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稚点点头:“孤知晓。”
 安太医也只得退了下去。
 楚稚闭上眼,尽量放平呼吸,不去想和涂曜有关的任何事。
 涂曜一肚子气没处发泄,一回去便冷冷道:“男子竟然也能怀孕,这种歪风邪气万万不能在雍国流传,之前的倒是罢了,以后雍国谁敢再搞这些旁门左道,一律流放处置!”
 近身侍奉的人缩着脖子应下。
 瞎子都能看出来,自从那楚国陛下有了身子,他们陛下便如同得了躁狂症,每日必须要有人倒霉。
 说话之间,涂跃已经走近来了,他悠悠然看了眼气咻咻的兄长,唇角到不由勾了勾。
 自从宝华出事后,涂曜除了最初的颓废,便宛如雕塑般冰冷,没有任何情绪。
 自从遇上楚稚,倒是愈发活色生香了。
 如今看着涂曜不能压抑自己怒气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好笑:“行了行了,孤知道陛下心里有气,但和男子相爱之人却是无辜的。”
 “你是在教训朕吗?”涂曜冷声:“朕最近是给你胆子了?”
 涂跃顿了顿,耸耸肩道:“臣弟过来就是想提醒陛下一句,有了身子,半夜睡不好可是很危险的。”
 涂曜冷冷的眸光如利剑般射向小武。
 小武心虚的低下头,他也是真的不忍心看到楚稚带着伤,还要承受涂曜的折磨。
 涂曜哼道:“能多危险?一觉睡不好,还能有个好歹不成?”
 涂跃认真道:“当然有可能,陛下不知,这男子怀孕本就是逆天而行,过程甚是凶险,这若是再休息不好,受着委屈,那必然更危险啊!”
 涂曜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道:“那又如何?!难不成还要让朕伺候他!”
 涂跃耸耸肩道:“臣弟只是来多嘴一句,至于如何做那还是陛下的事儿。”
 说罢便轻摇折扇,跪安离去了。
 只余下涂曜独自气得牙痒痒,他这个弟弟自从和那个太监混在一起,倒是过着浓情蜜意的婚后日子。
 这也就算了,还偏偏在此时不咸不淡的来两句,让自己心头涌上隐隐的不安
 若是涂跃不说,他差点都忘了——如今楚稚可是孕夫,男子怀孕他闻所未闻,虽然打听了,知道确有其事,但想必就是如涂跃所说,极为凶险。
 这么一想,涂曜登时坐不住了,夜已经很深了,他还是在不住的踱步。
 但思来想去,却又不知自己纷乱的思绪究竟在想何事。
 小武实在看不下去了:“陛下明日还要上朝,要不然先眯会儿。”
 涂曜冷道:“你去偏殿,看看他可曾睡下。”
 自从知道楚稚怀了孩子,之前亲热的哥哥,兄长,阿稚……涂曜通通不叫了。
 每次开口都用冷漠的他代替。
 好在身边人也都知道他脾性,立刻就能领悟“他”指的是谁。
 小武忙去偏殿看了,回来后悄悄道:“灯是灭了,想来是已经安歇了。”
 “只是总听到陛下在翻身,想必是睡得不安稳。”
 不安稳……
 涂曜不由得看了眼自己强夺过来的小羊枕,虽说这枕头楚稚用的确不合适,但他方才的做法是不是也有点过了?
 这枕头一看就是他枕习惯的,如今他又是在孕时,怎么能离得了。
 涂曜心头泛起愧疚和疼惜,他想要压抑,却完全无用。
 涂曜狠狠砸了下桌面。
 他被楚稚吃定了。
 虽然自己前所未有的委屈,难过,心酸,嫉妒,但只要一想到楚稚可能面临危险,自己心里的感觉便统统消失,只剩下担忧和牵挂。
 他恨死这样的自己了。
 可他又不能委屈楚稚,毕竟万一生子时有个好歹……
 涂曜越想越睡不着,吩咐小武道:“你别声张,去拿枕头的布料还有之前剩的天山棉来。”
 小武一脸懵逼:“陛下这是要?”
 之前陛下为爱做手工活儿,已经够让他震惊开眼了,如今这是……又要重蹈覆辙?!
 涂曜冷声道:“不该你问的不必问,拿来就是。”
 那些布料和天山棉都已经不多了,当时给宝华做的是大些的双人枕,如今剩余的布料,还是可以刚好够楚稚一人枕的。
 涂曜挑灯苦战,连夜做了个新的枕头。
 怕楚稚用旁的用不习惯,还勉为其难的也做出了个小羊的形状。
 天色蒙蒙亮,涂曜才意识到这一夜自己都干了什么!
 真是……自甘下贱。
 涂曜气得一拳打在刚做的枕头上。
 “你去给他送去。”涂曜恶声恶气道:“就说这是朕赏他的,不是给那小畜生用的!”
 小武忍着笑接过来,一溜烟跑去给楚稚送去了。
 他就知道,他家陛下是舍不得委屈楚国陛下的。
 涂曜看到小武回来,立刻道:“他怎么说的?”
 小武挠挠头:“属下也说不好,既然陛下担忧,不如陛下前去看看?”
 涂曜心情复杂:“……”
 小武说好听了是懂他心意,说难听了就是不给他台阶下。
 他就算是担忧了,也不能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啊?
 一点儿都不懂说话的艺术!
 涂曜沉下脸:“也罢,朕就再去教他些规矩,好让他迷途知返!”
 小武忍俊不禁:“陛下……要教楚国陛下什么规矩啊……”
 没看到陛下怎么教别人规矩,倒是看到陛下一夜未眠做枕头了。
 涂曜一脸不高兴:“这还用说??当然是朕要把他关在宫里,让他挺着大肚子每天伺候朕,给朕端茶倒水!好好侍奉朕啊!”
 这句话说出来涂曜就勾了勾唇角。
 真是没来由的解气!
 小武:“可是这……楚王身怀有孕,若是一个不小心,恐怕要摔呢”
 涂曜咬牙切齿:“摔一跤也好,正好摔了他肚子里的那小兔崽子!”
 小武:“听太医说,若是摔跤很容易流产的,那就对陛下身子有很大危害的,很多时候人挺不过来,说难听了……那就是一尸两命。”
 涂曜面容一僵,心里的担忧愈发浓烈,嘴上却恶狠狠道:“不必给朕说这些,朕又不是孩子他爹!也轮不到朕心疼挂念!”
 只是脚步却不由得快了几分。
 涂曜自己都不愿承认。
 他在恐惧。
 他在心慌。
 即使楚稚已经这样对他,他却仍然下意识的害怕失去。
 门推开,涂曜一眼看到楚稚正扶着肚子,准备挣扎着站起来倒茶!
 小武的话立刻浮现在脑海!
 涂曜一个瞬移箭步冲过去,语气不善道:“谁让你倒茶了!你想喝茶不会使唤内侍?!朕在旁边你也装看不到吗!?”
 言外之意,使唤他也成啊!
 楚稚面无表情:“……”
 他根本不想理会喜怒无常的疯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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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曜气势汹汹地站在一旁,盯着楚稚的眼神凶巴巴。
 楚稚努力做到忽视此人,抱着茶杯装出鸵鸟的模样饮茶。
 喝罢茶,刚想起身将茶杯放回原位,涂曜便哼着粗气走过来,一把将茶杯夺下,啪一声放在桌子上。
 “你有身子还折腾什么?当朕坐边儿上是摆设!?”
 明明是又有眼色,又做好事儿的人,偏偏这态度倒像是结了仇。
 楚稚:“……”
 要不怎么说不愿搭理疯子呢。
 涂曜也不说话,一双俊朗的眼眸盯着楚稚看。
 月色下,哥哥发丝垂下,只有一个简单精致的小玉簪松松挽了个发髻。
 银光镀在他身上,温柔得像是要把自己的心融化。
 涂曜冷哼一声:“这兔崽子的去留朕也随你,但朕说了,这些时日你必须老老实实呆在雍国,其他的什么也别理。”
 外头还正打仗呢,楚稚这个时候回国,整条路上都是风险。
 楚稚眼神微动。
 这些话虽然凶巴巴的,但他还是能听出涂曜对自己的在意。
 涂曜的目光不由得滑向楚稚隆起的腹部,像是在纠结着什么:“……这崽子还要多久出来?”
 他到现在都觉得楚稚怀孕像是一场梦。
 “也就是三个多月了。”楚稚轻声道:“等孩子生下来,孤就带他们回楚国。”
 涂曜一怔,心底莫名一阵痛意,嘴上却讽刺道:“这是自然,难不成你还想让朕养着他?”
 “朕借你这片地方生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涂曜的声音在夜色里凉凉的:“那孩子生出来后,你有多远抱多远,免得朕看见烦心!”
 楚稚:“……”
 虽然知道涂曜是因了不知实情才会如此说。
 但心底还是泛起密密匝匝的痛意。
 他不会赖在雍国的,甚至等不及生子,便已经想要寻找机会开溜了。
 楚稚摆出送客的模样:“孤知道,陛下也请回吧。”
 说着便艰难的准备躺下。
 涂曜微微皱起眉头,嗓音低沉道:“你如今这个样子,半夜连翻身都不方便吧。”
 楚稚也皱着眉头和他对视:“所以?”
 涂曜一副理所当然,没得商量的口吻:“朕留下,还能帮你翻身。”
 楚稚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陛下您……再说一遍?”
 涂曜不屑再说,直接飞速脱掉衣衫在楚稚身畔一躺,哼道:“朕说……朕困了!”
 说着也不看楚稚,径直转过身装死。
 楚稚望着涂曜隐于夜色中的背影,轻轻垂下眼睫。
 不用去看,也知道涂曜定然又是凶巴巴的模样。
 可偏偏某人又放不下他,哼哼唧唧的别扭着,倒是让人哭笑不得。
 涂曜对自己的态度甚是嚣张,明明自己该恨他的,可望着涂曜的背影,楚稚心底又不易察觉的柔软了几分。
 月光温柔,夜色安静。
 楚稚本以为定然难眠,谁曾想涂曜在身边,心底倒是更为安静平稳,闻者熟悉的气息,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2616852
 第二日一早,涂曜醒来时,便看到楚稚正搂着他的肩,整个人挂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这个发现显然让涂曜心下暗爽,连眉眼都柔和了下来。
 然而他下一秒便察觉到……楚稚隆起的小腹还诡异的顶在自己肚子上。
 涂曜:“!!!”
 也不知是哪个畜生糟蹋哥哥留下的崽子,竟然敢如此冒犯身为一国之君的他?!
 涂曜眸光一落在楚稚那鼓起的肚子上,便冷着脸皱着眉头。
 还好楚稚这时候还未醒。
 涂曜小心的碰了碰楚稚的手臂,放在床上之后,才轻轻站起身子。
 床上的这个人,长了张最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和最让他恨之入骨的肚子!
 再多看几眼,他就要发疯了!
 从那一夜后,涂曜便没有再登门去楚稚处,只是暗中吩咐了宫中各大机构,定要将楚稚的一饮一食侍奉好。
 好几日过去,也不见楚稚那边儿有只言片语传来。
 好像不管是他去与不去,都全凭他自愿,对楚稚那边儿构不成任何威胁一般。
 涂曜表面上仍然在按部就班处理政事,却一直有些心闷。
 他离开楚稚有这么多的不适应,难道楚稚离开他就不觉得吗?
 也许只是怀了孕行动不便,这个时候,也的确该自己多照拂些。
 实在憋不住,涂曜怀着近乎悲壮又无奈的,乖乖去了偏殿。
 结果还未推开偏殿的门,他便傻在了门外。
 门内的声音轻而柔和,一听便是楚稚的。
 “轻一点儿,再往左移一些,嗯……”
 “呃……换到另一边儿吧,孤舒坦多了……”
 “……”
 一句句刺激着涂曜敏感的神经。
 涂曜面色沉下,啪的一声推开门,被眼前的景色刺激到,惊愕地呆在原地。
 楚稚躺在贵妃椅上,想是刚洗了澡,如墨的黑发还在滴水,上衣下摆却卷起,露出整个腹部,因了热气熏蒸,那鼓起来的白皙皮肤染上粉色,便如同引人垂涎的水蜜桃。
 可如今,却有一个不知死活的男子,手里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在楚稚的腹部东蹭西抹。
 楚稚看到涂曜进来,也没有让那人退下的意思,只是对涂曜点头示意道:“陛下……”
 这态度让涂曜最后的理智防线彻底崩塌!
 楚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便了?!
 自己和他同床共枕,他衣衫系得甚近,自己多看一眼都会脸红。
 可如今呢?
 大大咧咧躺在贵妃榻上,还翻起鼓着的肚子让旁人看?!
 涂曜一个箭步冲上去,握着那人做势想要继续涂抹的手,语气凶狠:“什么玩意儿?!”
 那人何曾见过涂曜这幅凶巴巴的模样,吓得直接跪在地上,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楚稚压低了声音:“陛下,别闹。”
 楚稚让他别闹?!
 涂曜的火气蹭一下起来了。
 楚稚做出这等胡闹放肆之事,他依然好好待他,楚稚却让自己别闹?!
 周身的血液蹭的冲上头顶,涂曜冷冷道:“闹的人从来不是朕,你在此地衣衫不整,又想如何!?”
 楚稚皱眉,用尽最后一丝耐心:“你在说什么?安太医说这几个月,肚子容易有皱起的纹路,特意给孤开了些按摩油,每日都要推拿。”
 涂曜目光灼灼:“所以此人是推拿内侍?!”
 雍宫里倒是有不少按摩推拿的太监。
 楚稚挑眉:“对啊,陛下不是已经给他们说过,尽数听孤的吩咐吗?”
 涂曜冷哼一声。
 他本想说男子就算身上有些痕迹又算得了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停下了。
 毕竟哥哥的皮肤细致若霜雪,倘若真的因为畜生留下了几道纹,那还真是让人想想都要拳头捏碎。
 涂曜挑眉道:“所以这推拿油,那人要掀开哥哥的衣裳,直接摸到小腹上?”
 那哥哥的身子岂不是要被不相干的人全看去?
 楚稚点头道:“大家都是如此。”
 “都是如此不代表哥哥就可以肆无忌惮!”涂曜凶巴巴:“记不记得朕上次说过,有麻烦来找朕,朕会解决?”
 “你,可以滚了。”涂曜冷冷一句话打发了那按摩师,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楚稚:“还有哪里?以后朕屈尊给你按!”
 安太医:“……”
 他是越来越不晓得这位雍国陛下的心思了。
 说是敷衍吧,他偏偏如此上心,竟然还想着亲自按摩。
 说是在意吧,却总是对陛下咬牙切齿,好像巴不得陛下肚子里的孩子明日就能凭空消失……
 不愧是一国陛下,那一般人都是如雾里看花,根本看不透的他啊。
 “你……”楚稚整一个大无语:“陛下你也干不了这种活儿啊……”
 “谁说朕不成?!”
 涂曜咬牙切齿的捏着一盒按摩油,一掀袍摆蹲在了楚稚脚畔。
 仰头盯着楚稚,用食指凶巴巴戳出一块按摩油,便开始一本正经的按在楚稚肚子上。
 平心而论,动作还算轻柔。
 只是眼神却极具有杀伤力,被这样夹杂着哀怨,怒火,委屈等各种情绪的目光笼罩,楚稚全身都不安稳了。
 “你……闭上眼睛!”楚稚道:“不许再盯着孤的肚子看!”
 再这么盯着看下去,他都怕崽崽在自己肚子里做噩梦,怪自己给他找了个这么凶巴巴的爹!
 作者有话说:
 惊!冤种傻狗爹竟然也能有可可爱爱龙凤胎!感谢在2022-06-16 01:15:23~2022-06-18 00:46: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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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曜哼哼唧唧的伺候着楚稚用罢按摩油,虽然一脸悲愤,但伺候得楚稚还算舒坦。
 以至于楚稚看着一脸愤恨的傻狗,都生不起来气了。
 只要涂曜在身边,但凡是楚稚想要动身时,涂曜便立刻黏过去,寸步不离恨不能成为连体婴。
 但若是不小心碰到了楚稚的腹部,他便立刻如同触电般凶巴巴跳到三尺之外。
 不止是涂曜,就连肚子里的崽崽,只要察觉到涂曜的靠近,便开始在肚子里翻腾。
 楚稚:“……”
 也不知现在的崽崽有没有潜意识,若是让崽崽还未出生就和涂曜相看两生厌,是不是不利于以后的亲子关系啊?
 突然就有些好奇万一傻狗知道这孩子是他的,会是什么反应了。
 等到涂曜走了,楚稚才敢放松下来,不再掩饰疼痛和虚弱。
 安太医忙走上前,心疼的搀扶住楚稚。