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演上瘾了是吧!
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打岁旦节回来后,对自己喊他“哥哥”的事情念念不忘,时不时地暗示他接着喊。
还厚着脸皮要与他兄弟相称。
傅临烨为兄,他为弟,无耻到了极点,还给他取了个亲近称呼——“桐儿。”
这可把沈桐腻歪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要不是他表现得足够抵触,宁死不从,傅临烨才放弃转而叫他“桐弟”。
沈桐一边急拍胸口缓气,一边拿呛得起雾的眼眸暗瞪傅临烨,用眼神表示抗议:说好不在大庭广众下这么喊他呢?!
傅临烨假装没有看见,面色无奈地替沈桐拍背。
“都多大的人了,喝口水都会被呛到。”
沈桐兀自生气,他会被呛到这怪谁?
“所以,你刚刚准备怎么回复二哥呢?”
沈桐:“……”
话题跳的太快,他一时间卡了壳,咳嗽声都戛然而止。
傅临烨也不追问,替沈桐拍着背的那只手,自他后颈处顺着背脊徐徐往下轻抚,就像是在给小狐狸顺毛似得,一下接着一下,偶尔轻捏一把后颈上软肉。
带着足够的安抚意味,以及深藏不露的占有欲。
“咳、咳。”沈桐轻咳两下清了清嗓子,示意傅临烨不用再给他拍背了,旋即正色道:“微臣正准备谢绝二皇子殿下的厚爱,既然微臣已经选择做殿下的伴读了,以后也会一直都是,当然不可能随便变卦。”
绝口不提他方才打算假意答应下来,挑起傅容煜与之伴读之间的矛盾,再用高昂到傅容煜支付不了的代价,来让傅容煜知难而退。
“呵……”
傅临烨眼角眉梢都染上满意与愉悦,漆黑的瞳仁注视着傅容煜,薄唇微扬出恰到好处的弧度,像是在嘲讽。
“二哥,听清楚回答了吗?没听清的话,臣弟不介意再替桐弟复述一次,他、不、愿、意。”
气氛迅速凝结成冰,紧接着“哐当”“哗啦”声起此彼伏,傅容煜失手打翻了装有黑子的棋罐,掉落满地都是的黑子。
若非他向来善于掩藏情绪,此刻怕是被气到七窍生烟鬼火冒,控制不住地一拳揍到傅临烨脸上去了。
双手攥紧,指尖狠狠掐进掌心,傅容煜咬牙,皮笑肉不笑地:“本皇子还没耳聋,四弟不必再给本皇子重复一遍。”
“反倒是本皇子忘了四弟好手段,竟能哄得沈公子对四弟情义深重,对你死心塌地。不过为兄劝你不要得意忘形,我们……”
忽然间,一声急报打断了正大放厥词中的傅容煜。
“圣上有令,传四位皇子到御书房内觐见!——”
作者有话说:
沈桐:连五子棋都不会下的渣渣,莫挨老子!(嚣张)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零对 23瓶;木夕亭 1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啪!——”
伴随着一道凌厉地破空之声响起, 材质柔韧的马鞭拍打在马腿上,马儿一时吃痛,架着马车迅疾地朝目的地飞驰而去。
面色冷峻严肃的夜阑稳稳地驾驶马车, 一路上抄近道, 避让行人,总算赶在午时之前抵达沈府门前。
手掌压住车辕轻巧翻身下马,夜阑拉开车帘, 对坐在里面的人伸出手。
“沈少爷,我们到了。”
没有接受夜阑的好意,沈桐一边念叨着:“多谢!我先回家一趟,殿下那边还请麻烦你替我转达一声,让他务必等我回宫再说,千万要等我!”
一边麻溜地下了马车, 急匆匆地就往沈府里头跑, 跑到一半又想起没听到夜阑的回答, 不由得停下脚步,一脸焦急地回头。
“记住, 一定要替我传达清楚!知道了吗?!”
夜阑在心底微叹口气, 木着一张脸应道:“知道了。”
主子的决定,哪是他们属下能轻易干扰的, 更何况因为那件事, 殿下打定主意不会带沈桐一同前往。
现在顺着沈桐的意愿放人回家, 何尝不是想着沈桐回家后会比跟在他身边更加安全。
只可惜沈桐听不见夜阑心中所想, 得到对方的回答之后, 转身就进了自家家门。
平日里总会在主人回家时迎上来的管家此时却没守在门前。
府中异常安静, 气氛微妙, 小厮仆从各个都比往日要谨慎小心, 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凝重,仿佛受到府上主事人所影响,颇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沈桐一路直奔书房,果不其然看见了守在书房前的管家,以及紧闭的书房大门。
他上前直接询问管家:“爹是不是在书房里?”语气是不容置疑。
管家恭敬地见礼,随后应道:“回三少爷,是的。老爷正在书房中与重要的客人相谈,如果三少爷有事前来找老爷,还请三少爷稍等片刻。”
重要的客人?
沈桐脑瓜子一转,想不出来和沈柏庭谈话的人会是什么人,他贸然冲进书房也不太好,索性左右看看,在书房前的梧桐树下的石凳处坐下。
“行吧,我就在这里等他出来。”
“是。”
管家应下,随即出了院落招手喊来两个小厮,叫他们去给沈桐拿来热茶,还有毛毯和火炉。这天寒地冻的,省得把少爷给冻坏了。
院落里,泥土因寒冷被冻得板结成块,树枝光秃秃地,灌木干枯脆弱,处处露着一种颓败地气息。
此时无风,空气静谧,时不时能听见从书房里传来窸窸窣窣地说话声。
起初沈桐还侧耳倾听了一番,发现门关的太严实,里面说话的人也足够慎重,说话声很小根本什么也听不到。
于是他就放弃了,双手扒拉着管家给他拿来的毛毯在身上裹紧,开始思索待会儿怎么和沈柏庭说事情。
一直到午时过半,严丝合缝地书房门才半打开。沈柏庭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开口欲吩咐管家去给他们送些驱寒的汤品来。
沈桐抓住时机蹭地一下站起身,“爹!”
沈柏庭开门的动作·微顿,旋即从容颔首应下:“嗯,既然回家了,就别这么毛毛躁躁的了。爹还有事要谈,晚点再和你说话。”
沈桐哪能放过机会,等沈柏庭谈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
他急切地向前走了两步,竖起右手食指道:“爹,我就一件事想找你说一下,不会耽搁太久的时间,行吗?”
闻言,沈柏庭深深地看了沈桐一眼。
年过半百的他早已不再年轻,青丝染上白霜,眼尾刻上细纹,直率明朗的性情变得成熟稳重。
就像一块长久经历流水冲刷,被打磨得光滑圆润,最终沉淀成光华内敛,却有着独特气质的温润玉石。
他通透知进退,把控有度,凝视沈桐的眼神宛若一柄锋利的刀刃,一寸寸地审视打量。
目光却又在转瞬间变回最初的温和,悄无声息,仿佛先前的剖析只是一个错觉,快到沈桐都没有感到半点不适。
他无奈地叹口气,一如既往般骄纵自家的孩子,转而对屋内地歉意道:“抱歉了诸位,我家孩子不知碰到了什么麻烦事,急得要找我这个爹。”
“无法,我这做爹的总不能放任不管,所以要耽搁这一时片刻,还请各位见谅。”
屋内不知是谁笑着说了句,“呵呵,儿女都是债,看来就算是沈相也逃脱不了儿女债啊哈哈哈!”
接二连三地笑声响起,满含善意与理解,便让沈柏庭忙他家孩子的事去,他们这里耽搁一会儿也不碍事,权当休息放松脑子了。
沈柏庭歉笑着退出屋内,走到沈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我们去微雨楼里坐着说。”
微雨楼距离书房的位置不远,两层高的小楼飞檐翘角,灵动轻盈,斑驳的白墙被雨雪打湿而变得柔滑细腻。
旁边就是一汪浅水碧池,在夏日里会荷叶满塘,映日红的荷花亭亭玉立。
这里是沈桐娘亲殷夫人生前最喜欢来的地方。
因为从这里,正好可以将书房周围的情况一览无余,每当沈柏庭在书房内议事,或是处理公务,殷夫人就会在这微雨楼赏景或弹琴。
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沈柏庭目光怀念地看向挂在窗沿上的铜制风铃。
“最近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我也许久没到这里来坐坐了。”
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沈桐安慰道:“爹也是有要事在身,忙不开,我想娘亲应该不会在意这些的。”
“呵,你每次有事求我帮忙的时候,都会这般嘴甜。”沈柏庭放松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倒杯茶水。
“说吧,这次找你爹又有什么事要做?”
沈桐正了正神色:“爹,那我有话就直说了,这次殿下他前去朔州援救灾情,我也要跟着去。”
沈柏庭想也没想直接否决:“不可能。”
他似乎早有预料到沈桐会来找他这么一天,连说辞都提前想好了。
“朔州气候严寒,环境苛刻,近来又雪灾不断,难民不止,那里不是你这样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能去的地方。”
担心沈桐不听劝,沈柏庭又着重描述了一番朔州灾民的惨样。
若是换作以前的纨绔少爷,说不定还真会被那一句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啼饥号寒,易子而食……”的场面给吓到脸色发白。
但如今这幅壳子里的是来自现代的沈桐,当年国内某些省发生地震等灾情的时候,他还主动前往灾区支援过。
什么叫“人间地狱”沈桐深有体会,再加上他的私心,这趟朔州他还必须要去。
于是沈桐依旧坚持:“爹,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沈柏庭有些生气了:“你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公子哥能有什么理由?还非去不可?”
他总不能说朔州灾情,就是日后外家殷氏一族贪污案的导火线吧……尽管他穿书到现在,剧情早就脱离了原书的轨迹,但某些大事的发生并没有变化。
而在原书中,作者对朔州发生的事情写得很模糊,他忘得也差不多了。
只记得书中是二皇子傅容煜完美救灾,获得八方好评,更是从朔州贪官薛兴庆手中查获了殷氏贪污的证据。
当时沈桐看文的时候只顾着爽,而今想来许多细节方面有很多经不起推敲的地方。
但这些事情他不可能敞开来说,否则他怎么也说不清自己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的。
所以他又反问沈柏庭:“让四皇子作为主事人之一前去朔州救灾,是爹你提出来的法子吧?”
沈柏庭把了把茶杯,坦然应道:“是我又如何,当初不是你说的,让我考校四皇子一番,看看他的潜质吗?”
沈桐便说:“既然如此,那我就更应该跟随殿下前去朔州。毕竟我身为他的伴读,哪里有主子外出,伴读却在家躲安逸的道理?”
“傻孩子,你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啊……”
沈柏庭摇头长叹,沉静地瞳仁仿佛透过蔼蔼茶雾看到了朔州连绵不断的大雪,城中百姓哀嚎痛苦的惨样,与朔州知府内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以及伫立在风雪中,虎视眈眈盯着北陵国方向的蛮族人……
朔州如今的情况远比想象中要更为复杂与危险。
这让沈柏庭如何能放心让他自己最为疼爱的小儿子前去朔州?
四皇子傅临烨是个聪明人,对方能让沈桐在今日回家,何尝不是顾及到他的感受,也猜测到了此行不简单,他恐怕没有十分把握能照顾好沈桐。
主动将人给送回来,也是傅临烨在表明他的态度。
沈柏庭略做沉思,用肯定的语气道:“此事你不必再多说,四皇子把你送回来也是不想你以身涉险。他不会带你去朔州的,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待在府上,哪里都不要去。”
沈桐自然不信:“怎么会,我已经让殿下的贴身护卫回宫禀报,我会与他同去朔州,殿下肯定会在出发前来接应我的!”
沈柏庭笑了笑,施施然地站起身。
“你若不信爹说的话,那我们就来看看,四殿下他到底会不会来接你吧。”沈柏庭十分笃定傅临烨不会来。
他吩咐管家这几天好好看住沈桐,不要让他乱跑之后,便当先一步离开了微雨楼。
五天后。
盛安城外,城北军营大帐前。
深冬里头寒风瑟瑟,看不见太阳的天空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云雾,没有下雪,却也感觉不到半点日光的温暖。
早在五日前宣成帝就将朔州灾情一事公布出来,并急召千名临时兵,随皇子、朝中大将以及威武军们前往朔州救灾。
尽管召集的时间紧迫,冬日严寒,也挡不住百姓们一颗热忱如火,为国为民的心。
前来报名参加的人有很多,盛安城周围城池及村镇的青壮男子几乎都来了。
当然,宣成帝许诺的赏赐同样也有很多。做这临时兵去救灾一次,差不多能领到足以让一个简单的三口之家,吃喝上三月的银钱。
直至今日,每天都能在军营大帐前排起长长的人群队伍。
而今日,则是收临时兵的最后一天。整顿这么些时日,明日大军就该紧急前往朔州了。
“姓名?”
“李、李三。”
“哪的人?”
“我是春、春阳镇李家村里人。”
“会做什么?”
“我会干农活,还会做一点木工……”
负责登记报名人的小兵坐在长桌前,埋头苦干,用不怎么标准的姿势记录下一个个名字,详细的地址,家里几口人等等信息。
对于那些合格的人,他们会统一发放木牌,衣裳,告诉他们该去哪个军营,明日几时集合。
不合格的也不多废话,直接不予录取让他回家。
几日下来,小兵可谓是把高矮胖瘦,会干活做工,甚至于给花楼当过小厮的人给见了个遍,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如此违和的人。
明明其貌不扬,举手投足却是贵气逼人,潇洒自如,像是从大家世族走出来的公子哥。
小兵眨眨眼,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位小哥,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被询问的青年抬手抚上脸颊右侧,占据整整半张脸的黑色印记,一脸失落地:“这是我打娘胎里就带出来的……”
“原来是这样。”
连声音都这么好听,真是可惜了……小兵心底遗憾,例行询问的声音都温柔下来:“请问这位小哥叫什么名字?”
对方应道:“沈桐。”
小兵暗自咂嘴,这人居然和盛安城出了名的纨绔花瓶同名同姓,可惜了,不同命。
“你是哪里人?”
“夏阳镇沈家村里人。”
问到最后一个问题,小兵说:“你会做什么?都说一下吧,这关系到后面要把你分到哪个军营里,请认真回答。”
沈桐没有犹豫,“我会做饭,我可以去当伙夫。”
这是他偷跑计划实施前就准备好的说辞。
那日被沈柏庭勒令不准出沈府后,他果真就哪里也去不成,傅临烨那边也如沈柏庭所说,几日过去也没有要来接他的迹象。
还命夜阑带来口信,叫他好好家中休息一段时间,乖乖等他从朔州回来。
这可把沈桐给气得当场对着枕头乱锤一通!
幸好他无意中听见府中小厮提起军中招收临时兵的事情,这才给沈柏庭留下一封书信,想办法偷偷摸摸从沈府里溜了出来。
你们都不让我去,小爷我偏要去!
他定要将原书中的贪污案查清楚,避开灭族祸事。
听见沈桐说他会做饭,小兵爽快地在属于他的那块木牌上盖上伙房印章,随后递给沈桐。
“行吧,你把这块身份牌收好,明日卯时准时集合,不要迟到,会有伙房的人来接应你的。”
小兵半是开玩笑的说:“好好干,说不定以后还能有机会给皇子殿下做饭呢。”
沈桐应下,小心地把身份牌贴身收好。
作者有话说:
要换地图啦~~~接下来是小沈和小傅感情升温的阶段(*^▽^*)(小傅:期待的搓手手.jpg)
明天要上新书千字榜,下章更新会晚一点,希望宝子们多多支持哦~~
天色未明, 点点星子分散在朦胧的天幕上,不见分毫破晓的迹象。
盛安城城北军营处,敲锣打鼓声阵阵响起——
“咚!咚!咚!”
“集合!——”
嘶哑粗粝地男声宛若一道惊雷, 轰然炸响, 如雷贯耳,贯穿整个军营内外。
叫那些犯困打盹的人们给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跟随话中的命令行动。
此时刚到卯点, 准备前往朔州救援的大军已然开始有序整顿起来,即将出发。
昨日成功报名后,沈桐随便在周边的村子里找了户人家租借一晚,赶在集合铜锣声响起前就抵达了集合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