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澈其实一次性把心里想的全说出口后就后悔了，但是为了维持形象，强迫自己始终保持“愤怒”，就等着柏银给他递个台阶。
于是现在顺着“走下来”：
“怪不得呢，我说他早上看我的眼神怎么那么像我偷了他老婆一样。”
柏银不悦：“你说我是什么？”
“口误，口误。”星澈摆手认错，
“反正我肯定是比他强的，嫁给我肯定是最正确的选择。”
星澈扬起下巴，有些小得意地对他眨了一下右眼。
柏银其实已经没有以前那般抵触星澈了，现在眼前的人尽管外貌没有任何变化，但是身上带了些朝气，还有一些........很抽象化的，阳光的气息。
“现在呢，要去勘察布置陷阱的地理情况吗？”
柏银转移话题。
星澈微微阖首：
“我们带几个人鱼哨兵一起过去吧——先不叫星愿，我们先摸清一下距离我们最近的海妖位置，大致规划一下路线，等明天再叫她和其他工程兵过来，正式开工。”
他有条理的安排。
柏银了解了安排，轻轻“嗯”了一声：“那你直接去皇宫西南侧的珊瑚哨所等我吧，我去军备处拿几把武器过来。”
说罢，浅金色鱼尾向后一甩，带起一阵海波战栗，迅速远离。
星澈看着他快速离开的速度，刚张开准备说“要不要一起”的嘴合上——
嗯，小金鱼，独立点，挺好的,有个性。
.........
星澈缓慢地向柏银说的珊瑚哨所移动，这两天来回走动，他大概摸清了目前人鱼帝国的管辖范围——
皇宫是腹地，由它作为中心点向四周辐射分布发展，北方是也非地堡，南方是普通人鱼的主要居住地，还有很多日常需要的公共设施，比如之前星澈接受治疗的医院、温诺所在的舞蹈剧团，都在那里。
东方分两片，靠近东南是原先生命树所在之地，现在那里环境恶劣、海水气体含量一片混乱，几乎可以说是禁地了；东北方则是人鱼权贵的住所，包括几位皇子公主的私人居所。
西方占地面积最大，靠近皇宫的内侧是人鱼军队目前的总驻扎地，听柏银说，以前人口兴盛时，军队能有六七个军团，现在所有的集合在一起才勉强凑成这一个。
外侧原先分布着许多哨所，后来因为海妖屡次进犯、士兵数量锐减，也只剩下西南、西北、正西三个，其中正西方规模最大，相当于最前线的小型防御基地。并且三个基地之间用独特的液体墙竖起防线，用裂隙之门彼此可以实现传送、互相支援。
星澈特意绕了远路，顺着液体墙向西南方前进，他伸手碰了碰那液体墙，发现手指无法嵌入其中，并且其中会时不时闪过紫色电流。
原本以为这只是隔开海水与室内空气的基础设施，没想到还能起到边境防护墙的作用？
只是这防护墙有点过于脆弱，只能起到临时缓冲的作用，一旦海妖强攻，很快就会失去功效。
星澈微微蹙眉：看来这次暂时击退海妖后，除了育婴区的建设，还有这边境防线的重新安置——
这液体墙防线不就相当于是开着门睡觉，哪条人鱼能安心？
.........
星澈到达西南珊瑚礁哨所后，门口看守的四名红尾人鱼前来迎接：
“二皇子殿下，我们已经收到军备处传来的消息了，正在等待您的到来。”
他们单手抱胸行礼。
这处哨所是一栋灰白岩石搭造小型建筑，从外貌上看就像是海底起伏凸起的岩石，高度差不多十几米，顶部有沉睡的安康鱼，星澈猜测，那是为了夜晚的照明。
哨所周围直径十米以内的区域都布满埋藏在沙砾底下的荆棘暗刺，还有是不是钻出来摆动一下尾巴的剧毒海蛇。
勉强算是暂时的巡卫点，怕也是花费了现在岌岌可危的人鱼们不少力气。
星澈微微阖首：“柏将军很快就到，你们先给我简单介绍一下哨所目前掌握的海妖情况吧。”
这几为哨兵的鱼尾都是深红色，全身肌肉发达，侧鳍很小，和德与瑞不同德是，他们每一处裸露的皮肤都被坚硬的金属盔甲覆盖，甚至头部都带着只露出双眼的硬甲头盔，脑后也被包裹，堪堪留着鱼鳃呼吸的缝隙——
看来海妖的进攻让他们一点也不敢松懈。
“好的，殿下，”为首的哨兵向前一步，对星澈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您跟我们到哨塔顶部去看看吧。”
星澈于是移动鱼尾跟随。
哨塔没有修建液体门，或许是为了所有哨兵能在危险来临时第一时间反应并出动，内外全都是流动的海水。
星澈跟随几位哨兵向上游到最顶端，在那里发现类似曾经在华国一样的电子屏幕——
他先是愣了一下：人鱼.........也有电子科技？
那屏幕嵌在小型贝类中，底部还带着奇怪的键盘，每一个方块上刻着的字体都很陌生。
“这是........”星澈没忍住问出声。
只见哨兵熟练地敲击键盘，屏幕上便出现无数绿色代码，紧接着，浮现出无数画面：
“殿下，这是风加大人从陆地上和人类交易得来的东西，很方便，大人将自己的生物监控放在了海妖活动频繁的地区，然后与这个东西连接，就能实时为我们转播海妖的行动情况了。”
哨兵认真的解释。
星澈剑眉微挑：风加？和人类交易？
倒是从未想过的发展。
“看来风加大人，真的很会交际呢，甚至和人类都能扯上关系。”星澈冷笑，“那为什么这个东西，在皇宫内部见不到？”
哨兵听到星澈语气不好，有些紧张：“报告殿下，是因为.........风加大人只拿回来了三台，分别放在三处哨所了，他说这东西很珍贵，要用在最关键的地方，所以.........没有带回皇宫。”
“他甚至没有告诉王得到了这种东西？”星澈不可思议。
哨兵尴尬地摇摇头：“王和其他皇族确实是不知道的，但是........柏将军知道。”
“什么？”
星澈瞳孔放大。
下一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无意中恰好碰到风加教他们怎么使用这东西，”
柏银手握锋利的银白色戟，缓缓游到星澈身边，
“他看到我后，却告诉我这东西很危险，说先让哨兵们试试，如果真的好用，再让我上手——”
“可惜没等到他试验完，我就背上了叛国罪。”
第15章 小金鱼没有家人
当着人鱼哨兵的面，星澈不可能和柏银直接讨论风加，听到柏银的话，于是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
“风加大人总是有一些和我们不一样的想法。”
然后侧身，为柏银腾出可以和他一起看电子屏上画面的站立空间，
“现在我和柏将军都到了，你为我们详细介绍一下目前的情况吧。”
他继续吩咐那位哨兵。
哨兵转身操纵画面，开始讲解：
“好的殿下，按照生物监控传来的画面，我们可以看到，西南侧距离哨所大概五十公里的地方，有一部分海妖一直集结在那里，没有任何举动，并且从远处可以观察到，每天都还有新的海妖加入他们的聚集圈。”
画面上模糊闪烁一大团黑色畸形海妖的影子，他们层层叠叠拥挤在一块，却始终没有任何其他举动。
“前两天我与星斓在皇宫外围遭到两只海妖袭击——它们是如何突破防线进入的？”星澈想起那天碰到海妖的场景。
哨兵摸了摸后脑勺：“大概是一周前，有一条发狂的虎鲸游到了液体墙前，撞出了一个破口.......”
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
星澈忍不住扶额：“所以，这道防线，只要冲击力大一些，就完全没用对吗？”
“不能这么说，”柏银不赞同星澈的全盘否定，
“液体墙在人鱼历史里已经使用了超过千年，最开始就是针对海妖建起的，平时里面还会通满由巨型电鳗发出的高压电，而且液体墙内部具有特殊气体构造，有点类似你想设置的陷阱，海妖碰到的一瞬间会产生生理性的窒息感，他们本能的趋利避害行为会在触碰一次后彼此传递信息，认为这是危险的，从而暂时远离，一定程度上还是很有效的。”
“对，”那哨兵接着柏银的话匆忙补充，
“一周前电鳗食欲不振突然不再放电，所以才造成墙体的破损，也是那个时候不小心溜进来了几只海妖。”
星澈仍然蹙眉：“一共溜进去了几只？”
“请殿下放心，三处哨所共同检测与及时消灭，只进来了五只，除了您和星斓公主解决的两只，其他三只都已经被捕回也非地堡了。”
星澈微微阖首，
“那现在呢，目前集结的海妖数量一共有多少？我听父亲说，你们报上去的情报是‘三天后’会向我们发起进攻？”
他问出自己和柏银最关心的事。
哨兵在键盘上动动手指，画面角度切换，这次出现了一个俯视的角度，并且在屏幕右上角出现了绿色醒目的一串数字：
“35870”
星澈没想到，陆地上的额人类使用的数字仍然是阿拉伯数字！
“这么多........”
柏银口气带了些焦躁。
星澈侧眸看他：“你看得懂那串数字？”
柏银：“？”
尾巴尖狠狠抽了一下星澈，
“你在看不起谁？人鱼和人类的文字不共通，但是数字还是看得懂的好吗？”
星澈有些尴尬地转过头：
所以，不论时空，不论种族，阿拉伯数字，才是永远的唯一。
........
“我们目前受过训练的精英部队只有一千人，其他士兵都要负责巡逻、看守哨所，还有保护军备处、安抚民众等等一系列任务，一千人........”
柏银喃喃，
“一千人怎么打得过三万多海妖。”
星澈粗略估算了一下开口：
“我目前清空海水气体的范围比较小，但是我们可以多做些陷阱，然后设置合理的路线，最大可能性的，先将最前部的海妖给困死在陷阱中——因为他们只要碰到陷阱，肯定是瞬间死亡。”
“可以先解决一部分，给其他前线士兵缓冲准备的时间，然后从另外一侧攻击海妖，然后等陷阱中的海妖全部解决后，再次将另外一部分引过去。”柏银跟上他的思路。
星澈打了个响指：
“是这样，你看画面里，大部分海妖体型都不大，到时候我们兵分两路，我负责和其他士兵吸引它们前部去陷阱，你带着其他人准备解决那些体型大进不去陷阱的家伙，想办法拖一拖，然后我会再次折返回来，再吸引另外一部分过去。”
他看着柏银有了些亮光的墨眸，只觉得这样意见相合、互相理解的感觉真好。
柏银点点头，以示认可：“大致方法也只能这样了，还有些细节........我今晚回去会敲定。”
周围的哨兵听的云里雾里，胆也不敢发问，毕竟他们的任务就是守好哨塔，这西南侧的哨所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那........我现在就去传讯给星愿，让她过来？”星澈询问柏银。
“你不是说要先打探一下布置在哪里最合适吗？”
“之前没想到哨所还有这么方便的东西，”他指了指那贝壳中的电子屏，
“现在也没必要纠结了，就在西南哨所防线外十公里那块珊瑚全都腐败的空地吧，没有其他生物，四下也没有大的地势起伏，容量也大，充当陷阱再合适不过了。”
修长的额食指在屏幕最右侧画了个圆圈。
柏银跟着点了点头，继而看他：“那你还需要我过去吗？”
星澈被这句话问的瞳孔些微放大：本以为柏银会直接说他先离开去准备作战的事宜，没想到他会主动问自己还需不需要他的帮助。
星澈嘴角勾起一个笑：“不用了，你和那一千精英还有的忙呢，布置陷阱的事，就交给我和星愿吧。”
说罢，没忍住抬手轻轻拍了拍柏银的肩——
其实本来想摸摸那毛茸茸的黑发........
“啪——”
柏银白皙的小手打开他的手，好看的眉头挑起：
“别乱碰我。”
然后鱼尾一甩，附身向下一冲离开。
星澈：..........小金鱼手劲还是那么大，真疼。
然后后知后觉想起周围还有外人，于是冷着脸看向那些哨兵，要为自己博回面子——
四五个哨兵慌忙移开视线，看天看地看屏幕——
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什么也没看到。
..........
星澈用海螺给星愿传讯后，带着两名哨兵先一步游到看好的、布置陷阱的地点。
这里已经隐约能看到不远处黑压压一片在原地蠕动的海妖。
“这些家伙真神奇，”星澈打趣，
“说他们有智商，偏偏连发育都发育不完整，说他们没有智商，却不知道听从什么的安排，会偷袭、会支援，还知道不轻举妄动。”
身侧的哨兵听到这话，于是解释了一句：“殿下，我以前听我雌母说过，深渊海沟底下，或许有可以控制它们的东西。”
“控制它们？海妖不是自体分裂繁殖吗，难不成，海沟下面还存活者最开始分裂的始祖海妖？”星澈嗤笑——
其实他对与人鱼信奉的这些诅咒、传说、轮回什么的将信将疑，这群海妖连带着产出它们的深渊海沟本就有以讹传讹的虚假感，让自己产生了莫大的兴趣，而且..........
既然都是诅咒了，那肯定有打破诅咒的方法。
他倒要试试看，如果不顺应诅咒消灭人鱼，反过来这个种族重新昌盛起来，这所谓的诅咒会带来什么样恐怖的后果。
........
“你们两个的本尾之力是什么？”星澈想着想着，瞥了一眼两位哨兵的尾巴，一条深红色，一条黑色。
“殿下，红尾可以短时间强化肢体能力，黑尾的本尾之力比较特殊，它们生来就要比其他人鱼都拥有更强的自我愈合能力。”
红尾人鱼解释。
星澈偏头看了看另外一位哨兵的黑色尾巴，想到德和瑞也是，还有那么多普通人鱼中，确实黑尾的占比数量非常大：所以更强的自我愈合能力，让他们比其他人鱼都更容易存活，因此数量也更多。
从这个角度来看，尾巴颜色越浅的人鱼确实拥有更强大的本尾之力，但是在海洋环境中，本质也更显眼、也更难存活。
所有物种的珍稀程度与它对应的特有属性都是正比的。
“接下来的两天，你们都要跟着我布置陷阱，怎么称呼你们？”星澈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吓人。
红尾人鱼始终不敢抬头看自己：“殿下，我叫禹落，他是我的双胞胎弟弟，叫禹森。”
“双胞胎？”星澈觉得有趣，“你们居然还一起参军？”
“我们的雌母和雄父很多年前就死在海妖的口中，我们是被柏将军救下来的，从小在军营长大——如果没有柏将军，我们也不会活到今天。”
禹森胆子要更大一些，眼神在盔甲中微微闪烁，与星澈对视。
“柏银.........柏将军，救了很多像你们这样的孤........无家可归的小人鱼吗？”星澈将不合适的字眼换成其他形容词。
禹森点头：“是的，虽然现在人鱼数量所剩不多，军队战力也不如从前，但是我们在役的军人很多都是没有亲人、没有羁绊的，因为是柏将军给了我们第二个生存的机会。”
他们提到柏银时，语气中全是满满的尊敬与信任。
星澈没想到柏银在军队中威望会这么高，之前在皇宫听那些糟糕的臣子说什么“军队也会不相信”，现在看来全都是假话——
这些在柏银手下的士兵，非常尊崇他们的大将军。
星澈胸口起伏，一种难言的感受在心底漫开：
“有个问题.........你们也听说了，我失忆了，我想请问一下，柏将军.........他的家人，在哪里？”
他问出那个此刻求知欲达到巅峰的问题，并且似乎隐隐约约已经有了答案。
这次时禹落回答的问题，他终于抬起头，红色鱼尾摆了摆，很疑惑：
“二皇子殿下连这个人尽皆知的故事也不记得了吗？”
“柏将军其实比我们还要惨一些——”
“他的父母本来也是枢密院的官员，后来...........”
“亲手把他丢在深渊海沟附近，然后消失了。”
第16章 人鱼尾巴会掉色吗
星澈觉得，柏银现在在自己这里的印象已经完全贴近“美强惨”三个字了——
长得非常好看，武力值很高，现在再多一条，孤身一人、没有其他亲人。
星澈还想问些什么，但禹落和禹森表示他们知道的这些也是道听途说，如果自己真的想知道具体，为什么不直接去问柏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