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焰的法术时灵时不灵的,境况已明,药霸天只想要财,洞内暂时不会有危险,南宫不念便让他保存体力,不必再用驭火术照明。
洞内分不清白日黑夜,但他们已等待许久了。南宫不念困倦上涌,靠着一面墙壁,昏昏欲睡。不知几时,听到一阵细微的啜泣声,他睁开尚且困倦的眼睛,含糊道:“叫丧鬼,你怎么又在哭了?”
叫丧鬼一惊:“教主,我吵醒你了吗?”
南宫不念道:“我睡了多久?”
上方一个淡淡的声音道:“三个时辰吧。”
这句话让南宫不念彻底清醒了,他这才发现,他此刻的睡姿不是倚靠墙壁,而是蜷着腿躺在地上,头颅和颈部之下是一片柔软的触感。
“噼啪”一声,一抹细小的火烛燃起,朱焰听到他醒了,适时地捻了个火诀。
烛火也照清了南宫不念眼前所见——白千雪的脸就在他上方,优美的下颌线,再向上看是一双低垂的眼眸。
南宫不念眨了眨眼,猛地坐起了身,抽出折扇来疯狂摇动。他睡着睡着,居然睡到了白千雪的腿上!
而朱焰很识趣地装作没看见,南宫不念哈哈两声,掩饰道:“哈哈哈,我竟然睡了这么久吗?哈哈,那个……”他不知该说什么,眼睛瞥到叫丧鬼缩着身子,一只袖子被朱焰先前烧得破破烂烂,正用剩余的另一只袖子擦眼泪。
南宫不念道:“叫丧鬼,哭什么?”
朱焰道:“教主,别去管他,他总这样。”
叫丧鬼瞪了一眼朱焰,对南宫不念道:“教主,朱焰他……他又欺负我,在你睡着的时候,我就是靠近了一点白少侠,他就打我!”
南宫不念又当起了调解员,转向朱焰:“你为什么要打他呢?”
朱焰瞟了一眼白千雪,显得有些难为情,竟然支支吾吾起来。
怎么回事?朱焰一直走的是火爆汉子路线,这画风不对啊,你OOC了兄弟!
南宫不念道:“讲。”
朱焰叹了口气:“教主,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可是……唉,你得提防这个叫丧鬼啊,他……他要和你抢男人!”
南宫不念当场石化,扇子掉到了脚边,内心大喊: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情!朱焰你居然是个恋爱脑!
朱焰忙道:“教主,我说不告诉你吧!我就知道你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
那边叫丧鬼已经扑到朱焰身上了:“呜呜呜呜……你污蔑我,你造谣我!你真不是人!你这个大魔头!”
叫丧鬼没有法力,朱焰的法力也就等同于能点个蜡的程度,所以现在他们两人的打架变成了单纯的物理攻击,朱焰占据身强力壮的优势,而叫丧鬼新找的躯体控制不协调,几招下来,朱焰便一掌将叫丧鬼掼到地上,接着顺势骑在了他身上,怒道:“你再动试试!”
叫丧鬼为证清白,冒着被揍的风险,嚎叫不止:“我抢教主的哪个男人了?!!!”
南宫不念看着这滑稽的两人,甚是无语:“二位,麻烦你们不要再说‘教主的男人’这种话了好吗?我真的不喜欢男人啊!”
闻言,白千雪低垂着的眼眸抬了抬,无声地望向他,但南宫不念的注意力都在朱焰和叫丧鬼身上,对此浑然不觉。
朱焰道:“教主,跟我们你就不用伪装了,我们都懂的!”
南宫不念捂头,只得放弃争辩,听朱焰继续道:“教主,这个叫丧鬼,趁你睡着的时候,偷偷靠近白千雪!”
南宫不念难以理解朱焰的脑回路,只是靠近不等于抢男人吧?这思维也太发散了!
朱焰看南宫不念不为所动,忙继续说:“不止是这样,他不仅靠近白千雪,他……他还要脱衣服!”
“???这么重口?”南宫不念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白千雪有没有像古装剧里被登徒子欺负的良家妇女那样衣衫不整,但见白千雪一身白衣无一丝一毫凌乱,才稍稍放下心。
朱焰道:“教主,你不用担心,是我没有说清楚,叫丧鬼不是要脱白千雪的衣服,是要脱他自己的衣服,幸好被我发现,及时暴打……阻止他了!白千雪还是清白的。”说到“清白”两个字时,还故意加重了读音。
南宫不念心道:你在暗示些什么?他是不是清白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者你的思想很迂腐知不知道?等有时间本教主一定要对你进行思想教育!
不过对着白千雪脱自己的衣服,这种行为也够辣眼睛了。南宫不念还是受到了不少的冲击,更何况叫丧鬼的身体还是一具从乱坟岗捡回来的尸体,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象。
叫丧鬼道:“呜呜呜呜……你以为是我想脱吗?!我都说了这个身体我控制不好,有的时候难免会做些奇怪的举动,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一顿暴打,呜呜呜呜……教主,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他们两人还要争辩,正在此时,洞顶上方传来了一阵喧嚣之声,南宫不念将手里扇子往两人头上一敲,道:“停!”
他用扇柄指指洞顶,两人会意,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朱焰放开叫丧鬼,警惕地注意着外面的动向。
看样子,已经是破晓了,外面的走动声,也许就是药霸天又来了。
白千雪忽地低声道:“将心皎给药霸天吧,以免伤了那位夫人。”
南宫不念道:“不行,心皎对你很重要。”
白千雪沉默片刻,手指抚过剑柄:“没有无辜者的生命重要。剑怎样都可以再得。”
南宫不念微微点头,他也认同白千雪的观点,如果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只好先交出心皎剑,等那位夫人安全之后,他们再想办法取回此剑。
便不再多言,等着药霸天问话,但是,情形却发生了变化。
他们没有等到药霸天的声音,却是被“砰”的一声巨响给惊到了,洞顶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砸下,发出闷响。
紧接着,又是一阵骚乱——乒乒乓乓的声音不断,人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的互相咒骂声,全部混杂在一起,一波波传向机关洞内。
南宫不念道:“这……什么情况?”
白千雪凝神细听片刻,道:“药霸天他们和其他人发生争执了。”
朱焰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白千雪道:“脚步声里有药霸天的那些伙计,除了他们,还有几人的脚步声都是昨夜不曾出现过的。”
朱焰惊讶道:“你能记住所有人的脚步声?莫非是笙歌楼得罪了什么竞争对手,人家来砸场子?”
南宫不念道:“未必,如果是因为生意的原因,往往都是背后使绊子,很少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打砸,静观其变吧。”
话毕,他便专心听着外界的声音,只听药霸天大喝一声:“哪里来的小子?!敢来笙歌楼捣乱?”
那边有人回道:“少装蒜,快放了我家夫人,否则定不饶你!”声音略显稚嫩。
药霸天怒道:“胡说八道!我们做的是正经生意,歌姬舞姬都是自愿来的,哪个是你家夫人?!”
来者毫不退缩,一口咬定道:“昨晚有人看到过,我家夫人进了你这笙歌楼,就再也没出来过,她不是被你们关起来了,难道还会凭空消失了不成!”
南宫不念也听懂了,这人说的他家夫人大概就是昨夜他们所遇到的那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女人,而笙歌楼这些伙计们以为他是来找茬的,话不投机,一来二去就发生了争执,打了一场,惊动了药霸天,他这才出来问情况。
药霸天眼珠一转,立刻明白过来,那来人道:“愣着干嘛?!再不放了我家夫人,我就把这里都砸了!”
药霸天原本觉得理亏,既然有人来找也不便为难一个妇人,想要放人,但对方盛气凌人的态度让他的火气瞬间就冲上了头顶,道:“我没见过你家夫人,你如果再在这里胡闹,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那人看着他,哈哈地笑了几声:“就凭你?你以为我不认识你?药霸天,你行走江湖十几年,年纪可以做人家爹,本事嘛……哈哈,只配当乖孙!”
药霸天大怒,狂吼一声便挥着双拳扑向那人。他身材壮硕,宛若泰山压顶,但那人却轻轻一躲,和他一错而过,手掌顺势推向他背心,便将他推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响声。
这声音比刚刚还要巨大,南宫不念不禁捂住了耳朵,几乎能想象药霸天的狼狈模样,替他感到尴尬。
那人哈哈笑道:“还有没有能打的了?都出来!看我一个打你们十个!”
见无人应声,抬起一掌便要去将笙歌楼的匾额拍成两半,忽有人道:“住手啊!少侠请住手!”
这个阻止他的人一身绫罗绸缎,衣袍上绣着金线,极尽奢华之能事,适才一直在后面账房内偷偷查看情况,此时一跃而出,抱住那人手臂道:“少侠!少侠,莫要生气,气大伤心肝脾胃肾,这都是伙计们无知,抱歉抱歉,望少侠手下留情!”
那人道:“你乃何人?”
来人笑道:“在下是笙歌楼的大掌柜,名叫全求通,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南宫不念止不住吐槽:全球通?这是什么名字?这破游戏植入广告到了如此明显的地步吗?!一会儿是不是还会有人叫“神州行”、“小灵通”之类的名号啊?
那人道:“唐小赢。”
全求通想了片刻,似是没听过这个名字,唐小赢道:“罢了罢了,闲话莫讲,我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赶快将我家夫人放出来。”
全求通连忙道:“是是是,少侠稍候,我们这就请夫人出来。”说着朝药霸天使了个眼色,“快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药霸天回来了,白千雪道:“是那位夫人。”
他听得出所有人脚步声的区别,自然也能分辨出和药霸天一起的就是昨夜那位夫人。
有家属解救,自然是好,免去不少麻烦,南宫不念心下松了口气,心想这回药霸天没有把柄,拿他们也就没办法了。继续留神去听外面的动静。
谁料,唐小赢伸出双掌,左右开弓,连续甩了药霸天四五个耳光,直将他一张赘肉横生的脸拍得更加浮肿,两边脸颊上是对称的五个指印。
药霸天被扇懵了,连声音也低人一等:“你……你干什么?!”
唐小赢道:“这是给你的教训,谁给你的胆子,将我们夫人绑住的?!”
那妇人手上捆着一圈麻绳,勒得白皙的手腕上现出红痕。药霸天道:“你家夫人有疯病,在屋子里乱砸,不绑住她能怎么办?”
“啪”地一声,唐小赢又甩了药霸天一耳光:“哈哈,砸了又如何?!还怕万公子赔不起吗?!”
听到这个名字,全求通脸色“唰”地一下变了,瞪大眼睛问:“唐少侠,难道这夫人是……是万公子的娘?”
唐小赢砸砸嘴,笑道:“正是,万公子是远近闻名的大孝子,他若是知道他老娘被你们的人绑在这儿一夜,哈哈,你们笙歌楼就等着关张吧!”
机关洞内,南宫不念道:“万公子是谁?”
朱焰想了片刻,道:“教主,江湖上没听说过这个人,但是观宝镇附近有个万家庄,庄主是个大富户,喜欢搜集奇珍异宝,会不会和他有关系?”
洞外,全求通眼珠子转来转去,拉住唐小赢道:“唐少侠,你别急着走!留下来,我准备一桌酒宴好好招待你!你听我说啊,这事有隐情,万夫人不是我们抓的!”
唐小赢道:“酒宴就免了,我还要回去交差,有什么废话和万公子说去吧!”
全求通道:“稍候稍候稍候啊,唐少侠,我听说万老爷喜欢收集宝贝,那唐少侠在万家庄高就,也应该有这种爱好,见识过不少奇珍异宝,现在我店里就有一件宝贝,不知可否让唐少侠青眼?”
唐小赢哈哈大笑,道:“甚好!什么宝贝?给本少侠看看!”
全求通为难地道:“这……这说起来也与万夫人有关,少侠稍安勿躁,唉,都怪药霸天做事莽撞,昨夜我不在场,否则一定对万夫人以礼相待,绝不会出现这种误会的。”
他继续说:“事情是这样的,唐少侠,你也知道昨夜是什么日子,家家都关门闭户,怕被‘鬼’找上门,笙歌楼也早早关张,可偏偏就有几个不怕死的强盗,大半夜的,来砸我的门!唐少侠你看看这外面,伙计还未来得及打扫,门都碎成什么样子了?!可恨啊!而且,万夫人就是他们绑架的啊,和我们真的没关系!”
南宫不念听他如此说,眉心一皱,这全求通是要找替罪羊,居然找到他们头上来了!
果然,唐小赢信以为真,道:“哦?笙歌楼的大门这么脆弱?几个强盗就闯进来了?”
全求通道:“非也!少侠有所不知,昨夜那几个强盗不是一般人,也是惯行走江湖的,他们有一把宝剑,削铁如泥,就那么轻轻插在我们这大门上,这大门便登时四分五裂了,少侠,你说这是不是法宝?”
听到有这种宝剑,唐小赢来了兴致,追问道:“如果真如你所言,那着实可以称得上是一件宝物,配得上本少侠!不过那伙强盗有这种宝贝兵器防身,你可降服了他们?莫不是要诓本少侠亲自去对付这几个强盗吧?”
全求通立即道:“在下当然不敢诓骗少侠,那伙强盗虽然厉害,但是嘛……呵呵,咱这笙歌楼也不是吃素的,凭他再凶恶也有办法应对。这几个强盗现在被关在机关洞内,功力全失,少侠拿他们那把剑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
唐小赢一听,哈哈大笑,似乎志在必得。全求通立即吩咐药霸天:“去打开机关洞,让唐少侠瞧瞧那把宝剑!”
一阵轰隆隆的响声,机关洞内投进了一片日光,久处黑暗之中,偶然见到光亮,南宫不念不禁以手遮眼,缓了片刻后才抬头去望向洞口。
此时,洞口上方站着三人,一个穿金戴银、满脸堆笑的是笙歌楼的大掌柜全求通。他身旁垂头丧气、一张脸肿得像发面馒头的是二掌柜药霸天。而那另一人神态和气场明显与他们两个不同,趾高气扬,神色睥睨地瞥着下方,毫无疑问就是那唐小赢了。
南宫不念看向他,倒是感到略微吃惊,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个唐小赢的年纪太小了,看上去比白千雪还要小上两三岁,也就十五六岁那般大,一张娃娃脸圆滚滚的,透着几分可爱,与他那目中无人的气质极为不相符。
如此年纪,竟能闯荡江湖,打得药霸天一声不敢吭,也属实是个练武奇才了,但不知出身哪门哪派。
南宫不念便觉此子前途无量,怀着一种欣赏的心态问道:“唐少侠好身手,不知师从何人?”
唐小赢却是连看也不看他,略为鄙夷地道:“这就是那几个强盗?看样子不怎么样嘛,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这种货色能佩戴什么宝剑?!”
洞内脾气最火爆的那一位听不下去了,怒道:“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也敢轻视我们教主?!”
唐小赢一阵大笑,笑得直不起腰来,道:“教……教主?哈哈哈哈,什么教主……会被关在这种地方?”
朱焰气火攻心,忽地一跃而起,纵身翻到了机关洞外,顺手就是几个连环火球,朝洞口站着的三人砸去。全求通和药霸天没有防备,被砸中后翻倒在地,而唐小赢身手不错,飞快退后几步,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在地上。
唐小赢目光唰地一下亮了,抽出他背后背着的一柄剑来,笑道:“好久没有遇到对手了,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果你输了,就交出你们那柄宝贝剑来,怎么样?敢不敢和我赌?”
朱焰刚想答应,忽听南宫不念在机关洞内道:“不可!”他这才想到,那剑是白千雪的,教主是恐他输了没办法对白千雪交代,教主还真是处处维护白千雪啊。
唐小赢继续挑衅:“不敢?!哈哈哈哈……也难怪,本少侠自踏入江湖以来,还未逢敌手,你怕我,也不奇怪!”
朱焰将拳头攥得喀喀响,强忍住火气,朝洞内道:“教主,你们怎么还不上来?”
南宫不念朝他一摊手:“没有功力啊!”
朱焰顿感奇怪,他的功力明明恢复了一小半,可其他人还是一点都没缓解,这究竟是什么原因?按理来说,若是中毒,也应该是他们都一起中毒了才对,怎么偏偏他的症状比其余几人轻很多呢?
不过既然有一个人已经有功力了,那么对付这些人也就不在话下了,虽说唐小赢身手不凡,来势汹汹,可作为魔教的得力干将,就算朱焰的功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对付唐小赢也绰绰有余了。
南宫不念在洞内提醒道:“别打架,先找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