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说冷吗?”
“谢谢,我只是没想到……”
秦湛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神晦暗不明,然后就和往日一样坐在桌前写代码了。
周燎看着桌上亮起的荧屏反射在镜片上,秦湛戴上眼镜的样子就像手术台上一丝不苟的医生,透着让人畏惧的森冷感。这几日除了普通的代码,周燎偶尔会看到秦湛和别人聊天的界面,因为他有些近视,所以并看不清具体的内容。
不过秦湛会和人交流这件事,还是足以让他意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湛合上了电脑。周燎以为和过去一样,接下来就是熄灯睡觉,重复的日复一日,结果没想到对方却在取下眼镜后转过身看向了自己。
“还冷吗?”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周燎有些无所适从,他吞了吞口水赶忙回答:“不冷了,你的衣服很暖和。”
“你想出去放风吗?”
这一句话打了个周燎措手不及,他压根没想过长期伪装计划得来的奖赏,秦湛会这么快就主动提起,原本他还一直在纠结什么时候开口,怎么开口。他生怕哪句话不对,就又得来一个巴掌。
“…….可以吗?”
“你想吗?”
周燎不敢表现得迫不及待,他藏住眼中的雀跃,装得像是听从秦湛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
秦湛歪了歪头,随后解开了柱子上的链子,牵在了自己手里。
“走吧。”
晚上的寒风刺骨的冷,周燎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出门过了,哪怕是夜晚,呼吸到外面的空气都足以让他泪流满面。太久没走在陆地上,这一路他连脚步都有些虚浮。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围像是荒无人烟的烂尾楼。从出来时周燎才发现自己呆的地方连房子都不是,也不怪他觉得为什么户型这么奇怪,这完全是一个仓库。
秦湛看自己看了几眼这仓库,还在旁边平淡地开口:“以前这里是养猪的。”
“啊……你自己改的吗?”周燎被这一句话整得喉口像涌了一股血,但还是阿谀奉承地找角度回答,“好厉害。”
他觉得旁边的人像是轻笑了出来,但又不确定。
周燎走的这一路都不指望路上有活人发现自己婻鳳的状况了,他眼睛一直到处转,在找附近有没有监控摄像头,自己好比划比划求救,或者让秦湛借此殴打自己一顿被发现。
只可惜他真的不知道c市还有这么鸟不拉屎的郊区,走了一圈居然连监控都看不到一个。
这是难得的机会,也是周燎觉得离逃生最近的一次机会。今天秦湛心情好能带他出来,下一次他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周燎急得冒了一身的汗。
“你在看什么?”身边的人突然看向了自己。
周燎紧张地笑了笑:“那个…….我想上厕所,今晚把面汤都喝了。”
“那回去吧。”
“我有点憋不住了,这附近有公共卫生间吗?”
秦湛看了一眼他:“有,很脏。”
“没事,因为真的有点憋不住了,想快点解决。”周燎不敢再和秦湛正面硬刚,他很清楚两个人之间力量的悬殊,“我绝对只是上个厕所就出来。”
这是他能想到唯一秦湛会放自己一个人的地方,如果地形不合适,没有逃跑的机会他也只能认命,不过他也能借机观察一下附近能供自己逃跑的地方。
只是对方似乎也不怎么怀疑他上厕所能跑。被秦湛带到那个只有两个门,还不分男女的破旧卫生间门口时,他都能闻到里面的恶臭。周燎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拉开了面前厕所的门。
“我能关门吗?”周燎有些请求。
秦湛给自己解开链子的一瞬间,他配合地合上了门,随后小心翼翼地上了锁,还拙劣地通过用找不到灯光开关的疑惑声来掩盖上锁的声音。
这个厕所里面很恶心,冲水的还是坏的,因为没有灯,一堆的苍蝇围在里面飞。周燎捏着鼻子,不敢往下面看一眼。
这个卫生间整个都很小,但让自己感动到要哭出来的是背后居然有个透气的小窗户,他能肯定自己缩着身子从那跳出去不是问题。
不过唯一的问题是,这个窗户在上面,自己要上去有点困难,除非他踩在冲水箱上,不然光靠臂力他也撑不上去。
“好了吗?”外面传来闷闷的男声。
“啊,马上。”周燎装作尴尬,“我突然有点想大的。”
“你有纸?”
周燎没勇气再开和再上一遍锁:“有,因为晚上冷有点流鼻涕,所以平时都揣了一点。”
外面的人似乎没怀疑,没再说什么。
趁着这个空档,周燎立马踩在了冲水箱上,因为他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冲水箱很明显地发出了像外壳碎裂的声音。周燎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他冒了一身的虚汗,既要听门外的动静,又害怕自己这里暴露。
冲水箱只是他借力的点,等他迅速撑到窗口的时候,还不小心踢了一脚窗户框。声音在静谧的黑夜里响起时,周燎手心都在冒汗,不停地在调整呼吸。
这个窗户后面就是条巷子,他不知道巷子通往何方,但他知道跳下来的那一瞬间只需要爬起来立马跑就行了。
心里建设没做到三秒,他就立马从上面跳了下去,因为太高还跌了个趔趄。
他脚步落在地上的声音非常明显,周燎想也没想,甚至顾不上膝盖被闪了一下的痛,立马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巷子外面冲。
……..
只是他还没能看到外面的路灯,就被黑暗中伸出来的什么东西跌了一下,整个人都摔到了地上。
很快,一个黑色的东西挥了下来,紧接而来的是腿骨撕裂般的疼痛。
第24章 感官剥夺
撕心裂肺的痛感在一瞬间冲击到大脑神经,周燎的叫声音还没出口,一团棉布就塞进了自己嘴里。
在最后的昏迷前,他只听见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我说过不喜欢虐待,乖一点不好吗。”
周燎是在肿痛感里醒来。和第一次昏迷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全身仿佛都要碎掉,在熟悉的黑暗中,他眼球僵硬地转动了一圈。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从窗户跳下来时的一瞬间,然后……周燎吞了吞口水,在回忆接二连三涌上后,巨大的无措和恐慌让他一下撑起了身。
秦湛知道他要逃跑,对方是故意带他去那测试他。
所以彻底完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
周燎不死心地想站起来,结果右脚刚沾地就传来钻心的痛,连力都没办法支撑,让他狼狈地跌倒在地后,几乎没忍住痛苦地闷哼了出来。他手僵硬地向下探,才发现自己右脚上的石膏和绷带,上面仿若还沾着没来得及干涸的血迹。
仓库比之前更黑了,也许是因为秦湛连一湛角落里的台灯也没有给他。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周燎逐渐被漫长又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开始吞噬。
过去的人生,就好似他做了一场梦,如果再让时间倒流回秦湛撞他的那一天,他说什么也不会再去惹这个人。
过去他想驯服的眼神,在如今都变成了将他摧毁的梦魇。
起先,他像往日一样等待着那个人回来,后面他发现秦湛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个仓库变得只剩他自己,旁边有水有食物,足以让他耐以生存,就像提供了一个完全黑暗的温室。
他看不见周围的东西,也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
过去每天呆在这里,唯一的盼头就是听到锁声,等待这扇门被推开,看着他回来。可如今在诡异微妙的反复等待后,那个人却突然消失了,消失到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么漫长的时间里,其实连一天都没过完。消失到他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也许秦湛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现在没有人用任何枷锁困住他,但周燎知道自己走不出这扇门了。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腿断了,连基本的爬行都痛苦万分,他的心理也被彻底困在了这里。
他开始恐惧逃跑,恐惧未知,因为他不知道下一次醒来自己又躺在哪,面对的又是什么,他失去再抗争的勇气。
时间就这样缓慢地流逝,每日都在暗无天日里度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害怕、恐慌变得越来越严重,被隔绝在这让他浑身都开始颤抖。
周燎开始怀念那段像是梦里的日子,怀念秦湛推开门丢给他食物的日子,怀念对方轻柔地摸着他头的样子,怀念自己跪在背后看着秦湛写游戏代码的夜晚。
他从来没有如此祈祷过那个人的出现。
时间就像在他这里按下了暂停键。他在黑暗的未知里,恐惧被无限放大到快让他精神崩溃。
他开始产生幻觉,时常听到门锁的声音,在想象出来的声音中看着那个人裹着一身的寒气回来。
再后来,幻觉越来越严重,秦湛仿佛开始同他说话,交流起自己每一天的生活,他在旁边听着,自言自语地给出回复。有时候像是觉得对方心情好了,他也会笑出来。
在黑暗寂静的空间里,讨好的笑声显得格外的古怪空灵,甚至荡出回响。他像是在演着一场灵异的独角戏,分裂成两个人格,同自我神经性的对话。
“你今晚还去酒吧工作吗?”
“怎么?”
“……可以不去吗?”
“为什么?”
“能陪陪我吗?”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在穿衣服,连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周燎看着他像是要踏出门的背影,即将被丢弃的恐慌感又铺天盖地袭来,他匍匐在地上恳求地看着秦湛,神经像紧绷着一根弦,随时都能断掉。
“求你了,陪陪我好吗?”
“求你了。”
“求你了。”
“求你了……能陪陪我吗?”
他神经质地重复着这句话,可秦湛像是蔑视地看了自己一眼,仿若还能听到对方的嗤笑。
门合上的一瞬间,紧绷的弦也彻底断开。周燎的虎口开始渗出血水,焦躁恐慌中不知不觉他已经把手给掐烂,那里的皮肉外翻着,深陷的指甲印倒映着恐惧的深度。
在痛感瞬间袭来的时刻,大脑里的神经开始疯狂震颤,在几次闪白后猛然回到现实。
周燎跪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一望无际的黑暗,在几秒死机一样的停顿后,他突然抓着头发开始崩溃地大哭,撕心裂肺地喊叫,用头不断地撞击粗糙的地面,直到没有力气,皮肤被粗粝的地板刮擦痛到麻木。
可无论怎样,他也等不来任何的回应。
他想死,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可他死不了。
这里没有任何能够杀死自己的东西。
哪怕清醒的时候他想饿死自己,但幻觉中求生的本能也会让他在不自觉时吞下食物。
渐渐的,周燎越来越分不清幻觉和现实,他每时每刻都在自说自话。大部分时期他都陷在幻觉里,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看着秦湛的背影,小心翼翼地同他对话。
现在秦湛对他越来越好了,在央求下对方会留下,会蹲下身摸着他的头说不走了,会给他带好吃的饭菜,晚上还会给他放电影。周燎觉得自己和秦湛看了很多部电影,什么题材的都有。
只是他好像记不清任何一部电影的内容,他总是看完就忘,记性越来越差,唯一能记得的好像电影大多都和女人还有酒吧有关,有时剧情也发生在校园里。
偶尔秦湛也会给他看有些暴力的电影,会给他放烟头烫喉结的片段,他记得这个,不过是因为他好像看了很多遍。如果周燎说自己不想看,对方目光就会突然暗下,抓着他的头发让他好好看清屏幕里的内容,要让他记住高温是如何灼烧皮层的组织,让那块好好的皮肉开始溃烂。
每当这个时候,周燎都会在尖叫里醒来,随后浑身控制不了地开始抽搐,之后陷入漫长的昏迷。
日常似乎变得只剩从昏迷中醒来,然后播放着新的剧情,现在这些剧情已经变得连贯,不再只有断断续续的片段。哪怕是醒来,也能自然而然的接上头一天的继续。
周燎像活在一个自我构建的框架里,感受不到现实。
今天的秦湛很奇怪,从一回来,周燎就看见他跪在地上叠衣服。在自己询问后,对方也依然没有答复,直到周燎看到他突然站起身,把叠好的衣服全部装进了床边的行李箱。
一种难以言喻的溺水感突然涌上,他紧张得抓紧了衣服:“你要去哪吗?”
对方看了他一眼,随后合上了行李箱,站起了身。
这些时日里秦湛对他已经很好了,周燎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这样
“……你要去哪吗?”
“关你什么事?”对方冷淡地作答。
他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是有什么事吗?”
“嗯。”
“你会回来吗?”
“……”
“你什么时候回来?”周燎想抓住秦湛的衣尾,“要去很久吗?为什么要收衣服?”
对方甩开了他的手,像是有些烦躁:“搞清我们的关系。”
“最近不是很好吗?我做错了什么吗?”
周燎看着秦湛冷漠的背影,手在伸了几次后又缩了回来。海平面似乎越升越高,几乎快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他却不敢求救。
“你觉得骗我有意思吗?”秦湛回过了头。
“……什么?”
“装作听话骗我很有意思吗?”
“我没有!”周燎努力地想解释,“我没有骗你!”
“不用骗了。”秦湛面无表情地拉开了门,“现在,你自由了。”
他看着对方拖着行李走出了门,周燎猛然站起了身。一瞬间他像是想起了几岁时,他求着记忆里的那个女人在出差后留下多陪一天自己,可得来的只有对方神色淡漠地一句你以为你用的钱从哪来的?
他不断的哭,哭到打嗝,哭到声音嘶哑,也等不到任何人的回头。
汹涌的海面彻底将他淹没,这是第一次周燎想求救,想拖住他们的腿,乞求他们转身,乞求他们留下,乞求他们不要丢下自己一个人,被孤单和恐惧吞噬。
周燎刚跑出一步,他想抓住秦湛的衣尾,但门却在最后一秒被合上。
腿上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跌倒在地,他狼狈地趴在地上,起先只是小声地呜咽。幻觉和现实在头脑里不断反复,让他整个人被割裂在两个空间,大脑是无法忍受的痛,像有人在拿锤子使劲敲击震荡。
大脑的钝痛开始反射到全身,他四肢变得僵硬,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周燎掐着自己的喉咙,努力长大着嘴呼吸,在不断的闪白中,他重新看到了黑暗。
这一次呜咽变成了崩溃的大哭,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
心脏开始猛然加速,因为缺氧他整个人全身通红,连太阳穴都在狂跳,心理承受像是达到了极点,神经比起之前时日的困顿,突然开始了诡异的兴奋,像是在燃烧全身的细胞。
他掐着自己的喉咙,痛苦万分地拖着残躯不断干呕。
一道光突然照了进来,仓库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开了。
周燎觉得自己像是被难以言喻的温暖给罩住,在不知道是否名为死亡的幻觉中,他听到了熟悉又怀念的声音。
“别害怕,我在这。”
“都结束了。”
第25章 我在这
秦湛按开灯之后,怕人突然不适应,随后脱下外套盖住了周燎的头。怀里的人止不住地全身发颤,在心理承受能力达到巅峰以后,躯体化反应是难以控制的严重。
他垂着眸面无表情,但手却顺着对方的背在不停安抚。过了好几分钟,周燎的呼吸才像是顺了过来,在温热的安抚中,整个人比开始好了许多。
秦湛没有开口,他像是一个耐心的主人,等待着对方的缓和。
一直到怀里的人变得平静,他刚站起身要给周燎倒一杯温水,结果小腿却被人一把抓住,抓住自己的手抖得厉害,他甚至能听见对方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
“别走…….别走。”
秦湛回过头蹲下了身,隔着外套摸了摸周燎的头:“…….为什么呢?”
“…….我不想一个人。”周燎很害怕,开口时声音都在发颤,“我不会骗你,我不会逃跑,不要让我一个人…..求你了。”
秦湛唇角浮现出难得的笑意。
“是吗?”
“嗯……”
“我不走,只是给你倒杯水。”
“真的…..?”
对方显然不信,但周燎已经分不清此刻的虚实,可无论在哪,他都害怕再次被抛弃在黑暗里。
“嗯。”
“我能看看你吗?”
“太亮了,你会不适应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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