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学数学的？”门口传来蔺成名的声音：“我那叫星际航行与星球轨道测算系，是负责给新型飞船测飞，以及估算新星球价值的。”
徐东风挠头：“听不懂，反正就是算数的。”
蔺成名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框，道：“难怪你只能修飞船。”
说着，他走到了两人身边，目光落在楚黎的选课单上：“这是你们的选课单？”
面对几乎封闭的Omega学院，蔺成名也充满好奇，他搜了一眼上面的课程，露出嫌弃的表情：“这都是些什么……不太懂你们AO哦。”
徐东风紧张道：“怎么说话呢！”
楚黎倒是不太介意，因为他也很无奈：“家里人给我报的，你们的系里有Omega吗？”
蔺成名道：“我和东风的系，一个费脑子一个费体力，一般Omega不会选择这么辛苦的学科，不过，宁悦那边倒是有不少Omega。”
楚黎眼神一亮，就是说，Omega也不一定非要去这个什么Omega专属学院，他可以转系！
蔺成名很聪明，马上理解了楚黎的意思：“你想转系？”
不等楚黎点头，他就道：“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帝国这边Omega人身很不自由，想要转系，必须要经过家里人同意，全家签字之后才能转系，而且阻力也很大……那些在Omega学院之外的小O们，日子过得也不太好。”
说着，他又嫌弃地看了一眼那选课单：“虽然你们的课程内容稀烂，但课业轻松，上这个学院家里还有补助，为什么要转系？就算转系，以后工作也很难找……”
他没把话说得太死，但字里行间的意思很明白了。
Omega就算是学了其他学科，将来毕业，也只能「找个好人家嫁了」。
转系也只是瞎折腾。
楚黎没在应不应该转系上纠结，而是抓住了另外一个重点：“帝国这边Omega人身还不自由？那什么地方是自由的？”
“当然是——”结果蔺成名话还没说完，就被徐东风拉住捂住了嘴，蔺成名挣扎了两下，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用力把徐东风推开，一脸嫌弃道：“呸呸呸！别用你的脏手来碰我！”
徐东风赶忙赔笑：“你也真是，什么都敢乱说，没事啊……黎黎，你别听他乱讲，你就好好待在Omega学院就好，小O嘛，就是应该被保护起来的……蔺成名，你干什么！”
“也就只有你们帝国才会觉得Omega应该被保护起来。”蔺成名不屑道：“没有自主权的人跟宠物有什么区别？”
说完，他拍拍袖子往门外走去。
徐东风大约是觉得气氛尴尬，看了楚黎一眼，转头追蔺成名去了。
楚黎没想到自己选个课，竟然还能选出这么个意外来。但蔺成名说的话让他想到楚禾阳一家之前的态度。
看来自己任到重远啊。
楚黎叹息一声，低头开始在选课表上写字。
课非选不可，否则不等转系，自己就因为学分不够，被退学了。
这样一个大环境，离开学校，还真不一定遇到什么糟心事。
楚黎最后选了一个烹饪课，一个绘画课，还有一个必修的《Omega守则》课程。
第二天，他按照学校论坛指示，去上课。
因为他的宿舍在东二栋，得提前二十分钟起床出门，饶是如此，等他赶到教室时，其他人也都已经到了。
Omega学院不小，一共有五个班级，不巧，楚黎跟楚禾阳在同个班。
他刚进门，楚禾阳的目光就钉在他身上，跟原主的沉默寡言不同，楚禾阳在外是个小太阳，跟他关系好的人很多。此时，那些人都坐在楚禾阳身旁，看向楚黎的眼神也不太善意。
楚黎却不在意，他对这门课的内容充满质疑，学不学都那样，只是来凑数而已。
他挑了个最远的角落坐下，把自己的书在桌子上摊开。
过了一会儿，老师来了。
“同学们，翻开《Omega守则》的第35页，今天，我们要学习的是，标记后的自我养护。”
“众所周知，Omega的腺体是身体最重要的□□官之一，标记则是Omega一生中必定要经历的行为，标记分为永久标记和临时标记。临时标记是……”
他仔细讲解了临时标记和永久标记之间的区别，跟楚黎之前在论坛中，被人科普的差不多。
提到永久标记，这位老师又补了一句：“永久标记是一件非常慎重的事情，最好留到婚后进行，婚前进行永久标记，就代表你们少了一项面对婚姻时的筹码，一旦你的Alpha婚前出轨，那么你的立场会变得非常被动。”
楚黎忍不住撇嘴，出轨这种事情……就算是结婚以后，也难以避免吧？
而且，不是据说AO信息素互相吸引吗？标记后的Omega不会被其他Alpha的信息素吸引，怎么Alpha怎么就不会被Omega标记，还有出轨这个选项呢？
他在课堂上举起手来，表示有问题提问。
老师看了他一眼，道：“楚黎同学，你有什么问题？”
楚黎道：“那这是不是代表着，AO之间的标记，是不平等的？为什么Alpha不会被Omega标记，让他们无法对其他Omega或者Beta产生欲望？”
这个问题问出，整个教室都安静了。
其他Omega都一脸骇然地看着楚黎，仿佛他问了什么了不得的问题。
楚禾阳更是没忍住，小声道：“你疯了吗？”
楚黎莫名其妙：“怎么了？”
老师皱眉道：“这个问题不是你应该问的，AO标记是互相的，但就算有标记，也会有人不忠于婚姻，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都一样……”
楚黎打断这位老师的话：“老师，您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楚黎。”老师的表情严肃起来：“这不是你应该问的，没有其他疑问了，就翻开下一页。”
说着，他便率先翻开了下一页。
楚黎一挑眉，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一节课上完，下课铃声还没响起，老师就收拾起教具，准备离开，临走前，还特意看了楚黎一眼。
楚黎简直莫名其妙，他就是问了一个合理的问题而已，为什么要用那种看洪水猛兽的目光看他？
这边老师刚走，楚禾阳就迫不及待站起来，大声朝楚黎说：“你是不是疯了？你还问老师AO标记是不是平等的？我们都知道Alpha是一种很骄傲的生物，你竟然还想标记Alpha？”
楚黎更莫名其妙看他：“他们很骄傲跟我想要一份互相尊重的感情有什么不能兼容的？难道你很希望被Alpha单方面标记？”
他一说完，楚禾阳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
别说，他真的很希望。
找一个优秀的Alpha完成永久标记，是所有Omega的梦想。
在Omega学院内，更是他们学习的最终目标。
比起Omega只能选择Alpha，Alpha的选择就多得多，他们既然可以选择男女Omega，也可以选择女性Beta，甚至有些玩得野的Alpha会跟自己的同性，也就是Alpha在一起。
这样对比下来，Omega的竞争力真的没有多少，尤其比起随时可以怀孕，没有发情期困扰的女性Omega，只有发情期才能打开生殖腔，生育风险比女性更高的男性Omega来说，他们的竞争更加激烈。
如果楚黎仔细观察就会发现，Omega学院的学生们，大多数都是男生。
这样的前提下，楚黎竟然提出要跟Alpha互相标记？楚禾阳正想骂他不知所谓，但转念一想，楚黎早就已经被人标记了，标记他的人，还不知道哪里的乞丐，就算他有什么想法，也来不及试试了。
愤恨瞬间变成幸灾乐祸，他抱臂看着楚黎：“呵呵，像你这种傻子，是不会明白AO最终标记的美妙的，你也没机会领会了。”
标记他的Alpha到现在都没有露面，想必是觉得这个Omega太差劲，不准备要他了。
这对Omega来说是何等耻辱啊！
楚禾阳瞬间便「原谅」了楚黎，又冷冷瞥他一眼，便回到他那狐朋狗友群里，一同嗤笑着楚黎。
楚黎也很无奈，他弄不懂这些人的脑部结构，索性不跟他们争论，他低头收拾东西，正准备离开，门口却忽然出现一阵骚动。
一个Beta出现在门口，冲着教室里大声喊道：“楚黎，有人找。”
教室内忽然安静下来，众人都看向楚黎，楚黎有点莫名，他在这边谁都不认识，谁找他？
对方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他收拾东西起身，准备下去看看。
结果到了楼下，才发现是个熟人。
是之前送他去宿舍的彭子蒿。
彭子蒿是个Alpha，他的出现，引起不少Omega的注视，他在学校大概是风云人物，楚黎走到他面前后，明显感觉自己四周的眼神都变得凉飕飕起来。
他刚跟楚禾阳进行了AO标记是否公平的争论，此时对这个世界的性别划分有些抵触，走到彭子蒿面前后，忍不住抿唇：“你找我？”
彭子蒿抱着个球，懒洋洋斜靠在宿舍门口一棵树上，浑身上下散发着Alpha的信息素和荷尔蒙，他看着楚黎的眼神中盛满浅浅的笑意：“是啊，快中午了，想来问问你，之前说要请我吃饭，还算数吗？”
楚黎一顿，这话是他自己说的，对方都已经找上门来，当然不能说话不算是。
他只好道：“算数的。”
彭子蒿看了一眼他手中拎着的东西，道：“那我们走？”
楚黎：“……”
原本只是为了感谢帮助自己的学长，可四周眼神衬托下，竟把这件事情变得奇怪起来，他忍不住在内心叹息，他还是对这个世界放松戒备了，没有深刻意识到自己的性别已经跟眼前这个大男生不一样了。
他之前不应该轻易许诺说跟对方去吃饭的。
楚黎深刻地反省了自己，决定将这一段离奇的关系终结在这里，于是大方地笑笑：“走吧，我请客，感谢学长之前帮我找到宿舍。”
他说的声音不小，说完之后，四周探究的目光淡了一点——原来是为了感谢对方，还以为这两人什么时候搞在一起了呢！
这消息很快传进楚禾阳耳中：“阳阳啊，他们好像单纯只是见出去吃个饭，你哥哥说是彭子蒿帮了他。”
“你管谁叫我哥哥？”楚禾阳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这样的理由你也相信！”
他果然没看错，楚黎对自己被永久标记这事毫不在意，骨子里就是个放浪的主儿，现在没了那层约束，他就开始肆无忌惮地对身边的人下手了！勾着舒成行就罢了，居然这么快又勾搭上第二个人！
那个彭子蒿好像是军区的，军区跟其他系不一样，那是帝国远征军的预备役！能进远征军，对所有Alpha来说都是一种荣耀！
楚禾阳坐在窗户边缘，恨恨地看着下头，楚黎和彭子蒿并肩走在一起的背影，也不知道那彭子蒿到底是哪一只眼睛瞎了，竟然能看得上楚黎！
外头，楚黎在一路瞩目中，跟彭子蒿走到了食堂门口，他们这趟来的是Omega学院的内部食堂，里面都是Omega，两人才刚走到门口，还没进去，Omega们就不吃饭了，直勾勾盯着这边。
倒不是都对彭子蒿有想法，只是Omega学院很少有Alpha过来，大家都很好奇，也很新鲜。
楚黎不是社恐，在这样的环境中，都快被刺激成社恐了，他正浑身不自在呢，就听到旁边传来软绵绵一声「喵呜」。
楚黎只在一只猫身上听到过如此哀怨百转千回的嗓音，偏头一看，不远处的花坛里，小狸花趴在那儿，一脸哀怨地看着他。
楚黎：“……”怎么办，有种出去跟别的狗子玩被抓包的感觉。
看小狸花那眼神，仿佛是在质问他，为什么不让它当他的猫，却愿意出来跟别人吃饭。
楚黎：“……”
他不自在地挪开头，这个动作正好被彭子蒿看到，彭子蒿自认体贴地往旁边的小树丛里看了一眼，发现了还没有离开的小狸花。
小狸花很生气，它的两脚兽居然跟浑身上下散发着臭味的人类混在一起！它不高兴了，它要闹了！
草丛中的猫并没有因为被发现而离开，它端端正正坐在那儿，耳朵直愣愣的竖起，耳朵尖上的两撮黑毛尤为明显，除此之外，它的尾巴还烦躁地敲打着地面，一双苍绿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彭子蒿，让彭子蒿产生了一种自己好像被一只猫狩猎的错觉。
可它只有那么小，身体软绵绵的，能干什么？
彭子蒿嗤笑一声，挪开目光：“Omega学院里竟然也有野猫，回头我去跟校长反应一下，这些不长眼的小玩意儿万一伤到你们怎么办。”
楚黎知道有人不喜欢猫，也不喜欢身边的环境里有野猫，觉得它们危险，会惹出乱子。
可小狸花是跟他过来的，它很听话，基本不出现在有人的地方，在食堂门口蹲守，估计也是为了看自己。
被彭子蒿这么一说，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便道：“哪有猫？是你看错了吧，食堂到了，进去吧。”
被楚黎这么一催，彭子蒿这才放弃那只猫，跟楚黎进了食堂。
食堂里很热闹，两人进去，里面一静。
楚黎已经明白彭子蒿的意图和这些人看他们诡异目光的原因，心里有点不自在，想着速战速决，便主动问彭子蒿：“你要吃什么？”
彭子蒿环视一周，自认绅士道：“怎么能让你去排队呢，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带。”
这种极度照顾楚黎的感觉，反而让楚黎觉得不适。
可彭子蒿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接受他人意见的人，他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道：“都可以，你看着拿吧，反正是我请客。”
彭子蒿没说什么，转头去排队打餐。
楚黎也没闲着，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谁知刚坐下，一抹灰色的身影就跳上了外面的窗台，是小狸花。
楚黎现在真是又感动又头疼，趁着其他人不注意，飞快地摸了一下窗户玻璃，朝它打个手势，示意它先走，等会儿再去找它。
小狸花像是真的听懂一样，百转千回的朝楚黎「喵呜」一声，又深深看他一眼，这才从窗户上跳走。
看着它的背影，楚黎真有种自己在跟小猫咪偷情的错觉。
这时，彭子蒿回来了。他手里端着两盘小菜，楚黎本以为他就拿了这些，正准备让他坐下，却忽然见到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
彭子蒿解释道：“让他们帮忙拿东西的。”
楚黎：“你拿了多少？”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彭子蒿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的几个食堂工作人员，他们每人手里都端着两盘菜，仔细看，竟然有七八个。
楚黎面露为难：“太多了，我们吃不完。”
彭子蒿很不在意：“没关系，吃不完打包。”
楚黎：“……”行吧，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Alpha的食量是多少，万一人家吃得完呢？
楚黎没再说话，彭子蒿让其他人把饭菜放好后，自己在楚黎对面坐下。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的Alpha也吃不了很多，楚黎放下筷子后没多久，彭子蒿也放下了筷子，他的注意力一点不在饭菜上，一直盯着楚黎。
楚黎刚吃完，他就开始似有若无的试探：“听说你是跟你弟弟一起来上学的，你弟弟也是个Omega吗？”
楚黎顿时沉默，他怎么跟眼前这个人解释，他跟家里人关系并不好，问这种问题，也不能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家里的事，也没必要跟一个外人解释。
楚黎敷衍笑笑，道：“是啊。”
“真好啊，你们一家两个Omega，我妈妈经常跟说她想生个Omega，可惜，生了个女儿，还是个Alpha。”彭子蒿浑然不觉楚黎的走神，自顾自说着。
楚黎毕竟为了感谢对方才请客吃饭，态度太冷淡也不好，只好礼貌微笑。
结果聊到最后，彭子蒿也没把饭菜吃完。
楚黎心里对这个人的好感值已经降到最低，对方还自以为交谈很融洽，自己放下筷子后，一个劲儿让楚黎多吃点，不要跟他客气。
楚黎笑容逐渐僵硬，在合适的时候打断了彭子蒿：“我吃饱了，暴饮暴食容易得肠胃病，我去找食堂的老师打包。”
“是吗？”彭子蒿笑道：“可我刚才没看到你动筷子，你别是在跟我客气吧？”
楚黎心说：没看到那是因为你瞎了，表面上却仍旧温和有礼道：“我真的吃饱了。”
说完，也不等彭子蒿反应，便起身往食堂窗口走去。
他拿了打包盒，顺路把账结了。
回去把饭菜装起来，彭子蒿才施施然起身，道：“我去结账。”
楚黎发现了这人顺杆上的性格，根本没跟他解释，自顾自收拾剩菜，彭子蒿拿的真的太多了，多数楚黎连碰都没碰，带回去给舍友吃，也不算浪费。
他刚收拾好，彭子蒿就回来了，皱着眉，不满道：“你怎么把账给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