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银在听到星澈的这句话后，愣了一下，海螺中传来几声有些急促的喘息：
“你.......你在想什么，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在前线，难道还能帮你远程协助育婴区的建造？”
其实他在听到星澈说“想第一时间分享给他”的时候，内心短暂的被触动，心跳加快，只是........
不是那么愿意承认。
“可是你是我的王妃啊，”
星澈笑了两声，
“这种大事，是要率先报告给父亲母亲，可是........我的王妃，自然有权利第一时间知道。”
星澈自己也不清楚他想做什么，只是想.......用一些温柔的、亲眷的字眼，来告诉柏银，对方在自己心中........
很重要。
柏银听到星澈的话后，陷入沉寂。
海螺一端是干燥的空气声，另一端是海水的咕噜咕噜，两个人同样沉默在声纹之中。
最终，还是星澈叹了口气，转移话题：
“你.......什么时候回.......”
“星澈，”
柏银在星澈开口的一瞬打断他，
“你不要.......你知道的吧，继续婚姻协议我有很大可能是会打应你的，但是你没必要因为这个，把你那些........以前撩其他雌鱼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柏银的声音越说越小，语气甚至带着些微妙的别扭。
星澈瞬间大脑敲响警钟，匆忙解释：“我可没有！我就是........不管有没有婚姻协议，这些话我肯定都会对你说的.......而且，”
星澈微微一顿，
“我是确实，想第一时间分享给你的。”
星澈的回应中充满了认真。
柏银的呼吸继续从海螺中一下一下的传来，须臾，继续开口：“你刚刚想说什么？”
星澈见他还愿意继续和自己沟通，唇角重新露出笑意：
“我想问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柏银听到这句话，语调婉转：“怎么，二皇子殿下，想我了？”
星澈于是笑意放大，低沉的声音顺着声纹传递过去，充满磁性，分外好听：
“对，是想你了——”
“我想在你回来的那天，让帝国的所有人鱼，和你一起，来宣告育婴区的成功建立。”
第35章 小金鱼小时候什么样？
星澈说完最后一句话后, 柏银半张着嘴，本来想着揶揄的话全部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他以为星澈只是更急切想得到自己对于延续婚姻协议这件事的答案，所以才会一直询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现在看来........
柏银突然觉得，他确实，好像应该, 在每次面对星澈，与他交流时，转换一下自己总是恶意揣测对方的思维模式。
“所以，到底什么时间回来？怎么不说话了？”
星澈等了良久, 都没有等到星澈的回话，于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差不多还要四天，其实, 你不用非要等我.......”
“好，那我下午会去找父亲和母亲，让父亲通知其他人鱼臣子，还有感兴趣的普通人鱼，在第五天来育婴区这里，共同见证育婴区的成功建造。”
星澈不等柏银推脱的话语说出口，直接打断他，定下了时间。
“你........”
海螺中柏银的声音有些无奈，
“算了，我会尽量早点回来的。”
星澈听完, 在海螺这边耸耸肩——
小金鱼果然........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而且很怕因为自己麻烦别人。
“对了, ”
星澈为了不让柏银那么尴尬，打破沉默的对话, 换了个话题，
“我今天看到那条小人鱼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想，那么小的一条鱼，尾巴都短短的，他还向我伸手，想让我抱他，特别可爱，所以，我突然想知道........你小时候，在没有到深渊海沟之前，是什么样？也是那样的吗？”
“........我又没有见到你说的这条人鱼幼崽，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样？”柏银有些无语。
星澈见他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觉得有戏，于是追着问：“那你小时候是什么样？跟我讲讲？”
“你去做梦比较实际，我为什么要和你说我小时候是什么样子。”柏银冷笑，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别这么直接拒绝啊........”
星澈不恼，换上一副有些可怜兮兮的语气，声调偏低的声音因为夹起而让人听着有些起鸡皮疙瘩，
“你知道的，我失忆了，我都不记得我小时候是什么样.......今天看到那个小小的人鱼幼崽，真的好可爱.......”
星澈故意拖长时间，一副迫切想知道，但是因为失忆而无可奈何的语气。
柏银：“.......”
海螺中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柏银似乎是认命了：
“我小时候.......没什么不一样，不过是.......尾巴颜色不一样，也........没那么可爱吧，我小时候长得并不好看，至少是见过的人都说，小时候的我和现在的样子，完全就像是两个人。”
柏银说着，语调平稳。
但星澈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些隐隐的难过：“这算是丑小鸭的故事吗？”
“什么是丑小鸭？”
“嗯.......就是........我听德说的，在人类世界中流传的一个故事，一只丑小鸭从小因为相貌丑陋而不被其他人喜欢，但他其实是漂亮的白天鹅，长大以后就非常好看——不是和你很像？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能以貌取人。”
星澈强行拉德出来背锅，心下暗恼自己又说话没过脑子。
柏银没料到星澈会讲这样一个故事来安慰自己，说话声音带了些气音，似乎是在憋笑：
“二皇子殿下，你小时候也很丑。”
星澈：“.......是吗，哈哈，那我们两个还挺有缘的。”
“好了，我要继续去巡逻了，被你拉着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柏银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有意想暂停他和星澈的通讯。
“等等，”
星澈叫住他，
“还有最后一句话。”
“你说。”
“星愿.......星愿想见你一面。”星澈抿抿唇。
柏银十分不解：“为什么？她见我做什么？”
柏银与蓝恩*星愿的交流是最少的，他不明白这位小公主为什么突然........
星澈于是从头到尾迅速简言将星愿与自己的合作协议说了一遍，说到最后，语气多了些小心翼翼：
“如果你不愿意.......我还是可以回绝她的，毕竟你的本尾之力是你的财富........”
星澈担心柏银并不是很愿意将自己的本尾之力任由其他人复制过去，
“而且我也说好了，如果她想用你的能力去做其他什么事，我一定会亲自去.......”
“没关系，”
柏银打断星澈，忍不住笑出声，
“这有什么，难道我在你心里是那种很小肚鸡肠的人？金尾的本尾之力虽然也珍惜，但又不像你的白尾这样，只剩下一条，而且，星愿公主这种.......想要迫切变强的想法，我还挺欣赏的。”
星澈于是彻底放下心：“那我......等你回来。”
柏银听出他语调的起起伏伏，只觉得这位二皇子现在的模样甚至有点可爱，于是难得的心中多了些温情：
“四天后见，二皇子殿下。”
“注意安全，柏将军。”
随着海螺的声纹通讯彻底挂断，只留下两人耳中彼此的道别：
“再见。”
“下次见。”
.........
星澈在住所洗了个澡，换好衣物后直接前往皇宫——
得先和蓝恩*星赫与西加尔汇报育婴区成功的事，后续才能彻底将星斓与星愿的配件安装进来。
星赫与西加尔今天难得没有政事需要处理，两人坐在宫殿高层，享受着珍贵的休息时光——
自从人鱼的灭绝开始后，他们很少有这样休息的时间。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星赫心里清楚，如果不是星澈与柏银成功将上次的还要击退，现在还在着手准备人鱼幼崽的成长繁育，他根本不会有这样轻松的休闲时光。
星澈这次非常懂礼数，让宫门口的侍卫来传声。
星赫听到是他来了，心下已经大概猜到，是育婴区也许有了成就。
星澈随着侍卫一路挪动到天台，一进入，就先看到西加尔站起身，满脸温柔地已经为他倒好一杯热茶：
“小澈，快来坐。”
西加尔的声音永远温柔动听，绿色的眼睛总是让星澈觉得心安。
星澈每次靠近她，都会不自觉地放下浑身的疲惫，他稳稳地弯腰向星赫与西加尔行了个抱胸礼，然后坐在西加尔身边：
“父亲，母亲，”
他微微阖首，
“这次来，你们应该也猜到我是想说什么，育婴区雏形已经建好了，”
星澈故意顿了一下，在星赫听到这里，转身与他对视后，他继续不急不换地往下说，
“并且，已经有一位在医院中生命垂危的人鱼幼崽，成功在育婴区存活下来了。”
这句话一落下，星赫和西加尔的双目瞬间睁大，两人满脸诧异：
“小澈，你说什么？小人鱼幼崽，存，存活下来了？”
西加尔率先开口，连那些优雅的姿态也忘了，绿色眼眸中全是不敢置信。
星澈面对她，总是忍不住放缓声音：“是的，母亲，是因为天生心肺发育不全的红尾小人鱼，已经成功活下来了，现在就躺在我的育婴区中，盖着海草被，睡的很香。”
他有意识将那副画面描述的很美好。
于是西加尔的目光中逐渐闪烁起水花，忍不住抬手掩面：
“太好了，太好了.......”
星澈慌忙从身侧的桌上拿过海草制成的纸巾，递给西加尔，帮她轻轻擦去脸上的泪迹。
另一侧的星赫也跟着长长叹了口气，他坐在星澈右手边：
“总是觉得，你好像一失忆，我完全换了个儿子.......没想到，还真让你建好了育婴区。”
星赫的叹息中，除了欣慰，还有些无奈，
“如果早些年你也能像这样......”
“父亲，不问过去，关注现在，这句话可是你之前对我说的。”星澈笑着打断星赫，
“我这次来，就是想请求您，看看能不能在四天后，通知所有人鱼臣子，还有感兴趣的普通人鱼，来育婴区共同见证新生命的延续？”
星赫听到他说“四天后”，有点疑惑：“为什么要在四天后？既然你都建好了，避免有其他意外，难道不应该尽早让大家知道？”
星澈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笑：“父亲，四天后柏银将军会从深渊海购探查回来，我想.......让他一起看看。”
星赫听到这，冷笑一声：“哼，你现在倒是一片痴心了。”
星澈耸耸肩：“父亲，他可是我的王妃。”
星赫瞪他一眼：“你最好不是装出来的——我会通知其他人的，到时候，希望你不要林场又搞砸了。”
说着，喝了口茶，似乎是想把被星澈气到的闷气咽下去。
另一边，西加尔终于收拾好了泪痕，轻柔的用右手握住星澈的手臂：“小澈，你现在这样，我是真的很开心，不管怎么样，恭喜你，也感谢你，为人鱼的新生命繁衍，创造了新的机会。”
西加尔的声音温柔而委婉。
星澈转过手心，反握住她的手，他注视着西加尔：“母亲，今天我来找你们，其实.......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们。”
“你说。”西加尔眉目全是慈祥。
“我想问问........因为我失忆了，”
星澈佯装很不好意思，
“上次听其他人说.......您不会说谎，是因为你也有诅咒，这是.......怎么回事？”
第36章 母亲的诅咒
西加尔没想到星澈想问的问题是这个, 长而卷的睫毛微微煽动，被掩住的绿眸低垂：
“这个啊........”
星澈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自己是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诅咒, 会让西加尔无法说谎。
西加尔握着星澈的手轻轻拍了拍，缓缓开口：
“绿尾人鱼的本尾之力其实只有制造幻境这一种，但是我不一样........小澈可能不记得了, 每一位最后成为人鱼之王与王后的皇族，都会受到海神的恩赐——强化本来就有的本尾之力，所以我受到了这宝贵的恩赐，能够在除了制造幻境, 还能读取其他生物的经历记忆。”
说到这里，星澈睁大眼睛：
“母亲，你的意思是, 你不仅仅是可以读取死亡生物的临死画面，还能解读仍旧存活的生物的？”
西加尔微微点头，她握着星澈的手用力了些：“这也就是你最好奇的，所谓的对我的‘诅咒’，为了制衡受到恩赐皇族的能力，让我们不会太过狂妄，我受到的诅咒就是，无法说谎，即只要是我看到的画面，我都无法说假话, 如果有妄加揣测，我就会受伤, 除此之外........”
西加尔的声音带了些疲惫，长长叹了口气,
“每一次我读取其他生物的记忆画面，对我本身的生命力都是一种巨大的透支，区别只是在于，已经死亡的生物透支较小，而仍然存活的生物........透支会额外巨大。”
星澈双目颤抖，满面震惊地听着西加尔平淡地说出这样的事实——
是恩赐吗？
确实是，拥有远远超于任何人鱼的强大本尾之力，可以凌驾于所有人鱼之上，成为海洋之主。
是诅咒吗？
同样也是，无法说谎，成为别人论证一些事实的工具，还要在这些不断验证谎言、发现真相的过程中，一次又一次的透支自己的生命，直到........
“母亲，那你现在，透支到什么程度了？”
星澈反手握住西加尔的手，眉头蹙起，眸中完全是担心的神色。
西加尔感受到他的担心与紧张，微微一笑，用很和蔼的目光与他对视，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
“不要担心，我的孩子，我早有准备——不论死亡，还是生存，我的能力存在，就是为了人鱼的未来。”
西加尔的一字一句都温婉充满坚定，一下一下拍着星澈的肩，此刻就像温柔的母亲在安抚慌张的孩子。
星澈半张着嘴，半晌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终于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有一些格格不入。
人鱼对与生命的繁衍，种族的存续有一种近乎神圣的态度与纯洁的憧憬，他们并不在乎牺牲与奉献.........
他们只是，想要通过每一个人的独特方式，来为自己的帝国做出一份努力。
“母亲，那.........”
星澈还打算说些什么，西加尔突然将手搭在他的后颈，然后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直到星澈与她的额头互相抵在一起——
西加尔闭上眼睛，唇角仍然是慈祥的微笑。
与星澈触碰的肌肤光滑而温热，还带着一些安抚意味。
下一瞬，动听的声音传入星澈的耳朵：
“不用担心我，我的孩子，按你想做的放手去做吧，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帮助你一起打破人鱼的灭绝诅咒。”
四下里海水撞在天台之外的液体墙上，外面游荡的鳐鱼兴奋地上下游走。
身后是蓝恩*星赫长长地叹息。
星澈隐隐感觉到，星赫同样拍了拍他另外一边的肩膀，似乎是一种父亲对儿子无声的鼓励。
.........
星澈离开皇宫后，心情有些复杂，他两辈子以来，都没有感受过如此真实的，来自父母的恩情与关照。
更何况像西加尔和蓝恩*星赫这样的父母，他们强大，有责任心，不止对孩子负责，还要对整个种族、帝国负责。
他们更像是指引后背的灯塔，是后辈创造新世界的坚强后盾。
........
星澈一路心事重重地游回柏银的居所，此时的海水已经逐渐陷入黑暗，四周的海洋生物都纷纷藏匿起来。
还没有靠近洞穴，远远的，星澈就听到几声尖锐的争吵：
“怎么，只允许姐姐重新修补关系，不允许我找二哥哥修补关系咯~”
“你！你胡说什么，这是星澈求着我弄的！”
“哦~姐姐承认了~这根本就不是你自己搞出来的，是星澈让你弄得呀~那刚才姐姐还说，这完全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蓝恩*星愿！”
“在呢姐姐~”
.........
星澈听到这两声称呼，已经猜到是发生什么了——
看样子是星愿和星斓同时来找自己沟通储电立方体和鳞纹门的问题，结果碰在一起了，然后产生了.......
“咳咳——”
星澈用力清了清嗓子。
于是前方两个漂亮的人鱼瞬间转过头。
“你们怎么一起来........”
星澈刚刚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面前便被一粉一灰两条人鱼鱼尾甩了两道海波过来：
“星澈！你到底在搞什么！”
“星澈，你利用我？”
星澈：“.......”
仰面被重重泼了两道海水，星澈只来得及闭上眼睛，然后耳朵就快要被两位公主的声音震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