了浴室。
出门便见到温迪斯背对着自己的方向,拿着一本书正对墙坐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面壁思过。
见宋楠竹出来,他依旧没有转过来,只是装作没听见一般依旧看着自己手里的书。
宋楠竹也没戳穿他,他知道温迪斯大概率是又在和自己闹别扭了。
说到底宋楠竹觉得这只雌虫偶尔会有些孩子气,尤其是在生活的一些小事上面,就比如现在。
他看了一眼温迪斯后,径直走向了床的方向,看到崭新的床单,才意识到温迪斯已经把床收拾了一遍了。
嗯..还真勤快。
本来他还想帮着温迪斯把床单拿出去扔掉,毕竟是自己昨天将他的床上弄得一团乱,造成的损失也理应由自己负责。
说到底,自己能够安全回到学校还是得感谢温迪斯。
想到这,宋楠竹走到了温迪斯的椅子背后,轻轻敲了敲对方的椅背:
“方便聊聊吗,小殿下?”
以往的宋楠竹从来都是温迪斯,温迪斯的叫着,这倒是他头一次略带调侃意味的叫温迪斯小殿下。
小殿下本虫在做足了心理建设之后,狠狠捏了一下手里拿倒的书,这才缓缓站了起来,转过身对上了宋楠竹笑盈盈的眼睛。
他上下打量了宋楠竹一眼,在确定对方算是彻底恢复了正常,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心里也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温迪斯收回视线的那一刻,才注意到宋楠竹身上的衣服似乎有些不合身。
领口都露出了一片光润的皮肤,他有些倔强地移开了视线,朝着宋楠竹点了点头。
难得见温迪斯这么配合,宋楠竹觉得轻松了不少。
他开口和对方解释了昨天的事情,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温迪斯说明自己昨天的异样,故而也就实话实话了。
温迪斯对于他这苍白的解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也没有过多的追问他昨晚的一样。
他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还生怕宋楠竹不信般,故意说道:
“我好奇心没那么重,这是你的事,我问太多,你又要说我干涉你的选择了,那我不如不问,我也没有那么想知道。”
宋楠竹听到最后几句嘴角抽了抽,温迪斯这是在暗戳戳地提醒自己凶他的事?
行吧,还挺记仇。
他没管温迪斯话里的淡淡幽怨,继续说道:
“昨天因为我的缘故,才导致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会补偿你的,星币还是兽核,都可以。”
提到兽核,宋楠竹补充了一句:
“兽核的话,可能时间会久一些,你也知道擂场的比赛一次拿不了太多,其他途径的话,我暂时没有什么办法。不过我会尽量还清的,这点你不必担心。”
温迪斯看着宋楠竹面前一脸认真的宋楠竹,心里那股不爽又冒了头。
对方就这么着急的和自己撇清关系吗,而且他刚才说什么,他还要去打擂赛??
温迪斯想到后者,微微咬牙说道:
“不用。”
由于对方的声音很小,宋楠竹一时没有听清,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温迪斯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放大:
“我说,不用你还...我还没穷到要让雄虫打赛赚兽核的分上。”
他说完这句话,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了,又想为自己刚才的话找补:
“你要真想还,那你陪我去医务室好了。”
这句话一出口,温迪斯便看到了宋楠竹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温迪斯的脑子一抽,接下来的话便脱口而出:
“怎么,雌虫就不能怕疼的吗,我晕医院不可以吗?”
怕疼,晕医院...
宋楠竹想到昨晚以一挡四的温迪斯,略微有些无奈:
“我也没说不陪你去啊”
对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尴尬的气氛背被宋楠竹这声浅浅的笑冲淡了几分。
温迪斯看着一脸含笑的宋楠竹,支支吾吾了半天,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他想了想,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
“先别说这些了,趁着现在很多虫还没醒,我先送你出去,我们从最左侧的扶梯走,那里虫少。”
说着便要招呼着宋楠竹往门口走,但没想到的是,两者一开门就对上了正在餐厅喝水的帕克。
对方身上还穿着小黄鸭的睡衣,嘴里的水刚喝了一半,见到面前的这两个一起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虫,“噗”的一声将嘴里的水喷了一地。
帕克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浑身破破烂烂的温迪斯,又看了一眼明显刚洗完澡,领口微敞的宋楠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