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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秘密(十八鹿)


雨后的天空很清澈,隔着画面仿佛都能闻到空气中清新的雨水味道,道路两旁的树木分开向后。
画面播放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车经过一个池塘,雨后池塘涨水,冲刷出秋天最后的绿意。
驶近后,画面中出现了一群小鸭子,它们从路边的灌木后面走出来,摇摇晃晃地准备去路对面的池塘戏水。
商珉弦把车停了下来。
然后安静地,极为耐心地等着那一群小鸭子穿过马路。
庄清河再一次忍不住泣出声,这就是那个人的人生中最后一段路。
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却还是对这个世界这么温柔。
庄清河开始回避商珉弦,尽量避免和他出现在同一场合。他昼伏夜出,每天深夜开着车在南州空旷的街道游走。
他和那个人相处的时间太短,分开得又太久。只能用这种方式,套入同样的情景,去感受他在想什么。
庄清河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有多焦急。
是的,焦急。
他近乎迫切地做这些事,像是在找一个出口。
商珉弦则跟庄清河正好相反,他在想尽一切办法接近庄清河,每天去3608摁门铃几乎成了他的日常。
庄清河没办法,只好搬回绿风岛。然而这样做唯一的意义,就是让商珉弦换了个门摁门铃。
还好庄清河可以落脚的地方足够多,他有心想躲着商珉弦,就真的能让他找不到自己。
在找不到庄清河的第三天,商珉弦连公司都去不了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窗外下起了雨,雨丝从窗户斜刺进来,整个房间陷入一片绿荫沉沉的静谧中。
商珉弦失魂落魄,他把自己弄丢后,又把庄清河弄丢了。
他坐在那里,想着他和庄清河的点点滴滴,整个人陷进一种无所适从的悲伤中去了。
过了许久,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焦躁地在房子里转来转去,到处翻找。
桌子底下,沙发底下,柜子上,茶几上,每一寸角落都不放过。
管家忍不住了,问:“少爷,您找什么呢?”
“手表。”商珉弦头也不抬,又把抱枕一个拿开看后面的缝隙。
“手表?”管家有些奇怪,说:“您的手表都收着呢,一块儿都没少。”
“不是我的手表。”商珉弦掀起沙发坐垫,说:“他的。”
管家愣住了,看着商珉弦没说话。
商珉弦越找越急,似乎想把这个房子都翻过来。找到最后他急得眼睛都红了,对管家说:“帮我一起找,让所有人都来找。”
商珉弦给庄清河打电话的时候是下午,雨已经停了。
一直打到第三个,庄清河才接起来。
“庄清河,你在哪?”
“有事吗?”
“你落在我这的手表找到了,我给你送过去。”
“我不要了。”庄清河声音有气无力,说完就挂了电话。
商珉弦看着被挂掉的电话,再次拨了过去,庄清河没接,他就一直打。
不知道是第几个电话,庄清河终于接了,他语气不太好:“我都说了我不要了,帮我丢了,谢谢。”
“不行。”商珉弦十分固执。
庄清河沉默了片刻,问:“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呢?”
商珉弦:“我捡到了你的东西,就该还给你。如果你不想要,应该自己丢掉,我不能越过你帮你处理你的东西。”
庄清河没说话。
商珉弦:“如果你非得要我处理,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但是为了避免纠纷,你得给我出份委托书,注明是你委托我帮你处理这个手表。 ”
庄清河依旧没说话。
商珉弦:“我现在可以过去找你,我告诉你委托书怎么写。”
庄清河似乎被他打败了,沉默了片刻后告诉了他地点。
商珉弦挂了电话,立刻就出门让司机载他去找庄清河。
庄清河似乎是不想让商珉弦知道自己的新住址,给他的地址是在白房子附近的一条比较僻静的街道。
商珉弦远远就看到庄清河的车停在树下,司机停好车后,他下车走到庄清河的车前,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商珉弦把手表递给庄清河,庄清河就接过来拿在手里。
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现在只剩下沉默。
沉默了许久之后,商珉弦开口寒暄:“你最近还好吗?”
其实这句话很多余问,因为庄清河看起来一点都不好。
他瘦了,憔悴了,眼神无光,整个人都被一种浓郁的悲伤所笼罩着,连嘴唇都缺少血色。
庄清河捏了捏眉心,声音也很嘶哑:“挺好的。”
一看就知道是敷衍的回应,在这种氛围下竟然都显得都有点滑稽了。
商珉弦如果是个懂人情世故的人,那他就该明白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
他不该,最起码现在不该,这么频繁地出现在庄清河面前。
然而商珉弦是个想什么就说什么的人,他直接开口:“庄清河,我们和好吧。”
庄清河被他的天真弄得无奈,吐了口气。
商珉弦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以为你只有你失去了他吗?我也失去了他。”
那个人也陪伴了他十多年,他当初决定治病,何尝不是在面对一种选择。
他有了庄清河,就想把自己治好,以一个正常人的样子和庄清河在一起。可是一夕之间,天翻地覆。
他的一切都被推翻了。
他选择了庄清河,放弃了那个人,结果发现自己同时失去了他们两个。
庄清河这个时候还要安抚商珉弦,他艰难地开口:“商珉弦,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
商珉弦追问:“你要多久时间?”
“我不知道。”
商珉弦看起来并不接受这个回答。
于是两人又陷入沉默。
庄清河脸色越来越白,在忍什么痛似的,他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商珉弦固执地一动不动:“你不能这样对我。”
接着他们同时开口。
庄清河绝望:“那我能怎么办?我避不开你,我看到你就想到他!”
商珉弦执拗:“你答应了我,说要找个好天气,陪我去中心公园喂鸽子。”
两人突然自说自话,急于宣泄,呕吐般自顾自说自己的,都不听对方的。
庄清河:“他都死了,你让我当作无事发生吗?你每天在我眼前出现,就像一座埋他的坟,时时刻刻提醒我。”
商珉弦:“你说你爱我,你说你当然是爱我的,你说你再也不骗鸽子了。”
两道焦灼的语言缠在一起,像丝线一样纠缠不清。
庄清河被商珉弦的话逼得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突然吼道:“算我求你,能不能别说了!”
密集的话语中突然喷涌出沉默,那是冰冷而空洞的留白,仿佛潜伏着什么在其中,最终还是以无言收场。
他们看着对方,像两口苦井对视。
商珉弦看到庄清河眼里的自己,总含笑看他的那双眼睛此时像冰泉一样,还有深深的抗拒。
里面的自己也在褪色,越来越透明,快要消失了。
商珉弦害怕似的转开视线,不敢再看庄清河眼中越来越浅淡的自己。
在庄清河眼里,他以前是“病”,现在是“坟”,他是这个是那个,唯独不是人。
商珉弦明明没有露出任何脆弱的神情,可眼里那一晃而过的惊惶就像一道裂缝,裂在精美的瓷器上,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修复、去弥补。
庄清河张了张嘴,还是吞下了所有话。
每看商珉弦一眼,庄清河就像被捅了一刀。自己忍着疼,还要努力对他心平气和。商珉弦留下的身体就像一座活坟,里面葬着一个永远沉睡的灵魂。
庄清河真的快崩溃了,因为这个坟天天来找他!
他走投无路一般,眼泪忽如急雨滚落,他几乎是在哀求:“你怎么就不能明白,我只是需要时间。”
“给我一点时间有那么难吗?”
商珉弦一言不发,他还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庄清河曾经对他说的每一句他都记得,他要提醒这个人承诺过自己什么。
可是这些话都被庄清河的眼泪击溃了。
自己又让这个人伤心了。
商珉弦想说对不起,可是又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庄清河似乎是不再爱他了。
曾经他对自己的感情如高楼,幼时回忆是地基。现在那地基没了,楼就塌了。
塌得毫不犹豫。
商珉弦沉默了片刻,打开车门下了车,隔着车玻璃看了庄清河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了。
商珉弦下车后,庄清河终于感觉自己能喘气了。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手表,上面似乎还有商珉弦的温度。表盘上的齿轮严丝合缝,指针每隔一秒就颤着走一下。
时间......
到底还要多少时间?
庄清河抹了抹眼睛,打开车上的储物箱,把手表放进去,和里面那块手表躺在一起,像对双胞胎。
这支手表是他前几天在这个车上找到的,没有落在商珉弦那里,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手滑进了座椅缝里。
商珉弦花了一百多万买了块一模一样的手表,绞尽脑汁就只是为了见他一面。
庄清河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不忍心拆穿他。
平复了一下情绪,庄清河驱车准备离开,到了一个路口时,导航提示道:“前方路口请直行。”
是商珉弦的声音。
过了路口,行驶了一会儿,庄清河又转到另一条稍微有些僻静的路上。
导航又说话了。
“庄清河,你现在右手边的巷子叫白头巷,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庄清河,就算我们头发都白了,我也想要跟你在一起。”
“庄清河,我要是能一下子变老就好了,那你就会知道,我七老八十了还是会很爱很爱你。”
“庄清河,我爱你。”
午后金色的浮光在空气中涌动、翻滚,好像在上演一场无声的哑剧。庄清河突然感觉难过极了,他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许久都没有动。
庄清河是个方向感很好的人。
他走过一次的路就不会忘。
他对南州的路况很熟。
他还在用商珉弦的语音包。
商珉弦和庄清河分开后,让司机载着他去了中心公园。
今天是一个很好的好天气,他买了一包鸽食,一个人坐在秋日的长椅上喂鸽子。
天高云淡,洁白的鸽群在四周回环来往,一会儿在他脚边走动,又忽而飞到他的肩上,咕咕咕咕地叫着。
那声音听起来真寂寞。
远处喷泉在这时升起来,在阳光下发出璀璨的光。
商珉弦突然知道了,什么叫暗无天日。

第98章 我当然是爱你的
庄清河接到一个电话,之前他有一块想卖的地,挂出去好久都没有人问,这人打电话过来说有兴趣,想跟他见面聊聊。
那人跟他约定的地点是一间茶室,庄清河到了之后,包厢里没有人。他独自坐了一会儿,喝了两杯茶,翻了几张报纸,人还是没来。
庄清河抬起手腕看时间,发现对方已经迟到了快半个小时,不过他似乎很有耐心,也不打电话催促,而是放下手里的报纸,看着窗外发呆。
窗帘被微风吹动,带了一丝木质沉香的气味儿。
庄清河又等了一会儿,跟他约定的那个人终于来了。
来人很好说话,并不讨价还价,前后也就十来分钟,所有事情就都谈妥了,顺利得简直不像话。
谈好之后,那人就离开了,庄清河又留了一会儿。风吹起了窗帘的一角,他微微偏了偏头。
又待了一会儿,庄清河才起身离开。
庄清河离开后,茶室内的窗帘突然被人拨开,商珉弦从后面走了出来。
他一直就在窗帘后,透过窗帘的缝隙和镜子的折射看着庄清河。
阳光在商珉弦的脸上打下一道阴影,他看着茶室里的那面穿衣镜,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庄清河在这里停留了四十多分钟,这块镜子映了他四十多分钟。
现在镜子里已经空了,可是商珉弦还是看着它。
许久之后,商珉弦慢慢走到空空的镜子面前。
然后,对着冰冷的镜面吻了上去。
又过了将近一个月,商珉弦对于庄氏的收购已经接近尾声,所有条款都已经拟定,只等约定一个时间签最后的合同。
地点约在澄园,商珉弦在这天又见到了庄清河。
庄杉没有露面,是他的秘书出面同商珉弦约签合同的时间,庄清河作为法人也到场了。
因为庄杉的缺席,这个会谈还算和谐。庄清河从头到尾没有说什么话,似乎对收购的事毫不关心。
商珉弦坐在庄清河对面,庄清河则低头摆弄茶具,敛着眉眼并不看他。
窗外细雨如雾,一切好像和以前一样。
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庄清河时不时地会看一眼商珉弦的杯子是不是空的,如果茶杯空了,就会给他添上。
为了庄清河那一眼垂青,整场谈话下来,商珉弦喝了十几杯茶。
谈话结束后,天已经黑了。
雨后的深秋空气冷冽,澄园满院的植被都浸在湿漉漉的水气里。
庄清河走到屋外潮湿的空气中,看着灌木后面的月季花出神。
商珉弦看到他之后,停下了脚步,没有上前。
他觉得庄清河并不想看到他。
庄清河静立了一会儿,有朵海棠花落到了他的肩上,他偏头看了一眼,抬手轻轻拂掉,然后离开了。
商珉弦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儿,直到庄清河的身影隐去,他才提步过去。走到那朵海棠花旁边时,他停下脚步,弯腰把花捡了起来。
商珉弦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患了收集癖的变态,把被庄清河手指触碰过,目光停留过的东西都收入囊中。
目之所及到处都是庄清河的痕迹,而每个痕迹都在提醒他,自己失去了这个人!
商珉弦无法否认他对庄清河的爱恋,一种古老、陈腐,但是无法磨灭的倾慕。
那种深刻的,强烈的,带有欲望的却又纯粹的感情。
融进血脉的爱怜,无法斩断的羁绊。
他爱庄清河那万里挑一的珍稀灵魂,爱他滚烫磅礴的心脏。
商珉弦有时候会梦到庄清河,梦见他们和好了。庄清河还是会对他笑,对他撒娇。
醒来之后,刚开始的那几分钟最难熬。整个人都被一种怅然若失的悲伤所笼罩,然后慢慢接受现实,明白原来那些都是自己的幻想。
商珉弦终于还是生病了,医生查不出任何病因,他身体的所有机能都正常。
可他确实一天天虚弱了下去。
没有边际的混沌,和没有尽头的虚空,那一直以来都是商珉弦心灵的全部。他走到双脚干枯,仿佛疲惫的思绪躺下休息了,可肉身还在靠惯性活动。
庄清河当天就来了,没有人告诉他商珉弦生病的消息,他只是突然心慌,于是就过来了。
他好像能接收到商珉弦生命最底层的求救信号。
商珉弦视线模糊,他眼里的庄清河只有一个虚虚的影,他甚至觉得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幻觉。
庄清河走到近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柔声问:“商珉弦,你为什么病了?”
商珉弦用涣散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开口:“我为你病的。”
庄清河,你要害死我了。
他对庄清河的爱在绝望中一日日加固。
庄清河在旁边的地毯上坐了下来。他声音遥远如星辰,说:“商珉弦,现在已经这样了,你也该过你自己的生活了。”
商珉弦的眼睛因为发烧亮得吓人,他问:“我自己的生活?庄清河,我连我自己都不是。”
窗外下着大雨,雨水打在玻璃上,流下蜿蜒的痕迹。
庄清河也备受折磨。
一个人离开之后,剩下的人就会无所适从。似乎不够难过,或者难过得不够久,就显得离开的那个人不够重要。
而这件事又自有它的特殊性,因为那个人的死亡几乎无人知晓。
于是痛苦的密度和长度都翻倍叠加,难过的责任就落在了庄清河一个人的身上。
庄清河:“世间万物都有意义,你也可以去找你的意义。”
商珉弦侧卧在沙发上,神思狂乱无序。发着高热的除了他的额头,还有他望向庄清河的眼。
“我没办法。”商珉弦看着他,目光如荒郊的月亮,他说:“我真的没办法,我那么爱你。”
那么爱你,那么绝望。
雨滴打在阳台的植物上,带着潮湿的水气。
庄清河曲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侧着头听窗外的雨声,还有商珉弦的告白。
那样一长串的表白,是像水一样自然而然地流淌出来的。
“庄清河,我好不起来了,我是为你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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