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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没想火葬场啊(Alohomora)


平静,和医院里一样的平静,好像感受已经是能关掉的模块。
“怎么还不回话?!”耳机滋滋的电流杂音里,催促声越来越急,“要不要派个人,去他那边看看?”
“他有办法,用不着操心他。”又有人说,“给别人算的轨迹不一定准,给他自己算的,可没见他出错。”
“这回有意外成分,也不能全怪他……克洛要是没擅自脱队,回去找丢了的项链……”
“那是你不知道,他以前演算的轨迹,就是能精准到包含所有意外,准得人发毛。”
“对,说句心里话,想想就浑身不自在,早就不舒服了……”
画面晃动,毫无预兆的拥抱满满当当,视野跟着旋转。
“好样的——太棒了!”有人大力拍他的肩膀,把视野的主人拍得摇摇晃晃,“多亏你算准了,就知道你肯定能行!”
“肯定行啊,这可是咱们的大天才!”
“能算得这么全,什么意外都不怕,这回咱们再不怕出事了。”
“以后就在一块儿,我们所有人,谁都不能少!”
画面的视角不停切换,偶尔又回到第三视角,回到漆黑的钢铁丛林。
黑眼睛的青年裹着稍大的风衣,靠在角落,看着众人围着篝火热闹说笑,瞳孔映着一点亮色的火光。
阴暗潮冷的地下巨窟。
伤痕累累的“尸体”睁开眼睛,慢慢爬起来,摘下耳机,破开外壳,拆出一团细金属丝,缝住被豁开的身体。
脑内植入的中央处理器还在持续运转,他已经睡了近四十个小时,任务已经打了结束的红标,搜索资料显示,克洛被成功救出,送去了医院。
但疲惫并没有缓解,关节像是浇了铁水,稍一动弹,冷汗就把衣物泡透。
他坐了一会儿,想自己是谁,想该做什么。
任务结束了。
那么大概是该归队,该回家。
“不瘆得慌吗?一直有双眼睛盯着你,你做什么都被监视。”
“知道就少招惹他,离他远点就行了……小心惹他生气,算出来条什么轨迹,让你吃大亏。”
“你看得出他生气?”
“看不出才正常,你看他眼睛就知道,高兴是装的,难过是装的,也不知道是人还是机器人。”
“说真的,改造身体我理解,怎么会有人愿意往脑子里装中央处理器啊?”
黑漆漆的夜色里,一群半大孩子围着火堆,凑在一起取暖。
从垃圾堆里翻出的改造手册破破烂烂,借着火光,被一页页翻开。
“我们现在的实力太弱……得有人做这个‘轨迹预测者’,这样就能保护所有人,不会再有人掉队了。”
“那可得有个聪明脑袋,一般人想破头,也跟不上中央处理器的算力。”
“还得冷静,还得可靠。”
“还得特别厉害,至少什么都能看一遍就懂,看两遍就会……”
干净洁白的手探过来,把那一页拿走。
在泥猴子乱跑、满地脏兮兮小屁孩的贫民窟,这样的干净只此一份,其他孩子怎么也学不会提炼油脂,用草木灰和贝壳做肥皂。
他们全是些没人要的孩子,不知道身世,不知道父母,凑在一起,假装是家。
看见那只手,就有人眼睛亮起来。
一只接一只满是泥污的胳膊争先恐后过去,拉住同样干干净净的袖子:“阿忱!你也和我们一起走!”
“和我们一起走,以后有家了!”
“全在一起,大伙都在一块儿,谁跟谁都不分开,永远做一家人!”
有人不放心地问:“阿忱,往脑子里装东西,你怕不怕疼?”
单薄的少年站在风里,安静的黑眼睛弯一弯,摇摇头,把手放在一堆脏兮兮的手上。
往脑子里装东西,其实最疼。
因为只有这个不能麻醉,必须一直保持清醒,才能和中央处理器完美融合。
少年头上缠着纱布,睁开眼睛,苍白的脸上尽是冷汗,黑净的瞳孔像是被水洗过。
“阿忱,你梦见什么了?”趴在床边的人迫不及待问,“是不是梦见咱们以后特别厉害、特别威风,做最好的一家人?”
黑眼睛的少年静静坐着,隔了一会儿,弯了下眼睛,点点头。
不太一样,不过也差得不算多。
他梦见自己的死期。

庄忱从久违的梦里醒过来。
卧室依旧昏沉温暖, 冤大头的收货人坐在床边,灰色的眼睛藏在暗淡光线里,静静看着他。
庄忱问:“我睡过头了?”
“怎么会。”宋边霁按住他的肩膀, 力道不算重, 仅仅只拦下他打算起身的动作, “有急事?”
庄忱没能坐起来, 陷在松软的枕头里, 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这回的任务很轻松,并没什么急事。
这一觉睡得也很不错, 只是多梦,梦里影影绰绰不少人, 醒来忘掉大半,印象并不深。
“那就行了。”宋边霁轻声说,“还困就再睡, 饿了对我说, 有包子吃。”
机器人眨了下漆黑的眼睛:“肉包子?”
宋边霁低着头, 笑了笑,摸摸他的头发, 一本正经点头。
“肉包子。”宋边霁说,“给你热着, 很方便, 饿了就能吃。”
昏暗的光线里, 轻柔低沉的嗓音并不打破这种宁静, 反而和加湿器微弱的咕嘟声混在一起, 变成某种叫人放松的白噪音。
庄忱其实挺喜欢包子。
不过机器人对进食的需求不高,没有饥饿感, 也没有什么食欲可言。
2603做过手术,脑中植入了中央处理器,这东西能大幅提升人脑的算力,但也有弊端,比如感官的衰退。
如果一个人不论吃什么,都尝不出味道、分辨不出口感,那么吃包子和服用维持生命的营养胶囊,就不再有多大区别。
副作用也不少,比如不定时发作的眩晕,嗜睡,如影随形的疲倦。
凭借人类的大脑,供给堪比超级计算机的运算量,就算是再罕有的天才,透支也是一定的。
短时间内,这种透支可以用药物弥补,维持意识的高度活跃。但再提神、再帮人集中注意力的药物,效期也终归有限。
药效过去,透支到极限的身体会收取利息。
不易觉察的利息,不像可见的怵目伤口,很难被看到,很难被注意。
它看起来很不起眼,就像是累了。
“没人不累,撑一会儿,活动活动就好了。”
客厅里光影变幻,像是在放拷贝得十分劣质的电影,声音断断续续,不算清晰:“……坚持一下。”
“庆功聚餐,再没胃口,也多少吃两口,去露个面……他们特地给你准备了惊喜。”
记忆芯片里的许云程说:“别扫大伙的兴。”
2603睁开眼睛,慢慢从沙发里站起身,黑眼睛安静,跟着许云程向外走。
系统守在电脑屏幕前,气得拿不用的数据扔那个一号主角。
可惜这只是记忆——记忆是种无法更改、无法干涉的东西,已经发生已成定局,已经留下痕迹。
记忆芯片的画面里,视野模糊,被雪花点占满,只勉强剩下些能够辨认的轮廓。
面对等着自己的“惊喜”,2603表现得不算好。
毕竟轨迹摆在那里,对2603来说,生活里连意外都罕有,更不要说惊喜,中央处理器早就跳出预测的画面。
“模仿情绪”这种事,又本来就不是中央处理器的强项。
许云程说得也有点道理。像这种事,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难免叫人扫兴。
起初是嫌隙,后来变成芥蒂,隔阂缓慢滋长,终于在不知不觉的日子里蔓延失控。
做任务时相当依赖、宛如神助的轨迹预测,在朝夕相处的生活里反而成了拔不净的刺——没人愿意被看透到底掉,好像从外到内无所遁形,好像角落的沙发里,窝着个全知全能的神。
人祈求神的庇佑,依赖神的帮助。
但这种庇佑和帮助,最好遥远、最好有距离,最好不相干。
系统把声音一再调低,最后索性假装有东西压住了电脑的调节音量键,接上数据耳机。
不知道是好还是坏……记忆芯片里,2603其实看不清那些表情。
主角团一路往天上城走,势力范围越来越广,接的任务越来越难,成员也越来越多。
推算轨迹的难度已经不仅仅是几何式增长,每次任务中,使用药剂已经成了必然的选项,而任务结束后的严重透支,也在迅速消耗着这具身体。
2603用大量时间窝在沙发里睡觉,来恢复耗竭的精力。
偶尔睁开眼睛,满是雪花点的模糊视野隐有轮廓,没什么人会特地走近。
这些睡眠并不舒服,沙发不是适合睡觉的地方,空间不够宽敞,最多添条毯子。
在昼夜温差大得离谱,夜里甚至能降到零下三十度的世界,哪怕是室内,也依然有源源不断的冷气侵入。
一条毯子不够暖和。
庄忱缩在厚实的被窝里,在吃包子和赖床里抉择了一会儿。
抉择得不太成功,机器人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裹严,迎上依旧看着自己的灰眼睛:“在想什么?”
“你。”宋边霁摸摸他的额头,“为什么习惯睡沙发?”
没有发烧,机器人不会发烧,畏寒是代码里残留的、抹不掉的痕迹。
寒冷,难以分辨的寒冷,不清楚是现实还是意识。
植入中央处理器的那一场梦里,有着黑眼睛、被叫“阿忱”的少年,其实就已经走完自己的一生。
为了节省内存,中央处理器会自动清理这场太过庞杂的运算数据,但留下的痕迹依然在,从终点折回的人,其实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宋边霁没有收回自己的手。
在这种如影随形的寒冷里,掌心的温暖尤为明显,仔细托着冰冷的头颈。
于是没睡够的困倦轻松又占了上风,庄忱埋在被子里,用仅剩的念头想了一会儿:“睡床太舒服。”
宋边霁问:“不能舒服?”
庄忱当然能,但机器人2603不能,2603要是太舒服了,就会醒不过来。
冤大头的收货人就会痛失一个陪伴型机器人,存着一堆醒不过来的零件,等报废的时限到了,才能看一场设定好的烟花。
太不划算了。
庄忱决定战胜睡意,撑着胳膊想要起身,却还没来得及离开被窝,坐在床边的人就躺下来。
“能教教我吗?”宋边霁躺在他身旁,侧身看着他,“怎么睡舒服。”
床很宽敞,躺下两个人绰绰有余,枕头也不止一个。
庄忱倒不是不愿意教,只是觉得这话耳熟,微怔了下,看着很老实地双手贴裤缝、一动不动躺在自己身边的人。
……找不着对应的记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没少听这句话。
好像有场梦,他也当过机器人,也被恶作剧寄到了这么个地址。
不过那次两个人不太熟,对方把他当成真的家务机器人,双方都不太适应这种同居生活,多少磨合了一段时间。
独居的程序员生活无趣,食用营养剂和营养胶囊,用家务机器人打扫和整理,使用统一的睡眠舱。
不会做饭,不会铺床,不会布置房间,不会熬姜汁可乐。
倒是很有学习精神……遇到不会的事,就会很礼貌地绕着他打转,一天问上八百遍“能教教我吗”。
按照机器人的统一设定,他们都以为共处的时间有三个月。
但过程里出了点问题,他在仓库里停放的两个月,也算在了机器人的使用寿命里。
他在第二十九天意识到这件事。
时间太紧了,他们有点匆忙,去地下黑市买菜、买面,蒸了不太成功的包子,喝了辣过头的姜汁可乐。
在这个星球特有的极寒深夜里,他们仓促看了一场烟花。
……梦也就到这里。
中央处理器的算力不受限,可以衍生出一个完整的数据世界,但人脑作为源动力,毕竟有穷尽。
按理来说,梦结束了,中央处理器就会自动删除这批数据,为后续使用腾出足够的内存空间。
落在眼睫上的轻微碰触,打断了剩下的念头。
年轻的机器人低下头,润泽的黑眼睛动了动,看着摸自己眼睫毛的手,也看身边的人。
宋边霁抬头看他:“能教教我吗?”
“你再睡一下,我和你学。”宋边霁说,“让我再看一遍,差不多就会了。”
庄忱还没想明白梦的事——不过这种事不急着想,有的是时间。
他这次很轻松,没什么正经任务,没什么着急的事。
居家型机器人很好说话,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倒头躺下去,卷着被子裹裹裹,变成夹心面包卷。
宋边霁看着他,浅灰色的眼睛里透出点笑。
“别笑,这样最省时间。”庄忱挺敬业,“姿势和心态都比较重要,要放松,找舒服的状态……”
宋边霁问:“我能抱抱你吗?”
庄忱的睡觉课教到一半,愣怔了下,看着近在眼前的人。
宋边霁试着抬手,把机器人连同被子一起抱过来,圈在怀里,手臂上是比平时稍紧的力道。
年轻的机器人不出声,微垂着头,靠在他胸前。
宋边霁轻声问:“会不会不舒服?”
机器人摇了摇头,很安静,不乱跑也不动,配合地被他抱着,黑眼睛睁着,不知在看什么地方。
宋边霁摸摸他的头发,低头看那双眼睛:“在想什么?”
“在想……2603。”
庄忱说:“定制死后机器人的时候,选的充电模块不够理智。”
没选有线充电,还可以说是为了外形美观,但不选无线充电、不选太阳能,就有点冒险了。
靠接触收集生物电来供能,至少得有个前提,是有人愿意接触。
这样莽撞的决定,叫年轻的机器人有点想不通:“他怎么知道,一定会有人来抱他呢?”

不是所有问题都要有答案。
对2603来说, 一切问题都要有答案,而且必须精准、必须明确,必须排除一切错误选项。
任何一个被忽略的问题, 都可能导致轨迹预测出现偏差。
绝大部分时候, 出现“偏差”都不是什么好事。
它可能意味着某个计划失败、某个任务不顺;可能导致危险, 引发争吵和矛盾;又或者是一些别的后果。
比如一个人的死亡。
宋边霁伸出手, 把代表死亡的机器人抱进怀里。
年轻的机器人很清秀, 体型瘦削,没什么分量,肤色有种缺乏阳光照射的苍白。
2603半垂着视线, 散在眉间的额发让整个人的年龄看起来又小了几岁,抬起眼睛的时候, 瞳孔安静漆黑。
“充会儿电吗?”宋边霁低下头,伸手轻声问。
庄忱查看了下电量。
不多也不少,纯粹的睡眠模式不算费电, 但做梦难免有消耗。
一个夹心被子卷忙活了一会儿, 打开外壳, 把自己的机械内芯从被子里剥出来,转移到人类的胸膛和手臂间。
“近一点。”宋边霁摸摸他的头发, 温声说,“效果更好。”
程序员说了算。
庄忱尊重专业人士, 点了点头, 被身后的手臂拢了拢, 靠在咫尺前的肩膀上。
卧室还是不变的昏暗温暖, 系统一个统在客厅沉迷电脑, 除了加湿器的轻响,就只剩下心跳声。
机器人不跳, 一个人的心跳声,给两个人用。
庄忱闭上眼睛,睡意像是等着开闸的蓄洪,一瞬间涌上来,把人拖回逃不出的疲倦。
背上的手缓缓拍抚,力道很轻,不知道是不是什么辅助充电的新手法。
“没关系,没有事要做,没有什么要想,可以躺一整天。”
人类的声音也很轻,喉咙贴着他的额头,微微震动:“睡一觉,醒了电就充好了……我们吃肉包子。”
机器人的身体里还有姜汁可乐的余量,庄忱需要压制一下代码,挡住二次漏水的可能性。
说实话,每次睡着,2603都不一定能醒过来。
但2603每次都会尽力醒,过去是因为有这个必要,主角团需要足够及时的轨迹预测,现在是因为想吃肉包子。
庄忱在掩过来的被沿下打了个哈欠。
宋边霁的怀里很暖和,拥抱的感觉也不错……这么懒洋洋躺着,像“为什么要设定成接触充电”这种问题,也不非得弄清楚。
不非得弄清楚一个问题,不用绞尽脑汁思考、不用竭尽心力盘算,也是种有点新奇的体验。
感觉不错。
睡意浓得人神志不清,偏偏入睡艰难。即使已经变成了代码,运转不停的意识依旧停不下来,仿佛只要终止,就会坠入不可测的深渊。
庄忱试着练习“什么也不想”,不太成功,退而求其次地放任念头随便冒:“做梦有没有模块?”
“没有单独的。”宋边霁想了想,低头问,“想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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