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他坐在桦地双肩上,仰头盯住树枝上的果子。阳光从树缝中穿透,映照在自然舒展的眼角眉梢上,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稚子般闪亮的笑颜。
而现在,高举双臂,他得意洋洋地笑了一半就僵住。唇角尴尬地微翘,咧着的小嘴里露出细碎的白牙来。这笑容,就令人忍俊不禁了。
“巴西蜜柚,市场价每千克120美金(以上纯属捏造)。”我的眼漫不经心地从他脸上掠过,在那高举的左手上打了个转,顺便扫了下地上他那些“战果”,“算你只摘了十千克吧,零头也不要了,你只需付区区1000美金就可以了~”
微咧的嘴现在张得足可塞进一个鸭梨。半晌他咔吧一下合上下巴,小声嘟哝,“把我卖了也没那么多钱……”
唇旁不自觉地掠起浅笑。把你卖了不值一千美金?这家伙了解自己的价值吗?真有这样的好事第一个叫我啊~一见到他注意力就转移,差点忘了正事……
“我找桦地有事。”不是来抓你这小偷的。随手甩了个响指,后面待命的德叔走上前来。我冲那小鬼扬扬下巴,“带他随意参观下。”
松了口气忙忙地捡衣帽穿鞋,小鬼忽然想到什么,神情认真地拦到我面前,“果子都是我摘的,不干桦地的事。”
你还挺讲义气?“本大爷明白~”不就是被你这小鬼鼓惑的?走过他身边时,忽然想起午餐时他干的好事,抬手将他的帽檐轻轻一压,俯身用只让他听到的声音低语,“一会儿再收拾你!”
*两手枕头跟着德叔晃荡在跡部家别墅走廊上。对所谓的参观虽然没什么兴致,我还是听从□□老大的话走开——看他的神气就知道有话要对桦地说。故意拖慢了步子,耳朵里刮进跡部第一句话开头几字,“桦地,抱歉……”
这家伙也不是一味骄横的人嘛(虽然之前还说大话恐吓我)。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走在前面的德叔边走边轻言慢语,“嵩弘少爷的祖辈一直为跡部家工作,景吾少爷和嵩弘少爷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嵩弘少爷?想破脑袋总算模糊记起,这好象说的是桦地。难怪那两个感情那么好,主仆关系那么分明,原来早就有优良传统……不过,现在不是过去。能让桦地那么忠心耿耿,这个□□老大做人不算太失败。
“龙马少爷,要参观下收藏室吗?”前面带路的德叔回头询问。
“不用了,找个地方坐坐就好。”我对绘画雕塑一点鉴赏力都没有,还是别装模作样了。
想了想,德叔带我拐了个弯,“那么,随我来。”
一边跟着走,一边脑子里忽然冒出以前想过的一个问题,忍不住开口,“那个,德叔。你先前怎么认出我的?”上一次,他从头到尾都在昏迷中啊?
老管家露出一丝涵义不明的微笑,“有很多途径啊。”
很多途径?完全不明白。
无声推开一座雕饰华丽的厅门,德叔将我让了进去。刚迈进门口,就以为跑错了。不是在人家家里,而是跑到了公众电影院。
傻楞之后反应过来,这真的是一间小型放映厅!然后又一次在心里忿忿感慨贫富不均。
一屁股坐上中间那个最大最舒适的沙发。就觉得那高而厚的座垫软得要命。与其说是坐上去,还不如说是陷下去。整个身子似乎被只宽实的大手舒坦地托住——这只□□老大,真是穷奢极欲啊!
“您想看点什么?龙马少爷。”站沙发旁的德叔欠身问道。
“和网球有关的。”我理所当然地应道,顺手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这沙发大的离谱,估计十个桦地挤挤也能坐得下),“你别站着,坐下休息会。”
早上到处找那路痴,中午又得照顾一大堆客人,别说是大病初愈的老人家,换了我也要头晕眼花。
脸上又露出一丝慈祥的微笑,老管家摇摇头,“不用了,龙马少爷。谢谢您。”
不等我再次开口,他递来一只遥控器,“按这个按钮就开始了。”又指指沙发扶手背面,“我在外面休息,有事按铃叫我。”
德叔轻手轻脚地退出,厅门随之无声合拢。这就是专业,高水平的——管家吗?呆楞了会儿,回头,按钮。既来之,则安之。
银屏上蓦然出现的某人的大头特写照把我吓了一大跳。
球衫高高抛起,刹那间遮蔽了阳光。他以睥睨一切的姿态高仰起下巴,自大地阖上双目,眼下泪痣鲜明夺目,唇角邪邪一翘,“这就是我!”随即是满场如潮的“冰帝!”吼声。
汗……又被雷到。没事别跑出来吓人!正想按跳转键,脑子里突然冒出个主意让我改了念头。回放,拉慢,再定格两下。于是原本嚣张利落的那句“这就是我!”就成了老牛拖破车般恐怖的哑嗓子,“这~就~是~我~~”
因了嘶哑缓慢的声音,原本仰头闭目的神气姿态现在看去就像强颜欢笑,痛苦不堪。
捧腹喷笑。前仰后合间,边上响起阴森森的一嗓子,“你很乐呵嘛~”
修长的杏仁眼乜斜了我一下(好象什么时候看我,都是斜着的),他不客气地坐到我身旁(作者:这是他家,当然不用客气。),两臂一展,搭上沙发靠背。
正想为背后领空遭到侵占提出抗议(沙发明明这么大!),他冷脸俯过头来,在我耳旁学先前屏幕上拉长的腔调吹气,“巴~西~蜜~柚~~”
噎进。吃别人的嘴软,拿别人的气短——俗话说得真有道理。可惜我领会的太迟了。
咽了下口水,我拿手里的遥控器出气。使劲按键一个跳转。屏幕上又出现一个大特写。
还是他——真是有够自恋!我翻起死鱼眼。
纵身一跃,青空中气势磅礴地挥拍,跡部这一球于极致妍华中绽出滔天杀意,“迈向破灭的轮舞曲!受死吧!”
镜头一转,出现的那个形象让我一下坐直了身子。
镜片下锐利沉静的狭长凤眸,平稳无波的冰山脸,不动如山的挺拔姿态。一切恍如昨日。
身边幽幽响起低沉的声音,“这场比赛,我忘不了。你,也一样吧?”
“忘不了……”我无意识地重复着。怎么可能忘得了。这场比赛从头到尾的一切细枝末节早已在我脑海中深深烙印。即使我想忘记,它也会在午夜梦回时令我惊醒。尤其是和真田比试前后,它出现得更为频繁,令我到了沉重焦虑的地步。
“下午,我们会赛一场。来个赌约如何?”忽然变得沉闷的气氛中,响起跡部故作轻松的口气,“如果你赢了,巴西蜜柚的事一笔勾销。如果我赢了……”
“随你处置。”我截口。连□□老大都输的话,就像我前些日子对桃城海堂说过的,还是乘早别丢人现眼地提起立海大了。
“意外收获啊~”斜我一眼,跡部的手指支上下巴,挑眉一笑,好象我输掉已是铁板钉钉的事了,“我原先只想得到不二的待遇呢~这下得仔细想想呐……”
第286章 前哨战(一)
下午,练习赛再开。因为阳光偏移,可以站树荫下,我就不和那□□老大坐一块了。独个儿跷腿大模大样地坐在色彩鲜艳的大阳伞下,也只有那家伙才会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桃城在我身边大力活动着肩膀,“合宿成果的检验吗?看我的吧~”
接下来是他和冰帝那个桃子头的比赛。
“瞬杀式发球球速可达两百公里,还没有可以确实回击的办法……”隔壁场地上乾在猛记资料。其实我更想站到那边去。那边是河村对冰帝那个清爽男生。波动球和瞬杀式对攻,一定很有看头。
但是,菊丸说什么也要拖着我一起看这边,说什么我们兄弟仨得凑一块,其实还不是对桃子头打法酷似他的舞蹈式不爽。
“15-0”隔壁场地上,充当裁判的不二已开始宣判。那个瞬杀式,很厉害嘛。
“好快,阿隆来不及反应!”大石吃惊。
“比跟我和海堂比赛时,球速又加快了。”乾照例理智分析。
“30-0”
“看我的!”第三个瞬杀式过去时,河村终于动了。一拍就截住了球,可惜回得高了点。
“出界。40-0”
虽然又得分了,那个清爽男生却有点呆楞,“只不过三球而已,就碰到了吗……”
“哈哈哈——现在开始越来越有趣了!”河村此刻显然处于另一人格状态,“好!最高潮!本大爷完美的回击,好好观赏吧!”
“干得不错啊,阿隆。”乾笔走龙蛇,“不单靠力量,速度也跟上了。”
“就这么做!”大石握拳。
“喂!阿桃!振作点啊!这么快就被拿下一局啊!”菊丸的高喊差点震破我耳膜。我的注意力转回到这边场地。
“啪的一下之后,噼的一下反应过来,哒的一下跳起来就好了嘛!”神情激动,一蹦三尺高的菊丸,加油也是舞蹈式的。
紧接着,他又把两手放到嘴边做成扩音器,“输了可不会放过你哦,阿桃!”看的比打的还激动……
“我知道。”场上的桃城漫应着,望向对面蹦跳着的桃子头,神色认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