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要爸爸的抱抱呜。】
克莱恩的眼角眉梢全是温柔笑意。
木绯屿把天道毛绒球摘下,拍到克莱恩领子上,让它和爸爸贴贴,自己则拉着克莱恩袖子继续说:“木修文、木新南父子作伪证,帮姓邢的害我、我们,我回去了木诚海竟还让管家挡驾不敢见我。我不高兴,就把木诚海住的大别墅砸了。”
拿机甲把人大宅子轰成渣滓的魔尊像个受了大委屈的小朋友,扯着家长手一通告状,“那老头子坏得很,木新南原本算有前途的,给他教坏了,徐夫人很伤心,决定跟木修文离婚。”
看完木绯屿自己拍的整段录像的克莱恩:“……”
“我支持她离开木家,她其实……她没做错什么。”说到这里木绯屿低下了头,语气有些低,“木修文跟辛小凤害人不浅。”
木新南的母亲徐盛月其实是另一个“木绯屿”。
但徐盛月运气更差,她没有在人生的重要转折点穿越修真界,抓住不幸中的机遇。她更没有遇见一个如克莱恩一样好的人,引导她、帮助她。
若没有遇见克莱恩,魔尊会如何?
他会被木家送到别的家族联姻,他会遇见一个未知的陌生人。对方无论是好是坏,但凡没有如克莱恩一般的好命格,天道便不会劝木绯屿结契,木绯屿便不会忍耐。
他会在魂归联邦的当日,使新婚变新丧。
之后魔尊可能会因受法则排斥而脱离自己的身体,又因神魂伤势过重而无法夺舍,且无法魂魄离体而活。他会在自己的故土家乡迎来迟到的渡劫失败之结局——魂飞魄散。
又或者他会与天道找出别的办法活下来,然后换一个身份,在不知何处孤独的度完今生。
总归不会是如今这样,在外面折腾一大圈,回头却能得到一个温柔的拥抱。
木绯屿离不开克莱恩。
若是不曾去过修真界的木绯屿,必定会……不,那个软弱无能的木绯屿必定不会跟随克莱恩离开联邦。他们会在一年多以前分道扬镳。
只有肆意妄为、无家无国的魔尊才能无视一切世俗观念、法律道德。
那样有诸多顾虑的木绯屿,还会让身为敌国人的克莱恩捧在手心吗?
木绯屿不善于思考这些问题,他紧紧抓着克莱恩的袖子,紧紧抓住了他所拥有的现在。“我杀了邢以芮。”
作恶多端的魔尊杀个把凡人,犹如碾死只蚂蚁般轻而易举。
什么杀凡人的因果罪孽,在三观扭曲的魔尊眼里算什么?修行本就是逆天而为,何况专门跟正道对着干的魔道?
但杀人这件事在凡人眼里不一样。
木绯屿没有隐瞒,用星际人比较能接受的说法描述:“我给他种了……大约类似精神暗示的东西。我刚到主星时他也在星港等着,一碰面他就骂我。”
【骂得可难听了!】小天道在传音中补充。
当时听着木绯屿全然当耳旁风了,此刻向克莱恩告状提起,他却顿觉委屈。“我就说姓邢一直看不起我,我们婚礼上他就阴阳怪气,表面在打趣艾少,其实把‘瞧不起omega’几个字贴脑门上。现在证明他果然是个坏东西!欺负我们,还祸害你们赫尔曼星的人。”
【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木绯屿目光偏移着,不敢看克莱恩碧色的双眼,但抓着他袖子的手指始终攥得牢牢的。
他细数邢以芮的罪恶,实则在掩盖自己杀人之恶。
杀人如麻的魔尊竟在害怕。
当年登顶魔道的木绯屿何曾想过,有一日他会为了自己杀人一事百般辩解。
只为了不被一个生于法制社会的凡人厌恶。
“邢以芮的死表面和我没关系,他是得了急病死的,那个司空先生故意跟你提他,其实就是在诈你。他们根本没证据,甚至不能认定是谋杀。”木绯屿有些急切地解释说。
克莱恩轻轻握住了木绯屿泛着凉意的手,“我知道了。绯屿,别怕。我知道。”
克莱恩初听司空邈说到邢以芮之死便猜到,人是木绯屿弄死的。
否则怎么就如此巧合?木绯屿才回到联邦两日,邢以芮就死了?
要么是联邦内有势力需要邢以芮闭嘴,要么是与之有仇怨的人(尤其是木绯屿)下的手。而联邦还没有和帝国这方就木绯屿的问题和他谈上条件,哪个势力会急着这时候扔掉手里的牌?
用邢以芮之死栽赃木绯屿?那就更没必要了,本来木绯屿就在邢以芮的指控和木家人的伪证下背了一身案子。
或者说,从木绯屿表明他要回联邦,却不是就此离开帝国时,克莱恩就想到了。
木绯屿这趟联邦之行,是回去与某些人做个“了结”。所以他安排了人同行,一是内阁需将此事粉饰成国事访问的公事,以堵民众之口。二是克莱恩在其中隐藏的心思,有旁人在时,木绯屿总会谨慎一些。
可惜联邦人自己去除了有几分可能约束住木绯屿的条件,使他能够肆无忌惮、随心所欲。
克莱恩释放精神力感应了下,感知到某种无形力量结成的“墙”,又去屉子里拿出屏蔽仪开启,确保无人能窃听他们的对话。
“绯屿,你知道我的身份,你以前就知道我做过什么‘坏事’对吗?”克莱恩用略显的口吻说起。“我们在联邦时,学校演习那次。”
这是两人间,克莱恩首次承认当初在荒星做的事。
“当时你一见到我就粘上我,一口咬定我是‘蓝佑’。当时我……”提起当初,克莱恩心里亦是百般感慨,当初谁会想到他们两人竟然会走到这一步呢?
犹豫几秒,克莱恩选择如实说:“那时候你非常坚定,而我正在执行任务,我甚至动过别的想法。”
这个“别的想法”瞬间引走了木绯屿的注意力,他刷地抬起头,直视克莱恩,有些惊慌地问:“是离婚吗?你认为我的存在是个麻烦,因为我可能暴露你的身份……你想过不要我……”
魔尊说着自己红了眼眶。
他就知道。
他一早便知道。
修真界视魔道为邪佞,厌恶魔修。而魔头怎会有好下场呢?
他作恶多端,自该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他越是执念于家,便越是难以抓住它。
他就应孤身一人,了度余生。不问大道,不惹凡尘。
木绯屿又低下头,看向自己十指。他的双手上,是洗不净的血腥,有妖兽的,有修士的,也有凡人的。
生于法制社会的人,品行高洁的人,怎么可能忍受得了这样一个满手血腥的魔头?他知道的,他原来就知道的。
木绯屿由始至终都知道,他与克莱恩非同道之人。
克莱恩怔然一瞬,无声叹息,没想到自己的话起了反作用,反而惹得人快哭了。
【这也不能这么算啊。魔尊你也没得选,这谁想得到你会突然到@#%,再说那边就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我在茶馆可是听说书的讲过,什么正道尊者也有坏事做尽的!】
克莱恩坐到木绯屿身边,倾身捧起他的脸,温声说:“你想听我说什么呢?”
木绯屿沉默不语。
沉默便是抗拒。
这一刻的魔尊既想听克莱恩说,也不愿意听他说。
“绯屿,其实我给不了你答案。”克莱恩说。
木绯屿心里一颤。有些不解,更多的依旧是惶然。
“我在联邦做了……七年间谍。你知道经我的手,死了多少联邦人吗?”克莱恩缓缓摇了下头,“我自己也不清楚。有我亲手杀的人,还有更多联邦人,会因为我在自由党背后极力推动的政策、法案受到侵害。什么叫间谍活动?就是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攻破联邦防线。”
“你也亲眼见过的,我们在荒星上……你那届,和毕业年级那一届,几千人最后才活下来几个人?”克莱恩轻轻攥住木绯屿冰凉的手,用自己手心的温度去温暖他。“要是问我,那些年我做错了没?不好说。我认为我们这些人本身没错。有一些任务也许是不人道,可我们确实是为帝国而去做这些。我们国家的人对联邦的仇恨从祖辈那里继承,又一代一代积累新的。所以帝国法律不会审判我们。”
何止不会审判?
隐蔽战线上的无名战士们是每个国家各自的英雄。站在本国人立场上,他们深入敌方,打探情报、破坏敌人的计划。他们抛家弃口,远离故土,在敌人的枪口下、眼皮子底下进行活动。甚至有些人还要做敌人那边有头脸的人物,于是遭至同胞的谩骂怨怒。
即使他们结束任务回国,面对的也大多不是鲜花与掌声。而是对于这些年来离乡背井的不理解,是家人的埋怨或疏远。毕竟任务期间的事都是机密,如无必要,至少五十年后那些档案才得以解封。
而即使真相大白,也不一定会获得所有人的谅解。做特务搞间谍活动,终归是不光彩的。何况他们哪个手上没有敌人的血?
克莱恩曾经所属的帝国军方情报处可不是什么光彩的部门,有一些针对联邦的任务,是克莱恩见了要皱眉的程度。
正如他所说,帝国人对联邦的仇恨由来已久,且没有历经时间而减淡,相反在年年对峙与交战中不断刷新。帝国军对联邦人绝谈不上仁慈、正义。
而那些肮脏的手段,是克莱恩无法给与木绯屿答案的重要原因。
“我这样的人……”克莱恩无奈笑了下,“我不能评判你得对不对。但我知道你想听什么。”
木绯屿指尖骤然一缩,他想抽回手。
他的小心思被克莱恩看穿了。这让他颇有些无地自容。
“绯屿,慢慢听我说好吗?”克莱恩抓着他的手不松,接着说出他经过深思熟虑的话。
他最初把木绯屿当做一个刚成年,天真懵懂的小omega,于是尽己所能地教导他自己所知的一些知识,教木绯屿从利益角度出发去分析事物,教木绯屿分析局势,为这个小omega打开眼界,帮助他找到未来的路。
后来克莱恩发现,木绯屿并不是天真无知的小omega,他一度以为木绯屿一个极有主见,眼界颇高,实力成谜、来历成谜的冒牌货。
再后来木绯屿是真的木绯屿,却成了经历成谜。克莱恩以为木绯屿从来都不需要他自以为是的教导。
然而直到今天克莱恩才发现,原来木绯屿是需要人引导的。
原来木绯屿没多少道德感、法律意识,是因为缺失一份正向的引导。
克莱恩深爱他,真心实意心疼他,所以他选择说真话。
“不管在哪个国家的法律里,杀人、挟私报复都是犯罪行为。我们现在的社会有阶级,阶级与阶级间,普通人难以跨越,越处上层越有特权。没钱没势的普通人唯一能抓住的维护自己的武器就是这个——可能并不公平公正的法律。”克莱恩知道木绯屿不懂,说得极其细致但浅显易懂。
“我们越是有能力,越维护它,它就多一点可能帮到不如我们有实力、地位的人。至于公平和正义的问题,司法体制内有很多人也在努力。”此时的克莱恩像一个理想主义者,心怀着对社会的美好期盼,“绕过法律挟私报复在这种意义上当然是不对的。”
在修真界从来只讲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绯屿魔尊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错了?
他没错!
邢以芮该死,天道都没拦他杀人!
可是、可是他觉得克莱恩是对的。
修真界的秩序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邢以芮技不如人偏要招惹他们,落得个全身溃烂惨死下场是活该,是天经地义!
但星际世界,联邦和帝国都是凡人国家,凡人建立了法律秩序,生活其中,便应遵守这份绝大多数人认可的秩序。不遵守的人将受法律审判。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木绯屿苦苦挣扎着从魔宫活下来,费尽心思回到星际,为的不就是重回这样的文明秩序吗?
木绯屿并非生来就是恶人,他受过联邦的教育,他知道什么是道德与法。见识过残酷的修真界之后,他心底对这些是向往的。
也正因此他才会总觉得自己满手罪孽,一个做到了统御魔道的强大魔尊会为自己身在魔道而纠结、厌倦。
所以他私自杀人不对,他本人正在破坏自己追寻千年才得到的和平、安宁。
木绯屿曾认为魔域入侵会毁了星际世界的秩序,毁掉他的生活,却不曾承认自己也毁坏它。
木绯屿垂着眼不看克莱恩,手从克莱恩手心里抽了抽,想要缩回来。
克莱恩总是这样,像破除黎明前黑暗的晖光,衬得他在黑暗的深渊中丑陋不堪。
“但人很难不自私,我也在联邦人面前钻法律空子给你开脱。”克莱恩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轻轻碰了碰他脑袋,“我想象不到是什么经历造成了你现在的认知,我好像应该对你说‘你没错,我都懂’。何况现在两国还没实现停火,邢以芮仍然是我们敌人,他死了我们只会叫好。”
就邢以芮对赫尔曼星做的事,他根本是死不足惜!帝国人应该拍手叫好!
“绯屿,我不懂,我不知道。我只能用我的思考方式来说。我本人没资格指责你,我对你……我有私心,以权谋私,和别的政客没什么区别。可我还是希望你……”他停顿了会。
他不能评判木绯屿做错了,他没那个资格。可他爱他,他无法欺骗这个惊慌的木绯屿。
于是在用另一种方法告诉木绯屿什么是正确的之后,他说:“我只能告诉你什么是对错。接不接受、认不认可你自己判断。绯屿,我不会因为这些是非离……不要你。”
克莱恩倾身松松抱住他,无奈地笑着说:“我自己的手也不干净,怎么会因为这些指责你呢。说实话,在黑区里邢以芮认出你的时候,我想过要不要灭他们口。不过当时我判断他们活着回联邦对帝国更有利——”
之后克莱恩就没再说什么了。
木绯屿仰着头仔细看了看他。
“老公,我不止杀人……我还把联邦的国会大厦、军部大楼砸了。”
克莱恩:“……”
木绯屿:“老公?”
克莱恩摁了摁眼角:“没事,司空先生为人大方,自由党也不会计较。毕竟在视讯会谈里他没提这事。”
木绯屿攥了攥他衣服,“那、那我回办公室了,还有好多文件没签。”说完便从克莱恩怀里钻出来,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摘下天道毛绒球一道带走。
第227章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木绯屿一进门便掐了个灵诀,随即从文件堆里爬出一只小纸偶,自己举起笔在文件上签字。
木绯屿则坐下盯着自己的手。
小天道咕噜咕噜滚到他手边蹭蹭毛,又看了会儿小纸人签字,而后突然在办公室内下了禁制。
“魔尊。”小天道颇为严肃地开口,“你要做什么?”
木绯屿慢吞吞抬起眼瞧向它。
黑乎乎的毛绒球用脆生生的声音严肃道:“咱们不是一直骗爸爸骗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要说实话?明知道爸爸是好人……也是凡人,他接受得了吗?”
木绯屿蜷起指尖,掐着自己手心低声说:“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小天道不解:“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你说凡人向往长生,说凡人既敬仰修士又畏惧修士。还有我,我甚至不是人,爸爸能接受一个跟他没血缘关系的宝宝,那能接受一个连实体都没有、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木绯屿偏开视线,盯着忙碌的小纸偶道:“他知道,他只是不想揭穿我们。”
小天道哽了下,想想它在克莱恩面前露过的馅,以及克莱恩数次对着毛绒球形态的它喊“元熙”——它们都在自欺欺人。
小毛球的毛毛坍了,成了一只扁球瘫在桌上,“我能怎么办,我哪知道爸爸能认出一只毛球哇!”
小天道在桌上滚了滚,忽然停住,“不对。你好像在糊弄我。”它从桌上飞起来,凑近魔尊眼前。
“魔尊,你是不是喜欢爸爸?”对人类情绪感知极其敏锐的小天道如此问道。
木绯屿指尖一颤。
天道默了默,落回桌上:“爸爸是很好啦,温柔、强大、可靠,还特别会养孩子。最特别的是他对别人很宽容。”
“像爸爸父母一家人,在人类看来应该是又蠢又坏吧,可是爸爸居然说不能怪他们诶。他说他们看起来笨是因为地位高的人不想让大家
有知识,所以他们这不懂那不懂,有信息差,所以做出一些错误判断。”
在天道中属于是又笨又弱那一挂的小天道说起克莱恩的这个优点,便显得颇有感触。它以一个天道本不应产生的崇敬之情说:“爸爸的实力在这一界人类里是非常厉害了的吧,搁修真界是不是顶级强者?可他竟然对弱者心怀宽容!他不嫌弃他们弱……我没见过这样的人类。我、我的世界里,人类就陷入了神明争夺信徒的战争,大家都在互相掠夺,弱者一直在被淘汰,根本没人关心在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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