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手冢在做啥?既然已经决定不让他参赛了,半路反悔不像他的作风啊?
不过,我又在做什么?为什么我的跑步路线会经过这座寺庙啊?我又不想去烧香拜佛!
他现在,应该刚结束训练吧?也许,正走在回家的路上,也许,这附近就有他的身影。如果凑巧遇到的话,我该怎么应对?——不用想,必定还会不自觉地两手叉腰从上往下地斜睨他吧……习惯了……
唔?前面那个小跑过来的身影——真田?!他似乎并没注意到前方的我,侧着头,他一边跑一边目光专注地盯着寺庙大门口。这家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真田~”两手环胸,我挡在他前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别告诉我是凑巧啊~”
愣了一愣,他转过脸来看看我,“跡部?”接着又把脸转回去,仍然盯着大门口,丢下硬邦邦的一句,“你是凑巧的话,我也是。”
本大爷做的事,轮不到别人来模仿!挑眉正想张口,寺庙门口处传来个低沉沙哑的嗓音,“喂,你们两个,是这次选拔队的吧。”
转头看去,寺庙大门旁,树荫阴影中,缓步走出个白制服的高个子。鸡冠头,高挑的眉,无情的单眼皮。只是随便地两手插着裤袋,就给人极度危险的信号。
我的眼眯了起来——山吹的怪物,亚久津?
“是又怎样?”先接口的倒是真田。
“打听件事。听说越前龙马又被召入选拔队?”
“跟你这个外人没关系吧。”
真田式冷口冷面的回答并没吓退号称怪物的亚久津,直视真田,他继续追问,“那么,他打倒美国队后会回去美国也是真的喽?”
一时之间,竟是一片寂静。
“明白了。多谢告知。”嘴角挑起一抹邪气的笑容,亚久津转身潇洒离去。
“他不过是个替补,没有出场的机会。”沉默了一会后,我开口,“何况,只要我们赢了前三场,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会抹消。”
“啊。”真田仍然盯着亚久津消失的方向,“所以我今天已经向榊老师请战过了,不管明天第一场随机的是单打还是双打,我都要首发。”
“……”我应该告诉他,我也做了同样的事吗?
*“龙马,差点忘了件事——来量下尺寸。”
换好衣服,刚想从衣柜里拖出自己的包袋,就见不二微笑走过来。
“尺寸?”我疑惑。我的尺寸,大石那里应该有记录吧。
“你的选拔队队服要赶制出来啊。而且你还在发育期,每天都长个子的。为了准确些,还是再量下比较好。”
“哦。”虽然有点奇怪选拔队队服为啥要量那么精确,不过这种小事不在我考虑范围内,于是我点点头,“麻烦不二学长了。”
轻轻一笑,不二取出皮尺,环过我的肩。
我有些局促。本以为不二会站到我身后量,但他直接贴上我身前。这么一来,感觉就像被他环在怀中似的。
几乎脸贴脸地站在一处,近耳畔的热气吹得脖颈直痒痒,“肩宽是……”
下意识地想拉开些距离,就听不二清清淡淡的一句,“龙马啊,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样说服手冢的呢?”
身子微微一颤。惭愧,羞耻……种种情绪让我脸上着火似的烧了起来。我能对着凭实力进入选拔队的队友说,我是以下跪这种方式,要挟部长为我开绿灯吗?我能说的出口吗?
“说不出口吗?”
皮尺环到了我颈项上,不二的手紧了紧。那抹冰蓝瞥过我的一瞬,我起了个荒谬至极的错觉——他很乐意像这样给我套个项圈栓到自己裤腰带上。
被迫害妄想症吧。一脚将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踹到外太空,抬手轻轻握住不二的手,我正视他,“是。”我不会逃避,也不会后悔。尽管看不起我吧。
对视我的眼,不二有片刻失神,但很快,惯有的微笑又浮上他的脸,“接下来,量胸围吧。”
他没有继续追问,让我大松口气。所以我很配合地抬起自己的双臂。
“衣服拎起来。”
哈?不用这么,较真吧?不甘不愿地,我把短袖运动衫下摆往上拎了拎。
“再拎高点……很好。”
不知为什么,这样拎高衣服露出半身的动作,让我觉得有点蠢,脸上又小小烧起来。其实我跟不二学长,彼此也算是看光光了,没啥好在意的。但他的语气,还有现场的气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冰凉的皮尺和他的手贴上肌肤时,清晰感觉一阵战栗——我怕痒。而且,这根皮尺……放的位置不对……太正了……
感觉自己的手快要拿捏不住轻薄的衣衫,我忍不住想要闪躲。
“拎好了,别乱动,龙马~我还没看清尺寸呢。”
不二学长,干嘛把头俯那么近……热气喷到胸前那里……好怪异的感觉……
浑身一哆嗦,我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后膝弯处突然顶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让我失去平衡仰面摔下。
——是没关好的下衣柜门。脑中飞快作出判断的同时,不二也被我拖累得向前扑跌,正好压了过来。
危机时刻,我抬起右手抓住上衣柜的把手,下跌的惯性带得我身形一偏。继续抓紧把手的话,虽然狼狈点,不会摔到地上。可我这么一侧身,本来有我当垫子的不二可就直奔着地上去了。而且因为我身上皮尺的牵引,他俯趴的姿势也变作了侧跌。
来不及多想,左手垫到他脑后,松开右手,我跟他一起摔下。
“嘭。”没有轰然大响,没有尘土飞扬,这是我第三次,正正地将不二学长压到身下。
仰面看我,和前两次一样,他仍是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永远无法猜测,那妖异海蓝的弯弯狐眼,在盘算点什么。只是,就算无法猜测,也觉得亲切。因为,是兄弟了吧。
“左手受伤的话,就无法参加选拔赛喽?”
我一怔,然后瞪他,“说什么蠢话。”手会比头更重要吗?这下面可是实打实的硬木板,不是公园的沙地也不是舞台的厚地毯,磕到后脑勺怎么说也有点危险。
恩?部室外好像有脚步声?
“龙马,让我谢谢你吧~”
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颈上被轻轻一按,仓促间我的唇就落到两瓣柔软上。几乎同时,身后吹来一阵呼啸冷风。
不用回头,我就知道,这个时候只能是部长打开的部室门。不管有任何事,回家前巡视下网球部是他的习惯。
今天不是圣诞节,我头上也没有槲寄生,不二学长的感谢显然弄错了地方。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怀抱火炉,背结严霜。在部长的视角,我后背上大概清楚地写着这样一行黑体字:衣冠不整地将学长按到地上强吻。
第403章 约定
作者有话要说:
本长叙述者为部长=主角,视角转换处以*为记。
前段时间,生活心情一团糟。几次打开文档,对着屏幕只有发呆。
因为个人问题影响了更新,虽然道歉没有用,还是老着面皮对一直等待的各位大大闭目,合掌:对不起啊……
从集训基地办公室出来,穿行在回学校的街道中,心情有点摇晃不定。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一如当初决定去德国前夕。
他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最近我常常思考这个问题。
一直清楚,我对他,与众不同。我也一直认为,这无可指责。
他本来就是特别的个例,我对他特别关注也是必然。他是我的学弟,青学网球部部员。作为部长,我对他的网球才华寄予厚望。他是重要而唯一的。
我用一场不顾一切的决斗打碎他最初的疏离感,我在他肩头压上青学支柱的重担,我理智而清醒地制定计划作出安排,引导风一样散漫的他沿着我所希望的道路走下去。
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青学网球部。他应该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向着同个方向前进;和我们一起,直到永远……直到永远?
真是这样吗?是“我们”,还是“我”?一个声音讥诮地在我心底响起。
一直把头埋在沙里的鸵鸟,在狂风把沙子都吹刮干净的情况下,还想继续无可救药地闭眼撒谎吗?问题是,这个谎已开始连自己都欺骗不了了!
公正无私的大义名分下,看似巍然牢固的堤坝,什么时候开始悄悄裂开第一道缝隙?
是沙滩排球场上,被猝不及防地推到,他光裸的身躯扑上后背搂住脖颈时的极速心跳?
是德国同床共寝时的相拥难眠与悸动碰触?
是久别重逢那一刻,明朗阳光下,望见他身影出现时的炽热鼓动?
是离别的山顶,手心握住的护身符与他勾下我脖颈吻上脸颊时感受的相同温暖?
是蛋糕店二楼,临窗望见街头网球场前两个人影重合时心头的震撼惊觉?
是与跡部比赛结束后的喧嚣赛场上,仰头向看台,被帽檐下那双俯视我的琥珀双眸灼伤的错觉?
是图书馆内,整夜拥住他不愿放手,自居学长的保护角色却满怀难以言说的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