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柏斯眯起眼睛，像是仔细辨认的样子，改变了说法，“刚才是我看错了，这不是灰尘。”
“它是我的东西。”
陆黎一直到游戏白天都没问出来那到底是什么。
柏斯只告诉他如果这个副本表现的好一点，可以再给他一块。
陆黎觉得，这一定是个宝贝。
要不然怎么一块一块的给？真抠门啊！
他得想办法多弄一点回来。
骆嘉白绕了柱子两圈，第二次路过陆黎的时候，问他的想法，“这个柱子又高又宽，柱面上全是血，看不到尽头，也没有任何抓手的地方。你现在对于往上爬，有什么头绪吗？”
另外四个组队绑定的玩家将一个飞钩向柱子上方扔去。
飞钩连着粗绳，使用者向下用力拽，钩子就紧紧卡在柱子里。
“积分真多，兑换了一整套的攀登道具，全部凑齐要5000积分，为了爬个柱子，到底值不值得呢？”骆嘉白很纠结，他的积分还是最近才富裕起来的，不习惯大手大脚的使用。
“或许有其他的方法上去。”
黑雾中仍然有非人怪物亮起的眼睛，因为吃饱了而不再攻击，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玩家们也小心地只照亮自己周围一小块，不会用强光往怪物聚集的地方照射，以免激怒他们。
骆嘉白举着两个大号灯泡往边上照了下，开口道，“那边地上好像有一堆挺高的东西，要不然看看能不能堆起来，踩着爬上去。”
米瑞拉优雅地抬起布带，露出一只眼睛看向骆嘉白说的方向，然后告诉他残酷的事实，“地上是人骨。”
“如果你无所畏惧的话，可以试试踩上去。”
一道强光顺着打过去，将人骨和勾在骨头上的白色邪灵手环照得一清二楚。
人骨在空地上堆成了山。
顾聿初有些诧异地看着米瑞拉，没想到她在没有光的情况下也能看得如此清楚，“确实是玩家。”
骆嘉白被人骨的数量震惊了，“好多玩家的尸体……难道柱子上残留的血印就是他们留下的吗？”
没有像他们一样找到正确的通关方式，而是选择强行向前突破。玩家们也找到了向上的柱子，却在攀爬的时候被怪物撕扯着坠落。
陆黎对着柱子实验了几回，排除掉用手抱着向上爬的方法，“得兑换道具。”
“我要上去了，如果你们觉得商城里全套攀登道具太贵，可以试试从我这里买。”顾聿初将手电筒调节到弱光状态，别在身上，又扣好腰间的绳索，也往上扔了一个飞钩。
他身上这套设备看起来比玩家们从商城中兑换出来的要更实用更安全。绳子粗、双重保险，还能在释放双手的情况下，不间断照明。
顾聿初说，“我做了一套工具，绳索、抓钩、护具，还能调节高度，拆卸照明工具，全副本可使用，一套1500，你们有人要买吗？”
“第一个买的95折。前三个买的送绳索和抓钩替换装，这两种都是容易磨损的消耗品。”
米瑞拉很感兴趣，她收起正准备兑换道具的手环，“给我来一套。”
两人手环相靠，完成了一笔生意。
骆嘉白：？
“你这里的买卖合规吗？我们不会被死灵游戏抓违规吧？”
怎么突然感觉不像在死灵游戏里呢亲。
仿佛置身在促销商场内。
别人在游戏里当玩家，他在游戏里当商人。
死灵游戏知道这种特殊的赚积分方式吗？
顾聿初说，“我组装的道具被游戏论坛认可，就能成为流通买入卖出的道具，是合规的。”
骆嘉白打开论坛，发现加精帖子的数量果然加了1，打开一看，最新一条就是顾聿初发的。
【自制多功能登山工具，让你竖着走都能如履平地！】
发帖时间是凌晨三点。
把帖子拉到最下面，骆嘉白的眼睛瞪大了，“你这……你帖子下面都标注了这玩意儿成本价是400啊，你卖1500，是不是有点超标？”
“手工费。”顾聿初已经绑好绳索往上爬了一步，“没有强迫逼你买，你也可以买5000的那套，或者自己用400做一套。”
陆黎说，“我也要一套。”
交易完成后，他歪头看顾聿初，“你很需要积分吗？”
非常赶时间非常省。
像是有什么着急要完成的事情。
“大家都需要积分。”顾聿初攥紧绳索，拇指摩挲着戒指，低声道，“只是我更心急一点。”
骆嘉白买完道具，前三个促销名额用尽。
他们艰难地往上爬。
比他们先行一步的四个玩家在上方，当灯光照过去的时候，隐约能在雾气中看见他们的脸。
骆嘉白挂在陆黎身边，和他小声说话：
“那个叫夏乐的好像一直在看你，感觉他是四个人里面相最好的，我刚才绕柱子的时候，他还和我说了句谢谢，我和他说通关的不是我，是你。”
骆嘉白疑惑，“他怎么还朝我们笑？是不是在打招呼。”
陆黎也看了回去，轻声说，“他的笑容时间太长了。”
骆嘉白：“什么意思？”
“超过五秒，可能是假的。”
是虚伪的笑容。
“我收回刚才说的话。”听完陆黎的分析，骆嘉白顿时心头冰凉，立刻专心攀爬。
突然感觉到绳子有些松动，
骆嘉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脚一踩空，猛地往下滑了一长段距离。
“哗啦”
陆黎主动将绳索放开一段距离往下跳，抓住了骆嘉白的手。
骆嘉白吓得满头是汗，连忙重新固定住自己的身体，还好有这套组装的道具里又有双重安全保险，才有惊无险，刚才掉得不是非常快。
柱子猛地一震。
骆嘉白的胳膊被一个跃起的毛茸茸的脑袋顶了下。
确认他没有继续往下掉。
那个脑袋才犹豫地离开。
陆黎看向从黑雾中跳上来的东西。
是上一个关卡的怪物狗。
怪物狗跳回黑雾中时，下方传来激烈的争吵：
“好了伤疤忘了痛，你的脖子为什么被人类割伤，你又不记得了！”
“那就是只兔子，你需要帮他那么多吗？虽然他们帮我们找到了吃的，但是你能确定他就是好的吗？你当初不就是一边被人用吃的骗走，一边被打的吗？”
“别忘了为什么我们没有通过幸福世界的体检！”
“你是不是还在羡慕那些原本和我们一起流浪的家伙，最后能进入幸福世界？他们品种好，有一些本来就是被人类遗弃才流浪的。你天生就比不过他们！”
陆黎辨别出，怪物狗的声音，它反驳，“不，我不羡慕，我一点都不羡慕！”
“你是不是还藏着幸福世界的宣传单？！你是不是也想往上爬，去找幸福王冠？”
“得到幸福王冠就能实现愿望，我看见他把愿望写在宣传单反面了！”
见骆嘉白稳住身体，陆黎松开了手。
刚才怪物狗跳上来的地方，正缓缓从空中飘落一张破破烂烂的纸。
陆黎伸出手，抓住了那张纸。
【日记】
【今天有人类给我拿了吃的，他是好人吗？我饿了好几天，没忍住走过去吃。他把我的嘴绑住，拼命掐我脖子。我是做错什么事情了吗？我没有咬过他啊。我害怕人类。】
【我和妈妈的窝对面就是住宅楼，三楼住着一家人，他们家里养了一只干净漂亮的小狗，晚上亮起灯的时候他们回家，就在阳台和小狗玩。我每天看着他们，偷窥这份幸福。我要是长得再小一点就好了，和那只狗一样小，人类会不会喜欢我？】
【妈妈又怀孕了，不知道是哪只野狗做的，他们总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我长大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吗？今天下大暴雨，她带我过马路的时候跑的太慢，被车撞死。我哭着回家，发现窝也被水冲坏。有一个人站在我身边，给我打伞。她是好人吗？她是想带我走吗？
我一直跟着她，她将我送到能避雨的屋檐下，就离开了。没有带我走。】
【今天隔壁街区的流浪猫兴奋地和我说，有人在派发幸福世界的宣传单。幸福世界里不会有人类伤害我们，就是需要体检。体检不通过，会有吃的和喝的，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的度过每一天。体检通过，能得到一个幸福王冠，实现愿望。】
【终于抢到了一张宣传单，我进来了！我能得到幸福王冠吗？我有一个愿望，如果能实现就好了。】
【体检没有通过。哈哈，我早就猜到了，因为经常逃跑和翻垃圾桶，我的腿太粗了，身上又有那么多伤口，怎么可能通过体检呢？要是能通过，我早就实现愿望了……】
宣传单也被泡发泡皱。
正面是如出一辙的宣传语。
陆黎将宣传单翻过来，看见反面有一行歪歪扭扭又涂改过很多次的字：
【不要再流浪了，我想被人类收养。】
手环震动，传来消息提示：
【关键道具探索进度：+1】
骆嘉白也看完了两张纸，他面色复杂地朝下望，只能望见一大片黑雾，和雾中的无数只眼睛。
不知道哪只才是怪物狗。
“原来他们是流浪狗和流浪猫。”
柱子的尽头有一个宽阔的平台。
陆黎和骆嘉白最后爬上来。
看见所有人都安全抵达新平台，对面的四人玩家中有一个人眼神沉沉，带着隐晦的不甘心。
将攀登道具收起来，陆黎又摸了下柱子与平台相连接的地方。
这里有一圈气味刺鼻的东西，和柱子的气味同样难闻。
粘稠、透明、已经凝结的。
这是胶水？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陆黎起身，对上罕见的面带怒气的米瑞拉。
骆嘉白关切的问她，“你怎么了？”
米瑞拉说，“刚才有人动了骆嘉白的绳子，把抓钩拔了往下扔。”
“这个副本甚至都没有框定通关人数，他就急不可耐地表现出自己的恶意，爱耍这种阴招……”米瑞拉眼睛上的布带在黑雾中也不再洁白无瑕，她说，“正好我也会一点阴险的手段。”
骆嘉白：！？
竟然有人要害他！
要不是米瑞拉看到了，他自己还不知道，以为是扔绳子的时候没抓牢呢。
这里潮湿的黑雾实在是太浓，黑暗中想要做点小动作确实难以发现。
陆黎的眼神冷了下来，“是谁？”
米瑞拉看向不远处谈笑风生的四个玩家，“里面的瘦高个儿。”
陆黎说，“好，我记住了。”
队长叫孙海，刚才笑着来打招呼的叫夏乐，剩下一男一女。男的就是瘦高个儿。
“你要使用什么阴险手段？”骆嘉白看着两人当着自己的面密谋完，来回转着头询问，“你又记住什么了？”
“我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呢，先别冲动，副本里自己的安全第一啊……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受伤了记得和我说。”
前方传来一阵打呼般的巨响。
黑色的雾气瞬间向后退去，场景开始扭曲旋转，定格时变得格外明亮又眼熟。
他们置身于一个偌大的空间。
周围不停有巨大的人类走来走去，几个人穿着白大褂，几个人穿着护士服，推着推车走过。还有穿着五花八门衣服的人类手上拎着透气的箱子急匆匆冲进来。
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了下眼睛，骆嘉白用一只手挡着观察，“有点像医院，我们怎么会来这儿？”
面前突然蹲下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他抓起陆黎的右手，自言自语道：
“手环呢？让我看看你的名字，你是从哪个病房里跑出来的？”
“没有手环？他们不是病患！”医生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他推开陆黎，严肃的看向几个玩家，“护士呢！保安呢？你们怎么能让这么多又小又脏的流浪动物跑进来？！”
“这里是宠物医院！他们身上都携带高危病菌，要是传染给已经治愈的健康动物就完蛋了！快点把他们抓起来扔出去！”
场景混乱起来。
人类奔跑着要抓住他们，保安进来时还带了电棍。
玩家们立刻后撤：“宠物医院？我们不是从流亡之地的柱子爬上来了吗，这里是一个宠物医院？”
“光亮得不正常，我都看不清这些人的脸。感觉这个场景，更像是回忆的片段。”
所有手环震动了下，消息弹出后，多出一个骇人的倒计时界面：
【噩梦惊醒倒计时开始】
【请于5小时内找到噩梦持有者并唤醒，若计时结束内无法完成，玩家将与该噩梦持有者共同死亡】
一共四面。两面没有路，一面正冲过来疯狂的人类npc要抓捕他们。
四人抱团的玩家已经想出了办法。
“现在只有一条路！我们往前跑！这里是医院的走廊，两边都是房间，我看到病房在尽头就没有了，从那个方向出去，一定能到医院大厅，大厅的空间比走廊大，不容易被抓到！”
“好！听队长的！”
另外三个玩家纷纷应和。
他们的身体只到npc的小腿高，npc迈出的一步相当于他们的四五步。为了尽快到达终点，玩家们都着急地开始兑换加速工具。
瘦高个儿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手环，肩膀猛地被人撞了下。
以为是被npc抓住了，他吓得一个趔趄，回头却看见一个陌生女玩家的背影。
对方脑袋上绑着的白色布带随着动作在风中飘扬。
瘦高个儿顿时把心放回肚子里，不屑地嗤笑。
原来是个瞎子。
没有眼睛，也不知道是靠着什么才爬到这种等级的副本。
肯定不是像他这样靠实力！
感觉脖子有点痒，瘦高个儿伸手抓了抓。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张画了诡异符文的黑色纸张顺着他的动作，轻轻掉进衣服里。
符文的一面紧紧贴着他的后背。
“不能惊扰交钱来看病的宠物主人！”npc医生用力跺脚，整个场景都在剧烈摇晃。
“抓啊！抓住他们！我们医院才开业就碰上这种晦气的事情！”
“给你们做的4周上岗培训都是白瞎！一下子混进来八只流浪的家伙！被别人看见了我们全都要完蛋！要是连一只都抓不到，你们统统下岗！接着失业去吧！”
被怒斥后保安npc的动作明显加快，猛地扑向了四个朝同一方向奔跑、相对聚集好抓的玩家。
瘦高个儿用力摆动双手，却惊慌地发现两条腿如同灌了铅石。
“我怎么动不了……？”明明兑换了加速的道具，使用之后反而越跑越慢。
地面是平整的，双腿却深陷在看不见的泥潭里，要花费十倍的力气才能拔出来。
“砰——！”
脑袋被电击棒击中，瘦高个儿浑身抽搐地倒在地上，他呕出一大口白沫，突然被大手抓住，高高举起，“我抓到一只！”
前面的3个玩家回头。
“是蒋常庆！海哥，他被抓住了！”
孙海的眼神晦暗，“如果是一个npc来抓还好办，现在npc太多了，我自己都还没到终点。这种情况下我也帮不了他，自求多福吧！”
“你们谁要是因为搭救他而自己走不了，别怪我没有提醒。”
电棍还在不停地抽打蒋长庆，他的肚子被npc巨大的力道捏扁，从嘴和鼻孔里喷出鲜血，连惨叫都叫不出来。
他猛地朝保安npc脸上扔了个道具。
碰到npc时，道具炸开，冒出汹涌的火。
火从npc的脸上开始向上烧，烧到头发时火势瞬间大了好几倍，npc松开手，把蒋长庆扔在地上，疯狂地拍打自己已经烧到融化的脸：
“这只疯猫！”
“快来救我！失火了！”
火苗顺着npc的头越烧越高，燎到了屋顶，一阵警铃声急促响起。
蒋常庆跪在地上，不停地兑换药品道具往嘴里塞，囫囵吞下时突然从天而降倾盆的冰水。
他被刺激得又吐出来一半药，身上都沾着气味难闻的呕吐物，顺着水流了一地。
好心前来拉他一把的同队女玩家见状，厌恶地皱鼻子，没有靠近他，而是兑换了一根绳子扔过去，“抓紧吧，我带你走。”
房顶上倾泻而下的冷水将八个玩家从头淋到尾，水还在旋转着喷射，没有停下的迹象。
骆嘉白边喘气边分析情况，他把贴在脸上的头发往后捋，“火烧到房顶，触发消防喷淋头了。”
也幸亏这四个玩家会折腾，吸引走了大半npc的火力。
留给他们的护士npc跑得慢多了。
陆黎轻声说，“这么多水，拎着笼子站在走廊上的npc为什么还是没有动？”
不参与抓他们的行动。
被水淋了也没有反应。
那这些宠物主人npc们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有反应？
骆嘉白转过头，发现陆黎把衣服的帽子戴起来了，浑身上下竟然干干净净，水不停息地落下，全都顺着特殊面料又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