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造梦天王(昭文)

“你的女儿们还在等你。”
我也还有事情要做。
这句话被五条悟咽了回去。
五条悟很强，超出规格的强，所以天塌下来都有五条悟去扛。其他人都是这么想的，五条悟也习惯了被人托付期待，为追随者和他庇护的人撑起一片苍穹。
他觉得自己很强，身上的负担再多也不会累，但他终归到底还是个人，心里偶尔也会感到有些孤独，有些落寞。
可唯独这些是五条悟不能对旁人说的，他的敌人还没清理干净，一旦露出破绽只会被那群鬣狗抓住机会撕咬——这又和祓除咒灵不一样，所以五条悟只能自己扛过去。
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杰还在就好了。
以他们俩的关系，或许杰不好意思对他说自己的心里话，但他是无所谓的，他脸皮很厚嘛，说说烦恼吐吐苦水，内心的压力也能少一点……
不过，哪怕现在的夏油杰还没想好将来，五条悟也找到了一个更适合倾诉的人选。
那就是他的亲亲老师，会认真看他发的所有消息，会听他发牢骚的，会安慰他的嘉木老师。
虽然嘉木老师现实很年轻，两次见面的表现对习惯跟咒术界那帮老狐狸勾心斗角还不会落下风的五条悟来说都很稚嫩——连自己的心思都不会藏好呢，很轻易就被五条悟看出了努力掩饰的内心。
但网络上不用面对面的嘉木老师却很沉稳可靠，还很温柔，很符合五条悟没见到兰澍真人之前的幻想。
嗯，这又符合五条悟之前对兰澍社恐的猜测了。
现实不善言辞唯唯诺诺，网络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呜哇糟糕，这样的老师不是更可爱吗!
看着面前成熟了太多的五条悟，没发现墨镜下的对方其实正在走神的夏油杰心里很不是滋味。
过去的五条悟哪会在意有人在等他?先拽着他把话说够了才是五条悟会做的事。
叛逃前的夏油杰钻牛角尖的认为好兄弟变强了，只有他留在原地踏步;如今的夏油杰也有同样的感觉。
五条悟都变成熟了，他还在纠结人生该怎么走，怎么越活越连五条悟都比不过了?!
夏油杰心里一狠，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 “那位可以减少净化的频率吗?”
五条悟闻言，眨了眨眼。
“咒灵没了，杰你也不用吃难吃的咒灵玉了，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你别装傻，悟。”
“……”五条悟打量着神色紧绷的夏油杰，最后还是没再去刺激因为失去力量而变得不安的挚友。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五条悟早就想明白了，当初那潜藏在平静之下的裂痕。
两人实力的变化，一个在大步超前走，另一个从两者齐平到只能仰望对方的背影……
“这件事我说不上话。”五条悟说的很直接，他在夏油杰惊愕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态度十分平静的承认自己的弱小。
世界何其之大，被束缚在霓虹的他若是再以最强自吹自擂，就如同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
在得知国外那些超越者的存在后，五条悟就已经很清楚他不是最强的人这个事实了。
虽然对当了十几年最强的五条悟来说，承认自己的弱小这点有些困难，但是盲目的自大更不可取，这是最致命的。
而且从另一方面来看，被“最强”虚名蒙蔽，止步于此的五条悟又得到了前进的动力!
攀登到了山顶，结果山顶之上还有高峰——变强对五条悟的诱惑太大了。他如今这一身实力很多都是源自祖先的积累，苍，赫，茈都是五条家族过去六眼术师传下来的术式，就连这双天生的六眼也能勉强算是祖荫，他是将先辈们的经验糅合创新发扬光大了，还掌握了前人没有的领域展开，难道就要就此满足了吗?
当然不!
天有多高，五条悟就要飞到多高!
“斯珀切里格的净化皆是他本人的决定，他用自己的力量真正做到了，我作为真切享受到他的行为带来好处的这一方，没资格对他提出要求。”五条悟冷静的说道。
咒术界与斯珀切里格并非对等的双方，而且作为既得利益者，五条悟更不可能去阻止斯珀切里格的行动了。
哪怕这会让他的挚友夏油杰非常难受。
“不过，我可以努力给你一个与斯珀切里格交流的机会，不会像你们第一次见面那样，一个正常的交流机会。”
夏油杰这一次又沉默了很久，最终，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只是露出了有些苦涩的笑，将那些感慨全都吞进肚子里，发自内心的对五条悟说了声谢谢。
因为没有五条悟牵线介绍的话，他连见到斯珀切里格的机会都没有。
目送夏油杰带着两个养女走出餐厅，五条悟低眸，心情不是很好的拿起餐具投喂自己。
再难过也不能亏待自己的身体，这是嘉木老师教会五条悟的，他显然一直牢记在心，并且严格遵守。
当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声的时候，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已经被五条悟消灭了一半，看他轻松的模样显然还有余力，吃完整桌都不是问题。
五条悟第一时间放下餐具拿起了手机，是老师回复他了!
五条悟眼睛一亮，心里瞬间七彩阳光，仔细看完兰澍回复的内容后，就手速飞快噼里啪啦的打了一段多到单次字数上限，不得不分成两次发送的文字发了过去。
兰澍虽然会依次回复五条悟发的所有消息，但他也不至于死板的不顾对方最新发送的消息。
等兰澍看完五条悟那两条内容主题为感觉跟好朋友疏远的消息时，没有这种经历的兰澍顿时有些捉襟见肘，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
这种因为成长带来的问题真的不是他的强项啊!
好在五条悟本人想得很开，一时的疏远不代表友情真的消失了，夏油杰如果真的有求于他，他也还是会毫不犹豫的伸出援手的。
于是五条悟就转移了话题，这让兰澍松了口气。
情感咨询兰澍真的不擅长，嗯，真的，他甚至连狗头军师都不配当。
所以他两本小说里两个主角都是单身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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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白露到来的昭示着太阳开始收敛它的威力，从此天气会逐渐转凉，漫长炎热的夏天终于过去了。
东京咒术高专，一年级的三个新生在哀叹暑期短假的逝去。
押小路奈奈子这一届新生非常幸运，她的前辈们别说为期一周可以回到家好好放松的暑期短假了，在今年之前咒术高专连暑假这个概念都是没有的。
因为来到咒术高专上学，就等于提前开启了悲催的打工人生涯。上边有五条悟施压是不假，可咒术师人数对比整个霓虹的人来说实在太少，高专学生这些一入学就等于实习生的人手谁都不会放过。既然不能独立完成难度较高的任务，那就结伴去做最繁琐也最必要的任务前期调查工作，这种工作很锻炼人了，一举两得，五条悟都不能多说什么。
押小路奈奈子的三位前辈去年就是这么过来的，今年整个咒术界都走了大运，工作量大大减少，高专也就舍得给学生放几天假了。
鹫尾百合和金井薰是来询问押小路奈奈子想要什么样的京都特产当伴手礼的。从二年级开始学生们就可以参加东京京都两所咒术高专联合举办的学生交流会，这是每年咒术界难得的盛会，其中崭露头角的学生会得到难以想象的好处。
交流会每年的举办方是去年获得胜利的学校，去年是京都校胜利了，所以鹫尾百合等人要去京都参赛，哪知道她们刚到一年级教室门口，就听到三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后辈嚷嚷着想要更长的假期。
淋过雨的前辈不介意撕烂后辈的伞，鹫尾百合与金井薰相视一笑，两人的背后都仿佛出现了一朵黑色的百合花，看得路过的小仓风太浑身汗毛直竖，立刻加快脚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果然，他没走出多远就听到一年级教室里响起了两声嘹亮的哀嚎，正是他那两个仿佛一年级的心眼全都长在唯一一朵花身上的可怜后辈。
“呦，这不是风太吗，风太!这边这边，来，过来一下!”
正要去买饮料喝的小仓风太: “……”
他僵硬的转过身，看向不远处走廊里朝他招手的五条悟。
还是没完全躲过，被五条悟挑中壮丁的小仓风太认命的走了过去。
等他走到跟前，五条悟就笑眯眯的交给了他一个任务。
“我记得风太家里有两个妹妹吧?啊真是太好了，那么就请风太帮老师一个忙，照顾一下这两个小妹妹。”
五条悟边说，边笑着从身后的门里面揪出了两个女孩，是真的揪着两个女孩的衣服后领，提溜起来放到了小仓风太跟前。
慑于他的淫威，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还不敢哭，四只脚一落地就赶紧抱住了对方瑟瑟发抖。
“……老师，不能这么对待小孩子。”小仓风太不知第多少次的为这位老师的没常识而感到头疼。
“欸?不可以吗，惠就没说过啊。”五条悟愣了一下。
“惠是谁?”小仓风太将两个女孩轻轻带到一边后问了一句。
“我的养子。”五条悟即答。
小仓风太麻木的发现自己居然不是很震惊，不愧是可恶的特权阶级，二十三岁就能领养孩子!
“好啦，菜菜子和美美子就拜托风太你照顾了，要吃零食的话我办公室老地方哦，就这样!”
“啪!”门关上了。
留下小仓风太和噙着眼泪的两个女孩面面相觑。
五条老师真是的，我有两个妹妹不代表我就擅长照顾小女孩啊……
小仓风太有些苦恼的抓了抓衣角，看着两个小女孩，犹豫的挤出了一句: “要喝冷饮吗?我请客。”
菜菜子与美美子想起来高专之前夏油杰对她们的叮嘱，不情愿但听话的点了点头。
夏油大人说了，要跟高专的人打好关系。
屋内，等到小仓风太带着两个女孩离开，五条悟才放下糖分超标的红茶，朝右边的夏油杰抬了抬下巴。
“现在总可以安心了吧?风太丧归丧，人还是很可靠的，不用担心你的两个养女被他欺负，杰。”
夏油杰没说话。
五条悟左边，一直盯着夏油杰的夜蛾正道在这时候开口: “可以说明你的来意了，杰。”
夏油杰深吸了一口气。
书房里，江萍萍轻手轻脚的将茶杯放到书桌上，力道技巧的掌控与以往一样完美，没发出半点声音。
但突然抬头的兰澍叫住了她: “萍萍姐，你看。”
兰澍给江萍萍展示了一幅简笔画。
江萍萍看到画后眼前一亮，不由感叹道: “这猫虽然怪模怪样的，但小模样还挺可爱!”
就是感觉有点眼熟的样子，像是在哪见过。
兰澍画的是一只戴着墨镜的白猫，白猫美滋滋的挎着一只装满糖果的篮子，小尾巴翘得老高了。
“萍萍姐，你觉得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兰澍询问江萍萍的意见。
兰澍是打算把这幅画送给五条悟的。
在兰澍一次不慎将猫化对方的事说漏嘴后，五条悟不仅不介意，还很兴致勃勃的问兰澍喜不喜欢猫咪，有没有养一只的意愿——五条悟想让跟他很像的猫咪完成他在老师这里登堂入室的心愿!
可惜五条悟的如意算盘最终没有得逞，兰澍只是喜欢云养猫的感觉而已，让他自己真的养一只猫咪，那还是算了吧。
不过也是因为此事，兰澍才有了送给五条悟一幅猫咪画像的心思。
“小澍画得很好，我挑不出什么毛病。”江萍萍和蔼的笑道。
“萍萍姐，你总是这么夸我，我可是会骄傲的。”
兰澍有些无奈的放下画纸，不管经历多少次，这种只是做了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被夸上天……他真的不适应。
可惜人们的滤镜一旦戴上就很难摘下。
江萍萍笑而不语，见兰澍没什么事之后就离开了书房。
虽然兰澍只是画画，没干正事，但他只要进入书房，在他主动走出书房之前，就会被其他人默认为认真工作不能打扰。
兰澍拿出手机给自己的画拍了几张照片，挑了一张看起来效果最好的发给了五条悟。
刚发过去没几秒，兰澍的手机就开始连续震动，聊天软件里也被来自五条悟的消息连番轰炸。
“!!”
“好可爱!!”
“没想到在老师眼中我居然是这么可爱的形象——我可以这么认为吗?”
“好高兴，呜，我激动的都想哭了，好想马上见到老师!!”
一堆相似度极高，疑似过度激动导致语言中枢发生混乱的表达当事人心情的消息后，五条悟图穷匕见。
“老师可以把原画送给我吗?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这是无价之宝!!”
“嗯，可以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兰澍回复。
本来就是一时心血来潮送给五条悟的画，而且跟过去兰澍的画相比，这副五条猫咪画像实在很简陋，真要送人是拿不出手的。
“当然不介意!!!!”五条悟发来了一连串的感叹号表达他的内心。
不过有人欣赏总是会让兰澍心情很好。
跟五条悟谈好寄送的方式后，兰澍放下手机，喝了口江萍萍送来的花果茶，就投入到了创作之中。
摸鱼虽好，但不能常摸。
而且最近兰澍的创作压力也不小。
这个压力并非是来源于《天尊》本身，在正式写作之前整本小说的大纲兰澍已经打好了，剧情线的脉络他也稔熟于心，写到现在一直都在掌控之中。
因此，兰澍的创作压力其实是《天尊》的动画制作方。
兰澍不知道大夏那边的动画公司竟然已经卷到了这种程度:签下合同的一周后做出动画预告片并上线，一个月后第一集都开始播出了!
幕后的制作组难道每个人的身体里都长满了肝吗?!以兰澍对当下3D动画技术水平的解，正常情况根本做不到啊。
但要说粗制滥造，认真看过动画的兰澍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好，人家的制作速度是超乎常人想象了亿点点，可精细程度一点也不比市面上技术最好的动画差。
视频影像的表达方式比用文字堆砌语句更简单，就像《天尊》目前连载了四十多章，动画版第一集就完成了小说版十分之一的内容。
之后的战斗剧情动画版肯定要放慢进度，为观众详细展示叶清与修真者战斗的场面，可对于仗着有不少存稿就主动减少了每天工作的时间，腾出更多空闲时间玩耍的兰澍来说，就有点要命了。
兰澍的存稿已经告急了!
另一边，目送突然莫名其妙看着手机陷入傻乐状态的五条悟破门而出后，夜蛾正道与夏油杰，这对昔日的师生面面相觑。
夏油杰今天是来商量投诚的。
没错，他这个盘星教的教祖，咒术界高高挂在通缉令榜首的特级诅咒师，打算被收编了。
在有斯珀切里格那强大的净化能力之下，咒灵的生存环境已经变得非常恶劣，连带着诅咒师的日子也相当难过。
无论咒术师还是诅咒师，这两者都是名义上的不同，实际上都是使用咒力的。
咒灵使用的也是咒力。
因此，术师和咒灵在开展“大扫除”的斯珀切里格眼里，是被画等号的。
斯珀切里格在行动之前，会提前通知咒术界，注意，是通知而非商议。他会给咒术界留一定的时间将咒术师集合到预定的安全区，过了时间没到的咒术师就会享受到和咒灵一样的待遇。
当然，在察觉到有咒力是的人类不是咒灵后，斯珀切里格会降低一些净化威力，不至于把人弄死，但这种自身的咒力不受控制的消失，自身毫无反抗能力的感觉只要尝过一次，就不会再想要品尝第二次。
诅咒师就没这种待遇了，拜斯珀切里格所赐，近来有不少诅咒师主动向咒术界自首——被判死刑，彻底的疼一回总比次次都要生不如死好太多了!
而夏油杰会做出这种选择的另一个原因，是咒灵的一再削减。
那对他这个咒灵操使来说，无疑是慢性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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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你们有没有觉得，五条老师最近好像打了鸡血一样，诡异的亢奋啊。”
东京咒术高专，训练场，两个年级的学生在场边的台阶上排排坐好。
学生群体里一直都很活跃的鹫尾百合满脸深沉的率先发言。
“啊，我也有同感。”她旁边的金井薰点头附和， “有点恶心。”
小仓风太闻言小心的帮五条悟说话: “这倒不至于吧金井，五条老师也许是遇到了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