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有结婚证,这你怎么解释?是我母亲强人所爱?是她逼婚?”
叶母哑口无言。
姜宁继续问叶母:“当时天台上有几个男人的脚印和一个女人的高跟鞋印,你当年跟她说了什么,让她失去理智做出跳楼的举动?”
这一瞬间,叶母有片刻不安,她后退摇头:“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姜宁慢慢靠近叶默母亲:“你是不是让我妈把他让给你?你装可怜了?求她了?还是用言语激怒她了?啊?!”
姜宁声音很大,把叶母逼到退无可退,她被吓到不敢说话,一直摇头。
叶默挡在叶母面前:“姜宁你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
“我跟你们有什么好说的?你妈不工作,你爸投资几次生意皆以失败告终,你觉得你家的钱从哪儿来?你从小吃的穿的用的,花的都是我母亲的钱!你长大了开公司捧你的钱,也是我母亲的钱!甚至跟你借的那八十万,都是我母亲的钱!”
姜宁大声控诉着,表情逐渐变得扭曲。
如果姜宁说的是真的,叶默无地自容。
“可怜我那耳朵不便的外婆,要等我长大赚钱了才能给她换一个助听器,可笑吧?”姜宁眼睑微颤,深呼吸调整着心率。
短暂的沉默后,他感叹道,“你们一家子,段位真高,我都快窒息了,何况我母亲!”
保姆撞着胆子过来询问:“先生太太,要报警吗?”
“报吧,”姜宁说,“有桩陈年旧案、有桩遗产纠纷,正好让你的先生太太好好跟警察说说。”
叶母整理了下仪容,吩咐保姆:“你们先回去,我们处理一下家事。”
“你们的家事你们自己处理。”姜宁拎起背包,走到门口顿住脚步,“我们父子…不,你也从没把我当儿子看待,那就算不得父子了,名义上的父子,就到此为止吧。”
他平静地离开叶默的家,平静地走到小区门口。
保安大叔似乎认出了他的背影,喊住了他:“哎小伙子,你是上次那个在门口等了一夜的人吧?找到你想找的人了?”
姜宁点点头:“找到了。”
他说,“又失去了。”
保安大叔奇怪地盯了他一眼。
“不过没关系,我其实一直失去着,只是自己没意识到而已。”他朝保安大叔挥了挥手,行走在车来车往的街道上。
他浅浅低笑,又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他这人生,太可笑、太可悲了。
姜宁走后,叶母过来关心儿子的情况。
叶默挡开母亲的手。
“小默……”
“别碰我!”
叶母解释:“我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的,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小三,我先认识你爸的,是姜宁的母亲,她喜欢你爸,追求你爸,她才是小三。”
“所以呢?我爸就跟她结婚生子了?接着不到半年又跟你搞在一起了?”
“不是的,我们当时都没钱,生活很困难……”
“所以你们是看上了她的钱?让我爸骗她结婚?”
叶默的质问,叶母没有反驳。叶默对自己的父母失望透顶,他一拳打在坚硬的墙壁上,这一拳没有留余地,拳头快速渗血,青紫一片。
“姜宁当时才七岁,将心比心,他已经没有母亲了,你怎么舍得抢走人家的父亲?!”
叶母要查看叶默的拳头,叶默不让,一个大男孩从记事开始就没哭过,但他此时眼圈泛红,两行眼泪流得停不下来。
这哭泣,是为可怜的姜宁,也是为失望透顶的父母。
叶母想挽留一些颜面,不厌其烦地跟儿子解释:“我没抢你爸,我真没抢,我们一直以来都是相爱的,这个你是知道的呀。”
“是,你没抢,你们两个狼狈为奸一拍即合,你们拿人家的钱潇洒过自己的生活,这跟吃人血馒头的人有什么两样?放任一个小孩和一个残障外婆一起生活,断了他们的生活费,这跟禽兽又有什么两样?我都怀疑,如果姜宁母亲没有意外死亡,你们会不会想过要杀了她然后获得她的……”
一个巴掌下来,叶默被他爸扇得嘴角渗血。
沉默片刻,叶默转身快速收拾衣服。
叶母阻拦:“这么些年我们对你怎样,你爸对你怎么样你应该清楚,你为了别人跟我们翻脸,这不值得啊。”
从小到大,父母很恩爱,对待叶默很宠溺,叶默一直觉得自己的原生家庭很幸福,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我以前不清楚,现在清楚了。如果我的幸福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么我只会更加痛苦。”
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叶默转头就要离开这个家。
叶母求应华清说几句话:“小默最听你的话了,你赶紧说话啊。”
叶默顿了下脚步,却不是听谁说话。
“恭喜你啊爸,”他说,“你的两个儿子都是gay,你的小儿子还爱上了你的大儿子,这叫什么?这叫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姜宁从小区大门口出来后,席君昊就把电话打给了白赊月:“应该摊牌了。”
白赊月吩咐:“确保他安全,不能发生意外。”
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姜宁全程没有逗留,直接回了香江自己的家。
席君昊得以在车中小眯一会儿。
姜宁两天都没有出门,等再次开门,是姜宁的助理打开他家的门,助理不到一分钟就又出现在门口,且表情紧张。
席君昊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忙上前询问:“姜宁不在家?”
“不在房间,打他电话也不接,都失联了一个上午了你说他去哪儿了。”许欢欢急的直跺脚,回答后才反应过来,“你谁啊?”
“他朋友,这样,你们把他家仔仔细细翻找一遍,任何一个柜子都不要放过。”
许欢欢挺敏感:“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席君昊的目光投下来,许欢欢头顶猛地一凉。
“找不到,那就真要出事。”
家里翻遍了,找不到人,席君昊去小区查看监控。许欢欢将情况汇报给魏柏后,又把电话打给了叶默。
“他不见了?”叶默吓了一跳。
“不知道是不见了,还是单纯手机打不通,他最后跟你在一起的,如果你联系到他,麻烦让他手机充上电,我会随时联系他的。”
叶默挂下电话后就满世界找人,找了一天没找到,他没办法,打电话给认识的人,最后打电话给盛飞。
盛飞正在片场补妆,准备接下来的一个镜头,他难以置信地问:“他不见了?这么个大活人,不能吧?”
“发生了一些事,他挺接受不了的,”叶默说,“你好歹跟他在一起五年,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哪里,你应该知道。”
盛飞想了一会儿:“他好像从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是从来没有心情不好,还是没在你面前表现心情不好?”
叶默随口一问让盛飞当即一怔,好几次他都察觉到姜宁心情不佳,只是自己,没有一次会去多关心一下。
“他到底怎么了?你不是跟他表白了吗?怎么,你伤害他了?”
“确实伤害他了,伤得很深。”
“叶默!你还是个东西吗?当初你在我面前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
姜宁被叶默伤害,盛飞的第一反应是指责叶默。
“你是不是……是不是强迫他了?你得逞了?叶默!我都没有强迫过他,你……你特么说句话啊!”
叶默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又问,“所以你到底喜欢我还是喜欢姜宁?”
盛飞没答。
“不说了,如果你找到他了,跟我说……不,跟他经纪人说,你知道他经纪人联系方式的,你们同一个公司的。”
电话被挂断,盛飞觉得叶默奇奇怪怪的。
失踪的姜宁也很奇怪,在盛飞的固有认识里,姜宁从来都不需要别人担心。
但他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因为叶默。
爱情?即便是,他与叶默这么短暂,也没被他欺负,没道理要闹失踪,那是因为什么?
想起上次姜宁打他电话也很奇怪,盛飞越想越急,越想也越担心,他推开化妆师:“今天不拍了,我有急事。”
助理忙过来劝他:“全组人都在等,你这样会得罪导演的,还会被指耍大牌,可别冲动啊。”
“耍就耍吧,又不是我的原因多次ng,”盛飞脱下戏服,“如果他有事,我才真会做出点冲动的事情来。”
盛飞寻了半天寻不到人,想着姜宁与宋羽潇关系好,于是联系上了宋羽潇,宋羽潇又联系了罗定,身边的朋友几乎都出来寻找姜宁了。
后来,不知从哪儿传出的消息,说姜宁和叶默是亲兄弟,姜宁因为受不了父亲的欺骗才会情绪崩溃进而失踪。
众人只把这话当一个玩笑,只有盛飞知道,这话很大可能是真的。
再后来,魏柏说已经找到了姜宁,众人这才放心下来,但盛飞不放心,他在姜宁家门口守了几天,一无所获,问魏柏姜宁在哪里,魏柏只说由朋友陪着。
他问朋友是谁,魏柏又什么都不透露了。
他又问在哪里找到的姜宁,魏柏说是在姜宁母亲墓前。
盛飞这才反应过来,他其实早就应该想到,姜宁不会把不开心展现给他的外婆,除此之外他最惦记的,就是他母亲了。
本来……自己也可以成为他可以惦记、可以依靠的人。
白赊月是第一个想到姜宁会在他母亲墓前的人,当他赶到迦和墓园时,姜宁靠在姜彦红的墓碑前昏睡过去。
他的头发上结着霜,外套被披在了他母亲的墓碑上,好像这样就能为母亲遮风挡雨,而他自己只着一件毛衣。
白赊月将外套搭在姜宁身上,弯腰抱起姜宁。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姜宁睁开一条眼缝。
光线刺眼,眼睛因为哭泣和寒冷痛得睁不开,但他认出了白赊月身上的味道,轻声道:“是白叔叔呀。”
“嗯,是我。”
连续两天没吃没喝,姜宁说话气若游丝,“我本想接下来的时间都陪我妈的,她太可怜了,我下去陪她她至少不会孤单。”
“你去了,外婆同样会孤单。”
“是啊,还有外婆呢。”
“事情不算太糟,不要做傻事。”
姜宁小声啜泣,像一个诉苦的小孩:“白叔叔,原来我……一直是没有爸爸的。”
“嗯,白叔叔知道。”
姜宁啜泣了几声,声音嘶哑,最后连哭出声的力气仿佛都用尽了,眼角安静地淌着泪。
老陈拉开车后门,帮白赊月一起将姜宁放入车后座,白赊月自己也坐在后座,朝老陈伸手:“水。”
老陈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白赊月。
“先喝点水。”
姜宁嘴唇起皮,这么两天,该是没有进食过任何东西的。
他配合着喝了点水。
白赊月打电话给私人医生:“马上到我家来。”又跟老陈说,“把暖空调开到最大。”
姜宁被冻得不轻,白赊月抱着他给他取暖。
家庭医生给姜宁吊了营养针,到了傍晚,他脸上的苍白之色逐渐褪去。
“脸上和背上有不同程度的伤痕,好好静养一阵子吧。”
伤势很明显,是他找那家人摊牌过程中被人给打的。
“还有他这种情况,最好找个心理医生开导一下。”
“嗯,”白赊月也觉得有必要,“你帮我安排过来。”
姜宁在晚上醒来,打量着周围,看到白赊月坐在床边。
“白叔叔。”
“你醒了?”白赊月将人扶起,问姜宁,“身体感觉好些了吗?”
“我没事,给你添麻烦了。”
白赊月在姜宁后背塞上枕头,问姜宁:“晚上想吃点什么?”
“我都可以。”
“粥?”
姜宁说:“好。”
“手机充了电,跟其他人报下平安。”
姜宁又说:“好。”
他把报平安的电话打给了魏柏,魏柏问他在哪里。
姜宁说:“在白叔叔家。”
“你怎么到他家去了?”
“他在迦和墓园找到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的我,他还给我安排了医生,等会儿还要输一袋营养液……”
魏柏不再继续问下去:“你好好休息。”
“嗯。”姜宁想着,魏柏知道了,助理也会知道,助理知道了,白赊月口中的“其他人”也会知道。
白赊月端来白粥,旁边是煎得金灿灿的荷包蛋,冒着热气。
姜宁慢条斯理地把东西全部吃了下去。
等输完最后一袋营养液,姜宁到浴室简单洗漱,而后躺在床上睡觉。
过了一会儿,白赊月也躺了进来。
他关了灯,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白叔叔,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儿?”
白赊月说:“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都知道。”
姜宁想起上次在这张床上,白赊月说除了叶默,他喜欢任何人,都放自己自由……想来,都是清楚的,他这么厉害,稍微一想,就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当时天台上,都有哪些人?”
“除了你知道的那两个人,还有我、魏柏,和君昊。”
白赊月和魏柏当时是母亲身边的助理,他们的出现是在情理之中,只是席君昊……
“席君昊,他怎么会出现?”
“你母亲指甲中的血迹和人的皮肤组织,是君昊的。他当时喝了酒,在天台睡觉,红姐跳下楼的时候他已经飞扑过去抓住了她的手,因为酒精的原因,他自己差点掉下去,我和魏柏及时拉住了他,但没能拉住红姐。”
姜宁喃喃:“她的指甲中还有石灰,她挣扎过的。”
最后一刻,她是不想死的。
为了她的儿子。
“君昊这些年一直很自责,想着,你知道真相后该会怪他。”
姜宁摇头,“他的反应已经很快了,我不会怪他的。”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不要再想这些了,睡觉吧。”
姜宁嘴上说好,可一闭眼,都是这些事情。
他闭眼又睁眼,没有一会儿是睡着的。
白赊月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把姜宁揽在怀中,手碰到了受伤的背脊,姜宁吃痛地“嘶”了一声。
“很疼?”
“嗯,他下手一点都不轻。”
白赊月调整位置,侧身抱着姜宁,一遍遍不厌其烦地顺着姜宁的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人才传来均匀的呼吸。
隔天,家庭医生带着心理医生前来。
心理医生与姜宁独处,两小时后,心理医生关上房门,把姜宁的情况向白赊月说明:“有点糟糕,又不算太糟。”
白赊月:“怎么说?”
“糟的是他在努力克制自己,应该展现怎么样的自己给别人看,许是出于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心理,又许是出于他如今的身份,关系到的利益不止他一个。”
所以姜宁从昨天开始表现得都很顺从。
白赊月:“继续说。”
“他知道自己还有亲人在世,所以不会再有轻生的念头,他也知道他需要时间来治愈,整体来看,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因此不算太糟。”
“好的,辛苦。”
把人送走后,老陈开车到了楼下,秘书也来电提醒他上午有两个会议。
白赊月上楼,交代姜宁:“你好好休息,中饭和晚饭会有阿姨来做好,你记得下去吃。”
姜宁点头。
接连几天,白赊月早上离开,晚上回来和他一起吃晚饭。
他的身体逐渐恢复,但是心情依旧低落。
魏柏打电话询问他的情况,姜宁如实回答。
“《听,风很静》剧组快开拍了,你如果状态不太行,我就把这剧给推了。”
姜宁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行,“都已经签约了,让我尝试一下吧,我会尽快调整状态的。”
魏柏一直都给姜宁最大的自主权:“那就好好调整。”
临挂电话,魏柏长叹了口气,“就怕你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我们才一直不说的。”
“我理解的,柏哥不用跟我解释。不过有件事要麻烦柏哥。”
魏柏问:“什么事?”
“帮我找个律师,我要跟他打遗产官司。”
魏柏好心提醒:“你好好想清楚,以你现在的身份,如果消息被爆出来,舆论肯定哗然,黑子可能带节奏,你有可能得不偿失。”
“我不能只为自己考虑,我以前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去世后我们家突然过得那么难,现在我明白了,我一直都不是忍气吞声的人,我也没有做错什么,如果妈妈在世,也不会容忍他的。”
“你考虑清楚就好。”魏柏又叹了口气,挂下电话。
今天白赊月没赶上晚饭,姜宁也不吃,走到二楼,坐在飘窗上。
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望着窗外盼着什么,直到白赊月的车由远驶近,他的表情才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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