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程亦就早早地站在门口等他了。
冬歉看着他,有些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出跟自己待一天。
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嘛。
冬歉盛气凌人地站在他面前,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散漫笑意:“你倒挺积极。”
程亦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今天你想去哪里?”
冬歉抬起眼眸看他,有些困惑:“听我的?”
程亦笑了:“听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冬歉居然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了些许宠溺。
明明是他找自己陪他,但是去哪里却是听自己的意思。
他到底是哪里吃错药了?
不过这也这正合了冬歉的意,他打了个哈欠,语气懒洋洋道:“既然要我决定,那依我看我们还是回去睡觉吧。”
冬歉转身就走,却被程亦握住了手腕。
他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声音低沉暗哑,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你确定要我跟你回去睡觉?”
不知为何,冬歉感觉自己后背有些发毛。
要不是知道他是个直男,冬歉简直要觉得他是不是话里有话了。
既然需要程亦在他的哥哥面前说几句好话,让他免受禁闭室之苦,冬歉还是得认真地陪他一天,拿出点诚意来。
冬歉有些无奈道:“知道了,那我去打个耳钉,行吧。”
程亦有些意外,眉梢轻挑:“怎么突然想起来做这个。”
冬歉目光下意识偏了偏,轻咳一声道:“这你就不用管了。”
程亦注视着他,很快,心中了然:“你又想做这种奇怪的事情来吸引你哥哥们的关注了?”
冬歉的心事被他一语道破,耳尖微红,他自顾自走到前面,毫无底气的反驳道:“你真有想象力。”
程亦看着少年微红的侧脸,心道果然如此。
从小到大,这个少年的心思都挂在脸上,无比好猜。
这也是他格外讨人喜欢的地方。
程亦倒也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兀自跟在他后面走着。
在冬歉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程亦的眸光暗暗发冷。
总有一天,他会将少年对他哥哥的在意和信任全部偷走。
事实上,从他遇见少年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处心积虑想这么做了。
....
不得不说,打耳钉比冬歉想象的要疼。
这具身体要比别人更加敏感一些,所以疼痛也会比常人感知到的更多一点。
冬歉坐在那里,有点紧张。
程亦垂下眼眸看着他,将手伸到他的面前:“觉得疼可以抓紧我。”
冬歉用一种少瞧不起我的眼神看着他。
可是当穿孔师用酒精拭子擦拭他的耳垂时,冬歉就控制不住的紧张,手指控制不住地握住椅子的扶手,指尖有点打颤。
他有点怂怂的对穿孔师说:“打一边就可以了。”
但是当他看见程亦勾起的唇角时,还以为他在嘲笑自己,眼神又变得坚毅起来,发誓不要让死对头看笑话。
可是穿刺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忍住,控制不住地伸手用力攥住程亦的手。
冬歉有点泪失禁体质,眼里慢慢升腾起一层水雾,但是又强撑着不想在死对头面前流露出来,低头咬着牙,努力不想让他看出来。
程亦看着少年低垂的脑袋,露出纤细脆弱的天鹅颈,眼神微动,眼底有些晦暗。
小的时候,冬歉跟他吵架,吵着吵着自己却泪流满面。
他那时候就用让人心软的哭腔说:“我哭可不是因为我怕你啊!”
这个时候的他显然是没有任何气势的,程亦回想起当初,有些忍俊不禁。
冬歉打着颤打完耳钉后,浑身都有点发软。
少年莹白的右耳垂上多了一颗嫣红的耳钉,像是耳垂上的一滴血。
倘若咬在那个位置,他一定会受不住,手指绞紧,哭着求饶吧。
冬歉沉浸在耳垂上的异物感里,没有察觉到程亦那抹盯上猎物一样的目光。
等他缓过来之后,程亦立刻掩下了眼底的情绪,微笑着扶他站起来,陪他到这附近的店面逛了一圈。
冬歉走累了,就走到一处货架旁边,看到小朋友的玩具。
一架玩具钢琴。
冬歉是学音乐的,常见的乐器他都能弹一点,他漫不经心地看了过去,白皙的手指放在琴键上,轻轻一碰,响起了音符的声音。
这音色自然没有被精心调.教的钢琴动听,但冬歉不知怎么就来了兴趣,他的手指灵活的在琴键上跳动着,弹出了一段欢快动听的旋律。
站在一旁的小女孩不禁看呆了,傻傻地看着他。
冬歉垂下眼眸,发现了她的存在。
他原本面无表情,但是仿佛怕吓到小女孩似的,弯了弯眉眼,冷漠疏离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丝笑意,不算生动,却有着不动声色的温柔。
小女孩的脸忍不住红了,扯了扯妈妈的衣角,用讨要礼物的口吻说着:“妈妈,现在国家不是鼓励要二胎吗,我就想要这个哥哥。”
女孩的妈妈揉了揉女孩的脑袋,微笑道:“乖喔,好孩子不可以随地大小要。”
冬歉:“......”
冬歉从商店里走出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阵阵小雨。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往向前面。
不知是不是巧合,冬歉发现这家店正对面的位置居然就是江殊的学校。
此刻大概是放学时间,又不少学生商量着接下来要去哪里吃饭。
说起来,江殊成为真少爷的剧情点也快要开始了。
他瞥见了被扔进垃圾桶的报纸上头条版面的几个大字。
【唐家正寻找其丢失继承人】
冬歉看了一眼,便淡淡收回目光,
等江殊一跃龙门,就会迫不及待地摆脱自己的束缚。
不过不知剧情发生了什么变故,江殊现在,似乎对自己还并没有产生太大的恶意。
或许得想办法,让他更讨厌自己一点,
冬歉垂下眼眸,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没有注意到,A大有不少学生往自己这边看来,议论纷纷。
也不知道,有一道目光正在贪婪的看向自己。
江殊没有想到在这里能看见冬歉。
他一个人站在房檐下躲雨,身上衣服单薄,有点冷,他抱着双臂,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地上,柔软的黑发垂在额前,清冷疏离。
江殊胸腔里的心跳剧烈跳动,想朝他走去。
就在这时,一把黑伞在冬歉的头顶撑开。
冬歉收回目光。
一个男人将手护在冬歉的肩膀上,将他往伞里拥了拥,雨伞细心地向冬歉的方向倾斜,侧首垂下眼帘看他,温声询问:“小歉,冷么?”
这个称呼,这个声音....
江殊一瞬间就想到了那天电话对面,那个对冬歉格外亲密,照顾有加的男人。
冬歉没有注意到江殊看过来的目光,他伸手握住自己冰冷的手腕,眼帘半阖,下意识点了点头。
程亦却察觉到了江殊的存在,转过眼眸对上江殊的视线,狭长的眼睛里露出了一抹挑衅的笑意。
他用口型一字一句地向江殊宣示所有权——
他是我的
一辆车从两个人的面前驶过,挡住了江殊的视线。
江殊想追上去,少年的身影却被街道上人来人往的路人彻底淹没。
他捏紧了拳头,眸如鹰隼。
那个人...到底是谁。
....
这一整下天,程亦都跟狗皮膏药一样粘在冬歉的身后,挥之不去。
不管冬歉去哪里,程亦都悠哉悠哉地跟着。
冬歉想到了自己平时爱去的酒吧。
记得之前冬思危对程亦的评语就是,程亦知书达礼,比你懂分寸,从来不会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
他对冬思危的教育方式一直有些不服。
就非要拉踩?就非要踩一捧一?
想到这里,冬歉故意一绕,拐到平时常去的酒吧门口,对着程亦懒声询问:“怎么样,我到这种地方你陪不陪?”
程亦很快就明白了少年到底动的什么心思。
冬歉原以为程亦会皱着眉拒绝,没想到他却戏谑一笑:“好啊,我也想看看你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地方。”
眼瞅着程亦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冬歉反而有了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但不得不说,第一次带程亦到这种地方来还是很新鲜的。
当酒客看见他们时,纷纷停止了闲谈,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充满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们。
原本冬歉一个人就够引人注目了,现再这两个看起来就身份不俗的人站在一起,着实让人好奇。
冬歉走到半路,被一个长着娃娃脸的男生拉到了一旁。
他看冬歉跟看海王似的,小声问:“冬歉,你这是又泡了一个?”
冬歉知道他显然误会了什么,对他道:“不是,以前跟你说过的,我死对头。”
这个小男生是冬歉高中认识的同学,叫杜延,是个gay,还是下面那个。
杜延曾经也看上了冬歉,但是后来他发现冬歉看似好相处,但其实谁也走不进他的心里,对待感情凉薄的要命,但同时又是个顶级兄控。
充满矛盾,但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他很迷人。
后来他就转变方向,跟冬歉做起了朋友,把他当好哥们看待。
杜延眼巴巴地看着程亦:“你是跟我说过你有这么一个死对头,但是你没告诉过我他长得这么帅啊。”
看杜延这个样子,显然是看上程亦了。
冬歉可是知道杜延追人的时候有多么磨人,他心思一动,倒是很像让杜延遭这个罪。
于是他对杜延道:“你要是喜欢,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
杜延眼睛发光:“真的吗冬歉,你真是太够意思了。”
冬歉拿出手机正要给他程亦的联系方式,忽然感觉自己被一道阴影覆盖。
他心觉不妙,僵硬地转过脖子,看见程亦正在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哦豁,被发现了。
程亦惩罚性地捏住了冬歉的后颈肉,目光和善地看着杜延:“你们慢慢玩,这个人我就先领走了。”
话音刚落,冬歉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程亦拉到了别的位置上。
冬歉用挑衅跟的目光看着他:“我就普通地跟朋友聊聊天,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程亦侧眸看着他,唇角弧度似笑非笑:“从小到大,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想要做什么。”
冬歉无情吐槽:“怎么,你会读心术啊?”
程亦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无所谓一笑,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带着几分危险:“小歉,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但不要把我推给别人,你不会想知道我失去耐心的模样的。”
冬歉对上他双认真的眼睛,微微有些发愣,没来由地一阵胆怯,竟下意识点了点头。
程亦看着少年,摸了摸他的头发,微笑道:“真乖。”
冬歉:“.....”
他的死对头在某些方面,真的挺欠揍的。
不过,以前倒是没想到程亦最讨厌的事情原来是别人给他牵线。
....
刚刚那件事只是一个小插曲,冬歉并未放在心上。
他像往常一样,自顾自点了杯酒喝。
只是今天,冬歉的酒刚刚上来,就被程亦拿走了,冬歉连酒味都没有闻到。
他有点忍不住了,脸色冷了几分:“程亦,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我做什么你都要跟我作对?”
程亦抬眸看了他一眼。
这时候,侍应生又端上来了另外一杯度数低的果酒,看起来应该是新品,果香味很浓,高中生都能喝着玩。
程亦将那杯就端到他面前,对他说:“你前不久才进过医院,这个度数的酒比较适合你。”
冬歉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酒有些发愣。
“喔,谢...谢谢了。”
程亦抿了抿刚刚从冬歉那里夺来到酒,轻笑了一下。
冬歉从小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
此刻的他像是被顺毛撸舒服的小猫一样,双手端起那杯酒,用舌尖尝了尝酒液的味道,确信自己没有坑他,才放心地小口抿了起来。
真可爱。
冬歉尝着酒,一通电话突然响起。
是江殊打来的。
冬歉犹豫着要不要接,程亦却微眯着眼睛道:“陪我的时候要专心。”
冬歉:“凭什么?”
程亦抿了口酒,不轻不重地说出了那句威胁:“你哥那边...”
....好,你狠。
冬歉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对不起了江殊,人设要紧。
就在这时,杜延主动过来拉着冬歉跟他们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
冬歉原本以为程亦应该会拒绝,没想到他却爽快地同意了。
说来奇怪,按照程亦的气质来说他在这里应该格格不入,倍感不适才对,没想到他应付这些却如鱼得水,格外吃的开。
只是这家酒吧的真心话大冒险...
冬歉正有些犹豫,却无意间跟程亦含笑从容的目光对上。
跟程亦这种常年在国外混的人比起来,这里可是自己的主场,他都不怕,那自己为什么要怕。
想到这里,冬歉也自然而然的放心下来,跟着杜延来到游戏桌,坐在程亦旁边的位置上。
程亦随意扫了一眼卡牌上面的内容,眉梢微挑。
大多卡牌上面写的东西都挺...过分。
杜延显然也注意到了程亦的表情,跟他说:“帅哥,咱们这里的真心话大冒险又好几个版本,这一款卡牌比较刺激,你见谅哈。”
冬歉能怼程亦一次就怼一次,他右手撑着脸,看着程亦,微微抬了抬下巴,笑容带着蛊意,声音轻到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说出来的话却夹抢带炮:“游戏规则你应该知道,玩不起就退出。”
程亦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看向他:“那我们倒是看看,到底是谁先玩不起。”
冬歉的眼睫颤了颤,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的笑意。
不愧是死对头,没有一句话是怼不了的。
从小到大,他似乎都不能在程亦这里讨到太大的便宜。
冬歉默默决定回去的时候修炼一下怼人的艺术。
很快,游戏开始了。
玩真心话大冒险的人一共有六个,游戏会通过摇骰子的方式选择惩罚对象。
冬歉和程亦分别是4和5。
第一轮游戏开始,站在一旁的侍应生负责摇骰子,当他的动作停下来的时候,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往杯子下面看。
冬歉倒是不担心。
虽然他已经够非酋的了,但是杜延的运气比他还要更糟糕一点。
果然,骰子摇到了3,杜延不幸入选。
他玩游戏一向玩得花,此刻作为任人宰割的惩罚对象,眼里甚至还隐隐约约有些兴奋。
冬歉偏了偏目光,有点没眼看。
这个真心话大冒险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还要摇一个人当处罚者。
由处罚者选择卡牌,决定要如何惩罚那个被选中的幸运儿。
这次,骰子摇到了4.
正是冬歉。
杜延暧昧地问:“冬少爷,你打算怎么惩罚我?”
冬歉靠在椅背上,轻笑了一声,手背在桌面上游移,最终还是选择了温和一点的真心话。
【说出你最近的一次春梦。】
冬歉:“......”
说实话他不是很想听。
杜延害羞地红了脸。
冬歉矜持地放下了那张卡牌,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
杜延倒也是个老实人,不藏私,将那个充满非人类和藤蔓的梦境陈述了一遍。
听到最后,气氛到了,杜延越描述越叫一个声情并茂,冬歉越听,握着酒杯的手就止不住地抖。
这个话题实在是太不健康了。
眼看杜延终于羞红着脸讲完了,冬歉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程亦意味深长地看了冬歉一眼,问:“你们平时也这么玩吗?”
杜延听到程亦的话,热情道:“那当然了,我跟你讲,冬歉跟我们玩的时候可疯了,什么惩罚都敢做。”
包括但不限于锁骨上倒红酒,被高高吊起手腕,在处罚者脚边屈辱地跪十分钟....
听到自己的黑历史就这么暴露在程亦的耳中,冬歉差点又呛了一口酒。
早些年头的时候他凹人设比较卖力,玩的的确是挺疯的,不过好在他的两个哥哥会及时来逮他,让他不至于被别人占太多便宜。
冬歉用眼神暗示他不要再多说下去,杜延却还在那边津津有味地跟程亦科普他的黑历史。
冬歉感觉自己的黑历史跟有色素一样,不然程亦怎么会越听脸色越黑。
这下,程亦能调侃自己的素材又变多了。
亏大发了。
骰子被重新放进罐子里,游戏继续。
这次,程亦很不幸地被抽中了。
冬歉感慨自己的运气今天居然得到了反超。
最神奇的是,这次的处罚者居然是冬歉。
这岂有手软的道理。
冬歉的手在真心话和大冒险中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坏心眼地选择了大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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