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罗四方精神上支持,并在两人推门进来的时候提醒:“你们来的时候看到楼下贴的表没有?今天咱们楼停水。”
“……”
浑身是汗,并且有点洁癖的云词难得有点烦躁了:“停水?”
罗四方:“昂。”
云词:“到几点。”
罗四方:“明天早上吧好像。”
“停水,”云词扭头问虞寻,“出去洗?”
他说完,罗四方倒是没觉得哪儿不对:“也行,王壮他们今天就商量这事来着,他前几天懒得洗头,结果今天洗不成——”
虞寻倒是难得沉默了。
半晌,他别开眼。
明明藏不住的情绪涌上来,嘴里却轻飘飘地说:“行啊。”
“哪家?”他划开手机,查找学校附近的酒店和钟点房,然后挑了家环境设施都还可以的,说,“这家还行。”
云词收拾了几件衣物。
他和虞寻换洗用的东西不多,衣物就干脆装一起了。
等拉上包袋拉链,后知后觉地有点脸热。
虽然平时嫌寝室人多,谈恋爱不方便,但也没想过其他手段。
学校附近酒店不少,等两人推开大堂门进去,发现不少人都是因为停水才过来洗澡,人来来往往,手里拎着洗漱篮。
于是心里那点不自然消散了点。
“一间房,”前台接过两人的信息,录入后,把房卡递给他们,“两小时,按现在起算,八点前退就行。房间直走到底左转。”
一路上,两人都陷入某种心照不宣的沉默里。
直到虞寻刷了房卡,推开门。
“你先洗。”他开了灯说。
云词把东西放下。
然后身后的门关上,和外面的走廊隔开,不大的套房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了。
男生洗澡速度很快,等他和虞寻两个人都洗完,离退房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云词吹头发没耐心,胡乱吹了几下就从浴室出来了。
于是虞寻洗完后,手里拎了个东西。
“坐过来点,”他把电源线插上,手里的吹风机运转起来,“把头发吹干。”
云词依言坐在床边,电源线从床头柜勉强拖过来,暖风吹在他微凉的发丝上。
吹风机声音太响,谁都说不了话。
但感受被放大——比如说虞寻压在他发顶的手。明明已经吹得差不多了,但这人的手还是压在他头顶,像是单纯想摸摸他的头一样。
吹风机声音止住的瞬间,虞寻的手下移,扼住他后颈,两个人齐齐往后倒,跌进柔软的床被里。
亲过太多次。
虞寻的吻已经没有最初的青涩,娴熟地用舌尖撬开他的牙齿。只是动作间,唯一不变的是紧张。
他手上青筋明显,声线下压:“……张嘴,小词。”
这回没有像在寝室里那样,接完吻之后就松开他,或者只是抱着他睡一会儿。
动作越来越过。
云词刚洗过澡,又觉得身上开始发烫。
过了会儿,虞寻停下动作,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听说会很疼,不想你疼。”
云词手腕撑着床,翻过身,两人上下位置调换:“这话应该我说。”
“会疼,”云词抿着唇,好胜心在这种时刻被激起,“你忍一下。”
虞寻:“……?”
虞寻额前碎发遮着眼,散漫的眼神里透露些许危险信号:“不会这种时候还要跟我打一架吧。”
云词刚想说也不是不行。
虞寻主动扯着他的衣领,拽着他往下,让他直直栽倒在他身上,然后吻变得汹涌。
云词差点被亲晕。
虞寻不给他换气的时间,在几乎快要窒息的时刻里,两人位置再度调换。
云词半睁开眼:“你……”
虞寻又亲他一下:“试试?”
“……”
然而他到底还是没舍得让他忍痛,用手去帮某个不肯服软的人。
虞寻手指很长。
很炙热。
云词清晰感受到对方略微粗糙的指腹是怎么动的。
所有的感受,最后汇聚成一片空白。
空白片刻,理智才回笼。
事后,虞寻亲了亲他的发顶。
“有点事。”云词却突然推开他。
虞寻想不出他还有什么事没做:“作业么,课上看你做完了。”
云词:“出题,西高快期中考了。”
“……”
虞寻脸色肉眼可见黑了下来:“又是那个小屁孩?”
不过这个小屁孩已经一周没回他消息了。
yc:[?]
yc:[题写没]
yc:[死了?]
yc:[提醒一下,课不上也得付钱。]
发过去的几句话石沉大海。
云词又发了几道题过去,对方还是没回消息。
他决定不管刘佳宇了,身上有点黏腻,于是放下手机:“我去浴室,冲一下。”
虞寻捏了下手指骨节,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说:“去吧。”
他又说,“下次上课,我跟你一起去。”
云词刚拉开浴室门:“?”
虞寻说:“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想见见他,有机会的话顺便揍一顿。”
云词想着臭小子不回消息的事儿,随口应下:“行。刚好我也想揍。”
“改天有时间,”他说,“把他叫出来打。”
玩笑开完,云词进了浴室。
很快,整间套房就只能听见一阵水声。
虞寻没事干,想看眼手机,此时正好搁在边上的手机突然响了铃。
两部手机都是黑的,指纹也都通用,乍一看看不出区别。加上第一次和男朋友在酒店算是刚完事,他脑子也有点晕,顺手就把这通电话接起来了——
“喂?”他声音还沾着些餍足。
直到电话那头,传出熟悉且严厉的声音。
对面明显是愣了下,然后也认出了他的声音,有点疑惑地说:“虞寻?”
“……”
有那么一刻,虞寻被这个完全没预料到的声音震了一下,连浴室的水声都听不见了。
然后,水声又无端被放大,好像响得厉害,会被电话另一边的人轻易听见。
然而事实上严跃压根听不见。
他确认了下自己没打错电话,又猜测:“你和云词在宿舍?他怎么不接电话。”
他们在酒店。
虞寻沉默了一秒。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严跃却说不出这个答案。
严跃以为这是默认,况且都一个寝室的,不小心接了对方电话也很正常,于是又打破沉默说:“他在忙?”
虞寻“嗯”了一声,说:“在洗漱。”
他甚至没有用“洗澡”这个词。
严跃知道南大宿舍的构造,有独立洗漱间,于是暂时略过他找云词的事儿,倒是和自己这位以前带过的学生聊了起来:“你们最近关系还不错?”
虞寻如实说:“挺好的。”
严跃觉得意外:“以前小词也不知道为什么,总爱跟你较劲,那时候我说过他很多次,脾气是一点都改不掉。没想到大学同寝之后,你们倒是不吵了。”
他语气里,颇有种孩子长大了也懂事了的感觉。
虞寻平时在老师办公室里话都很多,这次却显得寡言。
不知道该不该说。
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严跃会是什么反应?
甚至隐隐的,有些东西他没敢往下想。
但无论发生什么,或是任何反应,他都会面对。
严跃又关心了一下他最近的近况:“最近家里还好吗?”
他本来还想说“你姑姑”,但是话到嘴边,咽了下去,最后还是没问那么多,点到即止。
虞寻说:“还行,姑姑状态也好起来了。”
他说的是实话。
过年放假期间那次住院治疗成效不错,也可能是“那个人”离开了两年多,没有再被反复刺激,所以状况比之前好了。
感觉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严跃和虞寻又聊了几句,最后说:“我先挂了,你让小词忙完给我回电。”
电话切断后。
严跃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后知后觉地想,寝室里怎么会那么安静。
六个人的寝室,不该乱糟糟的吗。
但他不觉得虞寻有必要在这点上作假,于是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他继而又想,可能其他室友都出去了吧。
另一边。
云词简单冲洗后,推开门从浴室出来。
洗的时候水温有点凉,他在洗澡的时候隐约听见外面有人打电话的声音,但听不清具体谈话内容,于是问:“你姑姑?”
“……”
“不是,”虞寻说,“是老严。”
横在他们两个面前的关系有点复杂。
虞寻偶尔会对着书架上,严跃开学时让云词送过来的那套书, 心底隐约闪过某些念头。他追云词, 云词喜欢上他, 严跃会怎么想。
云词愣了下,也有点意外。
虞寻难得紧张, 解释说:“拿错手机,误接了。”
他又补了句,“之前录过指纹。”
云词只是愣了那一下, 然后看了眼手机上的通话时间, 表示自己知道了。
虞寻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平淡:“没了?”
云词:“什么。”
虞寻说:“反应。”
他仔细观察云词的神色, 发现在他脸上确实看不到更多, 于是又强调说:“我刚不小心接了你爸电话,他以为我们在宿舍。”
云词很快反应过来虞寻在紧张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往前走了几步, 走到虞寻面前,然后俯身,以一种略带压迫性的姿势靠近他——距离突然间被拉得极近。
刚才冲凉的时候, 他原本已经吹干的头发又被打湿了,碎发贴在额前, 颜色被浸得更深,浓墨似的, 和瞳孔颜色相近。
“你以为, 我和你表白的时候, ”云词看着他, 一字一句地说, “难道什么都没想吗。”
这句话把虞寻所有情绪都抚平了。
他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想什么了。”
云词:“想老严反对怎么办。”
虞寻“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云词说:“私奔,沦落街头。”
虞寻接过这话,顺着他往下说:“私奔去哪儿。”
“哪里都行。”
“行啊,”虞寻因为这句玩笑话,顺势往后倒,像是被他扑倒在床上一样,“反正有你,去哪儿都行。”
玩笑开过后。
云词语调下压,又极度认真地说:“无论是什么反应,他最后一定会同意。”
他这句话说得突然,虞寻一下没反应过来。
天花板上吊灯灯光眩晕,虞寻看着云词,少年脸部轮廓被光线晕开,耀眼得不可思议。紧接着,他听见云词的声音再度响起,在他耳边很淡、但却有力:“因为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你是最好的那个。”
退房后,云词回宿舍给严跃回电话。
电话里,必不可免地提到了刚才误接电话的某个人。
严跃先是问了一通他最近的学习情况,算是给彼此一个台阶,把假期时候那次关于家教和后续比赛的事掀了过去,然后话题扯开:“听高老师说,你和虞寻最近关系不错?”
云词“嗯”了一声,没有否认。
他甚至加强了这个“不错”的概念:“关系很好。”
严跃:“以前在西高的时候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云词说:“突然发现他这个人不错。”
严跃听见电话另一头传过来的声音变得很嘈杂,有男生在打游戏的声音,室友说话声,和刚才的背景音完全不同,他愣了一下,问:“你室友都回来了?”
云词:“都在。”
他顿了下又说,“虞寻去店里了。”
严跃对虞寻的事情也很了解:“打工啊。”他想着虞寻家里情况变好了,但可能也没有太好。
平时他很少对人说虞寻的家事,加之自己最亲近的儿子平时也和这位同学关系不好,现在两人关系好了,严跃感慨着多说了几句:“他也不容易,高中的时候他姑姑姑父闹成那个样子……”
云词捕捉到关键词:“姑父?”
他上次只见过虞寻他姑姑,并不记得还有姑父这号人。
不,好像是有的。
在很遥远的那段记忆里,他报警那天,警察抓走的那个男人。
他对那个男人印象很模糊,印象里脸有点方,整个人很潦草,不修边幅,个子也不高,穿一身半旧的脏衣服。
他声音很响,很胡搅蛮缠的架势。
而且当街拖拽女人的时候,嘴里也说这女人是他“婆娘”。
云词只想到这些,严跃却没有再说了:“平时多互相关照关照总没错,你们同专业,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也可以请教他。”
严跃没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也没主动说,找不到时机。话说到这里就结束了。
【通话结束。】
云词站在阳台,想着严跃说的那句话走了会儿神。
过了会儿,手机震了下。
yx:[/图片]
虞寻的报备照片里,流子也入了镜,他手里搬着东西,木着脸看镜头,眼神里汹涌的崩溃藏都藏不住。
yc:[流子怎么这个表情。]
店里。虞寻完全没有管流子死活,自拍的时候拉着他直接拍了一张。
半晌,他回:[不知道。可能单身,嫉妒。]
同时,手机响起来,是一通陌生电话。
云词一般没有接这种陌生电话的习惯,但挂了一次,对方又打了一次。
接起后,是刘家宇的声音,他在电话里大喊:“我操,老师,救命!”
云词:“?”
刘家宇那边声音很乱,并伴随着身边人的催促,这个人的声音听起来还有点耳熟:“快点的,手机话费可不便宜。”
刘家宇喊着“别催,等我朋友过来给你交十倍的话费”,然后又凑近手机说:“我现在在网吧,西高附近那个黑网吧,你知道的吧,带点钱来救我。”
到底比这小屁孩多吃几年饭,云词一下就听出来这是犯事儿了:“没钱。”
刘家宇:“?”
刘家宇:“你一节课四百块,你没钱,你钱呢???”
云词随口扯:“谈恋爱,花了。”
刘家宇暴躁且绝望:“你恋爱脑啊!”
云词“嗯”了一声:“恭喜猜对。”
“……”
刘家宇在网吧大厅,以为云词这是拒绝来“救”他的意思,正要气馁,又听他这位校草榜榜一家教帅哥说:“等着。”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云词和他这位学生在网吧排排坐。
刘家宇身上还穿着那套熟悉的西高校服,耳朵上不羁的耳钉已经摘了,他开始痛骂此次让他不得不在网吧深陷困顿的罪魁祸首:“他有病。”
云词坐他边上,点开一局游戏,敷衍:“嗯。”
刘家宇:“傻逼!”
云词:“哦。”
刘家宇说到重点:“严跃管那么宽干什么,我打耳洞关他什么事,我上课玩手机也要没收,我现在手机都没了,只能跑来上网,还没带钱。”
“……”
云词听到自己老爸名字的瞬间,打起了点精神,没再继续敷衍回应。
刘家宇说着说着,还非要寻求认同,看向云词:“你说怎么会有这种人???”
他嘴里的这种人的亲儿子:“……”
云词转移话题:“所以这就是你不回消息的理由?”
刘家宇:“昂。我手机被收了。”
云词清楚严跃的行事风格,一般情况下不会无缘无故收学生手机,于是随口问:“你上课拿手机干什么了。”
刘家宇言之凿凿:“我上课没玩手机。”
“我是课间拍英语老师丑照,做成表情包,发在班级群里。”
“……”
原来严跃以前就是这样看他们这群小屁孩的吗,云词有点头疼地想。
“这事确实处理的不好。”云词点着鼠标说。
刘家宇:“是吧,凭什么收我手机。”
云词紧接着说:“嗯,应该再罚几百字检讨。”
刘家宇:“……”
云词这次出来,还带了几张卷子,把草稿纸和笔一并扔给他,让他在网吧电脑前开始做题。
一开始刘家宇还很抗拒。
云词烦了,直接说:“不写就告诉你妈。”
写着写着,刘家宇问:“大学是不是很自由?我们老师一直说等高中毕业就好了。”
这个问题问得很宽泛。
自由吗,是自由的。
但好像也没那么自由,
云词看着刘家宇,他眼睛长得冷清,刘家宇以为这位家教哥要和他说什么人生道理,接过等来的是一句:“你不一定考得上大学。”
“……”
云词又补刀,“担心得有点多余了。”
“…………”
刘家宇盯着卷子,心说他通知这家教过来干嘛,他不如自己一个人死在网吧。
云词出来的时候没通知寝室长,而且这个点了,半夜回去也没必要。总不能留这小屁孩一个人在这。
从来的那刻,他就做好准备今晚大概率和刘家宇在网吧包夜的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