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不念道:“万公子既然如此谨慎,又为何会将这只雌金蛛借给你,莫不是……”
话还未讲完,唐小赢便哈哈大笑,打断他道:“你猜得不错,万幸不肯借,本少侠自有本少侠的方法!南宫不念,这些都与你无关,你现在该担心担心你自己!”
南宫不念微微叹了口气,这少年人武艺超群,是个好苗子,可是却没有走对路,不知怎地养成了这么一副品性。他所说的办法,多半就是偷。
但有一点唐小赢说得没错,唐小赢品行如何确与他无关,他险些自身难保,哪有那个闲心去教育别人家的熊孩子?他的确该担心自己了。
南宫不念道:“那就谈条件吧。”
唐小赢道:“爽快!果然是魔教教主,知道我在想什么。”
南宫不念在心里吐槽,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还用得着想?你手里那只雌金蛛,能引开网中心的雄金蛛,而金蛛一走,蛛网便失效,他和白千雪就能冲破蛛网,离开这个洞了。
南宫不念道:“依唐少侠的性子,无所图,费心思救在下,怕是不可能。”
唐小赢道:“哈哈哈哈,说是有所图,也可以算是有吧!只要你和本少侠决斗,本少侠马上就放你们出来,怎么样?”
南宫不念顿感无语,还以为这小子会趁机敲竹杠,向他索要些魔教的钱财宝物等等,谁料却是这个条件。
早前在笙歌楼,唐小赢就一门心思要向他挑战,被他和全求通巧言化解了。谁知他竟还没打消这个念头,身为万公子的保镖,不惜违背职业准则,偷人家的金蛛来,以放掉他们交换一次决战,这是什么脑回路啊?!
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人!
如果是在其他情况下,南宫不念必定会溜之大吉了,才不去进行什么生死决斗。决斗的结果不是他死就是唐小赢死,他不是原来的南宫不念,没有杀人的兴趣,但也不想被别人杀,翘掉了既痛苦,游戏数据又要清零,溜走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至于面子什么的无所谓。
但是现在,南宫不念却犹豫了。白千雪的毒刚解,伤势依然不轻,一直困在这洞里,无法好好调养,不知会不会毒气复发。而且,一旦萧云霓回来,发现他们两个都没死,再射几支冷箭下来,如此狭小的空间,他们又怎能躲得过?
这场决斗看来是注定躲不过了,南宫不念正准备答应,白千雪忽然阻止道:“不行!”
唐小赢一愣,轻笑一声:“哈哈哈哈,抱歉哈,请问你是哪位?”
白千雪身为武林中一颗闪闪发光的新星,自出道以来,几乎行走江湖的人都认识他。此时闻言,微微一愣。南宫不念连忙道:“这位是白千雪白少侠。”
唐小赢斜睨着白千雪,咂咂嘴道:“哈,倒是听闻过,摘星阁的那一位大弟子。只是这形象……”他眼神在白千雪带着血痕的衣襟上拂过,不以为然地道,“和传闻中相差甚远,哪是什么仙风道骨的侠客?还不如本少侠的风姿,哈哈!”
这小子说话着实气人,哪句难听他就捡哪句说,南宫不念唯恐白千雪被他气得毒气复发,不待白千雪答话,便抢先道:“我答应你的条件,引开千年金蛛,我与你决斗。”
白千雪闻言,眉心紧蹙,一只手握住了南宫不念的肩,急切地道:“不行,你伤得不轻,现在不能与人比试。”
难得这种又关心又恳切的眼神出现在白千雪这张素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南宫不念大为宽慰,微微笑道:“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相信我,不会有事。”
白千雪道:“可是……”
唐小赢一听到南宫不念答应与他比试,双目放光,早已迫不及待了,见白千雪在这儿不断拦阻,不耐烦道:“嗳嗳嗳,我说那个姓白的,你在那里拉拉扯扯的做什么?快走开,不要耽误本少侠的宝贵时间!”
白千雪忍着心头怒气,对唐小赢道:“教主受伤了,不方便与你决斗。”
唐小赢“噗嗤”一声笑了:“教主?哎呀,哎呀呀!我没有听错吧?白大侠,你居然叫南宫不念教主?摘星阁几时也臣服于魔教了?又几时与魔教变成一家亲了?”
白千雪怒道:“你……”
唐小赢道:“你什么你?!我要与南宫不念决斗,不是与你决斗,别多管闲事!真不知现在是什么世道,摘星阁的正派弟子也会屈服于魔教的淫威之下,让人唏嘘啊,可悲可叹!”
南宫不念听他越说越肆无忌惮,连忙拽住白千雪道:“不要理他,我能应付。”
白千雪却摇了摇头,仰头看向唐小赢:“我可以代替教主,与你决斗。”
唐小赢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接着哈哈大笑:“你?哈哈哈哈,如果南宫不念不在这儿,或许本少侠愿意陪你过几招。但是,今天我要决斗的对象是南宫不念,不是你!再说你一个正派弟子,替魔教教主出生入死,你师尊若是知道,还不得气得飞升了啊!哈哈哈哈哈……”
白千雪眸光微动,南宫不念心知,唐小赢谈及他的师尊,属实戳进了他心坎里,连忙大声道:“何必多言!本教主既然应下了这场决战,岂是食言之人?唐少侠,你该引走金蛛了。”
唐小赢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竹编的小瓮,笑道:“还是南宫教主爽快!”
边说边打开竹瓮,放在两只金蛛所在的那根蛛丝的尾端。只见蛛网簌簌而动,接着那只雌金蛛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身子一摆,调转回头,向着竹瓮缓缓爬去。而另一只金蛛则也跟随着它,沿着蛛网爬行。
不到片刻,两只金蛛便一前一后爬进竹瓮。唐小赢立刻扣紧盖子,抬手将竹瓮托在掌心,从竹篾的缝隙中向内瞄了一眼,满脸坏笑地道:“你们夫妻两个可要感谢本少侠,若不是本少侠,你们怎么能这么快就团聚呢!哈哈哈哈……”
千年金蛛离开蛛丝网,那蛛网便忽然失去法力,如同普通的蜘蛛网一般,一股山风吹来,登时被吹得七零八落。
南宫不念见状,瞥了一眼白千雪的肩膀,担心他中的毒还有残留,不便运功,便忍着痛将真气汇聚在脚底,也不多言,伸手一揽,抱住了他的腰,足下轻轻一点,飞速地跃向洞口。
稳稳落在洞口旁,南宫不念刚要放开白千雪,却听唐小赢笑道:“哎呦,好一幅夫妻恩爱的场面啊!”
他话语满是调笑,白千雪不禁皱了皱眉,南宫不念忙松开他,对唐小赢道:“唐少侠,请你注意言辞,不要逞口舌之快。”
唐小赢将眉毛皱成八字形,一脸疑惑地道:“啊?本少侠说错话了吗?”他托起手里那装着两只金蛛的竹瓮,“你们不信过来瞧,这公的还压着母的,不是好一幅夫妻恩爱的场面吗?”
这小子……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流氓。南宫不念心知与他多言,还不知他会说出什么污言秽语来,便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多说。
唐小赢却见抓住了取笑人的机会,又说道:“这千年金蛛也是神奇,这般恩爱。嗳,南宫教主,白大侠,你们说如果这两只都是公的,还会不会搂搂抱抱,互相压来压去的啊?”
第30章 换人中毒
白千雪眉心微蹙,一只手已经放在了心皎的剑柄上。唐小赢却不以为意,仍旧笑道:“白大侠,我不过是问了一个问题而已,你何必这么动气呢?人道你是江湖侠士,正派年轻一辈之楷模,怎么气量如此狭小?”
听他侃侃而谈,浑然不在意,南宫不念心道:唐小赢你话怎么那么多啊!像你这种性格,很容易树敌的知道吗?将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眼看心皎即将出鞘,南宫不念怕牵连白千雪毒气复发,忙伸手按住了他的手,将出鞘的短短三寸剑刃压回,笑道:“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你且看本教主怎么教训他!”
白千雪盯着他的眼睛,暗暗叹了一口气,接着将心皎送到他手里。南宫不念吃了一惊,问道:“你要将心皎给我?不不不,这是你的剑,我不能用你的剑。”
说着将心皎又递回,白千雪没接,低声道:“你没带收魂伞,身无兵刃,又受了伤,如何与他比试?”
南宫不念一展折扇:“对付他,绰绰有余了。”
白千雪摇摇头,心有不安,道:“他年岁轻轻,观步法身形,内功修为不深,并不及你。可他既如此自信,敢于向你挑战,未必不会使用某些不入流的手段,防人之心不可无。”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白千雪的心皎剑正气凛然,而南宫不念浑身充满邪气,所谓正邪不两立,两股气息也是互相制衡,这心皎剑虽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剑,但在他手里却难以发挥作用,反而还为之掣肘。
不想辜负白千雪一番心意,南宫不念道:“多谢你了,不过,我用不惯心皎。”
白千雪眼眸一暗,喃喃道:“是吗?”
声音很低,就像自言自语,南宫不念没听到,正要询问,那边唐小赢已经嚷开了:“喂!南宫不念,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听见鸡叫了没有?天都快亮了!”
洞底一夜,天际不知不觉间已浮出青白颜色,沉积的黑云像是被山风吹开,树林之间隐约可以看清些许光亮。
南宫不念不再多言,朝唐小赢走去,白千雪紧随其后。
三人来到一处林间较为开阔的地带,唐小赢停住脚步,嘴角斜斜地歪向一侧,满意道:“就这里吧,风景也很美丽,适合做你魔教教主的坟墓。”
南宫不念挑挑眉,手指一抖,将那把白色折扇轻轻展开,风将他的白发吹得落到纸扇边缘,一缕白发瞬间飘落在地,吹到了白千雪的脚边。
白千雪俯身,将那缕白发捡起,轻轻扣在掌心里。
身无兵刃,南宫不念便就地取材,将纸扇当做兵器,调动真气灌注在折扇之中,此时那扇缘便如锋利的刀刃一般,足可吹毛断发。
唐小赢见状,神色陡然一变。他平素嬉皮笑脸,没个正形,此时却已完全变了,一双眼睛如同鹰隼,连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南宫不念的一举一动,周身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气来。
唐小赢一手抽出身后背着的那把森寒之剑,如同一头凶狠矫健的狼,举剑飞快地刺向南宫不念。
南宫不念轻摇折扇,在那剑光离自己只有几寸之时,方将折扇一横。纸扇边缘和剑尖相击,登时发出一阵刺耳的击打声,火花四溅,狂风大作,周围的草木尽皆被这股强大的力量波及,齐齐折断,草叶随着狂风飞舞。
唐小赢见一击不中,立刻变了招式,一招接一招不断地攻向南宫不念。他年纪虽轻,剑法却诡异无比,变化万千,若非是南宫不念这种一等一的高手,只怕真的招架不住。
南宫不念颇为欣赏,一边拆招,一边笑道:“唐少侠,剑法不错,在下学识浅陋,看不出是哪派的剑法,不知阁下师从何人?”
唐小赢接连发了数十招,剑锋却始终只在离南宫不念几寸之处徘徊,无法伤他分毫,而南宫不念只是闪避,并未还手,简直就像是一只猫在戏弄老鼠一般!
他心中如是想,不由着恼,咬着牙道:“什么师父?本少侠无师自通!南宫不念,你注意了,本少侠下一剑就取你性命!”
南宫不念面色淡定,其实身上已是痛楚难忍。受伤之后,他尚未调息多久,身体没完全恢复,稍一运行真气,胸口便如被一把大锤重击,苦不堪言,一直在暗自硬撑罢了。
按理来说,他最应该做的就是直接发出一掌,将唐小赢拍上天,速战速决,不去运行真气,也就不必受这个罪。可他自从穿进这游戏之后,副本刷得太少,对自己的武功力度一直掌握不好,生怕一掌直接送唐小赢归了西。
前面便讲过,南宫不念并非好杀之人,虽说唐小赢性子嚣张可恶欠收拾,又是主动向他挑战,按武林规矩,决斗之中死了残了都是自作自受,完全合法,但是看着那张娃娃脸,南宫不念又怎么下得去手?他可不想残害未成年人!
再者说,白千雪还在旁边观战呢!如果他果真没控制好力度,一掌将唐小赢拍得血肉横飞,命丧黄泉,那白千雪多半会被他血腥凶残的举动震惊到,仍然当他是那个无恶不作的魔教头子,好不容易刷上去的好感度就又要掉下来了。
所以,南宫不念深思熟虑后,选择了这么个只挡招不还手的方式。
唐小赢忽地身形一闪,向后退出数十步远,改为双手握剑,将全身灵力汇聚到那柄剑的剑刃之中,剑气发出“嗡嗡”的蜂鸣声,与他浑身的杀气混合在一起。他目光如炬地盯着南宫不念,眼里尽是亢奋。
剑鸣声声,受到这种灵力场的影响,南宫不念全身的真气也不由自主地爆发出来,笼罩住他的身体,使他不受剑鸣声影响,但这一股骤然爆发的真气也令他的胸口忽地传来阵阵钻心剧痛,几乎使他痛到昏厥。
南宫不念咬紧牙关,手上折扇不自觉地攥紧了,他心道:唐小赢终于要放大招了!快点快点!挡完这波大招,老子就不用受罪了!
正如他期望的那般,唐小赢大喝一声,双手挥剑,身体飞至半空,一道剑光如同闪电,骤然向他劈了过来!
南宫不念手举折扇,再度将一波真气注入其中。剑光已到眼前,他正全神贯注,准备抵御这次攻击,蓦然间,眼前天旋地转,景物如同碎裂成无数玻璃碎片,骤然崩塌了!
南宫不念双眸紧闭,一下倒了下来,躺在层层落叶之中。
唐小赢吃了一惊,他很清楚,这一剑还没有刺到南宫不念,可南宫不念却不知为何,竟然在这个生死关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收剑已然是来不及了,剑光瞬间划破了南宫不念的折扇,接下来即将划向他的脸,将他的脑袋削成两半。
白千雪眉心霎时皱紧,心皎飞出鞘中,直直迎上唐小赢的剑光。唐小赢的剑虽然也价格不匪,却并非是名剑,被心皎一击,剑刃瞬间破裂出一个豁口来,剑身歪斜着刺入一旁的树木。
而与此同时,一股森寒之气瞬间笼罩了整个树林。唐小赢还未待看清,便有一团猩红色的烟雾直直打中他的胸口,将他击出了数十丈远。
“啊啊啊啊!”
树林里响彻着唐小赢的惨叫声,但却已不见他的踪影。
顾不上查看那团红雾是谁发出的,白千雪连忙奔向南宫不念,拂落他脸上的落叶,将他抱在怀中。只见南宫不念双眸紧锁,面白如纸,连那红润的唇此刻也变成了惨白色。
但他全身都没有任何伤口。
白千雪微微愣神,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他也不知是在问谁,这时,远处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有人在一旁冷冷地道:“他中毒了。”
白千雪抬头去看,面前站着一个身量高挑的青年男子,这人面容俊美,棱角分明,神色却是一片森寒,不带任何表情,就仿佛是一个假人一般。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袍子,在衣袍边缘镶嵌着银色的金属装饰,更加显得此人寒气凛凛。苍白的手上正提着一把细长的鲜红色的弯刀,那刀刃上似乎笼罩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红色雾气,以至难以看清刀刃的形状。
看来,刚刚那团将唐小赢击出数十丈远的红色烟雾便是这把刀所发出来的。
白千雪怔愣地看着他,有些猜出了他的身份:“你是魔教的人?”
那人冷冷道:“花子蹊。”
白千雪道:“在下白……”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花子蹊道:“我知。听赤魔讲了,南宫带你到圣教。”
白千雪一时语塞,点了点头,问道:“他中了什么毒?”
花子蹊弯下腰,一只手搭在南宫不念的手腕上,说道:“南宫的武功足可独步天下,能伤他的只有毒。”
他一边诊脉,一边微微蹙眉,接着看向了白千雪,视线扫过他染血的肩头,问道:“毒并非外伤所致。难道是为旁人解毒,导致他自身中毒?是为你吗?”
白千雪彻底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南宫不念忽然在决斗中晕倒,竟会是这个原因。
也就是说,南宫不念吸了他的毒血,救活了他,自己却反而中毒。先前没有持续地运行真气,毒素侵入不深,但是在决斗时,南宫不念必定要不断使用真气,也正因如此,才导致毒气忽然发作,不省人事。
他这等于是用自己的命,换了白千雪的命。
白千雪沉默片刻,忽然将南宫不念小心地扶了起来,背在身后,站起身来,向树林外走去。
花子蹊道:“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