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姐笑了:“你今天吃蜜啦?嘴这么甜。”
赵林寒说:“没有没有,真心话。”
何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她把门搭上,转身又走去给自己接了一杯热咖啡。在等咖啡变温的时间里,她依靠在墙上,目光透过单面的玻璃窗,悠悠地看向窗外蓝得澄透的天空。
通话还在继续,她一面看着窗外,一面闲谈一般提起:“这个月的钱已经打到他卡上去了,不过你也知道,过段时间他又会退回来。这孩子也是倔,总要和别人算得清清楚楚的。其实哪里有这个必要呢?”
“你们当初团里的这三个人都倔,一个比一个脾气大。你说就这么点小事就让你们闹成这个样子,也不嫌臊得慌。三岁小孩都没这么幼稚······不过谢南看样子是走出来了,他让我跟你说,不用打钱,要真的挂念,就给他打个电话。他的手机号码一直没有变,结果你们倒没人敢给他打一个过去。”
赵林寒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嗯”上一声。
何姐劝他:“你也该想开了。就算当初那场演唱会因为你的原因没能进行完。但你也为此付出了代价。瞳瞳她也······走了。谢瞳不是一个小气的女孩,这么点事,不会被她一直放心上的。相比之下,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儿反而扭扭捏捏,叫人看了就牙疼。”
赵林寒难得的迷茫了:谢瞳是谁?他不是来解惑的吗?怎么又出现了一个新的人。
而且听这个描述,还是和当初的事渊源颇深的一个人。
赵林寒同学若有所思地应上一声。
何姐也不知道今天的自己为什么这么话多,也亏得赵林寒没有烦她。她苦笑着摇摇头,心想是更年期要来了么?
也不至于吧。
“哦,对了。你趁着机会和郑然非把事情说清楚吧。你把打钱的事跟他说一下,给他个台阶下,我相信他会识趣的。”
赵林寒勾了勾嘴角:“那可不一定。”
“啊?”
“你这么想,他未必会这么想。”
何姐:“······”
随便吧,反正她是不懂你们这些人的想法的。
赵林寒挂了电话就睡觉去了。他是没打算和谢南联系,他懒。不过他把这件事写在了一张纸上,团吧团吧扔到了郑然非的枕头上。
做完这些,他仁至义尽了。
郑然非回来的时候他都睡熟了,他盯着赵林寒安静的睡颜,突然没来由地觉得烦躁。
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冲动最近经常出现,像没了方向的小鹿一样到处乱撞,得撞得头破血流才会停下来。
他向后倒下来,手却摸到了一个粗糙的东西。他拿起来一看,是个纸团,打开后可以看见上面力透纸背的几个大字。
——谢南的手机号没变,自己联系去。
郑然非看着这几个字,突然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他的思绪跳跃得极快,连他自己都抓不住那些转瞬即逝的想法。
他只是突然想到那个夏天,想到那个脸色不怎么好但笑得很甜的女孩,想到无数个汗流浃背的夜晚和一些懵懵懂懂还没来得及挑明的情愫。
那个大家都流过汗流过泪的夏天,被他埋藏在心中,此刻却又那么清楚地记起。
他想了一阵,把纸团展开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上面的几个字被他碾碎了又拼凑在一起,硬生生让他忘了这几个字该怎么写。这些有的没的想完,又想到这几个字写得简单利落,顿笔处看得出一些戾气,字如其人,从这手字上就能看出赵林寒脾气不好。
应该说是非常不好才对。
章节目录 第三十七章
赵林寒一觉睡到了晚上, 还是秦安过来把他给叫醒的。
他真的很喜欢絮絮叨叨, 一个人都能扯上半天:“你这孩子也太能睡了, 下午睡这么久,晚上可怎么睡啊。”
听他这样说, 再看他俊朗帅气的脸庞, 赵林寒突然就了悟了什么是心理年龄远远超过身体年龄。
秦安这就是吧!
他耷拉着脑袋,听着秦安说了半天, 最终也没听进去几个字。等他从迷糊的状态清醒过来,脑子里就记得一个老郑。
老郑、老郑、老郑……
赵林寒第一次发觉郑然非的存在感居然有那么强。
“他人呢?”
“不知道, 我本来是过来找他的, 但一路上也没见着个人影。”
秦安说着叹气道:“也不知道这个人跑哪里去了,要吃饭了都不知道。”
赵林寒突然就觉得秦安在带娃, 话里话外让人觉得莫名喜感。他嘴唇微微上扬,说:“我应该知道他做什么去了。”
秦安挠挠脑袋,“你知道就好……不过, 我想跟你说的不是这个。”
“嗯?”
秦安“哎”了一声, 目光躲闪地看向地面,含糊不清地说:“我一直有跟谢南联系……你既然做了那么多, 就跟老郑说清楚,一直误会着也不好。”
“老郑他这个人很多事都憋在心里, 当初你们单飞后那些事, 他一直以为你是故意的,所以……”
赵林寒打断他:“我知道了。”
秦安以为他这是答应的意思,马上就兴奋起来。“对嘛, 早点说清楚,多个朋友多条路,没必要闹成那样。”
“嗯。”
送走了秦安,赵林寒慢吞吞地起身把外套套上。然后他才发现郑然非这家伙手机没带在身上,难怪秦安找上了门来。
在这种荒僻的地方还敢不带手机,赵林寒只能说郑然非厉害。
事情跟他想象得不太一样,他本来以为郑然非是偷偷跟谢南联系去了,结果这家伙怂得手机都没带。
他想了想,还是把他的手机揣身上了,指尖摸到空荡荡的几颗糖,在兜里晃荡出轻微的声音。
郑然非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儿。
他之前心不在焉地乱走,还专挑偏僻的小路,等到最后走累了,他才发觉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片山腰上的风景意外地好。他的面前是缓缓流淌的渠水,背后是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再往下看,能看到村民稀稀落落分布的房屋,艳红的大绿的衣服挂在院子里,像五彩斑斓的旗帜。
郑然非毫不在意形象地就势坐下。他撑着头看着小渠里水的波纹,突然就想到了孔子。
他老人家在河上都能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他呢,层次低一点,没有想出这些哲学道理,但怎么说也是对着流水想过人生的人,格调到底不一样了。
郑然非想着,突然就伸手对旁边的无人机挥了挥,微笑着说:“我觉得我要是不做这一行业专心读书,一定是顶尖学府的料。”
观众们:要点脸好嘛!
郑然非还真不是说大话,在接触到娱乐圈以前,他的成绩是学校里数一数二的好。后来没精力了,成绩才慢慢地掉下来。
他在这里发呆,粉丝们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看他的颜值恰饭,顺便和自己的同好们聊聊天。
—哥哥怎么一个人跑这么远?
—他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有可能,毕竟这个地方没有网。换我的话,一天都待不住。
—这么一想好心疼啊!
……
郑然非还不知道自己的粉丝又被自己的脑补虐哭了。他只是漫无边际地走了会神,偶尔瞥到附近的坟包,就想到谢瞳也一个人孤零零地睡上几年了,也不知道地底下究竟冷不冷。
谢瞳是他见过最坚强的姑娘,即使知道了自己得了白血病,也没有像一般人那样大哭大闹,或者极端绝望。反而是她耐下性子来安慰这个安慰那个,坚强得让人心疼。
病单下来后,谢南没日没夜地训练,就是为了变得更加优秀,然后赚很多的钱给他妹妹治病。
那时候他们约定好要互相努力。即使是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的赵林寒,也一脸坚定地答应了这件事。
那段时间虽然累,却是他这辈子最充实的一段时光。谢瞳时不时地过来看他们训练,总说他们的坚持给了她继续下去的勇气。
但其实她才是让他们这么肯拼的动力。
郑然非那时候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呢?像个天使一样。
也许是连上帝都觉得这样的人儿太过美好,所以早早把她叫过去陪他。留下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在尘世间挣扎。
夏天的那次演出,是为谢瞳准备的。她到底没能等到合适的骨髓移植,医生说她活不过一个月的时候,这个一直没什么负面反应的女孩突然就哭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哭,因为化疗而疯狂瘦下来的脸抽了抽,紧接着,她像个小孩一样毫不顾忌自己形象地哭了起来。却没发出什么声音,喉咙里只有绵延不绝的模糊的气音,像小狗的呜咽,却比声嘶力竭更让人难受。
郑然非那时候是真的心疼她,他甚至想过,如果她可以活得再久一点点,如果上天愿意再多给她几年的时光,他就带她去各地走走,教她也能体会普通人的快乐和幸福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